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間煙火氣慰藉凡人心

大風始終還是沒和任何人,其實也就方糖和張小新,這裏只有她們兩個知道這段過去,但不影響他在心裏千萬次波瀾,合作社的小孩們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沒人在意。

段至金在和房東周旋着付款方式,房租是他的第二大成本,第一是軟裝,但是第一不好省,只能努力省第二了,省不是說非要人家每個月少他二三百塊,是一次付款的錢少一些,他現在能接受的最長付款周期就是季付,還談到了幾個月付的。

在合作社裏說的時候,大家都不知道房東是什麽神仙,還是他臉皮足夠厚。

萬裏先下去停車場,她跟了段至金幾天,但其實一直沒有開機,段至金還沒習慣鏡頭存在,總是端着。

萬裏圍着他的奧迪 A6 拍了一些鏡頭,想着後面會用得上,又或者會有什麽故事。

“走了嗎?”段至金下來的時候萬裏正坐在地上拍車輪。

“好,馬上!”

她這幾天坐他的車在市裏轉了好幾圈,斷斷續續聊天中也挖出了故事,段至金根本不知道莉莉安已婚的事情,自己是被動綠了人家的,她在心裏感嘆自己這位師娘手段了得。

“對了,大學城那邊也想去看看,約了好幾套呢,一直沒時間過去。”

“大學城?”萬裏停頓了幾秒,“還蠻想去的,但是有別的事情了诶,你到時候約約看他們幾個肯定有想去玩的。”

“诶,沒事,我自己去就好,我也十年沒去了,我以前來這邊上學的,讀工科,那時候叛逆啊,要去追求什麽搖滾夢想,大學沒上完。”

“嗯。”

萬裏又偷偷記下了他的被攝對象給出來的信息,但今天一天都不在狀态,她也沒上完大學,就沒好好上過,大三的時候退學了,天南地北跟組拍戲。

這裏理下來,好像自己也蠻适合做別人的被攝對象的。

兩人回到合作社,除了大風,大家都在,各自忙碌着,張小新在做小吃街攤車的物料,雖然視頻的事情沒法了,但是做自己擅長的總還是可以的,雲雲在幫忙改圖片的格式,那邊的小編要求的。

易鏡躺在會客區的沙發上睡午覺。

“呀,小雲,拍挺好的嘛。”段至金路過雲雲的旁邊,俯身看了一眼。

“是吧,我也覺得。”雲雲得意的給段至金看其他的照片,“對了,金哥民宿怎麽樣了,有新房馬上幫你推啊。”

“有幾間定下來了,估計月底可以開五家。”

“五家?”雲雲轉身一臉崇拜的看着段至金,“五家這麽快,那就有八間了,金哥好厲害啊。”

“哎呀,五間小意思了,離 100 間還很遠呢。”

易鏡被雲雲尖銳的聲音吵醒,幽靈般起身去衛生間洗了個臉。

“我的媽,你在啊。”萬裏被一只手過來抽紙的手吓了一跳。

“在啊。”

“短劇不拍?”

那天萬裏走了以後,易鏡的小學妹過來探班,他開開心心進入了工作狀态一下午,對晚上要熬大夜一點怨氣都沒有。

吃下午飯的時候,對方那邊來個什麽制作總監,看着年紀不大,一臉油膩,發際線也上去了,大家客氣喊他李總,似乎制作團隊也不太喜歡這個制作總監。

“易老師吃完飯我們聊聊呗。”

易鏡完全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位總監會有什麽話要單獨這樣找他聊,但人家是他的甲方,也只能跟着去臺階上坐着抽煙。

“易老師,我們的團隊呢剛拿了投資,潛力還是很大的,要不要過來上班?”

上班?但凡每個月還有幾千塊能糊口,他都不會去上班的。

“不上班也沒關系,易老師這樣自由慣了的技術人,我理解的,我們團隊都說易老師拍得好,換個人他們都不樂意的,我這邊今天過來,也是想和易老師談一下長期合作的事情。”

易鏡也是聽過不少這類先捧高了再進入正題的開場。

“你說。”

“公司這邊每個月能保證易老師有十五天的拍攝,如果只做短劇也行,每個月八天,您現在的收費一天 1200,如果是長期合作的話,就可能給不到這麽高,您也知道來個人上班五六千有的人。”

“哦。”

易鏡從他這一套一套的話裏已經聽出了,這位總監就是來給公司省錢的。多年斷斷續續上班接活的經驗告訴他,妥協這種事情有一次就要被打第二次,今天可以給你說打包價,明天就可以跟你說折上折了。

他選擇不幹。

“你這才失去了小吃街,又失去了奇幻短劇,我下周拍廣告,全戶外,好玩的那種,要不你掌機?”

“別,我倆可不适合一起工作,再絕交幾年,孩子都有狗高了,還好意思和好嗎?。”

聽到說小吃街,張小新不開心了,尤其是萬裏說的,“喲,拍廣告啊,有些人不是你接活麽,還是壓根看不上我們合作社的活。”

“賬號都給人家弄封了,我哪會做啊。”

“你……”張小新沒什麽臨場發揮能力,只能自己憋着。

萬裏雖然說着要休息,要把時間精力留給自己自由創作,可是有人找來的時候真的沒辦法,這麽小個地方,就是人情社會,別人找不找你,不一定因為你有多少本事,而是他跟你熟不熟。

出于情面問題,還是拒絕不掉一些“幫忙”。

“不然我先幫你拍一下金哥好了。”易鏡問。

“不是才說不适合一起工作的麽?”

“不一樣嘛,咱這可是合作社,金哥不是考慮做學府路的民宿麽?我可以帶他去唱片機看看啊,跟老片哥聊聊。”

唱片機是學府路上一家酒吧,但去的都是游客偏多,因為那邊好幾個學校都是景點,春天看松鼠,夏天看鮮花,秋天看銀杏,冬天看海鷗的。

段至金聽到易鏡抛出的誘餌,馬上表現出了興趣,“走嘛,今晚我請客。”

“酒吧?可以帶我嗎?”雲雲從電腦側面探出腦袋,“不,帶我和阿杆,天哪,他簡直太直男了,我需要大家都在幫忙推動一下氣氛。”

“小雲,你擦亮眼睛看啊,這個世界上沒有直男的,只有愛你的和不愛你的。”張小新打斷他們。

“真的?難道我不是他的菜?”

“你這麽說不對啊,什麽菜不菜的,那你多被動啊,感情的事情,永遠不要卑微。”

雲雲不知道張小新哪裏來的這些結論,可能她受過很多這樣的傷害?

“那就一起嘛。”段至金同時還邀請了張小新,本來不想去,看大家都去,合作社開始辦公到現在,除了巷子裏的鮮貨火鍋大家也沒有一起活動過。

進入一個圈子後,就會感覺自己的活動範圍被圈在裏面,上學的時候,上課和下課都是同學,拍戲的時候,戲裏戲外都是劇組的人,工作的時候,上班和下班都是同事,想着随便找個地方坐坐認識幾個人,結果白天和晚上都是他們。

還有一個,原本不是一個圈的,莫名其妙地就繞在一起,簡單點的就雲雲和阿杆那種情況,複雜點的,就比如現在告訴酒吧老板阿金在附近要做城市民宿,兩人就互相留了聯系方式。

易鏡給他們留了單獨說話的空間,先回了桌。

“诶,出來玩也沒什麽意思嘛,這年頭啊,認識的人越來越多,真正的朋友越來越少,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留下來,尤其現在人心浮躁,沒點目的都難再聯系的。”張小新見進來,趕緊把自己剛才想的要給自己報上一仇的話講出來。

易鏡和雲雲默契地聳聳肩,合作社裏年齡和工作年齡最相近的兩個女孩子互掐也很有幾次了,他們只是旁觀。

萬裏輕哼一聲,“說得沒錯,不為了搞事業誰想認識那麽多人啊,留下來的朋友越來越少,那可不是你越來越沒有什麽人家值得和你做朋友的地方了,看這種毒雞湯,整天嚷嚷着沒朋友,誰還要舔着臉來做你朋友啊。”

“得了啊,你一個寫過沒有幾百也有幾十萬字臺詞的人,跟人家杠什麽啊。”易鏡勸道。

“那我不得好好發揮一下,有人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就算了,憑什麽來說我世界不是,我跟你說,我今天要不講,她還一直以為整天在朋友圈嚷嚷朋友少是因為她孤獨她卓越她最酷呢。”

“吵架能吵贏就是酷嗎?只有自卑的人才要證明自己。”

一個白眼,“沒什麽本事的人,想證明也證明不出什麽吧。”

“停,你們這樣我們不尴尬啊。”

易鏡再次打斷,扯了一個路口的服務員的衣角讓他上大杯子,酒吧有低消,其實設得也很低了,大家抵着最低要了一些啤酒,職業是自由了,經濟可沒有。

連易鏡這個看起來是合作社賺錢最快最多的人,都在還着之前因為總是裸辭閑上幾個月欠下的信用卡,當時想着年輕幾萬塊不是什麽大事,可是四張卡倒騰兩三年總是欠着那麽多,還完了卡吧,還有房子。

“來啊,要幹就這麽幹。”易鏡給她倆一人面前上了一個大杯子,然後往裏面開始倒酒,一個杯子需要兩瓶酒才能倒九分滿。

萬裏一塊一塊往裏面放冰,眼睛卻一直盯着張小新,“這個我喜歡。”

張小新也不甘示弱,“別以為就你玩過!”先一大口下去,該死,這個冰是她難以接受的程度,她現在喝咖啡喝奶茶都是去冰的,難道真的老了?她就着面子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不讓萬裏再找到什麽攻擊她的點。

她們兩個人喝了第一杯,還是一大杯才還是進入出來玩的狀态,剛好段至金真誠完了,也舍得回來找他們了。

今晚目的性最強的雲雲一直貼在阿杆身上,完全忽視合作的衆人,阿杆提出要送她回寝室,她拒絕了,說自己還想多玩會。

大家放開玩了一夜。

酒量好的易鏡和萬裏見他們幾個再來一下可能就不好處理了,趕緊控場,然後做出安排,他們剛才都是坐萬裏的車來的,其他人還能撐着打個車,雲雲的宿舍已經回不去,易鏡想她留到現在不也就是等結束麽,挪到阿杆的旁邊,“她跟你回去?”

“別啊,你們這麽還有兩個女孩子嗎?”

“除了薛老師,誰能在李萬裏家過夜啊,另一個,我也不知道人家方不方便啊,”易鏡給他分析,又想到,這不是重點,“不是,人家把自己灌醉是為什麽啊?你可不是這樣的人啊。”

“真的!”阿杆後來的,沒喝他們這麽多,很清醒,很肯定地在拒絕這個事情。

“算了算了,那先住我家吧,近一點。”

“什麽,易文思,我還當你是什麽正人君子,你竟然對我們小雲動歪腦子了?”張小新跳到沙發上,指着易鏡嚷嚷,“你這個壞人,你們都是壞人,我不跟你們玩了,我要帶小雲走。”說着去拉雲雲的胳膊,沒抓穩,整個人摔在了桌上,臉貼在空了的紙巾盒上,壓癟了。

萬裏見狀,趁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去扶她的時候,趕緊拿出手機拍了兩張照片,易鏡把她手機按下去提醒她不要太過分,明天群裏出現這個表情包,她和張小新又要沒完沒了的杠,做萬裏朋友這麽多年,她哪裏都好,就是對她看不慣的東西一點都不能包容。

大家扶着搖搖晃晃的張小新出門,這個點,酒吧街的出租車都是排好隊的,易鏡招呼了一輛過來他們跟前,讓張小新自己報了地址,把她塞到車上,又把雲雲塞進去,“你照顧一下你新姐啊,有什麽事情給我們打電話。”說着關上車門,一點不給她拒絕的餘地。

段至金自己招呼了一輛車,跟大家告別早點休息,他覺得現在自己的狀态剛好,微醺,不是太難受,但也不清醒,不焦慮好睡。

“杆啊,怎麽回事嘛,你也跟易鏡一樣喜歡沒有得到的感覺?”萬裏給他遞了一支煙。

“易鏡表示有被冒犯到。”易鏡伸手把萬裏整包煙都拿走。

“不是了,人家 20 歲小女孩。”

“小女孩怎麽了,小女孩不能談戀愛哦,我都還記得十三四歲時候喜歡的人。”

“不是了,我要現在 20 歲,這樣的局已經不知道安排多少次了,可我現在 28,總感覺占人便宜啊。”阿杆認真地說。

他真的有那麽直男嗎?

雲雲坐在車上,很是失望,跟張小新傾述,可是她現在的狀态,估計除了“他是壞人”什麽也說不出來,只能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給他發了一些關心問候的消息,他回消息倒是快,也是說一些注意安全啊,到了說之類的話。

她突然有點後悔,為什麽不提出要回宿舍,這樣還可以讓他單獨送回去,現在什麽也沒落着,明天還得趕回學校上最早的一節課,然後再去工作室調一下今天拍的照片,鐵定又得到半夜了,惡性循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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