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3）
陸篆從停車場出來，擡頭看了看街對面的酒吧。夏天夜晚的空氣裏夾着燥熱，那門牌上淡藍的光暈看起來便有種沁人心脾的涼爽感。
他慢慢走過去，推開門，感覺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這地方他并不是第一次來，不過最近的一次已經是三年前，彼時音樂迷離，他那廂卻在上演決裂大戲。
酒吧裏一如既往的安靜，藍調音樂水一般流淌。陸篆一路走到最裏面靠窗的位置，熟門熟路。
祁峻斜倚在沙發上，見到他只微微舉了舉手中酒杯，皮笑肉不笑：“學長居然主動約我出來，真是受寵若驚啊。”
陸篆在他對面坐下，表情淡的像是沒聽到他的話。
“喝什麽？威士忌？”
“冰水，謝謝。”
“無趣。”祁峻嘲笑了一句，但還是伸手替他叫了服務生。
陸篆靠上沙發背，看着他半天沒做聲。祁峻也不說話，自顧自喝自己的酒，有時轉頭看看窗外的夜景，悠閑的像是面對多年好友。
直到服務生端來冰水，陸篆才開了口：“如果帖子就是你要給我看的東西，那麽我已經看到了。”
祁峻轉過頭來，挑挑眉，并沒有否認：“就知道邵年會告訴你，啧啧，真是忠心啊。”
門在此時被推開，陸篆偏過頭，汪婧走了進來。到了近處，她腳步忽然一頓，看着他滿臉驚訝，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裏見面。
“來了？過來坐。”祁峻朝她招招手，一副親昵的模樣。
汪婧看了一眼陸篆，慢慢走到他身邊坐下，不發一言。
陸篆并沒有多餘的表情，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擡頭看着祁峻：“你想怎麽樣？”
“呵呵，我想怎麽樣學長不清楚嗎？”祁峻一手攬着汪婧，仿佛是種炫耀，後者卻輕輕撇過了頭。“網絡時代，要想黑一個人，帖子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只要撰稿人舌燦蓮花，白的可以說成黑的，死的也可以說成活的。我已經算手下留情了，這個帖子只是發在了校園論壇，不過接下來怎麽樣，還要看學長你的決定。”
“什麽決定？”
祁峻笑了，松開汪婧，朝前傾了傾身子，目光晶亮的如同看見了獵物：“如果我說一定要黑一個人，邵年和你徒弟，你保誰？”
汪婧猛地轉過頭來，緊緊盯着陸篆，似乎比祁峻更期待他的回答。
“邵年。”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陸篆就開了口，這麽直接，反而讓汪婧一下愣住了。
祁峻也有些發愣，好半天才發出一聲冷笑：“真沒想到，那個能讓你當衆宣布師徒關系的顧小凡，居然在你心裏半點價值都沒有。”
“她要有價值還要很久，現在的邵年肯定比她值錢。”
祁峻皺了皺眉，沒再做聲，慢慢靠上沙發，視線鎖着陸篆的臉，似在琢磨他這話究竟是真是假。汪婧也有些懷疑，眼神在陸篆身上打着轉，漸漸的，又隐隐流露出一絲暢快。
“呵呵……”祁峻忽然笑了起來：“我倒忘了，什麽都把私利放在第一位，這的确是學長你的作風。好吧，畢竟是學妹，我也不能欺負她一個小姑娘，這次就當賣學長你一個人情，我馬上就讓人澄清是場誤會。”
“我要的結果是删帖。”
“這麽徹底？”
陸篆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別動邵年，我陪你玩兒。”
祁峻的臉在聽到這句話後陡然冷了下來，陸篆卻沒等他回答，徑自轉身朝門外走去。
其實這次拍到照的并不是祁峻自己，而是花癡邵年的某個女生。那天她在校園論壇貼了照片，苦哈哈地發帖尋問邵年是不是已經名草有主，雖然很近爆八卦，但天色昏暗，手機像素又不高，顧小凡那張臉盛怒之下扭曲的過分，不是熟人根本認不出來。同學們也就當它一水帖，看看就過了。
沒想到卻被汪婧看見了。她吃驚又憤恨，本想落井下石地跟帖說出顧小凡身份讓衆人人肉踩踏，卻被祁峻攔了下來。
他覺得這是個機會，一個引陸篆出洞的機會，而顧小凡和邵年就是餌。所以他買下了那張照片，聘人以知情人的身份發布最新消息：“陸篆愛徒疑似劈腿，新歡竟為同門師弟”。
試想一下，陸篆那麽低調的一個人，肯當衆宣布顧小凡身份，肯定待她不一般。至于邵年，是他們雙方都在争搶的高手，陸篆重視也是必然。這張照片一公布，如果陸篆跟顧小凡有暧昧，那麽邵年就得罪了陸篆，RDN也有機會将他招攬過來。如果陸篆不為所動，那至少也會為自己徒弟站出來說話才對。反正不管結果如何，他都能讓陸篆站到他面前來。
他成功了，陸篆甚至主動約了他，然而千算萬算，獨獨沒有想到陸篆來這裏只是為了保住邵年這棵搖錢樹，根本沒把顧小凡放在眼裏。
雖然說了讓陸篆做選擇，但如果真的要黑一個人，也肯定是顧小凡。邵年是他想要招攬的，自然不會捅刀子。可要是顧小凡根本算不上什麽餌，那還動她的話……祁峻自己想想也說不過去，畢竟是個女孩子，被潑了污水以後可就難做人了。
“好啊，陸篆，之前那麽多次挑釁都沒用，現在終于得到你應戰了。”半杯酒被猛地灌入喉嚨，祁峻望向窗外霓虹閃爍的街道，心中冷笑不斷。
總有一天要讓你一敗塗地，陸篆，你等着……
他想的實在太過投入，所以都沒注意到身邊的汪婧早已離開。
“學長！”
陸篆停下腳步，轉頭看着汪婧。她站在停車場入口，遲疑地看着他，又帶着些許期待。
“有事？”
“我……”汪婧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剛才聽到他對祁峻說“別動邵年”時，她心裏湧出的狂喜幾乎無法言喻，那點懷疑自然也煙消雲散了。顧小凡自以為成為他的徒弟就能打擊她了麽？原來在陸篆心裏不過一文不值罷了。
“沒事我就走了。”
汪婧回過神來，趕緊追上兩步：“等等！”
陸篆只好又停下。
汪婧緊捏着手心，猶豫着，甚至連胸口也微微起伏：“學長，你還沒改變主意嗎？”
“什麽主意？”
“接受我。”
“……”
汪婧見他不回答，着急的走近兩步：“你明知道我跟着祁峻只是為了刺激一下你，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陸篆終于轉過身來，靜靜地凝視着她。汪婧心中泛出點點希望，下意識地接近一步，卻見他面無表情地開了口：“沒有。”
“……”
停車場裏回響很大，這兩個字砸入心頭，竟像是再也停不下來，震得她幾乎站立不穩。
沒有？怎麽會沒有？她喜歡了他那麽多年！
她不甘心！絕不甘心！
陸篆已經掏出了車鑰匙，胳膊卻卻被一把拉住了。他有些吃驚的轉頭，汪婧喘着氣，扯着他衣袖的手指撰得太緊，幾乎泛白。
“好，我不要求你接受我做女友，那就像顧小凡那樣，即使用別的身份也好，只要讓我留在你身邊就可以，好不好？”
這種近乎祈求的态度讓陸篆有些無奈：“汪婧，放棄吧，我們并不适合。”
汪婧像是被這句話刺激到了，更用力地拽緊了他的衣袖，因為激動，聲音都有些顫抖：“那為什麽顧小凡就可以？如果要做徒弟，也應該是我不是嗎？她那種水平怎麽夠格？我是冠軍，我才配留在你身邊！”
陸篆的神情忽然一冷，用力撥開她的手指：“冠軍？沒錯，這就是我選顧小凡的原因。”
汪婧的臉“唰”的蒼白一片，身子僵住。
他知道了……
她應該說些什麽，說那是顧小凡捏造的，不是事實，請求陸篆相信她。可是嘴唇翕張，卻說不出半個字。
汽車發動的聲音把她驚醒，等回過神，車已經駛到了出口。
和過去一樣，他始終不給她任何機會……
街上的行人漸漸少了，燈光卻越發奪目絢爛。這座城市變化日新月異，有時連生活了這麽久的陸篆也會覺得陌生。
他靜靜地開了會兒車，忽然想起顧小凡。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帖子，之前他說了重話，再加上這個打擊，再沒臉沒皮也會覺得難受吧。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了陸篆的思緒。他拿起來，看到來電人姓名，立即按下了接聽鍵，語氣關切：“怎麽了？”
“我看到那個帖子了！誰發的！”
陸篆皺了皺眉：“不是叫你少玩兒電腦，怎麽又不聽話。”
電話那頭的人壓根不理他，怒火滔天：“太過分了，居然把小凡說的那麽不堪！我已經把那論壇黑了！”
“……”
“怎麽了？”
“沒什麽……”還能說什麽，這下好了，省的叫祁峻删帖了。= =
“哦，那我挂了。”
陸篆剛想叮囑一句“少玩點電腦”，耳中已經傳來“嘟嘟”的忙音，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回到家裏，又是一室黑暗。
陸篆沒有開燈，一路走到工作室，忽然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可現在卻只想癱坐在椅子上，即使胃部又開始隐隐作疼。
外面忽然傳來敲門聲，他愣了一下，懷疑是鄰居家的，直到敲門聲斷斷續續持續了五六次，才站起來去開門。
“诶？怎麽回事兒，地址錯了？小豬哥應該不會騙我啊？”
門外的聲音讓陸篆愣了一下，開門一看，果然是顧小凡。
“你……怎麽在這兒？”
“啊，學長你在家啊！我還以為找錯了呢！”
顧小凡提着個方方正正的小包，沒等他邀請就走了進來，一副生怕被趕走的模樣。她一路走到客廳沙發邊，環顧四周，啧啧贊嘆：“很漂亮啊，是學長自己設計的嗎？”
陸篆輕輕“嗯”了一聲，走了過來：“這麽晚怎麽會來？”
“給你送飯啊！”
顧小凡把身上的包拿下來放在茶幾上，咕茲一聲拉開拉鏈，捧寶貝似的捧出那只飯盒：“這次是我自己做的，絕對沒有麻煩家裏人，如假包換。”
陸篆抿了抿唇，移開視線。
顧小凡以為他不相信自己，連忙解釋：“真的，薇薇把她家五星級飯店的廚房都借我了，不過我真沒麻煩人家大廚啊，你看！”她湊到面前來，伸出手指，好幾根上面都纏了創可貼，看起來慘兮兮的。“我負傷了，這是證明啊！”
那幾根手指幾乎要觸到他的唇邊，陸篆忽然覺得有些氣息不穩，偏過頭去，呼吸卻越發急促，最後幹脆走到落地窗戶前站定，離得遠遠的。
手指上還殘留着他呼出的溫熱氣息，顧小凡臉微微一紅，縮回了手，盯着他的背影，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小凡……”陸篆盯着她投在玻璃上的倒影，終于決定直接挑明：“如果你有那個心思……還是算了吧。”
顧小凡的心一緊，像是被人逮住了把柄，神情竟露出慌亂來。下意識的想否認，又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最後好不容易穩住情緒，卻只能傻兮兮的問一句：“為什麽？”
陸篆把視線從她的倒影上移開，望着窗外炫目迷離的夜景：“我絕不會在設計圈找女友。”
顧小凡愣住了：“啊？”
陸篆閉了閉眼：“回去吧。”
就這樣？顧小凡終于确定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卻沒想到他拒絕的這麽沒有水準。她咬了咬牙，豁出去般嚷了一句：“什麽破規矩？設計圈的女孩兒不是人啊？”說完就扭頭沖了出去，“嘭”的一下甩上大門。
這下是真生氣了吧。
陸篆嘆了口氣，回到工作室，打開電腦。只有工作能讓他專注。
然而看到桌面的一刻，他卻忽然愣了。
顧小凡的照片不知道什麽時候成了壁紙，一張臉幾乎占據了整個屏幕，笑得沒心沒肺。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移動鼠标，點出設置，想要修改掉，最後一步卻又停了下來。
郵箱提示音響了起來，他像是逃避這畫面一般急切地點開，收到的卻是一段音頻。
顧小凡的聲音竄進耳膜，振聾發聩。他呆坐着，幾乎無法動彈。而那個聲音就那麽無所顧忌的宣告着自己的心情，大喊着只喜歡他一個……
喜歡……
陸篆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有什麽在刺激着自己的神經，幾乎要跳脫出來。
他又走回客廳，給自己倒了杯冷水灌下去，才覺得好受些。然後走到落地窗邊，掏出手機，撥通顧小凡的電話。
“喂，學長。”電話裏隐約傳來公交車報站的聲音，她的聲音聽起來還帶着不爽。
“小凡……”陸篆猶豫了一瞬，終于還是下了狠心：“以後改口叫師父。”
“什麽？”顧小凡的聲音陡然拔高，明顯的不可置信。
陸篆像是忽然被激怒了：“我說以後改口叫師父！顧小凡，別忘了你拜我為師的目的，不是找男朋友，是為了那個冠軍獎杯，為了你的尊嚴！”
電話那頭許久沒有回音，直到下一個報站的聲音響起，顧小凡的聲音才傳了過來。
“好的，師父……”那麽飄渺，像是從另一個人口中發出。
電話已經挂斷，陸篆忽然覺得身心俱疲，胃又隐隐作疼。他深吸了口氣，走到茶幾邊坐下，凝視着那只飯盒。許久，終于伸手挑開蓋子，拿起筷子。
難吃，非常難吃，花那麽大力氣甚至弄得一手傷才做出來的食物，怎麽可以難吃成這樣？
陸篆一邊想着，一邊慢慢吃完了所有東西。忽然覺得，胃似乎不那麽疼了。
陸篆從停車場出來，擡頭看了看街對面的酒吧。夏天夜晚的空氣裏夾着燥熱，那門牌上淡藍的光暈看起來便有種沁人心脾的涼爽感。
他慢慢走過去，推開門，感覺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這地方他并不是第一次來，不過最近的一次已經是三年前，彼時音樂迷離，他那廂卻在上演決裂大戲。
酒吧裏一如既往的安靜，藍調音樂水一般流淌。陸篆一路走到最裏面靠窗的位置，熟門熟路。
祁峻斜倚在沙發上，見到他只微微舉了舉手中酒杯，皮笑肉不笑：“學長居然主動約我出來，真是受寵若驚啊。”
陸篆在他對面坐下，表情淡的像是沒聽到他的話。
“喝什麽？威士忌？”
“冰水，謝謝。”
“無趣。”祁峻嘲笑了一句，但還是伸手替他叫了服務生。
陸篆靠上沙發背，看着他半天沒做聲。祁峻也不說話，自顧自喝自己的酒，有時轉頭看看窗外的夜景，悠閑的像是面對多年好友。
直到服務生端來冰水，陸篆才開了口：“如果帖子就是你要給我看的東西，那麽我已經看到了。”
祁峻轉過頭來，挑挑眉，并沒有否認：“就知道邵年會告訴你，啧啧，真是忠心啊。”
門在此時被推開，陸篆偏過頭，汪婧走了進來。到了近處，她腳步忽然一頓，看着他滿臉驚訝，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裏見面。
“來了？過來坐。”祁峻朝她招招手，一副親昵的模樣。
汪婧看了一眼陸篆，慢慢走到他身邊坐下，不發一言。
陸篆并沒有多餘的表情，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擡頭看着祁峻：“你想怎麽樣？”
“呵呵，我想怎麽樣學長不清楚嗎？”祁峻一手攬着汪婧，仿佛是種炫耀，後者卻輕輕撇過了頭。“網絡時代，要想黑一個人，帖子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只要撰稿人舌燦蓮花，白的可以說成黑的，死的也可以說成活的。我已經算手下留情了，這個帖子只是發在了校園論壇，不過接下來怎麽樣，還要看學長你的決定。”
“什麽決定？”
祁峻笑了，松開汪婧，朝前傾了傾身子，目光晶亮的如同看見了獵物：“如果我說一定要黑一個人，邵年和你徒弟，你保誰？”
汪婧猛地轉過頭來，緊緊盯着陸篆，似乎比祁峻更期待他的回答。
“邵年。”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陸篆就開了口，這麽直接，反而讓汪婧一下愣住了。
祁峻也有些發愣，好半天才發出一聲冷笑：“真沒想到，那個能讓你當衆宣布師徒關系的顧小凡，居然在你心裏半點價值都沒有。”
“她要有價值還要很久，現在的邵年肯定比她值錢。”
祁峻皺了皺眉，沒再做聲，慢慢靠上沙發，視線鎖着陸篆的臉，似在琢磨他這話究竟是真是假。汪婧也有些懷疑，眼神在陸篆身上打着轉，漸漸的，又隐隐流露出一絲暢快。
“呵呵……”祁峻忽然笑了起來：“我倒忘了，什麽都把私利放在第一位，這的确是學長你的作風。好吧，畢竟是學妹，我也不能欺負她一個小姑娘，這次就當賣學長你一個人情，我馬上就讓人澄清是場誤會。”
“我要的結果是删帖。”
“這麽徹底？”
陸篆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別動邵年，我陪你玩兒。”
祁峻的臉在聽到這句話後陡然冷了下來，陸篆卻沒等他回答，徑自轉身朝門外走去。
其實這次拍到照的并不是祁峻自己，而是花癡邵年的某個女生。那天她在校園論壇貼了照片，苦哈哈地發帖尋問邵年是不是已經名草有主，雖然很近爆八卦，但天色昏暗，手機像素又不高，顧小凡那張臉盛怒之下扭曲的過分，不是熟人根本認不出來。同學們也就當它一水帖，看看就過了。
沒想到卻被汪婧看見了。她吃驚又憤恨，本想落井下石地跟帖說出顧小凡身份讓衆人人肉踩踏，卻被祁峻攔了下來。
他覺得這是個機會，一個引陸篆出洞的機會，而顧小凡和邵年就是餌。所以他買下了那張照片，聘人以知情人的身份發布最新消息：“陸篆愛徒疑似劈腿，新歡竟為同門師弟”。
試想一下，陸篆那麽低調的一個人，肯當衆宣布顧小凡身份，肯定待她不一般。至于邵年，是他們雙方都在争搶的高手，陸篆重視也是必然。這張照片一公布，如果陸篆跟顧小凡有暧昧，那麽邵年就得罪了陸篆，RDN也有機會将他招攬過來。如果陸篆不為所動，那至少也會為自己徒弟站出來說話才對。反正不管結果如何，他都能讓陸篆站到他面前來。
他成功了，陸篆甚至主動約了他，然而千算萬算，獨獨沒有想到陸篆來這裏只是為了保住邵年這棵搖錢樹，根本沒把顧小凡放在眼裏。
雖然說了讓陸篆做選擇，但如果真的要黑一個人，也肯定是顧小凡。邵年是他想要招攬的，自然不會捅刀子。可要是顧小凡根本算不上什麽餌，那還動她的話……祁峻自己想想也說不過去，畢竟是個女孩子，被潑了污水以後可就難做人了。
“好啊，陸篆，之前那麽多次挑釁都沒用，現在終于得到你應戰了。”半杯酒被猛地灌入喉嚨，祁峻望向窗外霓虹閃爍的街道，心中冷笑不斷。
總有一天要讓你一敗塗地，陸篆，你等着……
他想的實在太過投入，所以都沒注意到身邊的汪婧早已離開。
“學長！”
陸篆停下腳步，轉頭看着汪婧。她站在停車場入口，遲疑地看着他，又帶着些許期待。
“有事？”
“我……”汪婧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剛才聽到他對祁峻說“別動邵年”時，她心裏湧出的狂喜幾乎無法言喻，那點懷疑自然也煙消雲散了。顧小凡自以為成為他的徒弟就能打擊她了麽？原來在陸篆心裏不過一文不值罷了。
“沒事我就走了。”
汪婧回過神來，趕緊追上兩步：“等等！”
陸篆只好又停下。
汪婧緊捏着手心，猶豫着，甚至連胸口也微微起伏：“學長，你還沒改變主意嗎？”
“什麽主意？”
“接受我。”
“……”
汪婧見他不回答，着急的走近兩步：“你明知道我跟着祁峻只是為了刺激一下你，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陸篆終于轉過身來，靜靜地凝視着她。汪婧心中泛出點點希望，下意識地接近一步，卻見他面無表情地開了口：“沒有。”
“……”
停車場裏回響很大，這兩個字砸入心頭，竟像是再也停不下來，震得她幾乎站立不穩。
沒有？怎麽會沒有？她喜歡了他那麽多年！
她不甘心！絕不甘心！
陸篆已經掏出了車鑰匙，胳膊卻卻被一把拉住了。他有些吃驚的轉頭，汪婧喘着氣，扯着他衣袖的手指撰得太緊，幾乎泛白。
“好，我不要求你接受我做女友，那就像顧小凡那樣，即使用別的身份也好，只要讓我留在你身邊就可以，好不好？”
這種近乎祈求的态度讓陸篆有些無奈：“汪婧，放棄吧，我們并不适合。”
汪婧像是被這句話刺激到了，更用力地拽緊了他的衣袖，因為激動，聲音都有些顫抖：“那為什麽顧小凡就可以？如果要做徒弟，也應該是我不是嗎？她那種水平怎麽夠格？我是冠軍，我才配留在你身邊！”
陸篆的神情忽然一冷，用力撥開她的手指：“冠軍？沒錯，這就是我選顧小凡的原因。”
汪婧的臉“唰”的蒼白一片，身子僵住。
他知道了……
她應該說些什麽，說那是顧小凡捏造的，不是事實，請求陸篆相信她。可是嘴唇翕張，卻說不出半個字。
汽車發動的聲音把她驚醒，等回過神，車已經駛到了出口。
和過去一樣，他始終不給她任何機會……
街上的行人漸漸少了，燈光卻越發奪目絢爛。這座城市變化日新月異，有時連生活了這麽久的陸篆也會覺得陌生。
他靜靜地開了會兒車，忽然想起顧小凡。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帖子，之前他說了重話，再加上這個打擊，再沒臉沒皮也會覺得難受吧。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了陸篆的思緒。他拿起來，看到來電人姓名，立即按下了接聽鍵，語氣關切：“怎麽了？”
“我看到那個帖子了！誰發的！”
陸篆皺了皺眉：“不是叫你少玩兒電腦，怎麽又不聽話。”
電話那頭的人壓根不理他，怒火滔天：“太過分了，居然把小凡說的那麽不堪！我已經把那論壇黑了！”
“……”
“怎麽了？”
“沒什麽……”還能說什麽，這下好了，省的叫祁峻删帖了。= =
“哦，那我挂了。”
陸篆剛想叮囑一句“少玩點電腦”，耳中已經傳來“嘟嘟”的忙音，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回到家裏，又是一室黑暗。
陸篆沒有開燈，一路走到工作室，忽然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可現在卻只想癱坐在椅子上，即使胃部又開始隐隐作疼。
外面忽然傳來敲門聲，他愣了一下，懷疑是鄰居家的，直到敲門聲斷斷續續持續了五六次，才站起來去開門。
“诶？怎麽回事兒，地址錯了？小豬哥應該不會騙我啊？”
門外的聲音讓陸篆愣了一下，開門一看，果然是顧小凡。
“你……怎麽在這兒？”
“啊，學長你在家啊！我還以為找錯了呢！”
顧小凡提着個方方正正的小包，沒等他邀請就走了進來，一副生怕被趕走的模樣。她一路走到客廳沙發邊，環顧四周，啧啧贊嘆：“很漂亮啊，是學長自己設計的嗎？”
陸篆輕輕“嗯”了一聲，走了過來：“這麽晚怎麽會來？”
“給你送飯啊！”
顧小凡把身上的包拿下來放在茶幾上，咕茲一聲拉開拉鏈，捧寶貝似的捧出那只飯盒：“這次是我自己做的，絕對沒有麻煩家裏人，如假包換。”
陸篆抿了抿唇，移開視線。
顧小凡以為他不相信自己，連忙解釋：“真的，薇薇把她家五星級飯店的廚房都借我了，不過我真沒麻煩人家大廚啊，你看！”她湊到面前來，伸出手指，好幾根上面都纏了創可貼，看起來慘兮兮的。“我負傷了，這是證明啊！”
那幾根手指幾乎要觸到他的唇邊，陸篆忽然覺得有些氣息不穩，偏過頭去，呼吸卻越發急促，最後幹脆走到落地窗戶前站定，離得遠遠的。
手指上還殘留着他呼出的溫熱氣息，顧小凡臉微微一紅，縮回了手，盯着他的背影，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小凡……”陸篆盯着她投在玻璃上的倒影，終于決定直接挑明：“如果你有那個心思……還是算了吧。”
顧小凡的心一緊，像是被人逮住了把柄，神情竟露出慌亂來。下意識的想否認，又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最後好不容易穩住情緒，卻只能傻兮兮的問一句：“為什麽？”
陸篆把視線從她的倒影上移開，望着窗外炫目迷離的夜景：“我絕不會在設計圈找女友。”
顧小凡愣住了：“啊？”
陸篆閉了閉眼：“回去吧。”
就這樣？顧小凡終于确定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卻沒想到他拒絕的這麽沒有水準。她咬了咬牙，豁出去般嚷了一句：“什麽破規矩？設計圈的女孩兒不是人啊？”說完就扭頭沖了出去，“嘭”的一下甩上大門。
這下是真生氣了吧。
陸篆嘆了口氣，回到工作室，打開電腦。只有工作能讓他專注。
然而看到桌面的一刻，他卻忽然愣了。
顧小凡的照片不知道什麽時候成了壁紙，一張臉幾乎占據了整個屏幕，笑得沒心沒肺。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移動鼠标，點出設置，想要修改掉，最後一步卻又停了下來。
郵箱提示音響了起來，他像是逃避這畫面一般急切地點開，收到的卻是一段音頻。
顧小凡的聲音竄進耳膜，振聾發聩。他呆坐着，幾乎無法動彈。而那個聲音就那麽無所顧忌的宣告着自己的心情，大喊着只喜歡他一個……
喜歡……
陸篆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有什麽在刺激着自己的神經，幾乎要跳脫出來。
他又走回客廳，給自己倒了杯冷水灌下去，才覺得好受些。然後走到落地窗邊，掏出手機，撥通顧小凡的電話。
“喂，學長。”電話裏隐約傳來公交車報站的聲音，她的聲音聽起來還帶着不爽。
“小凡……”陸篆猶豫了一瞬，終于還是下了狠心：“以後改口叫師父。”
“什麽？”顧小凡的聲音陡然拔高，明顯的不可置信。
陸篆像是忽然被激怒了：“我說以後改口叫師父！顧小凡，別忘了你拜我為師的目的，不是找男朋友，是為了那個冠軍獎杯，為了你的尊嚴！”
電話那頭許久沒有回音，直到下一個報站的聲音響起，顧小凡的聲音才傳了過來。
“好的，師父……”那麽飄渺，像是從另一個人口中發出。
電話已經挂斷，陸篆忽然覺得身心俱疲，胃又隐隐作疼。他深吸了口氣，走到茶幾邊坐下，凝視着那只飯盒。許久，終于伸手挑開蓋子，拿起筷子。
難吃，非常難吃，花那麽大力氣甚至弄得一手傷才做出來的食物，怎麽可以難吃成這樣？
陸篆一邊想着，一邊慢慢吃完了所有東西。忽然覺得，胃似乎不那麽疼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誰霸王就喂TA吃顧流氓親手烹饪的“美食”！(╰_╯)#
陸篆：已經被我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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