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或許是因為即将舉行機甲大賽的緣故,明祺俱樂部裏人來人往,嘈雜得很。

站在明祺俱樂部的大廳,因為是全拟真,明祺的這寬敞大廳比現實中明祺公司的大堂還要精美華麗得多,而且請專人設計了許多現實中難以做到的各色景觀,讓人一走進去就感到一種視覺上的震撼。

這回蕭一諾和卡斯珀都選擇了隐藏面貌,除了系統自帶的平板面容,也可以選擇各色面具,蕭一諾選擇一面淺黃面具,卡斯珀則選擇了明紫色。

蕭一諾堅持認為,選擇明紫這種顏色的人,一定是就算外表淡定,也是內心悶騷的。

今晚的明祺戰鬥場裏格外熱鬧,場場都爆滿,沒辦法,明天就是機甲大賽的初賽,還是有一些人抱着臨時抱佛腳的念頭,只要闖進了機甲大賽的決賽,就有一筆不菲的獎金,而且不出意外,一定會有俱樂部的人來招攬,對于某些人來說,也是一個絕對很不錯的前途。

“今晚還試機嗎?”通過身份驗證之後,卡斯珀問。他們有專用的vip戰鬥廳,不需要與普通人去擠場子。

蕭一諾看向掃描進虛拟星網的逆戰和波塞冬,因為沒有了現實中那種迷人的質感和氣質,面前這架逆戰頓時變得普通許多,只會讓人認為是一般的私人機甲。而波塞冬則要顯得張揚一些。

或許是聯邦和帝國本質上傾向的不同,聯邦的機甲更優雅更着重于外表的美麗,基本上還是接近蕭一諾想象中那種科幻電影中出現的機甲模樣,但是,帝國的機甲卻不是這樣,他們的機甲要粗糙得多,卻更張狂更兇悍更令人心生恐懼。

波塞冬就是這樣一架機甲,遠遠看去,它并沒有什麽引人注目的地方,全黑的顏色,幾乎可以完全隐沒在夜裏,用不反光的材料所制,顯然是夜戰的好手。安靜放置的時候,靜悄悄地就像一只雌伏的獸。

走近了才會發現它全身猙獰狠戾的棱角,實際上波塞冬根本不像是一架遠程機甲,它的個頭很大,幾乎和逆戰一樣高,還有一雙看着就能張開很寬羽翼的背翅,甚至在頭部彎下兩根尖銳的長刺,貫穿了整個肩部,看着有種兇猛的危險。

不過,以私人機甲各種奇葩特別的造型而言,波塞冬并不算是最顯眼的。

“不了,今天就不試機了。”蕭一諾仔仔細細檢查兩臺機甲的各項數據,“現在再試也沒什麽用,明天還要找個理由到星網裏來參加比賽,我倒是很簡單,你就有點麻煩,萬一你姐姐要找你。”

卡斯珀将腦後長長的金發束了起來,利落地一擡腳,“我會想辦法。”說完就進了波塞冬,不過他也只是操縱着波塞冬動了動手腳就下來了。

等他落地的時候,蕭一諾斜眼看去,“你好像對明天的比賽很有信心?”

“那是當然的。”卡斯珀驕傲地說,“我操縱機甲的經驗比這場比賽裏的任何人都多!你知道的,虛拟機甲大賽限定年紀在三十五歲以下,就算從十歲就開始玩機甲,這些人也不過才最多接觸機甲二十五年,而且在這種和平年代,他們頂多在這虛拟世界裏進行戰鬥,我卻操縱着真正的機甲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從最低級的型號f18到七級軍隊制式機甲,我都可以稱得上熟悉!”聯邦規定,既便是虛拟星網上,也要到十歲才能在監護人的監護下才能操縱機甲。

“可你明天操縱的是遠程機甲。”蕭一諾一針見血,“我才是需要正面作戰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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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給你選擇了這兩種重力火炮,到時候你盡管打,我會掩護你,保證他們不會有那個精力來對付你。”卡斯珀将選擇好的配備指給蕭一諾看,并仔仔細細和他說逆戰配備的熱兵器和冷兵器的運用。

蕭一諾這才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人确實是活過許多年的人重生過來,究竟經歷過多少戰争和拼殺。

因為,他事先已經看過《機甲武器詳解》和《機甲戰鬥一千三百七十八種戰略》等等各種書籍,卻全然沒有卡斯珀講的那樣簡潔易懂,将這些個武器的優缺點和使用性能以及注意點說得這樣清楚。

只有真正經歷過戰鬥,使用過這些武器的人,才會對這些有這樣如數家珍的熟悉。

卡斯珀并不完美,就算是重生之後,他還是有很多缺點,甚至某種程度上在蕭一諾看來還是并不成熟,但這是他的本性,大概再過幾輩子都改不了,這人不是聰明到心有九竅,更不是強大到有什麽王者之氣,他只是經歷過種種的不成熟,由一個壞孩子艱難地長大,如今,才會有這樣一個十六歲卻已經不再天真的卡斯珀。

蕭一諾想,也許經過這麽久,他對這個婚約還有些排斥,或許也有這個原因吧,他其實并不太信任這位合作者的能力,就算要合作,有句話叫,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所以他就一直抵觸着這個婚約。

“只要不碰上真正的高手,我們甚至可以一直很順利地闖進決賽,機甲大賽參加比賽的隊伍足足有幾萬組,要碰上真正高手的概率也不太高。”卡斯珀以為蕭一諾在緊張,十分耐心地安慰着他。

“一諾?”他叫着,終于發現蕭一諾在走神。

蕭一諾扭頭看着他,這目光深深,帶着幾分審視和考量,因為他的目光這樣慎重,而且這樣看過來一看就看了許久,頓時弄得卡斯珀心跳都亂了幾拍。

他有些不解地回視,“怎麽了?”

“卡斯珀。”蕭一諾終于開口。

卡斯珀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屏息。

“明天我可以和你正式訂婚。”

卡斯珀瞪大了眼睛,一臉驚異,因為他知道,實際上到現在,蕭一諾仍然是不喜歡甚至不承認這個婚約的,不管他怎樣努力,他都從來沒松口過。

蕭一諾的表情平靜,眼神清澈,絲毫不帶什麽感情色彩,“不過,我要事先說清楚一件事。”

卡斯珀努力穩住亂跳的心髒,“你說。”

“這只是合作。”蕭一諾吐出這五個字的時候,眼見着卡斯珀的眼中那簇光芒就這樣一閃而逝,卻依舊心如止水,并不為所動,“無關其他,你我合作,我可以和你訂婚,甚至結婚,但只是合作關系,将來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有權終止這種合作關系。”

卡斯珀久久地沉默,才同樣平靜地看向蕭一諾,吐出一個字,“好!”

十四歲的蕭一諾和十六歲的卡斯珀,兩只手在空中輕輕擊掌,然後緊緊握在了一起。

無關情感,只是從這一天開始,他們才是真正的同伴罷了。

——

半夜熟睡的卡斯珀睡得并不安穩,眉頭緊皺,俊美的面容上滿是某種抑郁的情緒。

猛然驚醒的時候,漫天星光正透過他屋頂的透明天窗灑在他的被褥上,或許是因為回到帝國之後,重新睡在這柔軟到已經令他十分不習慣的舒眠床上的緣故,他反倒睡不好了。

他早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豌豆公主一樣嬌貴的親王殿下,如今的他,更習慣那硬邦邦的板床。

習慣裸睡的他覺得滿身冷汗粘膩地沾着純堇絨被子和身下軟軟的螢羽床墊,難受得他幾乎無法忍受。

怎麽會做這樣的噩夢呢?他伸出手來捂住眼睛,似乎還可以感受到剛剛心髒緊縮的痛苦。

夢裏那個被他一槍斃命的一諾和那個平靜看着他笑的一諾漸漸重合,讓他不得安眠。

卡斯珀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或許是因為青春期的緣故,他的夢裏總是闖進蕭一諾的身影,無論是那樣讓他心跳失序的春夢還是今晚這樣令他驚醒的噩夢,一次次地在夢裏晃過蕭一諾的那雙眼睛。

一次次的。

手還有些抖,是方才受驚過後的還未散去的懼意吧?

如果一諾知道,恐怕再也不會原諒我的。他暗自想着。

赤着腳下床踩在冰涼的金瓴石地板上,擡頭看着那無論是多少年前還是多少年後都一片璀璨明亮的星光。

星光裏,他閉着眼睛靜靜想着,十六歲還顯得微帶稚氣的精致面容上一片平靜,如今的他,已經有着足夠的堅忍剛強,也有那樣的承受能力,就算是做了這樣的夢,就算是想起曾經不堪的過往,他明天還是要努力地對一諾笑,對他好,要拉着他的手一道向前的。

既然有這個機會回到了十六歲,既然一切還沒有發生,他總還有改過的機會,更何況,還有那樣艱難的将來。

所以,在這一刻,他下了一個決定。

終其一生,他也不會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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