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學的生活比高中要自由得太多了,集訓的學生在上課之外的時間都可以完全由自己支配，很多同學都到校門口的小吃街改善夥食。

林汐和陸寒霜也不例外，林汐最喜歡的是小吃街上的一家烤冷面,總是要讓店家加很多醋和豆芽，帶了烤冷面還不算完,烤冷面旁邊就連着一家烤鴨腿，烤出來的鴨腿外酥裏嫩,一口咬下去,油香和酥脆在味蕾上綻放開來,滋地一聲，瞬間令人喟嘆滿足。

“真幸福啊。”林汐總是容易滿足，她眯起眼睛滿足地喟嘆,陸寒喉間輕輕一動，應了一聲，這次的物理競賽集訓倒真的是出乎林汐和陸寒霜的意料，兩個人本以為會很辛苦，但是來了才發現,像是一個度假的夏令營。

每天上課之後完成相應的作業就可以了,并沒有什麽競争壓力，前面的三天恍若飛也似地過去了，林汐還有些意猶未盡。

第四天集訓上課的時候，便有些不同尋常了。

林汐和陸寒霜照例選了前排的座位,今天來的是理學院物理系的系長楊教授，楊教授長得高大，臉上帶着一副比較深重的粗框眼鏡，不笑的時候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但是笑起來的樣子又很和藹可親。

楊教授走上了講臺,他看着臺下的兩百多個高中生，臺下的高中生青春朝氣地看着他，楊教授說道：“各位同學，很高興能和大家見面，我姓楊，是物理系的系長，主要的工作就是為老師和同學們服務。

今天看到大家，特別是看到大家閃閃發光的眼睛，就會感慨青春真好，有無限的可能。

我們的集訓生活已經過半，大家可能已經适應了前面的節奏，對集訓有所放松了，前面的時間呢，主要是用來讓大家了解我們的學校和教授，了解相關的專業方向，看看大家有沒有特別感興趣的問題，同時呢，大家還可以跟周圍的同學相處，結交自己未來的夥伴。”

楊教授在說到這句話的時候，臺下的氣氛就有些不對起來，大家好像知道了這次集訓的“套路”所在了，林汐和陸寒霜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回顧了一下自己之前對待集訓的态度是不是太過于放松。

“大家前三天的作業成績和課堂表現我們教授都已經提交到我們的競賽委員會這邊了，”楊教授的話就像是滴入油鍋的一滴水，甫一出來，臺下的學生便內心一驚，“根據大家這幾天的綜合成績，我們有了一個初試的排名。”

楊教授看到臺下大家驚疑不定的表情，微勾唇角：“怎麽，吓一跳了？各位，科學是有趣的，也是嚴謹的，它更是需要恒心和細心的、在每時每刻都要認真對待的，希望大家在學習的過程中能勞逸結合，在進入與高中比較嚴厲的氛圍相比較為輕松自由的大學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對自己要有要求。”

大家一開始來到集訓的地方的時候是非常緊張的，但是教授妙趣橫生的課堂以及深入淺出的習題講解使得大家都度過了輕松愉快的三天集訓。

課後的作業緊貼課堂，雖然難度有所加深，需要花大量的時間思考，但是林汐和陸寒霜這樣的人，最喜歡的就是思考，從解決難題的過程中與題目碰撞出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之前也有學長學姐來過，說一般是前面上課，後面做一個小課題，并沒有提到集訓的成績也會列入最終競賽的成績。

今年的賽制突然變化，打了很多人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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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汐和陸寒霜也在複盤自己最近在學習上的疏漏，林汐确實發現了自己的不足——

最近連學習空間都去得少了，對自己也日漸放松，這并不是一個好的信號。

“下面，我會将這次初試集訓筆試部分的排名和得分滾動公布在我們的大屏幕上，大家可以看看自己的作業情況。

另外，接下來我們會給大家八個方向的研究試題，大家可以自由組隊，十人一組，組成二十二組進行研究和實驗，注意，可以複刻別人的試驗方法，标明自己的研究來源，并生成報告作業，在日期截止之前交到指定郵箱。”

楊教授依舊是笑着的，但是大家都開始緊張了起來。

“大家可以自由組隊了，組好隊之後将自己隊伍的名單發送到帶隊老師的郵箱當中，今天下午五點截止，沒有及時湊滿十個人的隊伍将自動拆散，與沒有組隊的同學随機組合。”

林汐看了一眼滾動成績的屏幕，她和陸寒霜的位置在前十名左右，而同一個學校的其他兩個同學卻排名較為靠後。

聽說要組隊了，兩位同學第一時間就是看向林汐和陸寒霜，眼神巴望着，腳步卻有些躊躇，只覺得自己可能會拖累林汐和陸寒霜一組，有些不好意思。

出發之前的四個人加了通訊軟件，林汐直接搖了搖手機給四個人拉了一個小群，在群裏發了一個笑臉狀的表情包。

高二的學長學姐瞬間松了一口氣，分分跟上，陸寒霜拿出手機，跟林汐發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可愛笑臉。

高二的學長學姐向着林汐的方向趕來彙合，四個人之後再商量其他的人選。

“同學你好，請問你們是林汐和陸寒霜嗎？”一個長着可愛娃娃臉的男生出現在林汐和陸寒霜的面前，他雖然說是用了問句，但是已經有了觀察了很久的篤定，“你們兩個常在一起，我想……我大概沒有錯認吧？”

林汐和陸寒霜其實很引人注目，只是大家之前沒有機會相互融合，即使是在同一個教室裏上課，但是由于教室太大，大家上課坐不到一塊兒，坐到一起也不一定有話題聊天。

加上林汐和陸寒霜兩個人算不上熱情，甚至有些自成一派，所以很多人只敢默默關注，連搭話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氣。

“嗯。”林汐應了一聲，她看向面前的娃娃臉男生，問到，“你是要來和我們組隊的嗎？”

“嗯，對了，我叫邱浩，是市二中的，我們這邊目前初試的位次大概分布在三到二十之間，不僅僅是二中的人，其他學校的同學我們也有邀請，一共是八個人，如果你們方便的話……可以加入我們。”

邱浩指了指不遠處聚在一起的小團體，其中不乏有倨傲神色的同學，林汐聽到隊伍名字是八個人的時候，就已經萌生了拒絕的意思，林汐說道:“不好意思，我們這邊已經有四個人了。”

“嗯嗯，我觀察到你們後面的兩個人成績在七十名之後，如果想要成為名次第一的小組的話，強強聯合難道不是更好嗎？”邱浩真心實意地建議，“既然說是自由組隊，就沒有說要一個學校都在一起，如果有一群比較強的夥伴，之後真的會方便很多。”

林汐并不否認如果有一群實力較強又較為聰明的夥伴，實驗進展會迅速很多，但是實驗室裏或者是說教研團隊裏本身就會有很多分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位置，即使實力有差，也能通過其他地方來彌補。

同校的兩位學長學姐在趕過來的時候聽到了邱浩的話，有些尴尬地停在一邊，林汐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我們的隊伍已經有四個人了，謝謝你，不好意思。”

邱浩見了也沒有多糾纏，他笑了笑：“那真的太遺憾了，不過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是很好的對手的，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嗎？”

林汐歪過頭想了想，說道：“可以。”

陸寒霜其實很少看到過林汐對外交往的這一面，因為在學校裏的時候，她和林汐每天都在一起，兩個人不需要接觸其他人，甚至就算是接觸了，也只是很短暫的一段時間，對陸寒霜心情波動的影響還沒有那麽劇烈。

陸寒霜想到了夢裏的場景，想到林汐的主動和熱情，一切都是那麽地真實美好，恍若林汐全身心都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可是現實生活中并不是如此。

林汐本身就綻放着耀眼的光芒，她會交很多的朋友，會有很多的夥伴，她真正能夠占據的，只是高中三年罷了，高中之後，大家都會上升到更廣闊的世界當中去，大學的自由度開放了之後，林汐甚至還會交往……更加親密的夥伴。

陸寒霜想到這裏，恨不得永遠地沉浸于夢境之中，只有夢裏的感受才是那麽地真實熨帖，那麽讓她魂牽夢萦，讓她不用在現實之中感受到內心被針刺的難受滋味。

“寒霜？”林汐彙集了本校的四名同學，她點了點陸寒霜的手臂，軟聲說道，“我們要快點找夥伴啦，湊滿十個人才可以不用被打亂呢。”

“……嗯，”陸寒霜擡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有很多人抱臂在一旁，有些尴尬地等待着別人的遴選或者是淘汰，一些人積極地想要加入隊伍，但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絕，一些人只是窩在自己的位置上，并沒有跟別人深交的意思，甚至像是等着最後的随機分配。

林汐有一定的實驗經驗，自然知道研究員都是不可多得的資源，其實能夠走到省賽這一步，說什麽也不會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人之處。

如果是思維本身的優勢讓你得到了省賽的入場券，那麽說明你是一個非同凡響的聰明人，并且還有一絲靈活和刻苦，如果是你的勤奮讓你得到了入場券，那麽你更要恭喜自己，你在思維超出一般水平的基礎上，還有踏實肯幹的品質。

林汐最看重的就是這兩點，所以她在吸納新的成員的時候，并不會完全地參考上面滾動的排名，而是通過交談去感受對方是怎樣的人，從而将自己隊伍的隊友确定下來。

陸寒霜幾乎是醋着看林汐選完人的，他們的隊伍裏不限名次不限學校，陸寒霜和同校的其他兩個學長學姐，完全相信林汐的決定。

十人小隊很快組合了起來。

“我們要不給我們的隊伍起一個響亮的名字吧？”林汐點住群聊名稱，詢問道。

大家七嘴八舌講了許多，最後一個沉默寡言的男生突然說道:“要不叫量子小隊吧。”

“怎麽說？”

“遇事不決，量子力學。”

“哈哈哈哈ok，那我們就是量子小隊了。”十個少男少女聚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隊伍，在這一次的比賽之後，大家還依舊在一起，就算各奔東西在各自的領域發光發熱之時，只要一人有需要，必定得到其他九人不遺餘力的幫助。

當未來的人翻開教科書感慨“大佬都是和大佬一起玩”的時候，并不知道現在的量子小隊裏，還有被人拒絕組隊的選手，和無法被人選擇的蒙塵的明珠。

而被未來稱作是全息時代開創者的陸寒霜，此時仍幼稚地吃着醋。

“想成為你的唯一。”

“超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