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Part 2 深宮歡喜冤家 大結局……

現實中, 喻寒長到二十出頭的年紀。

這一世,不知不覺, 已過兩年。

她是第一次,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求婚。

底下大臣瞬間跪成一片,嘴裏哭天搶地地反對:“皇上,萬萬不可!”

而符玄從龍椅上突然起身,抓住她的手腕,拂袖而去。

他從出生起就注定的命運,他第一次為了她跟衆人反抗。他不能判斷這樣是對是錯, 他只知道,之前所做的違心之事,讓他無比煎熬。

他閉眼,長嘆口氣。

這次, 他終于遵從心底真實的想法。

他們走到後殿,喻寒卻扯開他的手。

“皇上什麽意思?如果只是想借我推脫那些大臣的催促,我……”

“我娶你。”

他篤定的一句話, 瞬間堵住她所有聲音。

“我以當今盛世為聘禮, 你願意同我,共度風華嗎?”

他低頭對上她的眼,第一次,以那樣真誠卑微的姿态看她。

喻寒嗓子微微哽咽,一時心情複雜。

她不知道符玄這句話, 是她勝利的預兆,還是,一敗塗地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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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玄。”她第一次不以皇上稱呼,同他一樣,直呼其名。

“你想要一個沒有心的傀儡皇後嗎?”

“我不愛你, 以後也不會。”

她泛着水光的眸子,澄明幹淨,所有感情和情緒,都寫在眼裏。

“但我希望你變成一個好皇上,把這個國家帶向繁榮。”

“一世夫妻,你應該找一個愛你的人。”

“.…..”

她話音落下,場面一時靜谧。

許久,符玄冷笑着後退一步,望她的眼神,冷到極致。

“你與我相識于豆蔻之年,當年你說好,要陪我一直過生辰……”

喻寒笑了。

“當年我真心為你祝壽的蛋糕,你有吃下去嗎?”

他神情一滞,瞬間失聲。

原來所有嫌隙,早有端倪。

喻寒閉眼,無力地嘆氣。

“我可以履行承諾,陪你見證你十年幾十年後,把這個國家帶向繁榮的盛景。”

“但一個沒有心的枕邊人,我們何必彼此折磨一輩子呢?”

他耷拉着眼,永遠驕傲的,不可一世的人,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失望和神傷的表情。

“折磨啊。”

“喻寒,你就這麽讨厭我?”

下一秒,他帶着報複的快意,對她笑了。

“那你一輩子也別想逃離我身邊!”

***

又是一年冬天,枝頭臘梅藏在細雪裏露出鮮妍。

喻寒晉升成了宮裏的女官,不過,依舊在乾清宮當職。

這年過年,她終于有一次面見家人的機會。

阿藍和她哥的孩子,剛滿了周歲,喻寒準備了一福袋金銀送他,都是她這些年自己賺的俸祿,她還拖宮裏的工匠做了一個精巧的銀镯。

她娘見她時滿含熱淚,一直問她何時能出宮,再留都成老姑娘了。

她沒心沒肺地笑着回:“不急。”

皇上在過年前立了皇後,跟他同歲,禦史大臣的獨女。長相溫婉大氣,性格純良,重點是,對他體貼到無話可說。

喻寒在禦前時經常看到,皇後在看皇上時眼裏細碎的光芒,那是真心愛慕。

皇上對皇後也算相敬如賓,多有照顧。

過完年,太醫院便傳來好消息,皇後娘娘懷孕了,整個宮裏都籠罩在喜悅中。符玄剛滿十八,第一次體驗為人父,開始那幾個月也是難得眉目舒悅。

除了龍嗣,宮裏還有一件喜事。小平南王要娶親了,吏部尚書家的小女兒,是京城有名的才貌雙全的才女。

這個消息,喻寒是從葉卿卿那裏得知。

上次歐陽茹雪大鬧之後,她們成了偶爾串門閑聊的朋友。

喻寒反應平平,卻在回乾清宮的路上,剛好遇到進宮面聖的符澈。

她一時懵了,傻站在他身前,忘了擺出任何表情。

而他,不由分說把她活生生拉到角落,咬牙,不甘心地問道:“我要成親了。”

“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喻寒莞爾,不慌不忙地微笑。

“恭喜小王爺。”

那一瞬間,他眼裏的光像是徹底熄滅了,他失神,低頭苦笑。

“是啊,你要在意就不會回這了。”

他落寞地後退,留下一句:“喻寒,今後我成親生子,與你無關。”逃也似的離開。

她怔怔站在宮牆邊,站了許久。擡頭只看見高高的宮牆,把藍天圈禁成四方模樣。

三月初三,是小平南王大婚的日子。

那天她魂不守舍,在禦前幾乎沒有差錯的她,第一次,在皇上面前摔了杯子。

符玄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後揮手叫她退下,沒有怪罪。

當晚,皇上去參加婚宴,回來時喝得酩酊大醉。

喻寒坐在後院涼亭的臺階上,望着今晚格外好的星光月色,一時眼睛發酸。

她一直以為,她對符澈沒有多少深沉的愛意。只是錯過了就明白,這一輩子那樣攜手相伴,真心扶持,自由自在的日子再也一去不複返。

就在他大婚這天,她有種自己珍藏的寶貝突然下架,并且,再難覓蹤影的失落感。

突然,身後突然出現的一只手,捏住她肩膀,把她狠狠抵在涼亭的柱子上。

是一身酒氣的符玄。

黑夜裏,他的眸子像望不見底的深淵,閃着狠絕的光芒。

“喻寒,你哭什麽?”

“上次哭和這次一樣,也是為了符澈嗎?”

“你說你沒有心,是因為你早與他人,結為夫妻了對嗎?”

喻寒瞳孔一震,她意外他突然得知這些事,但她不能辯駁。

符玄嗤笑一聲,狠狠甩開她的臉,眼不見為淨。

“好得很,好得很。”

“多少人費勁心思想擠到朕的身邊,求朕看她們一眼,你倒好,一心想着逃離。”

他背過身,氣憤地雙肩發抖。

“你滾吧。”

“以後滾出朕的視線,去宮裏其他地方。”

喻寒驚訝,卻不驚慌,依舊從容地回:“奴婢遵旨。”

第二天,宮裏傳得沸沸揚揚,說小平南王大婚之日,拜堂之時,突然跪請皇上收回成命。

他說,他之前立誓,此生只娶一妻,白頭偕老。

而在青禾鎮,他已娶一女子,至死不渝,他不能背叛她。

他突然的悔婚,在場的人自然不答應,可是他跪在人前,用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以死相逼。

最後,吏部尚書家的小姐讓步了,她利落地扯下紅蓋頭,眼中一派灑脫。

“也罷,一個不愛我沒有心的人,我再愛他,也不會幸福。”

“小王爺,我放過你 ,祝你早日跟你妻子重逢,一世幸福。”

她的這幾句話,瞬間觸碰了符玄的某根神經,他臉色煞白。

他是聰明人,其中緣由,很快便能想清楚。

于是小平南王當場悔婚,算是違抗聖旨,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下令杖責一百,打到最後,符澈下肢血肉模糊,只能被府上人用推車推回。

知道這個消息的喻寒,收拾好行李回宮女所等待發落的路上,手一顫,東西沒抓穩,包裹掉在地上。

有一只手,搶在她前面,拾起包裹。

是小紅,她彎彎的笑眼,滿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小姐,小王爺一切平安。”

喻寒還沒問出口的話,她心有靈犀地提前作答,兩人相視而笑。

小紅送她回去的路上,喻寒忍不住開口問她:“小紅,這個世界,我的任務完成得怎樣了?”

小紅片刻滞愣,明了地回答:“百分之六十,宿主親,剛好達到及格線。”

喻寒笑,意料之中地點頭。

小紅補充道:“如果想要達成百分之百的成績,宿主親,你應該讓皇上得到幸福。”

她不語,許久,她嘆氣,像是自言自語般回:“小紅,這是第一次,滿分對我來說完全沒有吸引力。”

喻寒離開乾清宮的日子,過得忙碌而平靜。

她被分到一個太妃娘娘宮裏當職。太妃娘娘信佛,喜靜,喻寒也過了好幾年清淨日子,連帶性格,也打磨得平和許多。

皇後娘娘最後成功誕下太子,朝廷大臣也不像從前一樣步步緊逼。但皇上卻性情大變,納了許多妃嫔,喜怒不定,男女之事上讓人捉摸不透。常常在一段時間獨寵一人,很快,驚鴻一瞥哪個姑娘,不管是宮女還是世家小姐,他都會納入宮中。

只有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魏子清楚,皇上為什麽會寵愛那些妃子,因為她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和喻寒相似的痕跡。

姜貴人的一雙眼睛,像她一樣,看他時不是畏懼,永遠靈動清澈。

慕嫔娘娘不知從哪學來的手藝,竟然會做跟她一模一樣的生日蛋糕。

蘇妃喜歡在他面前偷偷噘嘴,永遠是一副他欺負她,而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

他把她趕走了,卻趕不走心中的執拗。偏執地在這深宮中,一點一點拼湊出她的樣子。

喻東海快退休了。經歷兒子被革職,女兒關進大牢的變故,他心态佛性很多。他大方地交出以往的權力,買了一處新的宅邸,憑借他們喻家能富裕幾世的商鋪和土地,跟夫人、兒子和孫子,安度自己富足幸福的晚年。

喻寒知道,她爹割卻自己的野心,多少有她的緣故。他希望她在宮裏,一直喜樂平安。

小平南王這幾年像閑雲野鶴,周游天下,探不到蹤跡。

但他每去一個地方,都會拖小紅給她帶去當地的禮物。可能是地方特色濃郁的小物什,也可能是美味的特産。

他嘴裏已經成親的妻子衆人都沒見過蹤影,京城不再有适齡女子願意嫁他,他也樂得自在,閉口不提成家之事。

他哥平南王也成親了,妻子第二年就生了對龍鳳胎,有兒有女,他的日子也過的自在。只是偶爾望向宮門的方向,會想起那段未結果的情緣。

葉卿卿依舊住在最偏僻的宮殿,當一個被衆人遺忘的妃子。但小景子一直陪在她身邊,喻寒路過時,經常看到她躺在躺椅上,沐浴午後的陽光沉沉睡去,而旁邊的小景子,一直打着瞌睡替她扇蚊子。

連睡着時,葉卿卿嘴角挂着的都是幸福的笑意。可能,這種隐晦而真摯的情感他們都難以啓齒,但深宮中彼此守望的情深,卻難得換來。

喻寒二十五歲那年,皇上突然感染風寒,病情愈演愈烈,宮裏籠罩在一片烏雲中。底下人都說,皇上即将英年早逝,命不久矣。

魏公公特意來找她,請她去看看皇上,喻寒沒有拒絕。

到了乾清宮,看到病床上瘦到快脫相的人,喻寒心裏止不住驚詫。

小小風寒,竟然也能鬧成大病,也難怪古人短命。

見她來了,他嘴角有了笑意,像是心滿意足。

“你來了,喻寒。”

“我可能,等不到來年生辰了。”他無奈地輕咳,目光神傷,像蒙了冬日最厚重的晨霧。

“我總想起我們十五六歲時的樣子,那時候,真好。”

喻寒看他說那幾句話重重喘息的模樣,一時不忍,很快鑽進廚房,親手做了一個蛋糕。

“符玄啊。”

她第二次,沒有叫他皇上。

“嗯。”他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嘴角挂着笑,耐心應她。

“我提前祝你二十七歲生辰快樂,真心的。”

“還有萬裏江山,無數子民在等你,你一定記得,長命百歲。”

***

喻寒二十五歲那年,被釋放出宮。

一個月後,江湖傳言,小平南王在江南游玩時尋到他許久未見的妻子。從此,風流倜傥的白衣公子縱行千裏的馬背上,多了一個清秀雅致的女人。

他逢人笑得合不攏眼,介紹她是他夫人。

這些年他在幾座繁華城市買下幾家店鋪,店鋪生意很好,穩賺不虧,他也樂得到處游玩,從不憂心錢財。

這回,與他同行的,多了一個戴着面紗的女子。

小王爺這幾年無意路過幾個煙花之地,也有被他的外表和風度吸引,死乞白賴要跟他在一起的女人,他都毫不猶豫地回絕。

理由是:“家中夫人,兇猛似老虎,豈能容我帶回其他女子。”

于是,喻寒母老虎的形象,很早就深入街巷市井百姓的心。

直到他帶她重新游覽那些他走過的地方,衆人嘩然。

那姑娘一身青衣,墨發如瀑,戴着面紗辨不清眉目,但柳眉杏眼的标致長相,怎樣看也不像粗蠻之人。

符澈牽着馬,緊緊環着坐在前面的喻寒,偷偷在她臉頰上親一口,笑而不語。

一年後,在江南小橋流水的小鎮,他購置的一樁竹樓裏,傳來嬰兒的啼哭。

他二十七歲那年,終于當了爹。

跟他同歲的人,早已兒女成雙。

但他抱着他的妻兒睡覺時,心裏被幸福填滿。

好事多磨,他不介意時光長河裏,自己日複一日的等候,咬牙不退的堅守,終于,等來了自己的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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