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的議價能力決定你能拿到多少錢
對于不上班的人來說，下班時間、周末、節假日或者世界末日的前一夜都不是工作的節點。
國慶節第二天，大風在咖啡館等着大家過來。他談了一個新規劃小吃街的項目，剛好除了段至金，其他人都可以參與進來，優先考了合作社的人，發揮合作社的性質，做強做大指日可待，一切皆有可能。
假期，咖啡館裏坐的人要比平日裏多，城市裏還有一些因為不想忍受假期的擁堵和高價而留守的人，也有回來的人，這個時候他們就會開始尋找哪個角落有可以打卡的地方，樹立自己特立獨行不随波逐流的高貴形象——只愛最大衆的小衆。
大風早就發出了文案：丁克夫妻決定在這裏相守一生。
這是店開起來才有的品牌故事，他敏銳的市場嗅覺告訴他，“不放棄做夢 cafe”不可能和市裏其他主流的咖啡館搶到生意，保留了一點幻想，一定有一群人——熱衷于別人生活小事，在當中找感動。
還沒招到新人，就夫妻兩人圍着情侶款定制圍裙忙裏忙外做飲料，洗餐具，擦桌子，取甜點，也陪坐在吧臺的客人聊天，整體還是做出了別人期待的那種故事感。
“風哥，什麽活？”
易鏡第一個到咖啡館，先去要一杯濃咖啡，這小半年他的生活都很極端，要麽外出拍攝幾個星期不着家，要麽歇幾個星期，大家都上班沒人和他玩，好不容易接到個能在市裏拍的短劇，人家還嫌他收費高，找到合适的人換掉也是很快的事情了。
一聽大風說會有個固定項目就趕緊飙電動車來，是不是坑，也先跳了再說，就像奇幻短劇劇組那樣。
“一個小吃街，雲雲和萬裏還沒到呢，等下一起說啊。”
“李萬裏，她才不會做呢。”
“是嗎？她說要來的啊。”大風确定除了段至金說正好約到一手房東看房，其他人都是要過來的。
兩人正說着話，萬裏和雲雲一前一後進了咖啡館，加入了易鏡坐吧臺高腳凳的行列。
雲雲本來和室友有出游計劃的，因為說有活幹，就臨時水了室友，對于一個學業毫無建樹的大三學生來說，至少要給自己找到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大家拿着自己飲料往牆角的小樓梯上二樓，樓梯口的位置挂着一塊木格小白板，寫着“到此止步吧！二樓不接待哦”的字樣。
此前，隔幾天就會客人問二樓能不能坐，甚至直接上去，弄得比較尴尬。
五個人整整齊齊坐在會議桌上，由大風來主持今天的會議，保溫杯一擺，就開始。
“是這樣的，我們拿到了一個新規劃的小吃街的運營，我們合作社成立到現在第一個合作的項目就算要開始了，我就簡單說了啊，小吃街的商家需要一些物料，攤車上你們看到的那種，也會需要拍照，然後還需要給他們運營一個視頻號，做短視頻的，這塊我可能不太擅長，就萬裏和易鏡看看你們有沒有興趣。”
張小新咳了一下作為自己發言的開場，“費用呢，既然在一起抱團，大家還交着管理費，我考慮适當多一些，但是大家要把時間優先給這個項目留出來，大家說說自己的看法。”
“嗯，反正都是拍，我可以啊，你們排好時間，每個月固定那幾天拍這個項目，我就不接其他活。”易鏡先舉手說了。
“我，當然可以，”雲雲也馬上舉手，“這樣我每個月就可以有固定收入了。”
大家看向正在玩手機的萬裏，她擡了一下眼睛，“我，就不參與了啊，你們加油！”
“诶，怎麽就……你又沒事情做，每個月 8 條短視頻腳本，幾千塊給你都不賺。”張小新推了一下萬裏。
“那我為什麽不去上班？”
張小新一下黑臉了，原本想開個玩笑，沒想到萬裏這麽不給面子，她憤憤看向大風，大風也是怕尴尬的人，尤其年紀到了，老理解不了小孩子們說話，特別怕萬裏這種棱角分明的人開口堵人家的嘴。
“我們是合作社，又不是開公司，是可以選擇合不合作的。”還是趕緊幫忙勸着點。
“不做就算了，有的是人要做，這是賺錢的事情，雲雲你拍一套女孩寫真 600 塊是吧，那一款産品給你 800，就一些物料和推文的用圖，活動照片另算啊。”
雲雲不知道這些用圖量是多少，但一款産品無非就會各個角度都拍一遍而已，來不及多算趕緊點點頭。
“易文思，你還是按天收費咯。”
“昂，1500！”
“好，就……”張小新突然卡住，“不是，怎麽多了五百塊出來。”
“沒有啊，多 300 而已，不是合作關系麽。”
張小新猶豫了一下，還是大風又出來做老好人了，“那就這麽定了吧，拍好就行。”
“不虧了小姐姐，”易鏡還是想讓張小新心服口服地接受自己的報價，“你想我平時接那個是我的能力範圍，你這個豎構圖，一個手機拍攝時代才出來的東西，我還得重新去學，其實是我成本比較高。”
萬裏在旁邊忍不住偷笑，被張小新瞪了一眼，“那就這麽定了，幹活拿錢的事情好商量，不像有些人商量都不商量就拒絕，也不知道看不起誰。”
她越說還越逼近萬裏，萬裏趕緊收起手機，“沒有沒有，不敢不敢，我這不是怕最不好嗎，也不是所有用視頻表現的都是一個東西。”
萬裏這次倒是給足了她面子，真是的，職業帶入了，竟然還配合引導她演戲。
張小新不說話，這次她不開心，想起自己在萬裏的桌上看到一個手繪本，标題：什麽樣的人會選擇成為自由職業者并且在聯合辦公室裏辦公？
她饒有興致，顧不上禮不禮貌的問題，直接拿過來看，其中一個冒犯到了她——喊着 28 歲要完成的人生的設計師，在 28 歲到來之際，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執行力不足以匹配這麽大的夢，只能拼命給自己找了臺階下……
草稿上畫了一個人物形象，也不知道該不該怪她畫工太好，完全就是張小新本人，加上今天被這麽拒絕，她想和萬裏交朋友的心思還沒打開就被完全封印了。
“那不相幹人員請離開一下，我們要開創意會了。”
萬裏聳聳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還是被張小新盯着，幹脆直接下樓，她得等易鏡，等下要去和共同的好友吃飯。
“易文思，我還是覺得你收費不合理啊，你想一下找個人來上班，四五千塊就有人幹了，至少幹 20 天活呢。”張小新一直沒過去這個事情，還是說出來了。
“那你去找啊。”
現在的易鏡有幾分萬裏剛才拒絕他的樣子，他們這個行業的人都這麽牙尖嘴利的？
“新姐，大家都是賣勞力賣時間的，你也知道，現在是劣幣驅逐良幣，你一個 logo 兩千塊你已經覺得對不起自己了，可是外面一大把兩百塊就能做的人，你有什麽辦法，我們能做的就是堅持自己的底價，至少我們幹活的人要先互相尊重啊。”易鏡接着說。
張小新這下有些淚目了，誰說不是呢？這一刻易鏡是最懂她的人，她三兩下咽着口水，點點頭，心甘情願的接受了易鏡的價格。
“可以啊你，都會談錢了！”萬裏用眼神提醒易鏡系上安全帶，他照做，順便把椅子往後調。
“那不是長大了嘛，就在這個過程中明白，成為政哥那樣牛掰的獨立人之前呢，能拿多少錢不是能力決定的，而是議價能力決定的。”
易鏡說着把椅子往後搖了一些，靠下去，完全放松下來，他這幾年最大的進步就是學會跟人談錢了，這裏聘一個普通攝像出去幹活一天的費用是 800~1500，也就是說同等水平的攝像拿到的費用可以相差近一倍，同一個攝像在不同項目裏拿到的費用也不一樣。
早一年，可能水平還不如他的，人家拿一千，他拿八百，人家通宵 double，他完全不知道情況的時候多了去了。
“也不知道我早幹嘛去了。”易鏡加一句感慨，“對了，你是和薛老師出去嗎？”
“沒啊，換個地方寫東西而已。”
“要成為海王了？”
萬裏笑，“好像也可以哈，從今晚開始好了，哈哈哈。”
“真是的，我都已經大發慈悲做你的朋友，請求上天不要讓我遇到你這樣的女孩了。”易鏡跟着笑，完了又陷入思考，“你說，人為什麽需要情情愛愛的。”
“這個問題太有深度了，可我他媽二十幾歲不磨一個男孩子，等老了看他醜啊。”
易鏡露出賤笑，“擁有多無聊，我就喜歡那種想要得到快得到又得不到的感覺。”
“知道了，表演系一個系的女生都是你的暧昧對象，文學系那些更是都有偷偷把你寫進本子從頭到腳都愛了一遍。”
兩人大概是勾起了一些共同回憶，默契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