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死者就是線索

威力強大的氣浪沖擊波仿佛一只巨手從背後推向了兩人,夏午陽反應敏捷,見情形不對,他立刻将安然拉到了身前,雙臂一張,順勢将她壓在了身下,剛好趕在高溫烈焰襲來的前一秒,兩人雙雙倒向了門外。

樓上突然爆發的巨大聲響,把樓下的110民警和圍觀群衆吓了一跳,看到七樓窗口竄起的火光,立刻有人撥打了119火警。就在人們焦急奔走的時候,三單元樓洞緩緩走出了兩個相互攙扶的身影。

安然坐在樓下花壇的石階上,靜靜地看着眼前雞飛狗跳的救火場面,夏午陽默默地坐在她的身邊,兩眼放空地發着呆。剛剛發生的一切還讓他緩不過神來,安然那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推測,似乎已經被這魚死網破的架勢所證實了。

安然突然轉過頭,悄聲對他道:“可惜,我們還是來晚了……”

她實在太心急了,當她想到章家人可能會自殺,卻又給他們開了門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他們一定選擇了一種不能被輕易制止的自殺方式……她怎麽會天真地以為,他們開門是因為有了一絲悔意呢?

“你們也跟着救護車一起去醫院做下檢查吧?”一個長相甜美的120小護士跑了過來,朝着他們關切地說道,她的眼神跟只小蝴蝶兒似的在夏午陽身上撲棱了幾下,聲音立刻又甜了幾度:“警察同志,你的手沒事吧?快來讓我包紮一下吧!燙傷可要小心感染啊!”

安然瞧着那小護士春花綻放的眼神,心中好像跟吃了山楂似的,有點泛酸,她使勁兒咳嗽了幾聲,把滿是黑灰的手掌伸向了對方那雪白的制服:“護士小姐,快給我看看要不要包紮?我的手臂好痛啊!”

小護士的臉色略微變了變,小心翼翼地側了側身子,避開了那雙髒兮兮的手,又偷偷瞥了眼夏午陽,卻見他瞧沒有瞧她一眼,只顧得朝安然問道:“你沒事吧?傷到手臂怎麽也不說?快走!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看見夏午陽緊張的關切反應,安然倒是先不好意思起來,她只好站起身來跟着他往救護車那裏走去。

不過,車上倒是已經沒有多少空位了:剛剛被高空墜物砸死那人的屍體已經被放上了車,一個中年女人正坐在屍體的旁邊泣不成聲。

安然看到這種情形,心裏沉了一沉,停住了腳步,可是當那個女人哽咽着擡起頭來時,她心裏又是一驚:這不是那天,她曾經見過的跟那個倔脾氣哥哥在一起的女人嗎?

她的視線忍不住投向了那具被白色被單遮住了臉部的屍體——難道,這就是那天她見過的那個倔脾氣的中年男人嗎?居然這麽巧?

她朝那個傷心欲絕的女人點了點頭,輕輕地後退了一步,差點踩到夏午陽的腳,他連忙伸手扶着了她,只見她眉頭微颦若有所思地盯着車內那個女人猛瞧,心知她一定又是發現了什麽,便也沒有打擾她,只管任她放肆地打量着對方。

馬家大嫂雖然傷心難過,但并沒有難過到完全失去理智,她看到兩個滿身灰土的年輕人站在救護車門後,一個穿着警察制服,而另一個卻使勁兒盯着自己瞧,她連忙抹了把眼淚,問道:“警察同志,還有什麽事嗎?”

夏午陽連忙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們也要去醫院,這來坐不下的話,我們就坐別的車去。”

安然也回過了神,剛剛她光顧着想事情,看起來就像是沒禮貌地盯着人瞧,難怪別人會産生了疑問,不過,她幹脆就順勢問道:“請問,這是?”她的眼神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擔架上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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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大嫂:“這是我丈夫,真是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

“對不起,請您節哀順變。”安然點了點頭,但她仍然沒有着急離開,反而上前一步,坐進了車裏。

夏午陽見她如此行事,雖然摸不着頭腦,但也随着上了車——他現在對安然産生了一種自己都沒發現的信任感。他似乎能夠無條件地相信,這個女人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會有她自己的道理。

安然坐上了車,令馬家大嫂略有點驚訝——她還以為他們不會樂意跟屍體同車呢!畢竟,他們只是跟他們非親非故的陌生人,總該有點忌諱。

安然看見她的目光,馬上報以了一個同情加安慰的笑容。當然,她上車并不單純只是為了安慰安慰死者的遺孀。

坐着120急救車到了醫院,安然他們就跟那個馬家大嫂分開了。不過這一路上,安然在安慰她的同時,又狐假虎威地借着旁邊穿警服的夏午陽,打聽出來不少關于她家的情況。

“馬家大嫂”其實姓何,死者她的丈夫,叫馬伯龍,那天安然在她家樓下見到那個沒禮貌的男人,則是死者的弟弟——馬季虎。一年前她的公公因為急病剛剛過世,小叔子馬季虎說是為了做生意而常年在外,沒在老父親病床前盡過一天孝道,甚至,連父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而那個馬伯龍脾氣雖然暴躁,但卻是個難得的孝子,因為他們兄弟二人的母親過世得早,他們的父親因為怕有後妻的話待他們不好,就一直沒有再娶,獨自一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們哥倆兒拉扯大。身為長子,他懂事的早,也心疼老父的不易。所以他為這事恨兄弟不孝,讓老父抱憾而終,兩兄弟鬧得幾乎反目成仇,斷絕了來往。

可就在半年前,馬季虎突然又找上門來,想跟大哥和好。也不知道說到了什麽,兩人就又吵開了,而安然上次碰到的一幕,就是這兩兄弟半年來的常态。

安然檢查後發現只是一點淤青和水腫,而夏午陽的燙傷還要比她嚴重一點,但總體來說,兩個人的傷都沒有大礙。

他們兩人坐着120去的醫院,但夏午陽開去的警車可還在新世紀嘉園停着呢!于是,兩人又特地折返回去開車。他們再次返回現場,發現火已經全熄滅了,可警察卻多了不少——夏午陽一出來火場第一件事就向上級彙報了情況。情況還是不盡如人意——章氏夫妻都已經喪生火海,而他們想要追查背後的神秘黑手,恐怕又一次失去了線索。

“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如此複雜,他們倒是夠狠的,一把火燒個精光,什麽線索恐怕也都灰飛煙滅了。”回去的路上,夏午陽不勝唏噓地感慨道。

而安然又是一副神飛天外的模樣,聽到他的話,她才轉過頭來,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我們還有線索。”

“你是說那個死者嗎?”

“嗯,死者就是我們的線索。不管那個神秘人怎麽耍花招,謀殺案的本質并不會變——從死者的死中獲益最大的人,就是真兇。”

“哦?原來你剛才旁敲側擊地問了那個何大嫂那麽多問題,就是為了這個?”

“我只是剛巧遇到這件事罷了。不過,還是要看你們的調查結果如何,也許,這個馬伯龍還跟其他人也結過仇還說不定呢!”

幾天後,安然就收到了夏午陽發來的調查資料,刑警隊長從夏午陽那裏聽說了安然的“豐功偉績”,他不免對這個義務的“編外”警探産生了一絲好奇,同時,對夏午陽向她提供這些并不需要特殊保密的資料的行為,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看到這些資料,安然當下就大吃一驚:這個馬伯龍的“仇人”還真是不少!

有人說過,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會有棱角,然而,等你進入社會後,身上的棱角就會被慢慢磨平。可這句話并非對每個人都适用,起碼對驢脾氣的馬伯龍就完全不适用。

正如安然所見,這個人言辭粗魯,為人小器,對同胞兄弟都可以肆意開罵,更何況其他人呢這種人,說好聽點叫情商低,說難聽點就是二楞子,從調查中看來:他得罪的人兩只手都數不過來。無論是同學同事親戚朋友,說他好的少,說他的歹的多。可要說會為他的死傷心的,真沒有幾個!

而其中跟他過節最深的則有兩個人。

第一個是跟他在同一棟樓同個單元六樓的住戶馮某,因為鄰裏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兩人經常吵架,據說馮家養了好幾年的一條狗,也被馬伯龍下藥毒死了,兩個人動過幾次手,最厲害的一回還鬧到報了警。他們在調查的時候,不少人都說聽到過,馮某多次聲稱要“弄死馬伯龍”。

第二個人則是他原來的同事張某,張某和馬伯龍在公司的資歷相當,據說原本兩人關系還好,但自從兩人競争同一個領導崗位而張某得勝後,馬伯龍跟他的關系也就冷了下來。可最玄乎的是,馬伯龍曾經有一次口無遮攔地說張某的獨生子養不大。而不久之後,張某的獨子竟然真的意外夭折了。從那兒之後,張某就和馬伯龍更加不睦了,經常給他小鞋穿。而不久之後,馬伯龍抓到了張某的一個小辮子,向上面投訴,最後竟然逼得張某離了職,雖然馬伯龍也并沒有因此升職,但兩個人的梁子就此結下。而那個張某的妻子又生了重病,家裏的情況每況日下。俗話說的好,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如果說張某對馬伯龍恨之入骨,那也絕不出奇。

看到這些人在他死後那幸災樂禍的樣子,安然不免感慨一句:做人做到這份兒上,也真是夠失敗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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