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撥動的時間線!

四區看臺。

直播結束在陳以南說出《過秦論》三個字的一刻,仿佛魔咒收斂,多數觀衆臉上浮現出恍惚和滿足的神情。

很難說清,将《過秦論》對着賈誼提出時,該是何種心情。

微妙而獨特。

仿佛一個宏偉時代就此開啓,又像目睹一位天才千錘百煉。

特別是,屏幕中賈誼如此年輕稚嫩,神情懵懂又虔誠。

“賈誼大人,年輕時可真惹人疼啊。”

“別年輕時了,我記得賈誼是壯年早夭,他根本就沒晚年。”

“……兄弟,你這堵得我不知道說啥。害,這麽想更氣了,過秦論那麽俊俏的文法,竟然是個二十歲年輕人寫的,氣不氣人?”

“哈哈哈确實氣人,但能咋辦,這可是數千年歷史上都能留下姓名的人傑啊,被他比下去,我不嫉妒!”

哈莉的淚痕還幹在眼角,她小聲擤鼻涕,把陳以南和賈誼關于過秦論的對話,細細記錄下來。

Aj的話對她影響猶在,但她對陳以南依然滿心喜愛毫無芥蒂。

筆觸落下,哈莉精心評語道:

“她是2501級第一位接觸到題眼的考生。”

“甚至做到了利誘題眼,促成了《過秦論》的誕生。”

“這算改變歷史嗎?筆者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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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周期律的彈性遠超想象,陳以南如此做法,也許是自取滅亡的毒藥,也許是石破天驚的絕豔。”

“但此刻,望着屏幕中賈誼稚嫩堅毅的面容,筆者願和陳以南一樣,做出一次期許,祝願漢朝這個古老的朝代,順利接下教育改革的苦澀與成果,痛苦的蛻變過後,才是榮耀的新生。”

寫到此處,哈莉有些動情地嘆了口氣。

怎會沒觸動?那可是光輝照耀數千年的漢朝。

它建立了一個國家前所未有的尊嚴,給了族群傲立千秋的自信,國號更是成了一個偉大民族永遠的名字。

怎麽會,不希望它更好呢?

“寫的不錯。”背後傳來女聲,哈莉一驚,回頭看,是羅月天,她拿起側寫本,大略翻了翻,神色帶着滿意:“我聽高組長說了aj的事,很高興波特小姐沒把偏見帶進側寫中。”

“做了高考志願者,就要對人才負責。”

哈莉沉默片刻,“我知道aj前輩的心結,也覺得很歉意,但不知道如何補償他。”

“不用補償他,”羅月天爽朗一笑,“絕對公平存在與否,這問題每人心中答案不同,aj願意為了寒門的自由付出心血,這是他的理想。”

“你只不過碰巧問了個讓他抒發感想的問題而已。”

“話說回來,看你的側寫,波特小姐很喜歡陳以南啊。”

哈莉僵在原地,紅色從腳跟沖上臉頰,“……”

“羅老師,我喜歡男生。”

羅月天大笑起來,将一摞資料塞進她手裏:

“丫頭你想哪兒去了。”

“aj剛和我溝通了陳以南對接資源的問題,你是她的側寫員,可以提意見。”

“給你三小時,挑出幾個好的,給陳以南送去,要求手簽。”

哈莉一頓,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誰?誰給陳以南送去?”

羅月天摸摸她腦袋:“你和aj。”

“抓緊選,選好來找我,我給你們開進考題宇宙的權限。”說完,潇灑一揮手,走了,留下哈莉一人呆愣愣站在原地。

卧槽?!

我一個往屆生,能再次進入考題宇宙了嗎?!

還能見到我小愛豆了?!

哈莉頓時想起了流傳在考生中的“魔鬼複讀生”傳說——她這往屆生進了考題宇宙,豈不和複讀生一樣?

如此一想,頓時爽了!

哈莉再看手中資料,心中震撼更甚!

《狀元題庫》竟然被高考委員會選進了太陽系參考書備選!

這他媽!

也太長臉了吧!

太陽系作為獵戶座中人類起源的元老星系,老成持重,作風保守,對星雲高考最看重的出路依然是考取高校和研究院,對比來看作風開放的半人馬座,這些年通過星雲高考的直播展示,走娛樂圈的考生比例越來越多了

能被選進太陽系參考,哪怕只是備選!

那也是天大的餡餅啊!

陳以南這招“偷梁換柱”,整合了文山書海題庫,實在是太絕了!

誰都曉得文綜天王的腦子靈活,是板上釘釘能沖刺銀河系top10大學的種子選手啊!家長誰不想讓孩子學天王的題目啊!

……

怕不是得分陳天罡點稿費吧?

接着讀aj給選的資源,哈莉很快心情變得複雜。

aj對陳以南的上心,見所未見。

太陽系最大的娛樂公司邀請陳以南做死亡直播,aj批複:【誰家爛誰知道,去年主播猝死的保險賠了沒?】人馬座知名營銷博主邀請陳以南做聯合直播,aj絲毫不給臉面:【就你那營銷虛紅,好意思碰瓷我太陽系新星嗎?滾犢子!】哈莉:“……”好毒的嘴!

這麽說,剛暴風狂怼我的aj前輩,還算嘴下留情了?

一小時後,波特小姐做好了選擇,聯絡羅月天。

坐上長安城的接引飛車,陳以南一行人傍着賈誼大款,飛馳浏覽着長安城美景。

心滿意足捧着瘦金體離騷,小賈大人一路都在呵呵傻笑。

陳以南:“……”看的眼疼。

她咳嗽兩聲,賈誼擡頭,眼神如炬:

“談談吧,你們的星雲高考。”

陳以南誠懇道:“小賈大人,我建議先聊科舉。”

“未來圖景這回事,不是看到了最先進的,就一定能成為最适合的。”

賈誼卻不為所動,“先聊星雲高考。”

陳以南:“……”

她順手掐了一把偷聽的程橋:“橋哥,來,咱倆做配,給小賈大人擺龍門陣。”

程橋被掐的一跳,紅着臉轉過來:“從哪兒說?”

陳以南掏出本子,盡職盡責:“我做框架,你做細致解釋。”

“賈誼,專心聽——再摩挲那張瘦金體,陳老師就給你撕了!”

“星雲高考,人類通識聯盟考核18歲普通中等教育學生的統一方式,每年覆蓋考生超過10億,多年來共為人類星際社會輸送頂尖人才超過1億。”

賈誼眼神發光,以億計算的數據,在他聽來,就像神跡世界般不可思議。

“參加考試的條件是什麽呢?”

“家境殷實?世代九公?抑或是地方鄉賢推舉?”

陳以南和程橋對視一眼,程橋笑容微妙:“我家倒是可以說得上星系世代九公這類檔次,但這位主事人陳以南,就絕對稱不上了。”

賈誼蹙眉:“何意?”

陳以南也露出微笑:“還不明白嗎小賈大人,星雲高考是面向所有适齡考生開放的,只要你受過基礎中學教育,便可以無條件參加。”

“什麽狗屁三公九卿,世代鄉賢,都是壟斷階級的标簽而已。”

“星雲高考标榜和追求的,是真正的有教無類。”

賈誼瞳孔一縮,“教育是稀缺權力,怎麽可能?”

陳以南噴起人來一個頂仨:“為何不可能?教育的稀缺在于最頂尖和優質,誠然這東西任何時代都稀罕,但基礎的普及教育,卻不該也不能成為稀罕資源。”

“你當普通學子是什麽,連受教育的權力都要你們高貴的官員同意是嗎?”

“——別反駁,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賈誼愣在原地,半天沒接話。

他不知該說些什麽。

陳以南說出的這些話,像是一道天雷,劈開了他的頭蓋骨,見到了無窮宇宙外的更廣袤與深遠,也真正明白了聖人關于教育的箴言。

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開創教育公平的異時空先賢,您開啓民智,功在千秋,真正給了一個族群前進的動力啊。

程橋在一旁沉默。

他知曉陳以南的用意,雷霆暴雨的言辭,打擊賈誼自尊心之餘,也是為了在他心中種下一顆希望的種子。

這種子也許一輩子也不會發芽,但它頑強地活着,一線雨露滋潤便會破土而出。

如陳以南和賈誼所言,教育是需要給予才能得到的權力嗎?

當然。

縱觀人類歷史,教育從來都是稀缺權力,它像個純稚的小姑娘,需要精心呵護,但她弱小身體後卻藏着巨大黑影,裏面潛伏着無數魔鬼巨獸。

階級流動、改朝換代、溫良改革、暴力革命……

這些可怕的名詞,都将伴随着教育的普及,接踵而來。

所以,要約束“她”嗎?

這是橫亘在統治階級面前的永恒難題。

“小賈大人,我并非否認您覺得教育是授予權力的看法,但對于星雲高考,您覺得現在045漢朝有那個魄力和覺悟來推動這種考試制度嗎?”陳以南殺人誅心。

賈誼緊閉着嘴唇。

陳以南嗤一聲,“漢朝敢推動,那真是想亡朝了。”

“沒受過充分教化的民衆,根本駕馭不了星雲高考制度。”

賈誼:“……”

“放肆——!”

陳以南:“放肆的還在後面,剛才讓你先聽科舉,你非要一口吃個胖子,怎麽樣,知道落後了嗎?”

“教化恰如其分的民衆、健全完善的教育管理部門、願意投入同情底層的統治官僚、充沛的基礎資源,最重要的是,以蒙昧為恥、以學習為優的全社會風氣。”

“這些,你覺得現在的漢朝有哪個?”

賈誼憋着嘴,又是半天不說話,見恩師的丞相府從腳下飛馳而過,才神色一軟,嘆口氣:“還是談談科舉吧。”

陳以南聳肩,将路上早就寫好的材料交給他:“好啊,我寫有細則,您瞅瞅。”

“科舉其實是目前察舉制最好的演進了。”

“分科目,明經和進士兩科,分層次,地方上叫鄉試,中央長安的就是省試和會試……”

飛車腳下,忽然閃過一座府邸,高大通明,隐約讀書聲傳來。

那府邸牌匾上的文字,依稀是

陳以南眼神一掃,頓時住了嘴。

賈誼順着看去,神色有些古怪:“這是最近某位長安異士主持的教育計策。”

“修築的是我朝最高學府,彙集天下英才,為王朝所用。”

陳以南:“……”

“這府邸叫什麽?”

賈誼:“漢太學。”

陳以南:“……”

陳以南盯着他,片刻後開口說:

“小賈大人,你知道太學在時間線上,應該是何時出現的東西嗎?”

賈誼:“時間線?”

陳以南并不回答他,“這該是你親愛的文帝陛下孫子的政績。”

賈誼:“……”

“???”

小賈大人睜大眼睛,隊友們也紛紛圍過來,野薔薇多嘴說:“沒錯,我也記得,漢武帝設太學嘛。”

陳以南猛拍了她一巴掌,野薔薇痛叫一聲,“漢什麽帝?”陳以南瞪她。

野薔薇張嘴:“當然是漢w……”她越說聲音越小,慢慢低下頭。

陳以南使個眼色,野明淵會意,拉着賈誼去瘋狂贊美長安城美景,讓他遠離話題中心。

其餘幾個湊在一起。

“這算怎麽回事?”羅敏小聲問,“有人先我們一步,開始對漢朝教育動手腳了?”

陳以南臉色說不來很好,“你們覺得是誰?”

程橋搖頭:“這怎麽猜是誰?你很緊張嗎?”

陳以南搖頭:“橋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反正我告訴賈誼的東西,也并非這個時代能夠孕育,和這座太學有何區別呢?不值得緊張——你是這個意思對嗎?”

程橋:“……”

“是的。”她可真了解我啊。

誰知陳以南搖頭:“不一樣。”

“閃光的靈感在任何時代都可以出現,關鍵在于行動,你明白嗎?”

“我只是在打嘴炮,尚無任何行動,做不做得出也和我沒關系,科舉制就算成了也是漢朝自己在推行。”

“但這座太學不一樣,它是已經實實在在落成了。”

程橋默然,“有道理,那你猜是誰幹的?”

陳以南盯着腳下漫長漆黑的長安城牆,“我想起了,那天替張蒼傳喚我們的假守衛。”

“當時我說,他們是逃出九龍寨的2500級考生。”

“現在看來,低估他們了。”

“陳天罡所說的,這次考題宇宙交惡,于是他放棄了這道題的分數——但,也許不是所有人都放棄了。”

“野學長——”陳以南喊一聲,野明淵回頭,聽到了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如果給你個機會,再見一次那天傳喚我們去丞相府的假守衛,你能認出他的臉嗎?”

野明淵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你在說啥啊?”

陳以南摸摸下巴,“那我換個問題。”

“天堂座有沒有和陳天罡旗鼓相當,但作風詭谲、喜歡獨來獨往的大佬?”

野明淵慢慢接上思路:“其實,還是有幾個的和陳天罡學識相當甚至略強的人——但是評天王這事嘛,實力是一方面,運氣也是一方面。”

“不過你說怪脾氣、人緣不好的——”

“——霍嘯吧。”

“去年,他在鬼蜮清廷宇宙孤身刺殺慈禧,差點被留級,路子可野了。”

野明淵頓了頓,加了一句:“和你有的一拼。”

陳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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