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密謀
莫辰躺在石床上凝眉沉思,想不通為何五百年前他明明已經将那湖底的東西拿走了,禦靈池還是死水一潭。接着他神色一動,從腰間解下岳淩嫣給他的那一袋靈蟲。這袋子并非需要靈力才能開啓的靈獸袋,他只輕輕一拉,頓時一群銀色飛蟲沖天而出,在石室內來回盤繞,猶如一小片銀雲。
莫辰手指勾着靈獸袋頂端的繩子,漫不經心地掄着圈玩。
這岳姓女修是個聰明人,雖為人公正,沒有偏幫自己幾個師弟,但想必也不會對他毫無懷疑。如今這一袋靈獸,既是留給他護身,只怕也是有防備監視的目的。不過任憑她禦獸之術如何厲害,這袋靈蟲既然到了他手裏……
莫辰嘿嘿笑,翻身側卧,一手撐頭,一手手指遙遙向那蟲雲一點,一只銀蟲立刻乖乖向他飛來,落在他手心。莫辰手腕翻動,将銀蟲罩在掌中,幾下就将岳淩嫣留在銀蟲元神中的刻印抹掉。
“去吧,偷偷盯着那姓岳的小丫頭,她若是不乖的話,立刻回來告訴我。”
銀蟲仿佛聽懂了莫辰的話,銀翅閃動,悄無聲息飛出石室,一閃即逝隐沒入夜色。
人修通過在靈獸元神中刻印标記來驅使靈獸,一旦标記消除,靈蟲便可獲得自由,人修也會失去與靈獸之間的感應。莫辰派那只銀蟲監視岳淩嫣,自然要消除銀蟲刻印,以免它被岳淩嫣感應。但其他銀蟲見此,立刻呼啦啦湊過來,争先恐後排着隊,也想讓莫辰給去除标記,從此好不再受人修鉗制。
莫辰不耐煩地擺手,攆蒼蠅般将它們哄開。“你們又不要做細作,湊什麽熱鬧。”
銀蟲們讪讪飛走,又在石室內聚成一朵銀雲,不知是不是因為想要表達不滿,嗡嗡聲竟比之前高了一倍。
莫辰被他們吵得頭疼,皺着眉呵斥:“吵死了!都給本尊滾出去!得了有趣的消息再回來,沒事的話愛去哪去哪兒,別在本尊眼前亂轉。”
銀蟲們振翅的聲音被莫辰吼得一靜,接着又呼啦啦飛出石室,在夜幕下一哄而散。
嗡嗡聲止,石屋裏終于消停下來。
莫辰坐起身,微嘆口氣,這些銀甲蟲只是些三級靈蟲,讓他們監視幾個煉氣修士自然不在話下,但是碰上築基以上的修士,則完全沒有招架之力,更別提隐匿蹤跡偷偷監視對方,這也就是為何他沒有讓這些銀甲蟲去青鸾山主峰打探情報。
為今之計,還是要盡快弄到人修的功法,提高修為,否則做事處處掣肘,實在麻煩。最重要的一點,如果體內沒有靈力,就不能催動溫養在元神之中的那件本命法寶。沒有法寶,不僅無法以雙修之法進行修煉,更是在危難之際連逃生保命的手段都使不出來。
石室內燭火搖曳,燭光映着莫辰日漸白皙的側臉,也不知他在琢磨什麽,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左手食指,好像在撥弄什麽東西,可仔細一瞧,那蔥白的食指上卻空空如也。
而與此同時,就在距離莫辰不遠的另一間石室內,與莫辰在靈獸臺共事的五名煉氣弟子正商讨着什麽,石室周圍還特地布置下隔音和禁止旁人靠近的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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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師弟,你說的可是真的?沒聽錯吧!”
說話之人正是五人中資歷最長的灰袍青年,此時他臉色陰沉,一瞬不瞬地盯着對面之人。這人面目普通,生着一臉小雀斑,一只獨角靈龜在其腳下緩慢地爬來爬去。
“當然沒聽錯!我當時正在禦靈殿裏當值,岳師姐叫那莫姓小子去二層回話,裏面還有一位師叔。我昨天看岳師姐摸了那小子的手腕,便覺不對,一看那關頭沒有人來,就偷偷跟了上去,親耳聽到那師叔說莫姓小子身具靈根。”
“哼,這小子和我們結下梁子,若真的身具靈根,來日長了本事還能放過我們?”坐在灰袍青年左手邊的便是那被靈鼠所傷黃衫弟子,此時他身上的傷口雖然已經愈合,但那滿臉傷疤還是醜陋不堪,左手小指也殘缺不全,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狠厲而陰翳。
“要我說,幾位師兄那麽擔心做什麽,他雖然有靈根,也許資質還不如我們。”
“呵呵,五師弟還真是心寬,整個青鸾山還能找出比我們資質差的人?那估計也不會被門內收為弟子了吧。”一個黑臉年輕人冷笑着嘲諷。
“那我們能怎麽樣?人家有靈根就是有靈根,你還能給砍了啊?”
這個和黑臉年輕人擡杠的,正是那名養虎斑山貓的弟子,他是幾人中年紀最小的,微胖,皮膚很白,眼睛細細的好像總是睜不開,臉上依稀可見被貓抓傷的紅痕,左右各三道,倒是有點像貓臉上的胡須。
“哼,靈根砍不了,就砍了他的腦袋,要了他的命。”黑臉年輕人剛要再說什麽,卻被旁邊一個低沉冰涼的聲音打斷,正是灰袍青年。
室內衆人皆是一怔,半晌無人吭聲。
“這,這,師兄是在說笑麽……”養山貓的白胖修士結結巴巴幹笑。
“怎麽,五師弟覺得我像在說笑?”
雀斑臉青年神色也有些猶豫,“師兄,難道真要到這一步?畢竟我們也無法确定,當日靈獸失控到底是不是那人所為啊。”
“三師弟,難道你當真相信,靈獸是因為我們刻印不足才出現反噬的?”灰袍青年反問。
“絕對不是,我敢肯定,我的三條銀骨蜈蚣是完全馴化了的。”不等雀斑臉青年回答,黑臉年輕人搶先說。
這也同樣是其他幾人的心聲。他們修為不高,資質不好,又沒錢買好法器好靈符,自然将全部心思投入到馴養靈獸中,這幾只靈獸他們都下了很多功夫,絕對不可能出現刻印不足以致驅使時反噬主人的烏龍情況。可是當日岳師姐檢查後,他們将靈獸重新查看一遍,确實是刻印出了問題。岳師姐雖然修為比他們高很多,但畢竟只是煉氣期修士,絕無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對靈獸動手腳。
灰袍青年笑,話題一轉:“諸位師弟,今天我特地找人打聽了一下這小子的來歷,你們猜我聽說了什麽?”
“怎麽,這小子有什麽不對的?”
“專門負責世俗事務的馬師兄被自己的紅羽鳥反噬,當場斃命,而當時在場的活人只有一個,你們猜猜,這人是誰?”
圍桌而坐的幾人全都變了臉色,桌子中間燃着一支蠟燭,将衆人表情晃得晦暗不明。就在這時,不知從哪裏突然飛來一只銀色小蟲,在那燭火苗上輕輕掠過,滋啦一聲,燒焦了半邊翅膀,冒起一縷青煙。
“喵唔--”一只長着虎斑的淩厲肉爪狠狠拍向銀蟲,卻不幸拍了個空,險些将旁邊的蠟燭碰倒。
“哎呦!五師弟!快将你這只蠢貓扔出去!”雀斑青年一臉驚吓。
“對不住,對不住!”白胖修士慌慌張張起身,撲過去将自己的靈獸拖進懷裏,緊緊抱住。
虎斑山貓一雙豎瞳四處張望,似乎還在不死心地尋找那只銀蟲。
“五師弟,我實在不敢相信,你昨天被這畜生傷得那麽重,竟然還能留着它的命?”
白胖修士低聲下氣賠笑:“嘿嘿,不怪它,不怪它,其實傷得也沒那麽重。”
小小插曲過後,灰袍青年抱着胳膊向後靠在椅背,拿目光依次打量諸人。
“好了,現在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各位的想法是……?”
“大師兄說的沒錯,既然靈獸的确是那小子做了手腳,可見其行事狠毒!若是讓他修煉得道,将來對我們一定是個禍害,還不如現在趁他實力低微,先一步斬草除根!”黃衫弟子沉默片刻終于開口,眼中寒芒畢現,滿是仇恨和殺意。
“可是如果那人真的會操縱靈獸的秘術,我們再去找他麻煩,豈不是自讨苦吃?”
“為何一定要用靈獸?對付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方法多得是!”
很快,除了那白胖修士,幾人都被灰袍青年說動。
“五師弟,你還沒考慮好麽?”
白胖修士突然發現,四位師兄齊齊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善,頓時吓得額頭冒汗,雖心覺不妥,還是連聲應道:“我,我也聽師兄們的。”
“好,此事既定,那就要細細謀劃準備,等岳師姐閉關後再出手,定要确保萬無一失!”灰袍青年點頭,接着又突然想到什麽,“三師弟,你偷聽了岳師姐和那位師叔的談話,難道沒被發現?”
“師兄放心,我這獨角玄龜有些屏蔽氣息的本事,短時間內能助我隐蔽蹤跡,就算金丹修士也絕無可能察覺。”
“嗯,那就好。”灰袍青年面色一緩,卻不着痕跡地看了眼那趴在師弟腳下的玄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