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誰要脆弱就先退出
大風最近老不在合作社,可是張小新也沒聽說有什麽活,和大風這種成熟的人工作最舒服的地方就是凡事有交代,不管事情成沒成,好不好,哪怕沒有結果,大風都會第一時間和她同步信息。
等了好幾天,連個我去談什麽,或者這個客戶沒戲這樣喪氣的話都沒聽到過,問他回答得也模棱兩可,只講成了再說。
張小新還總是看到他在聊微信,她一探過頭,他就會遮掩。
張小新怎麽都覺得怪怪的,起身去樓下坐着,趴在吧臺上好半天,面前的咖啡和提拉米蘇都沒動。
“小新今天怎麽了?”
張小新四周看看栗子沒在,“甜心,我跟你說個事,但你得答應我先不要激動。”
方糖笑笑,讓她說。
“我懷疑風哥出軌了,穩住,淡定,容我闡述一下我的理由,據我這段時間觀察,他老是抱着手機不放,叫幾次都沒反應,而且我一過去就避我,根據我的網戀多年經驗判斷啊,絕對是聊上了,別看我現在啊,我那是都安排到晚上去了,晚上有人給我偷走了我都不一定知道的。”
見方糖沒有太大的反應,張小新又接着說,“很有可能哦,我最近在網上看,年輕時候說丁克的夫妻,到了中年,男的都會後悔,然後女的已經失去生育能力,男的就光明正大的找人生,我也不願意相信風哥是這樣的人,可你要小心啊,趁着你現在還有主動權的時候,趕緊想想辦法……”
方糖作為枕邊人,怎麽會不知道大風最近頻繁和楊濤見面,她這幾天已經兩次因為這個事情和他吵架,她有一天甚至都大喊,讓他別做那個大夢了。
可是方糖也知道他這幾年一直沒放下 deep 的事情,他曾經為了這個夢想的西南地區第一創意熱店,在兩三個月之內頭發花白,雖然沒有成為老被各種媒體號拿出來勵志的企業家,那也是他最努力和最焦慮的時候。
方糖不懷疑大風,張小新說再多也沒辦法,畢竟她僅僅從自己 13 歲到 28 歲 15 年間有網名有頭像的有過 198 個網戀對象做出的判斷而已。
段至金已經有八間新做的民宿開始營業,這幾天雲雲努力和同學推了冬日寫真,一天接一天的在拍攝,段至金也跟着去,段至金過去,拍攝段至金紀錄片的萬裏當然也會去,現在自己正是有時間,段至金也已經忽視鏡頭了,她可以很好的拍攝到一些素材。
她也和段至金說了拍攝的意圖,段至金對另一個拍攝對象的故事很感興趣,拉着她問了好多,最後竟然要求萬裏在另一個拍攝對象那裏講他的時候,要說點好的,像那種五年女朋友提分手的事情就不要說了。
而易鏡,自從加入紀錄片的拍攝以後,一天都沒拍過東西,他這幾天接了一個熱帶雨林的宣傳片,正在西雙版納過夏天。
合作社裏大多數時候只有張小新一個人,除了小吃街的平面物料,她再沒什麽工作,時常把古言拿出來,還是那三話,因為她覺得對主角形象都不那麽滿意,再畫下去也沒有意義。
恹恹欲睡中,被大風快速且響亮敲打鍵盤的聲音吵醒。
“呀,醒了,我這裏整理一下啊,馬上就好。”大風說。
“來工作了?”張小新坐正身子,起身去倒水好讓自己清醒起來,“真是的,多搞點來啊,要過年了。”
大風讓她在等等,打印出一沓紙來,認真嚴肅的一定要讓張小新去會議桌說。
“這段時間沒定下來,就沒和你說。”他分了幾份資料到張小新那裏,“濤哥那邊,我們先不回去,只是做事啊,後面合适了看。”
楊濤?是大風最近神秘的原因?
大風輕描淡寫地就說了他們兩個現在在 deep 是什麽立場,會做什麽工作,能得到什麽樣的報酬,怎麽聽都是大風回了 deep,連同她也被回了。
過後她和方糖複述這一段說的是:我那一刻簡直覺得風哥是把我的頭按在地上,強迫我吃拌在灰裏那半只無頭蒼蠅啊。
她從未覺得自己文案這麽好,能這麽準确生動的表達出自己當時的心情。
張小新當然不幹了,這已經涉及到她的節操問題了。
“不可能,不可能給楊濤幹活的,通過你也不可能,這不是錢不錢的事情,是尊嚴,一個人沒了尊嚴,她還能剩什麽?”張小新站起來拍桌子,她覺得這是自己上班這麽多年最硬氣的一次,雖然是窩裏橫。
她揚言要和大風分家了,楊濤的單子他不做,如果大風回了那個光名字就不吉利的地鋪廣告有限公司,他連大風的活都不接,打地鋪都不接。
所以接下來,她沒工作了。
晚上躺在床上,只有無盡的焦慮,連微信聊天置頂的網戀對象都不想搭理了,她曾經設想過對象有着古言的臉的,都置頂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但是自由職業者真的不能有近憂,如果要為信用卡、房租發愁,那遲早還是要去上班的,她當然不想,可是一直這樣靠着小吃街那點微薄的收入下去,就只能逼着她和大風和好。
這也不行,大風沒有“三顧茅廬”之前,她是不會主動去找他的,可是大風為什麽要三顧她的茅廬呢?
越想越亂,過了那個困意,黑夜顯得特別漫長,尤其是手機都不好玩了的時候。
張小新蹑手蹑腳出去,用燒水壺接了水,又拿回房間燒,因為不能兌一點冷水,她只好繼續忍着口幹舌燥。
她跟人合租,三室的房子住着兩個姑娘和一對情侶,她住主卧,沒有衛生間,除了大一些帶個飄窗,沒有其他優勢。總共 2800 的房租,她出 1100 塊,其他兩間屋的女孩子平攤,帶男朋友那位來的時候明明說的是男朋友只是偶爾來,卻在正式入住的時候完全帶過來了。
這幾天她感冒了,男朋友特地來敲門提醒張小新進出小聲一些,她睡得早,別說小聲了,她水都不敢出去倒兩次,要是她因此扁桃體發炎,都沒人給自己說話。
對着熱水憋屈了好一會兒,她又重新陷入了自己沒有工作的焦慮中去,也許,可以在她的網友裏面試試看?
說試就試,她發了一條朋友圈,僅她的六百多個完全不認識的網友可見。
萬裏大晚上接到合作過的傳媒公司的策劃電話,問她明天有沒有空過去一趟,她發消息和段至金說自己明早不和他們去裝新民宿的家具了。
這家傳媒公司也是她不好拒絕的,尤其這電話是他們的金牌策劃 A 姐打過來的,萬裏沒少跟她擡價。
“是這樣的,溫泉旅游小鎮要做一個跨年主題活動,想讓你做現場直播導播。”A 姐給萬裏沖了咖啡,說是從客戶那裏拿過來的,朱苦拉咖啡,她記得大風那裏好像也有,她喝不出來産地。
萬裏笑着嘆了口氣,“老 A,太對不住了,我還真做不了,洛桑的片子要拍,元旦不休息,這事早半年就定下來了。”
一部冬天要在香格裏拉開拍的文藝片,萬裏剛拿到本子,這次倒不是人情單,是一個在認真做故事片沒有任何背景的青年導演邀請她一起的。
A 姐也跟着笑,“那真是,只能理解你了,我再問問看其他人,應該在電話裏和你說的,還讓你跑一趟。”
“沒事了,我也好久沒來你們這邊了,再不來都要被遺忘了。”
工作沒成,兩人開啓聊天模式,A 姐告訴萬裏,旅游小鎮今年特別賺錢,這次的主題活動會很大,除了本市,也會在周邊州市投放廣告,萬裏也知道這個旅游小鎮很有錢,連個建設的紀錄片都是真拍了三年。
A 姐說着自己這段時間因為找不到人的煩惱,“還有個頭疼的主題視覺,年底了大家都忙,問了好幾個都沒這個時間,你要有合适的給我推一個過來呗。”
萬裏還真有,張小新。
張小新還真從朋友圈接到了兩個單子,一個餐廳門頭設計,一個婚禮策劃。
餐廳門頭設計的客戶提出要同城面談,張小新給他發了咖啡館的位置,來的是一個長頭發的男人,年紀約 30 歲出頭的樣子,也可能更大,因為他的打扮讓他看起來有點個性。
可是甲方乙方之間,從來都不是看臉看身材的,不想出錢的,再有皮囊也只能打負分,錢談得攏的,再看不下去也能給一百八十度标準公關微笑。
“張設計師。”對方稱呼她。
“叫我小張就好。”張小新趕緊糾正。
“是這樣的,我有家壽司店快裝修好了,但是門頭還沒做,做起來也快,款式我也挑了,就是他們給我排的 LOGO,我總是不滿意。”
“嗯,不滿意确實,畢竟店開起來是很多年的事情嘛。”張小新客套道,“那可以方便先看一下您的 LOGO 嗎?”
“就是沒有啊,我說了嘛,他們設計的我不滿意,所以尋思着還是自己花幾百塊來找個專業做設計的,我店那麽多錢都投了,這幾百塊也沒什麽。”
幾百塊?還花得不樂意?
張小新和他解釋了他這個是做 LOGO 設計和門頭設計,幾百塊做不下來,可對方認為那就是一個東西,她不知道人家是真傻還是裝傻。
“怎麽樣了?”人家一走,大風就過來坐在她對面。
“要你管,我自己搞得到活談得到錢,你去忙你西南第一創意熱店就好了。”
幾百塊就幾百塊,張小新傲嬌起身去吧臺找方糖,“我跟你說,我真不怪風哥,但我永遠不會原諒楊濤的,這個世界除了錢除了工作,一定還有其他東西,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