第38章

女主角看着謝平之的笑仿佛是呆了,眼睛圓睜,臉上保持着不變的神情,呆立不動,而被點到名的我很是不以為然,一個年齡比我還小的丫頭片子,有何可關照我的。

趁着女主角呆愣不動,謝平之往旁邊走了一小步,輕拉了我一把,轉眼之間,我和他并肩而立,齊齊面對着女主角,而女主角仿佛才回過神來,嬌滴滴地笑了一聲,“是尋芳姐平時關照我還差不多。”

我于是也跟着她假笑了兩聲。

女主角沒話找話地和謝平之聊了幾句,終于被場記好言好語地勸走了,去拍下一場戲了。

謝平之這時才轉過頭來問我:“聽說這戲就是給她拍的?”

我誠實地點了點頭,“沒錯,那叫一個量身打造,全程特寫,恨不得36o度場場無死角。”

謝平之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擡手拍了拍我頭上因為剛才拍戲落的灰,“這種戲以後還是別接了,拍着沒意思。”

敢情他坐在這兒看了半天戲,琢磨的就是這麽一回事啊。

我嘆了一口氣,“不過好歹是米易的熟人找上門的,片酬給的也不錯……”

謝平之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拉着我坐了下來。

因為我那戲服裏三層外三層,穿得厚得很,今天的天氣有些幹熱,我一坐下來,就把褲腿撈了起來,權當散熱。一旁的謝平之拿着劇本給我扇着小風,吹得我額前的細發一飄一飄,絲絲涼爽拂面。

路過行人紛紛側目,皆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我頓時感覺自己真是非常的大牌啊。

接過他遞給我的水正喝着,他卻忽然開口問我:“有沒有想過換經紀人?”

着實驚了我一大跳,幸虧我把持住了,嘴裏的水才沒有順勢噴出來,“你這話什麽意思啊,米易要是知道你這麽說,他該多傷心啊。”

米易啊米易,只怪郎心︱如鐵,你芳心錯付了……

謝平之手上動作沒停,繼續給我扇着小風,他聽過我的話,沒有立即答話,只是微低了頭,似乎猶豫了一陣,長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仿佛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到最後卻只是對我笑了一下,說:“不是米易不稱職,只是,如果有更好的人選,你也應該考慮一下,如果你想要有進一步的發展。”

我嘴上沒說,心裏卻覺得謝平之有點多管閑事,因為米易對我來說,非常重要。他忽然提議讓我換經紀人,這多少讓我有點不能接受,我驀地沉下了臉,沒有說話。

謝平之繼續給我扇着風,識趣地換了話題。

其後,我卻一直在思考謝平之為什麽想讓我換掉米易,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他是屬于“管太寬系列”。

隔天,謝平之都跟我上了保姆車,準備一起去劇組了,可是意外的是,林樹華大導演的劇組居然又恢複了拍攝,一個電話就又把謝平之火急火燎地招了回去。

這複拍的神速,不得不說,令人咋舌,經過米易一番輾轉打聽,我這才算知道其中緣由。

原來,這場林樹華與制片人之間的矛盾的迅速化解,極大層面上,都要歸功于顧筱雲,更準确地來說,歸功于她背後的投資人,大手筆地注資了《江山如畫》劇組,緩解了財政危機,既使制片人滿了意,又給了林樹華大量的時間拍戲收尾。

敢問此投資人是誰,此人姓趙,名烨,正是原劇中不折不扣的男二號,那一個默默守護着女豬腳的男二號。

趙烨此時的出場與原劇基本算是一個套路,拯救女豬腳于水深火熱之中,給她的恰是她需要的那一點溫柔與呵護。

朕心甚慰。

七月流火,卻是進入了最熱的盛夏,電視機裏的播報員說,首都迎來了十五年來最熱的夏季,接連兩個星期一滴雨也沒有落下,專家學者在電視機裏,聲嘶力竭地吶喊着,全民行動起來遏制全球變暖,提倡大家少用空調。

我呆在劇組裏老老實實地拍戲,場景設置在近郊的野地裏,也算是響應了專家的號召,一臺空調也沒有,趁着空檔休息時間,我趕緊地躲進樹冠下的陰涼地裏歇息。

謝平之回南城之前給我買了一個裝電池的小風扇,是個企鵝的造型,臉上是呼呼轉着的兩片小扇葉,我舉着企鵝沖着臉頰和額頭猛吹,也抵擋不住那陣陣來襲的燥熱。

好不容易捱到收工,我火速地換了衣服就鑽進了提前開着空調的保姆車,米易遞給我一張冰冰涼涼的濕巾,就讓司機開車去指定的酒店了。

今天晚上,當地電視臺有一個慈善募捐會,作為被邀請的嘉賓,我必須打疊起精神,容光煥發地準時去參加。

興許是因為夏季的緣故,造型師給我挑選的禮服分外清涼,是一條珍珠白的緊身連衣裙,肩上只有兩條極細的吊帶,低頭隐約可見溝壑,下半截裙子包裹得十分緊身,更要命的是,此裙子的長度堪堪只蓋過三分之一的大腿處,一落座,随着動作,随時就有走光的危險。

我委婉地表達了一下我的不滿,“米易,這裙子特麽的微短啊……”

米易一掌拍開我擋在胸前的手,“芳芳,你不要再去拉你的領口了,這套裙子是專門為你設計的,布料貼身,顯身材的,被你這樣拉下去就皺巴巴的不好看了,你今晚一定要豔驚四座的!你要open一點,不要這麽放不開,已經是火熱的summer了好嗎,你造在圈兒裏,夏天意味着什麽嗎?那就是紅男綠女的show time啊!”

我坐在車裏,苦了一張臉,覺得自己這哪裏是去參加拍賣募捐,簡直是去賣肉啊。

不過,誠如米易所言,我一跨進募捐會場,無數道目光在我身上來回逡巡,閃光燈亮過幾巡才漸漸湮滅,有好些個或面熟或不面熟的同行,不忘稱贊我幾句:

“尋芳姐今天真是美呆了!”

“尋芳姐身材保持得這麽好,好讓人羨慕哦……”

“尋芳姐有機會我們一定要合作哦……”

……

我克制住極大的沖動去拉一拉領口和裙角,只能雙手交疊在身上,一面握緊我手上的黑色手袋,一面露出笑容,彬彬有禮地應對着眼下這始料未及的一番溜須拍馬。

待到我終于稍微感覺适應了一些,我便去餐臺取了一杯鮮榨的西瓜汁,孰料剛呷了一小口,背後就響起了一道聲音:“怎麽,蔡小姐不喝酒的嗎?”

我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圓腦袋,身高比我略矮,身形比我寬許多的男人沖我笑得不懷好意,他露出的大門牙特別白,像是前幾年時興過的特效增白烤瓷牙,年齡大約有三十來歲,只是挺起的大肚腩使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顯老,并且臉上的笑容使之看上去俗氣又市儈。

我想我是遇上了傳說中愛調︱戲女明星的土霸王啊,不過今天這種募捐的文雅場合,想來這個土霸王多少應該也會有所收斂,于是我淺笑了一下,“是,我不怎麽喝酒,這麽熱的天兒,喝杯西瓜汁就好。”

圓腦袋說:“蔡小姐很幽默啊。”

我就沒鬧明白我方才的那一句話哪裏幽默了,難道是标點符號嗎,但是我還是依舊保持着微笑。

圓腦袋朝前邁了一步,目光狀似不經意地往下那麽一瞟,我特麽又想去拉一拉領口了。

他笑着說:“聽說蔡小姐很喜歡法國,今天募捐拍賣聽說有法國定制的一串鑽石項鏈,不如我買給蔡小姐,就當交個好朋友。”

他說“好朋友”三個字的時候笑得格外猥︱瑣,我覺得我臉上的笑容約莫是快繃不住了,趕緊客氣了一把,“您說得哪裏的話,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再說,如果真的很喜歡,我可以自己買,不勞老板您了。”

那圓腦袋斂了笑容,板起臉孔,“那蔡小姐是不給面子,不願交我這個朋友咯?”

俗話說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此圓腦袋一看就屬于後者,于是我笑了一下,“說得哪裏的話,是我高攀不起,收不起貴重的禮物。”

那圓腦袋面色依舊不好,似乎正想開口說些什麽,那一瞬間,我的手肘卻突然被背後的什麽東西撞了一下,杯子裏的西瓜汁如潑墨一般自杯口傾瀉而下。

可到底是我反映快啊,慌亂之中,我急急收住了手勢,朝左一拐,緩了一下西瓜汁的傾瀉速度。鮮紅的西瓜汁落在了圓腦袋的西服袖口上,浸染了一小片,而我左側的白色餐布則是一片狼藉,紅色的果汁暈染開來,一眼望去,很有些恐怖的觀感。

我趕忙假意地問了他一句,“呀,您沒事吧?”

圓腦袋一臉怒意,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朝我身後大嚷了一句,“誰特麽這麽不長眼啊!”

耳旁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不好意思,剛才避讓了一下服務生,撞到了這位小姐的手,弄髒了你的衣服,你可以把賬單寄給我。”

說着,那人走到了我旁邊,我側頭打量了他一眼,皮膚微黑,雖然說着抱歉的話,可臉上沒有任何一點抱歉的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圓腦袋,伸手遞給了他一張名片,說:“我是趙烨,上面有我秘書的電話,你直接打給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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