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攬得過來不一定能吃得下
畢竟是一個不上班但又不得不工作的人,必須要不停給自己找事情做。
大風因為沒有客戶約,去從倉庫拿一些挂耳過來,準備擺在貨架上賣,上一次失敗的項目,他做了三個規格的豆子和一個規格的挂耳,夢想着自己成為清高的品牌創始人,拒絕濃郁的商業氣息。
所以是一個失敗的商業項目。
好在賣飲料比賣豆子好很多,雖然一說是雲南豆,人家就會說哎呀太酸了,我喝不了。比如張小新:哎呀,我還是喝點大衆的星巴克吧,雲南咖啡太酸了,喝不了,真可惜,有待提高進步啊。
大風一說雲南有好幾家星巴克的供應商,又說:怪不得星巴克的品質這麽不穩定,有時候就會喝到有點奇怪的,我還以為是咖啡師的問題。
這事在她過來這邊辦公以後再也沒說過了,他知道大風做的這批豆子,也老老實實喝方糖用這些豆子做出來的飲料。
他在營銷上說得很清楚——專賣雲南豆,他倒是比較理智,知道這東西就像國內的文藝片,看不下去的人多,可喜歡的就會歌頌。
“喂,風哥。”
張小新一個人在合作社盯着古言看,被電話吓到了。
“誰,他們要來?那我怎麽辦?你什麽時候回來?”
聽到小吃街的客戶要過來,有些慌了,雖說認真上班也有六七個年頭了,可她從來沒有認真獨自面對過客戶,領導樣子也只能做給雲雲和易鏡看而已,天知道她現在有多緊張,她不太會談工作,只能祈禱大風快一點回來。
“楊總,各位老總,大家喝點什麽,我過去點。”
大風交待她先在咖啡館接待他們,不知道怎麽說工作就先別說,閑聊一下。
“不用,你們辦公室在哪,我們直接辦公室說吧。”
為首的油膩男人不茍言笑,更讓張小新心虛,“好的,樓上請。”
“你們這地方挺小啊。”
“嗯,對,我們是項目團隊制,工作室裏只有核心成員。”張小新給他們四個引到會議桌,又看辦公區那邊空無一人,“剛好今天都出去了,大家有其他的工作。”
這些是她努力回憶大風平時和客戶溝通的時候那份淡定和一些高傲,還伴随着一點點套路。
“張設計師!”對方和她對視,“我這麽叫你對的吧。”
“沒事沒事,叫我小張就好了。”
其實張小新可以判斷對方這位楊總也就和她一般大,只不過不是所有男人都像大風這樣能堅持不油膩的,其他三個,絕對是弟弟,可太卑微了,她現在多希望一個人回來,不是大風也可以。
“短視頻你今天看了嗎?”對方問。
“哦哦,看了,我早上還看了。”
“我們被永久封號了,你去哪裏看的?”
嗯?張小新心虛,她是昨晚看的,意思就是昨晚還好好的,今天就被封號了?
倒黴起來就是這樣的,事情沒做多少,問題一出就出個大的。
“封號?我不知道啊,賬號在你們那邊。”
“我們委托你們來代運營,一個星期了粉絲全是我們自己人,漲粉沒有,引流沒有,你們做的這些故事,拍的這些畫面有什麽用?”
邏輯不太強的張小新還是找到了反駁點,“那個,運營在你們那邊,如果內容和畫面沒有什麽問題的話,我們……”
“怎麽沒有,平臺說我們虛假宣傳,這不是你們做的嗎?”
張小新的再膽小,也沒有脾氣了,“不是,稿子你們也過了,視頻你們也審了,怎麽現在全是我們的錯?”
“那我們找你們的意義是什麽?你們工作室要沒這個實力,幹嘛攔下這個活。”
“那不是你們老說什麽沒有預算嗎?”
張小新這話一說出來,大家驚呆了,尤其三位弟弟,場面一度陷入尴尬境地。
完了?她原本明年一整年,把控好這個項目,其他的開心就接,不開心,讓他們出走愛哪轉哪轉,古言也可以有大把的時間,到時候畫上幾十話,就發去連載。
現在,她只覺得自己很渺小,蜷縮在一個白色空間裏,這個空間無邊無盡,但是白,一覽無餘,無處躲藏。
大風回來安慰張小新,“不怪你啊,也還好,總共就沒做幾條,倒也沒損失什麽,這個我回頭再和他們說。”
張小新在手繪板上用力戳着,終于崩潰了,摔了筆,扯了線,準備摔那一刻還是理智了,對金錢還是有點概念的。
“怎麽那麽丢人啊。”張小新哭出來,一邊是生氣,一邊是丢人。
大風向來只會罵哭人,只能暫時離開一下現場,再上來的時候她已經打好嗝在補妝,“怎麽辦?”
“我剛才問了萬裏,她給了兩個建議。”
“又是李萬裏!”
張小新現在情緒極不穩定,又給她想起了萬裏拒絕做這個活時候的樣子,以及她的手繪本,還沒給自己出口氣就先丢大了人,她寧願困在無邊無盡的白。
“喂。”大風推了她一下。
張小新回過神來,“哦,第二個吧,去找平臺,李萬裏說得對,他們投廣告就是要效果。”說着拿出手機來,“我先給文案說一下,稿子先不出了。”
“你自己對好就行。”
“對了,我生日要到了。”張小新看着桌上紅、藍和黃三個顏色的筆圈起來的日期,“你別告訴他們啊,我可不想全世界都知道我 28 歲,滿上了。”
大風其實根本也不知道,除了交稿日期,他什麽數字都不會記得,以前一起工作的時候還有行政買蛋糕,現在哪還能記得,“沒事,你永遠 18 啊,到時候給你送禮物。”
萬裏又去奇幻短劇劇組給易鏡送東西,是一個小學妹硬拜托她,沒想到都這把要為生活擔憂的年紀,還需要操心他這些爛桃花。
“完了,你每個月一周市裏浪完了。”
她在車上和大風打好電話才過來,和易鏡說短視頻賬號被封的事情,兩人坐在臺階上,抽着煙喝着可樂,導演正在改戲,也不知道早之前怎麽和編劇溝通的,拍了好幾場才想到改戲。
易鏡不是很開心,“早提醒她不要這麽慣着客戶了,我真的是哦,也罷,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什麽時候這個工作完全沒壁壘,是個人就能做了,氣死老子。”
“好歹這裏還有一個呢。”
“別說,老子本來打算不幹了,脾氣都給我拍大了,行吧,先大着脾氣拍吧。”易鏡往可樂瓶裏扔了煙頭,“早學你,是個錢都賺,現在也不用這麽窩囊着。”
“說話注意點啊,你這句同時得罪了我和這裏所有人啊,我先給自己讨個說法,我怎麽就是個錢就賺了?。”
“那不是麽,你做了多少肮髒的爛網大你自己不知道啊,沒屬你名字我也知道。”易鏡明顯把自己的火氣撒在萬裏身上。
“到頭來我還成為你羨慕的人了,你好在哪裏?”
易鏡知道萬裏說話不好惹,還是避着點,“好,不怪你,也不怪我,都是市場太混亂了,誰知道這才兩三年,這麽大變化呢,上學那會兒,人家說十五萬就可以拍個網大,前幾年,又說是 VR 元年,又說是 IP 改大熱,怎麽現在變成兄弟,幫忙開個票呢,哦,還有這,是個會用手機的都要做中國版的《世界奇妙物語》,我猜他們連物語是什麽意思都不知道。”
易鏡重重嘆了口氣,前幾年工作只是比較煩人,只是不能追求自我,這一年來的工作是說沒就沒,說的好好的一個項目,中斷就中斷,說不做就不做,合約毫無作用。
真是一個毫無契約精神的時代啊。
“李萬裏,知道我為什麽又和你做朋友了嗎?”易鏡自己整理了心情,“因為,我感覺你要幹大事了,趕緊帶帶我。”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我每年都覺得我要幹大事了。”萬裏配合他。
導演在那邊招呼,他又嘆了一口氣,起身,“好了,叫我了,你回去不用跟我打招呼啊。”
易鏡過去工作,他們的制片就過來和萬裏說話。
“怎麽樣李導,最近忙什麽?”
“閑人一個,”被人八卦了一下,作為禮貌,當然要問候回去,“你們呢,看樣子還不錯啊。”
對方當然也得禮貌謙虛,“也就看樣子了,老板不想出錢啊,幹了這麽多年,沒見過哪個是不出錢就做得出來的,诶,但也沒法,是個工作就先幹着呗,去哪裏都一樣的,不像你啊,不愁沒工作,你要想工作,大家都争着給橄榄枝呢。”
“诶,都是看着好,這半夜沒兩三點都睡不着呢。”
萬裏引用他的話回敬這一波彩虹屁,看看時間,三言兩語結束了和這位制片的相互問候。
自己出來得差不多了,她還約了要和段至金去看房子,她要拍人家的紀錄片嘛,沒想到段至金的執行力還是很強的,就着短短半個月,掃了很多樓,定下了好幾間,他選的都是不用怎麽裝修的房,已經在着手買家具了,估計這個月之內可以開起來幾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