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命數

顏若錦覺察陸千辰的眼神分外不同, 不過她也沒有多想,只是依然對陸千辰不屑一顧,“陸大人所說的與我何幹?”

陸千辰并沒有再說什麽便飛身上馬去送親了。

就在陸千辰走後, 一個人來到了美食院, 找到了顏若錦,送給了她一枚特制的銀器發釵, 然後告知她是蕭洛國的王子蕭傲送給她的禮物, 就此拜別,也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顏若錦倒是覺得分外奇怪,這蕭傲為何要送給她這個發釵,無緣無故的。就算是今後再見機會渺茫又能如何?他與她只見本來就什麽都不是。連基本的朋友都算不上。

顏若錦并未當回事,便将那枚銀器的發釵放在了美食院後院的小屋子裏了。

蕭洛國公主蕭筠則特地在臨行前找到了顧熙然, 眼神含情, “顧将軍,我想我們還會再見的。一定。”

顧熙然這幾日感覺到了蕭筠對他有所不同, 不過, 他對蕭筠完全無男女之情,他的所有心思都在顏若錦身上。于是他便只是簡單地禮節性的拱手道:“公主慢走。”

不過,顧熙然倒也很是納悶兒, 明明昨日蕭傲言行之間全是對顏若錦的欽慕, 怎麽一夜之間竟成了蕭傲娶了宣仁蕙了呢。還風聞是蕭傲昨夜和宣仁蕙共處一室,同床共寝。

顧熙然心中便覺得這裏面定然有旁人所不知的隐情。究竟是什麽目前還未查出來。

不過, 從這件事上也讓顧熙然更明白,處在生在皇家并非一定是件好事,就比如這件事,據他所知,宣仁蕙是喜歡陸千辰, 并一直想嫁給陸千辰。依着她向來驕縱的脾性,怎麽可能會乖乖就範嫁給蕭傲。定然是皇命難違了。皇上宣仁擎最終還是以皇家顏面為準了,就此兩國聯姻也不是件壞事。若是生在普通人家,若是父母疼女兒,兄長寵愛妹妹,當然不會女兒,妹妹,就此委屈出嫁的。

顧熙然又想到了他自己。親姐姐顧念薇身為皇後,她也不再如以前那麽與他親近了。總感覺如今隔了很多東西。權勢、地位、利益。每每發生矛盾沖突之時,姐姐顧念薇必然是以利益為重的。或許,哪一日,姐姐顧念薇會給他定好了婚娶的人選,一定要他為了顧家,為了她的後位,為了她的皇子,而一定要聽她的。

顧熙然不禁有種悲從中來的慨然。真到了哪一日,他絕對不會就範,他今生今世只想娶顏若錦。

終于,送親的隊伍出發了。

一路上,宣仁蕙總是想找各種機會同陸千辰搭話,可陸千辰卻僅僅按照禮儀給以必要的回複:“請公主坐好,以防馬車颠簸。”

宣仁蕙每次都悻悻然地放下馬車的簾帷,長籲短嘆。

這又能怪誰呢?她本想着暗算顏若錦,沒想到她算來算去竟然将她自己算了進去。而皇兄為了皇家的顏面,也只能就此将她嫁給蕭洛國的王子蕭傲。前路迢迢,她定然永遠都不會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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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親隊伍行走的速度并不快,正是宣仁蕙心裏渴求的。能和陸千辰多呆一會兒是一會兒。縱然他不喜歡她,除了必要的禮儀之外也并不多打理她,她也貪戀與陸千辰同行的時辰。

陸千辰當然看透了宣仁蕙的心思,他便想法設法地以多處路段夜裏容易發生劫匪為由提醒隊伍要趕緊趕路,免得節外生枝。

蕭洛國的王子蕭傲同意陸千辰的看法。他也不想在迎娶宣國公主宣仁蕙的途中發生什麽意外,于兩國來說都不是好事。

于是,送親隊伍加快了速度并最終在六日之後到達了宣國與蕭洛國的邊界。

陸千辰就此行禮作別公主宣仁蕙,“公主,臣就此拜別,願公主平安到達蕭洛國,祈願順遂。”

宣仁蕙鳳冠霞帔淚意漣漣,回頭不停張望着,釵戴随之搖曳。

陸千辰,天涯海角,身處迢迢兩國,何日能再見你?莫不是今日便是永別?

宣仁蕙心中有萬般不甘。

陸千辰按照禮儀站在邊界處遙望着已經遠走的宣仁蕙,直到看不見影了,便調轉馬頭,快馬加鞭趕回都城複命。

宣仁擎聽了陸千辰的禀告,長嘆道:“仁蕙還是為她的驕縱付出了代價。朕痛心,卻又無奈。她是朕親妹妹,想護她,也無法護了,她作出的這件事太有損皇家顏面了。還差點造成了更大的後果。如今兩國就此聯姻便是最好的結局了,對雙方都好。”

陸千辰不多說什麽,只是按照君臣之禮拱手:“皇上聖明。”

出了皇宮,陸千辰便策馬疾馳到了美食院,找到了顏若錦,迫不及待地高興道:“顏若錦,我回來了。”

顏若錦莫名其妙:“陸大人,宣國本就是你的地盤,你回來就回來是了,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再說了,你和我也說不着啊。我又不是你的什麽人。你若無公事,民女還要忙呢。”

陸千辰今日卻并沒有因為顏若錦的這番話而失落,他似乎是有了更大的希望般,沖着顏若錦微微一笑:“顏若錦,來日方長。我有足夠的耐心。”

随後,陸千辰便款款走了。

有毛病啊。陸千辰。總是說着這些人琢磨不透的半截子的話。

顏若錦對着陸千辰的背影就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後做了一個鬼臉。

此時,有個小二到了顏若錦近前兒來,悄聲道:“老板娘,有個事兒差點就忘了同你說了。昨夜蕭洛國王子在這裏吃飯,你喝醉了,然後扶着你出去的是公主宣仁蕙,說是要送回家。然後不久我就見到陸大人一直尾随着公主送你回去的那輛馬車。神情甚是凝重。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還有這樣的事?我還以為昨夜是你們将我送回去的呢。那個宣仁蕙向來與我不和,總是挑我的刺,為何會無緣無故那麽好心送醉酒的我回家?蹊跷。還有那個陸大人,為何要跟蹤宣仁蕙?他的膽子也太大了。宣仁蕙畢竟是宣國的公主,皇上的親妹妹,脾性向來驕縱,陸千辰也不怕得罪她。”顏若錦疑惑着。

“說的是呢,老板娘。當時我們幾個還上前想幫忙将你送回去。可公主卻呵斥我們不準我們跟着。我們也就不敢再跟上去了。”小二感覺有些對不起顏若錦似的。

顏若錦安慰道:“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只是小百姓,無權無勢的。怎麽敢和宣國公主怼?你先去忙吧。無妨。反正,我不是好好的嗎。你就忙吧。”

小二點了點頭,這才放寬心去忙了。

顏若錦想了想這些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也便不去想了。畢竟她平安無事。

回到樞密院的陸千辰沒有坐在案臺前,而是躺在側旁的一張窄榻上,閉目養神,看起來似乎很是疲累。

冷旭和池淵悄聲進來,見陸千辰的樣子,便拿來一條薄被給陸千辰蓋上。

冷旭:“大人他這是送親累得嗎?”

池淵:“也許吧。送親這麽累嗎?感覺像是去過戰場一遭似的。”

冷旭:“說的是啊。我還從未見過大人如此筋疲力盡的感覺,也從未見他在這張窄榻上躺過。”

池淵:“可不是嗎?大人究竟是為了什麽事?”

這時,陸千辰說話了:“你們倆在嘀嘀咕咕什麽呢?”

冷旭和池淵忙笑道:“大人,我們倆就是見你太勞累了。太心疼你了。你又沒有個女人照顧你。”

陸千辰睜開眼,掠着他們兩個,嗔道:“你們倆還真是為本大人操心呢。我的女人自然永遠都是我的女人。”

冷旭悄聲:“大人,怎麽聽着您這句話像是有話外之音呢,能給我們倆說道說道嗎?是不是那個顏若錦已經被大人拿下了?”

陸千辰輕輕一哼,“你們倆呀,最近是不是沒有盡心辦差,整日就是挂念這本大人的私事?”

池淵悻然一笑:“大人,瞧你說的。我們倆可是你的貼身侍衛。我們就是太心疼你了。就想着管誰呢,你還是要趕緊娶個夫人吧。好好照顧照顧你,你這日子過得也太凄涼了。我們倆畢竟是個男子,總沒有女子做的細致些吧。您要是真的還想着和顏若錦在一起,你可要好好抓緊啊。那個聽聞顧熙然經常去顏若錦那裏忙前忙後的。”

陸千辰緩緩坐起來,抻了抻胳膊,放松了一下筋骨,便又重新坐到了案臺前,“放心吧。是本大人的,誰都搶不走。誰敢動我的女人,誰敢打我女人的主意,都是活膩歪了。”

冷旭和池淵笑道:“那我們倆就放心了。”

冷旭又問道:“大人,那個宣仁蕙不是很喜歡你嗎?我們倆都看出來了。當然我們葉知道你一點都不喜歡她。可為何一夜之間,這宣仁蕙便嫁個了蕭洛國的王子蕭傲了。聽聞那夜宣仁蕙還和蕭傲同床共寝了呢。他們可是第一日才見呢。就如此情投意合迫不及待了。還有,那日,是宣仁蕙去送的顏若錦回到了家裏。她怎麽就又出現在了蕭傲的床上了呢。總感覺這裏面有事。”

陸千辰淡淡道:“本大人做的。”

“啊?!什麽?!大人是你做的?!”

冷旭和池淵經的目瞪口呆。

冷旭接續又道:“我和池淵依着經常辦案查案的經驗,就感覺這事沒有那麽簡單,總感覺背後有高人不着痕跡地改變了整件事情的走向。果不其然,是大人您做的啊。”

陸千辰輕然笑了笑:“平日裏我做什麽事也沒有見你們倆如此驚訝啊。怎麽臨到這件事了就是如此驚訝?”

池淵低聲道:“大人,這件事不一樣。這可是涉及到了宣國公主宣仁蕙,皇上的親妹妹啊。”

陸千辰不以為然,淡淡道:“誰讓她敢暗算我的女人了?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自食惡果,自作孽不可活。那夜我就知道她不會那麽好心地将醉酒的顏若錦送回家去。我倒是想送,但宣仁蕙說我是男的,男女授受不親。好,那我就暗地裏跟着她。看她扶着顏若錦到了馬車上,将顏若錦送回了家,躺在了床上。然後她就出來了。我差點就信了。幸虧當時我沒有走。而是又多呆了一會兒。這個宣仁蕙果然心機夠深。她也擔心被我發現什麽貓膩。然後,我便就看着宣仁蕙又帶着兩個人給顏若錦用了迷香,将顏若錦悄無聲息地送到了蕭傲的床上。就走了。她以為她的計謀得逞,便就高高興興地回了宮裏睡着了。我則将顏若錦重新從蕭傲的床上了救了出去,重新送回了她自己的家裏。給了她還用了解藥。只是她還醉着酒。我又神不知鬼不覺得來了皇宮之中,到了宣仁蕙的寝宮,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給宣仁蕙用了迷香,将她悄然帶離了宮裏,又送到了蕭傲的床上,這一切就是如此。宣仁蕙可怪不得我,誰讓她敢暗算顏若錦,她便要自食惡果。”

“啊,啊,大人,還是您厲害。整個宣國,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從皇宮中帶走人的只有你了。”冷旭和池淵驚嘆着。

陸千辰淡淡道:“唯一的遺憾就是顏若錦不知道此事。她不知道是我救的她。不過,也沒有關系,我心裏清楚我為顏若錦做過的事就行。這件事還要怪一個人,要是顧熙然不把蕭傲和蕭筠兄妹倆帶到顏若錦的美食院去,蕭傲就碰不到顏若錦,就不會對她有意,他也就不會讓宣仁蕙利用了這個機會。對了,顏若錦親生父母的事查的怎麽樣了。”

冷旭忙回道:“大人,前幾日,我偶然間在街上走路過美食院的時候碰到一個老婦人在買飯菜的時候,打聽了一下顏若錦衣領上的那朵牡丹花是誰繡的。當時顏若錦便說是她襁褓上的衣服上有那個牡丹花,她覺得很好看,便拿出來照着那個樣子和針法秀在衣領上了。之後那個老婦人便所有所思的似的走了。可過了幾日,我又接連幾日看那個老婦人經常到美食院買吃的。并還對顏若錦問這問那的。看的出來,顏若錦也覺得那個老婦人一點異常了。不過她做生意的,到沒有那麽表現出來,依然笑意盈盈地招待她。大人,你說這個老婦人是不是知道些什麽關于顏若錦身世的事?”

陸千辰聞聽來了興致,想起前些日子,他借口腳傷住在顏若錦家裏的日子曾在顏若錦的衣櫃裏發現過一個小嬰孩的衣裳,上面的确繡着一朵精美的牡丹,并與普通的牡丹不一樣,甚是別致。

“那個老婦人如今何在?”

“我跟蹤過她,她住在前街的菜市場旁側一處民宅裏。”冷旭回道。

“那趕緊帶我去。”

陸千辰當即便一刻都不想耽擱。

“是,大人。”冷旭和池淵齊聲道。

就這樣,陸千辰帶着冷旭和池淵到了那個菜市場旁側的民宅裏找到了那個老婦人。

民宅就是普通百姓的房子,陳設簡樸。

那個老婦人見到陸千辰一行三人的穿衣打扮,疑惑道:“你們找誰?是不是走錯了?”

冷旭:“這位是樞密院的樞密使陸大人。過來找你問點事。你不必緊張。照實回答即可。”

誰知那老婦人像是驚到了,連連搖頭,直擺着手:“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們不要殺我。”

陸千辰因此更加斷定這個老婦人不簡單,她肯定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事。

“老人家,你不必驚慌,我還沒有問你呢,你為何如此反應?”

老婦人也意識到了她自己的失态,可她真的無法鎮靜,因為她剛才聽到這三個人都是樞密院的人。

陸千辰讓池淵給老婦人倒了一杯水,安定了一下她的情緒。

見老婦人的情緒有所緩和,陸千辰便接着問道:“老人家,你認識美食院的老板娘顏若錦嗎?”

老婦人連連搖頭:“我……我不認識她。我就是到她的美食院裏買過幾日飯菜。挺好吃的。”

陸千辰點了點頭:“那……你為何單單對她衣領處所繡的那朵牡丹如此感興趣,幾次三番地借着買飯菜的時機去問三問四呢。”

老婦人顫抖着手端着水杯又抿了一小口,“我就是……就是看那朵牡丹花好看,針法比較特別,我也想學着繡一繡。”

陸千辰當然不信,“是嗎?可為何你的反應與那些正常想學繡花的人不同呢?你似乎更想得知美術院老板娘襁褓之時所穿的那件嬰孩衣裳上的牡丹是誰繡的。那件衣裳,你想看看。似乎是為了确認什麽似的。”

那老婦人心裏崩潰道:“大人,大人,我真的沒有什麽惡意。我只是想學那朵牡丹的繡法。我就是一個百姓,年紀又大了,也沒有什麽想法。就想着和女兒好好過日子。”

正說着呢,一個年輕女子進來了。

老婦人便急忙拉住她,生怕她說錯話似的。“這些都是過來随意問問的,囡兒,你不要害怕。”

那個叫囡兒的姑娘怯生生地看着陸千辰她們,小聲道:“娘,那他們為何看起來那麽兇?”

陸千辰看明白了,這個年輕女子應該就是這個老婦人的女兒。

老婦人将女兒安撫好了,便出來道:“請你們不要驚擾到我的女兒。她很單純的。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麽事。”

陸千辰頓了頓,“可以。只是你要跟着我們去一個地方,看一樣東西。”

就這樣,陸千辰帶着老婦人到了顏若錦的家裏,到了屋子裏翻出了那件嬰孩的小衣裳,展現在那個老婦人看。

那個老婦人看到那件衣裳,然後盯着上面繡着的那朵牡丹花,當即就變了臉色,“沒有想到,這麽多年了,我還能看到這件小衣裳。”

陸千辰聽出了老婦人似乎有所感觸,應該是回憶起了什麽事。

“你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你為何認識美食院老板娘顏若錦襁褓之時所穿的這件小衣裳。到底有什麽隐情。”

老婦人長嘆一聲:“唉,也許是我的命數真的到了。老天讓我在今日一定将當年所有的真相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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