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離枝鳳
皇城城郊有一棵古槐,已不知長了多久,有傳說那是佛祖涅槃時袖中一粒塵埃化成,亦有人說那是女蝸娘娘造人時甩出的,不過翠暖對這些沒興趣,一顆槐樹而已,着實沒必要浪費這麽多口舌。
然而就在他走過槐樹時,他感覺到了那後面有個人。悄無聲息地走過去,卻見一個藍衣女子匍匐在地,手中一支彈弓,拉緊了,正瞄着不遠處一只灰白兔子,整個人緊張得很,完全不知道此刻他就在她身後。
翠暖忽然覺得好笑,看那女孩瞄着兔子咬牙切齒的樣子心裏就覺得有趣,便偷偷擲出一顆沙粒将那兔子吓跑了。
“啊!你別跑啊!姑娘我都趴了半天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兔崽子!氣死我了!”女孩見快到手的鴨子飛了,急得從地上爬起來就指着那兔子跑去的方向破口大罵。好歹拂去了身上的泥土,女孩憤懑地轉身,正巧對上翠暖那雙滿是笑意的眼睛。
“你是誰?為什麽偷看我打兔子?哦,我知道了,你想跟我搶對不對?哼,本姑娘可沒那麽笨讓你搶到手,本姑娘将故意将那兔子放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女孩滿臉神氣地說,她哪裏知道兔子是翠暖給吓跑的。
“原來如此,我說那兔子怎麽突然就跑了,原來是姑娘精明計策,不過,在下實在沒有要與姑娘争那只兔子的意思。只不過,兔子是要用箭射的。”翠暖笑着說。
“哼!”女孩臉上挂不住,白了翠暖一眼道“本姑娘要是有箭還用得着你來說麽?本姑娘願意用彈弓不行麽?本姑娘拿着稱手不行麽?你是哪家的小公子還敢跟姑娘我頂嘴?知道姑娘我是誰麽?”
“小人眼拙,不知姑娘是何方神聖。”翠暖拱手道。
“哼!料你這見識短淺的鄉野之人也不曉得本姑娘大名!聽好了,姑娘我姓鳳,名離枝,是當朝宰相的小女兒!哈哈,吓得腿軟了吧?”鳳離枝得意洋洋地看着翠暖,發現他不僅沒有腿軟,還露出了一抹極玩味的笑。不由得心虛,暗暗給自己加了把油,拼命将身子挺直了。
“莫非遇上知情的人了?那自己這謊話豈不是……完了,”鳳離枝暗暗地想,“要是這人告訴了丞相府,這欺世盜名之罪就要扣在我頭上了,哎呀呀,失策失策!都怪那只好死不死的兔子,吃飽了撐的惹我生氣!”
“在下聽說,丞相大人,姓重名衣,僅有一子名叫重華,且常年不見蹤跡,何時生出了姑娘你這個姓鳳的女兒?”翠暖又覺得好笑,這女孩,真是連謊話都不會編,還硬裝着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有趣!
“姑娘我随母姓,為了體察民情,也是常年在外不行麽?至于我那大哥,我也幾年不見他了,誰知道他是死是活?!”鳳離枝又趕忙搪塞,無論如何都想圓了自己這謊。
“哦?可在下聽說,三天前重華公子就回京了,難道丞相沒有告知小姐麽?”翠暖又說,他倒要看看這小丫頭能演到什麽時候。
鳳離枝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就是翠暖也吓得渾身一個激靈。
“不瞞公子,小女子是那丞相與歌妓的私生子,在相府頂着小姐的名號卻是被當做吓人使喚,小女子受不了這般委屈便離家出走了……”鳳離枝哭得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翠暖好一陣子都沒反應過來,回過神來便覺得這女孩實在機靈,本想堵她一口,竟被她反咬了。
“公子,小女子是在無家可歸,見公子相貌堂堂,風流倜傥,将來必是成就一番事業的棟梁之才,不如就收留小女子吧,小女子願做牛做馬……”鳳離枝說着,聲音小了些許,淚水也漸漸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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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暖冷不丁地像遭了個晴天霹靂,看着鳳離枝那副欠揍的虛假嘴臉,忽然明白了無語之意境。
“姑娘這麽說,在下雖有意拒絕,不過,”翠暖那句“不過我是玉雪門的門主,姑娘你想好了”還未說出就被鳳離枝打斷。
“不過也可以收留的對不對?哈!我就說公子是好人嘛!好人好人!”鳳離枝忽而笑得開懷,哪裏肯給翠暖半點反駁的機會,“如此,我便跟随公子了!”拍拍胸脯,鳳離枝滿面春風地看着翠暖。
好人麽?翠暖心中不由的苦笑,跟着他可是會喪命的。
“你一定要跟我?”
“跟!”鳳離枝不假思索。
“那便跟着吧,”翠暖笑了笑,“在下翠暖,玉雪門門主。”
鳳離枝的眼睛突然瞪得比西瓜還大,一句話也憋不出了。
玉雪門組織總部在皇城城郊一處山腳下,一座城府,玉雪二字的牌匾高高挂起。
院中一個聲音已經喋喋不休了一個中午。
“翠公子!你放過小的吧!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竟執意要跟随公子,小的鄉野之人一個,日後定會給公子帶來麻煩,所以,公子您就當踢了個爛梨,把小的踢了吧!”鳳離枝好說歹說了一中午,誰料翠暖依舊端坐在桃林裏的石凳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端着茶往嘴裏送。半個屁都不肯放。
“你說要跟本公子,本公子許了,這剛來玉雪門就嚷嚷着要走,你當我玉雪門是街上的茶館兒,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翠暖飲了茶,勾起唇角看着一邊愁眉苦臉的鳳離枝道。方才告訴她自己身份時便覺得那副驚詫模樣好笑,剛想就此打道回府,便聽見她慘叫一聲朝自己跑來,那小機靈一下子換了個态勢,一副小人嘴臉,嚷嚷要走。
他翠暖偏不讓她走。
“公子……”鳳離枝死擠爛擠終于擠出了幾滴芝麻大的眼淚,可憐巴巴地看着翠暖。
“去把棋拿來。”翠暖對着虛空說,頃刻間便有黑影閃過又閃回,一瞬,便有一套玉棋和紫檀木制的棋盤橫陳在石桌上。
“陪我下盤棋如何?”他對鳳離枝笑道。
鳳離枝的眼睛這次瞪得比炒菜的鐵鍋還大了。
“怎麽?堂堂相府小姐不會下棋麽?”翠暖又是激将法,心中暗道讓你這個小丫頭跟我玩心機。
鳳離枝咽了咽口水:“要是我贏,你得放我走。”
“可以。”翠暖心中閃過一絲竊喜,天下能下過他的,還真沒幾個。
鳳離枝眼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可幾個輪回下來,鳳離枝那雙眼是越來越暗,臉色也越來越黑。剛開始,翠暖還讓她幾子,可她也沒有因此撈到任何好處,該怎麽輸怎麽輸,白白讓翠暖笑話。後來翠暖動真格了,鳳離枝還沒走幾步便被殺的片甲不留。
“不下了!不下了!姑娘我張這麽大還從沒這麽憋屈過!”鳳離枝氣不打一處來幹脆摔了棋子擺一張臭臉給翠暖看。
“怎麽,認輸了?”翠暖問。心裏覺得這女孩是第一個讓自己覺得有趣的女孩,若是這點小挫折便放棄了,那也實在是自己眼光不濟。
事實證明,翠暖眼光挺濟的。
鳳離枝一手大拍桌子,震得棋子都一跳。
“我們比打麻雀,用彈弓,怎樣?三局兩勝,我贏便放我走,你贏,我便留下來。”
翠暖見她要使上自己的拿手好戲,一口應了。
然而,鳳離枝不比還好,一比是徹底垮掉了。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射擊也被翠暖三勝給徹底擊垮。鳳離枝呆呆看着那幾只握在翠暖手裏的麻雀,突然覺得自己一天要打無數只的小東西都在笑她。
“怎樣,認輸了嗎?”翠暖臉上堆起一抹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