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雪之國的邊境有一座坐在雪山腰上的小城，鐘靈俊秀，盛産雪蓮。

雪之舞一家是三年前搬來這裏的。這幾年搬出去的人多，搬進來的僅此一家，因此人們津津樂道了好久。雪之舞家的男主人獨自帶着一對雙胞胎兒女，家中除了一位老媽媽作傭人外，就只餘一位名為緣鏡的青年，目不能視，卻才華橫溢，在家中作為兩位孩子的老師。男主人彬彬有禮，孩子們冰雪可愛，很快這一家就融入了這座孤單的小城。

正是一年最冷的時候。小城已經睡下，唯有雪之舞家的小樓中還有一豆燈火。

雪之舞洛楓端着酒壺酒盞走上閣樓。軒窗前立着白衣青年，好似一眼冰凍的泉，在月下泛着冷光。聽見腳步聲，緣鏡轉過身來，臉上的笑容在頃刻之間融化了冰雪。

“緣鏡，月色正好。陪我喝一杯吧。”洛楓在榻榻米上坐下，笑道。兩人把酒扯了些家長裏短，洛楓嘆了一聲。

“洛楓，有什麽事就直說吧。這一段時間你心事重重，縱然是我這個瞎子都感覺的出來。”緣鏡淺笑。

洛楓擡眼看了看平靜的緣鏡。這個人的心思之深，感覺之敏銳，全藏在溫潤如玉的表面下。一起生活了六年，洛楓也無法窺探其冰山一角。六年前在河邊遇見了飄在水上滿身傷痕不省人事的緣鏡，救起之後發現他雙眼被挖去，慘不忍睹。可是緣鏡自己似乎對眼睛的事情完全無所謂，多次拒絕了洛楓要給他移植一雙眼睛的要求。

當時緣鏡的臉上挂着落寞的笑容，說：“天上沒有月亮，我要眼睛幹什麽。”洛楓看着挂在天上的一輪滿月，疑惑不解。

恐怕緣鏡的過去沉重之極，一如這笑容裏化不開的悲傷。那是自己無法涉足的地方，洛楓有些寂寞地想。他給緣鏡斟滿酒，遞到對方手上。

“緣鏡，上個月水之國大名過世了，這你知道吧。”

“水之國的大名過世，你卻心事重重，個中緣由，你今天打算告訴我嗎？”

洛楓再嘆一口氣。“夕顏和晨輝是我姐姐的孩子，這你也知道。不瞞緣鏡先生，我姐姐是水之國的公主。當年與霧忍村的忍者相愛，受到大名的強烈反對。後來我姐姐毅然随那位忍者而去……”

到此洛楓頓了頓，半晌才再次開口。“我姐姐在霧忍村的恐怖統治下活不到三年。臨終前托我帶着這一雙侄兒侄女遠走他國，遠離紛争。我已經有十年沒有聽到夕顏和晨輝的父親的消息了。霧隐村自從四代水影執政以來漸漸連水之國的政務都要參一腳，如今大名去世，我想回去吊喪，順便打探消息。你知道‘血霧之村’嗎？”

霧忍、血霧之村、對于血繼界限的殘忍迫害，以及水之國各處頻發的反抗四代水影暴政的運動。緣鏡笑着，內心卻不由得長長嘆息。“我并不很了解忍者世界的事情。”

“不知道也罷。緣鏡先生，你從夕顏和晨輝八歲時就開始擔任他們的老師，他們對你極其敬重，我不在的時候，能把這兩個孩子托付給你嗎？”

“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緣鏡鄭重地說。“水之國和霧隐村形勢複雜，你務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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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楓暗嘆緣鏡之聰慧，又不由得有些擔心。無論緣鏡多麽才華橫溢，他始終是個盲人，手無縛雞之力。如果到時候局勢真的一發不可收拾，他恐怕也是有心無力，無法保護公主的遺孤。然而這次去水之國，如果不能順利找到兩個孩子的父親，兩個孩子就只能這麽在雪之國的寒天凍地裏終了一生，永遠無法以真正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在故鄉生活。

所以他必須去，哪怕是再次踏入渾水，為了這一雙孩子，也在所不惜。

“我已經委托了別國的精英忍者來保護你們三人，估計過兩天會到。在我的消息到來之前，請一定密切注意周圍的動向。”

聽着洛楓的腳步聲下了樓。緣鏡在黑暗中笑了。精英忍者嗎？還以為終于可以和那個世界撇清關系了，沒想到，有時候神明還真的喜歡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