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少女的馨香撲面而來……
虞姝瞧見這一幕, 皺了皺眉,賀雲槿第一時間用手遮住她的眼眸,“別看。”
虞姝閉上眼睛, 下意識的擡手握住了賀雲槿的掌, “殿下,無礙的, 我生在将門之家, 這樣的事見多了。”
她雖未上過戰場,但嶺南發生過幾次海盜上岸之事,有将士傷亡,她曾去軍營幫忙,那時更加血腥, 有些将士血肉模糊, 那幾日她連飯都吃不下去,如今面對這樣還算好的。
賀雲槿的手被她握住, 溫軟的觸感, 讓他的小指顫了顫,依依不舍的放下手,收攏在背後握住。
“太子殿下, 長宣郡主, 奴婢、奴婢什麽都不知道。”這個婢女都吓傻了,跪坐在地上, 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看見這樣的場景。
虞姝上前摸了下兩人的脈搏,身子都是冰涼一片的了,脈搏也絲毫沒有動靜,看來是死了。
“你先別怕,這個就是林貴嫔嗎?還有一個是誰?”虞姝對宮裏的妃嫔知之甚少, 并不能确定。
“穿紫色衣裳的貴嫔娘娘,穿粉色衣裳的是醉玉姐姐,奴婢,奴婢昨晚還和醉玉姐姐聊了些瑣事。”婢女臉色發白,眼神開始恍惚了,都是自己身邊的人,才一上午,突然人就死了。
“你叫什麽?”
“奴婢名喚珠翠。”珠翠的眼淚掉了下來。
“你先出去,別破壞了此處,”虞姝看向太子,“殿下,我們先出去吧,還得喊仵作來查驗,我們莫要移動她們。”
瞧地上的血都幹了,足見已經死了很久,整個上午林貴嫔都待在寝殿,可她求見聖上到如今也沒有多久,為何林貴嫔會死的這樣快呢
看着倒像是割腕自戕,可到底是不是,還得讓仵作查驗才曉得。
他們站到了門外,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皇宮,很快後宮的所有妃嫔都到了,把小小的芳儀閣圍的水洩不通。
“蓁蓁,可有吓到?”皇貴妃握住虞姝的手,十分憂心,這麽多年後宮都沒有出妃嫔自戕的事了,居然就被蓁蓁遇上了。
虞姝搖了搖頭,“無礙,殿下捂住了我的眼睛。”
“那就好,”皇貴妃看向太子,“多謝太子殿下了。”
賀雲槿颔首,“皇貴妃客氣。”
他護虞姝,只是下意識的,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
很快,乾德帝到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乾德帝的後宮還從未發生妃嫔自戕這樣的大事,這才大年初二就發生了這樣不吉利的事,乾德帝的臉色十分難看。
“聖上,臣女奉命徹查年禮一事,查到內侍聶莊頭上,其義子欠下了賭坊百兩銀子,就在前兩日還了賭債,舉家搬遷,不見蹤影,大刑之下,聶莊承認那些銀兩是林貴嫔身邊的婢女醉玉所給,所以臣女才想來詢問些情況,誰知推開門卻瞧見林貴嫔和醉玉都……”
虞姝隐瞞了那些銀兩是官銀所流出的,在場人太多了,不能說。
“人是怎麽死的,确認是自戕了嗎?”
“聖上,楚司正已經帶着仵作進去查驗了,聖上莫急,先坐會。”皇貴妃出言寬慰,這到底是虞姝遇到的事,怕是會遷怒于她。
乾德帝坐下,虞姝看了太子一眼,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也太恰巧了。
賀雲槿眨了眨眼,似是安慰。
很快,楚司正帶着仵作出來了。
“回禀聖上,醉玉似是被人謀殺,而林貴嫔是割腕自戕,殺害醉玉的那把刀,和林貴嫔割腕的是同一把,據仵作推斷,應當是醉玉先被殺害,林貴嫔再割腕。”
楚司正脊梁骨都挺的板正,宮婢被謀害,妃嫔自戕,她都不知道多久沒有出過這樣的大案子了,這後宮怕是要變天了。
“你這樣意思是林貴嫔殺害了醉玉,然後再割腕自戕?”
“回聖上,微臣正有此猜測。”
“聖上,屋內發現了一封林貴嫔留下的遺書。”有查驗的內侍從屋內出來。
“呈上來。”乾德帝打開看了一眼,面色越發難看,把遺書遞給了皇貴妃,“林貴嫔在信中承認是她買通聶莊陷害太子。”
“可聖上,林貴嫔的理由也太牽強了,她入宮那年先皇後便薨逝,接觸不過幾次,怎能一點小事記上十年之久。”
虞姝看了一眼遺書,才明白姑母是什麽意思,上頭說,林貴嫔因着入宮之時被先皇後訓責了兩句,所以一直懷恨在心,這次才買通聶莊陷害太子。
先皇後已去了近十年,訓責妃嫔本就是皇後的職責,竟能記十年之久嗎?這也太扯淡了。
“罷了,皇貴妃留下處理後事,太子和蓁蓁随朕回正陽宮。”待在這裏也覺得晦氣,他自然也曉得這有蹊跷,可總不能坐在這裏得個結果。
“是,妾身明白。”皇貴妃松了口氣,好歹是讓她處理,想來聖上不曾怪罪蓁蓁。
賀雲槿和虞姝跟着回了正陽宮,乾德帝頭疼的揉了揉額頭,雖然林貴嫔不怎麽得寵,他也險些要忘記林貴嫔長什麽樣了,可到底是自己的妃嫔,還是有些頭疼。
“蓁蓁,這事就算了了,既然林貴嫔已死,那這件事便放下了。”再追究下去,又不知道要死幾個人。
虞姝和太子對視一眼,屈膝道:“聖上,太子殿下的事可以過去,只是殿下還有新的發現。”虞姝心一狠,把太子推了出去,她必須這樣做,殿下也該展示他的才能了,總把自己封閉着,外人瞧不見,哪能重用他。
賀雲槿眉眼一跳,沒有想到這個小丫頭把他出賣的這樣快。
“何事?”乾德帝有些新奇,向來平庸無能的太子也能破案了?
賀雲槿無奈,只能接下這個招,“回禀父皇,兒臣發現郡主從宮外追蹤回來的那些銀兩,純度十分高,皆是官銀,兒臣懷疑,有某處官銀流失。”
虞姝讓淩珠把銀兩拿過來,呈給了乾德帝,“聖上,臣女對銀兩這事不甚精通,好在有太子殿下慧眼,一眼便發覺這是官銀熔鑄而成。”
乾德帝接過銀兩打量了幾眼,臉色越發沉了,“這确實是官銀熔鑄,表面光滑,看起來純度不低。”
金礦銀礦向來都是稅收重中之重,一直把握在皇室手中,冶煉技術也是保密的,不可能有旁人曉得純度這樣高的冶煉技術。
“方才人太多了,臣女也不好直言,太子殿下說官銀關乎國家大計,臣女也需謹慎。”
乾德帝難得的用贊賞的眼神看着太子,“太子這次做的很好,官銀流失,确實是大事。”
“多謝父皇誇贊,兒臣受之有愧!”賀雲槿哪裏說過這樣的話,虞姝這是把她自己的功勞都推到了他身上,這個小姑娘怎就這樣傻呢?
虞姝向着太子眨了眨眼,盡顯可愛。
賀雲槿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差事辦的好就有賞,這事朕會派人追查,你們就不必管了。”
“是,臣女明白。”
“兒臣謹遵皇命!”賀雲槿挺直脊背,有了玉樹臨風之感,不似從前怯懦,連乾德帝都發覺了太子的變化,心中有些欣慰,蓁蓁回來之後,太子就變了,難不成這兩人有緣分?
兩人從正陽宮出來,虞姝心裏的大石頭放下了,笑盈盈的望着太子,“殿下,幸不辱命,為殿下澄清了,得了聖上這樣多的賞賜,可要分我一點呀。”
方才乾德帝分明對太子十分滿意,離開之時賞了不少好東西給太子,這次也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
賀雲槿的眼眸柔和,“你想要什麽,盡管去取。”這些本該是她的。
虞姝鼓了鼓唇,“殿下這樣大方,那我可不會客氣的。”
“孤無需你客氣。”越不客氣越好。
“嘿嘿,殿下真好,不過殿下,我覺得這事并未這樣簡單,林貴嫔之死,未必是表面這樣。”林貴嫔在宮裏活的好好的,位份也不低,何必要做這樣的事呢,且妃嫔自戕興許會連累家人,她有必要冒這樣大的風險嗎?
就算能讓聖上一時惱怒,可又能怎麽樣了?這樣她就痛快了嗎?
自然了,最重要的是林貴嫔手裏的官銀是哪裏來的。
“這是自然,林貴嫔不過是替死鬼罷了,林家并非高門大族,根本無法拿到官銀。”且母後向來溫柔良善,就算真的訓責了林貴嫔,也不至于讓人記恨十年,那得訓的有多兇啊?
“那殿下方才為何不說?”
“父皇能想到這些,況且你推算一番,你才拿到口谕多久,林貴嫔就出事了,顯然這個人背景勢力極大。”
其實看見林貴嫔的時候,賀雲槿心中有片刻的後怕,幸好虞姝還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若是她出了事,他該怎麽辦?
虞姝靠近太子,玉肩貼着他的胳膊,小聲道:“殿下,姑母說林貴嫔向來與吳惠妃交好,而前些日子你才和寧王起了沖突。”
賀雲槿被貼近的那只胳膊完全僵住了,動也不敢動,少女的馨香撲面而來,淡淡的梅花香,極其好聞,讓他有些失神。
“孤知道。”賀雲槿還未來得及回味,虞姝就站開了。
“可是沒有證據。”虞姝垮下肩膀。
吳惠妃與寧王和林貴嫔不同,寧王是乾德帝喜愛的皇子,若是貿然提出懷疑,這事怕是難辦。
說不定還會引火燒身。
“總會有的,不急。”他都等了十年了。
十年磨一劍,這劍足夠鋒利了。
“也是,事情總要慢慢的解決,那先不管了,殿下,我聽說京郊的歸元寺十分靈驗,咱們初六去祈福好嗎?”虞姝仰着小臉望着她,賀雲槿比她高上不少,她的頭頂才到他下巴處。
“那有什麽好玩的?”賀雲槿從沒去過歸元寺,也不信這些。
“祈福呀,反正也無事,殿下就當陪我去散散心好嗎?今日瞧見這樣血腥的場景,不得壓壓驚啊。”虞姝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待在府內多無趣啊,多走動走動才好呢。
賀雲槿睨了她一眼,提醒道:“你方才不是說不怕嗎?”
“我、我方才不怕啊,我現在怕了不行嗎?這叫後怕!”虞姝絞着手指,嘟起小嘴,說的那叫理所當然。
賀雲槿被她的話逗笑了,嘴角輕彎,擡起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行啊,去吧。”
賀雲槿負手往前去,既然她想去就去吧,和她在一起,在哪都行。
“好喔,謝謝殿下。”虞姝跳了下,殿下真的是越來越好說話了。
如意殿,惠妃遣散宮人,只餘她和寧王在殿內。
“母妃,兒臣聽說父皇賞賜了不少好東西給太子。”寧王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焦躁,從來他們都不把太子放在眼裏,父皇并不喜愛,如今太子卻在父皇面前得臉了。
“是啊,還是因着林貴嫔這案子,本宮也不曾想到郡主竟然會求聖上徹查這事,本以為都過去了,結果被郡主殺了一個回馬槍,讓咱們措手不及,幸好來得及處理幹淨。”
吳惠妃想想都有些後怕,幸好平日裏結交了正陽宮的內侍,若不然這樣大的消息還無人告知,等查到林貴嫔身上,也就是相當于查到了她的身上。
她便是想着聖上不會在意太子,也并未多周全的考慮,誰知道半路殺出一個長宣郡主。
“母妃,兒臣覺得郡主根本無意與咱們結交,新年送去的賀禮,一分不少的還了回來,連多添一分都沒有,豫王府的也是一樣,只有太子府不同,她還邀請來了太子去虞府做客。”
這樣絲毫不能拉攏的人,毫無用處,留着也只會礙事。
“你的意思是……”惠妃有些心驚,“可那到底是長宣郡主,若是出了個萬一……”
“可是母妃,長宣郡主對咱們再有用處,不和咱們一條心有什麽用?她這樣偏幫太子,便會成為太子的助力,太子現在可還占着儲君之位,若是父皇哪日出事,他便可以名正言順登基,父皇偏愛皇貴妃,皇貴妃又是郡主的姑母,您覺得皇貴妃會不會跟着郡主偏幫太子呢?”
吳惠妃擰起眉頭,“你這樣說也有道理。”如果不能拉攏郡主,反而讓郡主站到了太子或者豫王那邊,那還不如先下手為強,沒了郡主,太子也就沒有了庇佑。
“母妃,這事兒臣去處理。”
“那你可千萬得小心,不能露出把柄,萬一失敗,也不能走漏風聲。”殺一個人,對于她們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也不是多大的事,林貴嫔不也輕易就死了嗎。
“兒臣明白,既然咱們得不到,那誰也別想得到!”寧王眼中凝着陰狠,擋他的路的人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