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賺錢面前，可以适當卑微
萬裏開車去機場接易鏡，身邊就這麽個要好的朋友，太多事情得仰仗他，平時有事沒事的還是對他好一點。
冬天的天黑得有點早，機場高速魚尾路燈都亮起來了，車窗上能結一些霧氣，不過不影響駕駛。
剛上大學的時候這座城市還沒機場地鐵，萬裏每次去外地拍片回來都會坐機場大巴回市裏，她的方向感很好，走過的地方都會記得，她總是會在車上睡着，但醒來，只要看向窗外，就知道自己到了哪裏，下一個點到哪裏，還要多久才到目的地，就很有安全感。
“對了，張小新真跟風哥絕交啊，就她那樣，絕交了還有工作？”易鏡問。
“反正這幾天都這樣，很認真的樣子。”
“還給她介紹工作，你不是一直看不上她的嘛？”
萬裏走 ETC 出了高速，“我哪有，我沒有看不上她，相反，我很樂意找她幹活啊。”
易鏡往後一靠，給她投來了個不可思議的眼神，她又接着道，“真的，她是個很好的工作者，她對工作很認真啊，我相信她上班的時候也是好員工，會認真完成老板或上司派下來的活。”
“這裏面沒有你不貼标簽的人了吧？”
萬裏下了高架，加入堵車的隊伍，“那怎樣啊，我對事物不能有我自己的判斷啊，不是嗎？還是好事我要找一下它壞的一面，壞事我也得往好的地方看？”
“說不過你。”
段至金和雲雲嘻嘻哈哈說着拍回來的照片。
“媽耶，這麽多同時後期，元旦後我還要準備期末考，是不是不小心吃撐了。”雲雲驚叫起來。
她這幾天拍了有六組照片，因為臨近期末，老師開始嚴查考勤，幾乎每一節課都在，所以一組都沒有開始後期，但是她也不打算在這裏加班，她要回宿舍給室友們神化講這幾天的經歷，找點動力。
“簡直太值得表揚了。”
說真的，段至金還是很願意照顧這個小姑娘，有那麽一點像找音樂夢想逃離枯燥無味的學習生活的自己。
“不然我今晚請吃宵夜吧，我們學校小吃街有一家版納燒烤特別好吃，特別……”雲雲拉長了聲音，“小新姐，還忙嗎？一起去呗，我這幾天賺了好多年錢呢。”
雲雲的好多錢是之于她自己的好多錢，對于張小新來說還是焦慮，“小雲，姐這還沒好呢，你們去啊。”
“啊，還有很久嗎？我們可以等你啊！”
“哎呀，別等，你們去吃就好，我晚一點可能還有朋友要見，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張小新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找一個借口，其實是萬裏約她，打電話說下班去吃德宏燒雞，微信給了她一個位置，連她的意見沒征求，她還在組織文字怎麽回怼她，她又發來說是好事。
萬裏和易鏡還是不嫌麻煩地擠進商圈的停車場，她得買一雙 CAT 的靴子，那部要在香格裏拉拍的文藝片，幾乎全戶外，她這幾天要先過去踩點了。
今天不是周末，卻絲毫不影響商場在下午與晚上銜接的點熱鬧起來，兩人直奔店裏，有一些在試鞋的青年男女，冬天到了，年輕人搞點厚的鞋穿。
“我剛出去拍的時候，就看你們所有攝像都穿這鞋，還以為是統一默認的審美呢。”萬裏站在離收銀臺不遠的位置等店員給她拿鞋，“後來狗兒不是穿了一雙 A 追跟我出去拍麽，那慘不忍睹哦。”
“知道了吧，還質疑我們的審美。”
“哎呀，你這個什麽東西？”大風從樓下上來，和張小新打招呼。
雲雲和段至金出去以後，合作社就只有張小新和大風，張小新心裏還在膈應，沒有回大風話，這個從六百談到八百的 LOGO，她打算就用今天一天完成的，已經好了，還出了飛機稿。
“多少錢？”大風問。
“要你管。”
張小新導出了圖片，發在自己的手機上，她打算晚一點再發給客戶，第一是顯得自己有認真加班加點，第二是這個時間節點不用馬上去修改。
她連招呼都不打就關電腦離開合作社，大風搖搖頭，能理解她的，要是十年前，自己夜一定要做一個愛憎分明的人，她在 deep 足足幹了四年，在她職業生涯中，是她職業生涯中最長的一份工作。
這四年裏，有兩年是滿懷期待，有一年是不甘放棄，有一年是吊着一口氣，幾乎每個人一起從老東家的出來的在那裏都是熬到自己的底線撞破一百次才離開的，她的情感和大風的情感不一樣，但情感的性質是一樣的。
張小新按着定位，從學府路的酒吧街一直進到巷子裏，有一間冒着煙的燒雞店，很熱鬧，萬裏和易鏡還有個小姑娘正坐在小矮桌上說笑着。
她對吃的沒玩的沒什麽探索欲，這樣的小店她是找不到的，她很不喜歡去那些所謂小衆的地方，倒不是地方的問題，而是她總有感覺去在那些的人都有一股傲氣，比她傲氣，那是不行的。
“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的學妹，辛玥，叫她土土就好。”就是易鏡的小學妹。
“這位是我們合作社的同事，張小新。”
張小新笑着和小學妹打了招呼，等小學妹和易鏡又進入了聊天的狀态，她端高姿态問萬裏：“找我幹嘛？”
萬裏給她杯子倒了溫好的青梅酒，“這端着幹嘛，我倒無所謂，你自己不難受？”
“你管我，有事就說。”
“哎呀，新姐，李萬裏這個人要壞一輩子的，但是壞人也有做好事的時候了，”易鏡搭了兩句腔，“人家給你搞了個大活來呢。”
聽到有工作，張小新的心裏是在蹦迪的，現在萬裏畫小畫的仇恨不及大風回 deep 的氣了，她絲毫不懷疑李萬裏的業務能力，李萬裏就是這種很現實的人。
“旅游小鎮跨年主題活動的視覺，具體的明天過去看吧，這方面我業餘，先吃點東西。”萬裏示意張小新動筷子，小學妹已經把燒雞撕成小塊小塊的了。
張小新看他們都單手帶着手套吃，也不端着了，把筷子放回去，該吃吃該喝喝，她萬萬沒想到，和大風分家後，是從李萬裏這裏拿到的活。
“李萬裏，先謝謝你啊。”張小新敬了萬裏一杯，“不過談好了我會給你中間費的，該給多少給多少。”算了，有錢賺的時候，還是适當卑微一下吧。
“張小新，我就不明白了，你在我這裏到底端些什麽啊？”萬裏有些不正經起來，“我怎麽都沒想明白，我到底哪裏比你強啊，告訴我，我多發揮一下讓你好好看看，你就知道我是你趕不上的人了。”
張小新找不到地方反駁，只能一個白眼接一個白眼的，要是現在能用表情包，她肯定要瘋狂發那種“要點逼臉行嗎”的表情的。她當然還不會說手繪本的事情，人家都沒說是她，自己幹嘛要去對號入座。
“行了李萬裏，你杠精第一名啊。”易鏡在和小學妹聊天間隙又抽空怼了萬裏。
“學姐，新姐你們關系好好啊。”小學妹不清楚狀況，以為是相愛相愛。
這個小學妹是萬裏見到的易鏡所有暧昧對象裏他最喜歡的一個了，易鏡這個人很賤，很喜歡在感情上周旋，他說：人就是不熟的時候最美好。一旦人家想要個交待要個結果，他就跑。
他還說：一段愛情，但凡它稍微有點健康都是不值得被歌頌的。
土土深得他心，不頻繁找他聊天，不打聽他的喜好，不表露出對他有點意思，又能很禮貌的回答他的問題，簡直就是小仙女。
都是能喝的，誰也沒跟誰裝，易鏡步行送小學妹進了學校，半個小時候回來，又給張小新打了車，就像一場詛咒，所有的聚會都是他和萬裏收尾。
“你要不要打給薛老師？”易鏡問。
“沒在，去北京了。”
“哦？不然你會叫他？”
“不會啊，代駕不方便嗎？幹嘛叫他。”
“能不能偶爾稍微脆弱一下啊，喝多了就打電話啊，晚了回不去就哭啊。”
“我有病啊？”萬裏吃完往身後的垃圾桶扔了盒子，看看桌上，挑了兩個小肉串吃上，“想知道什麽就問呗，這樣聊天得到什麽時候啊。”
“好吧，你們現在什麽關系？”
萬裏猶豫了一下，還真不是什麽可以用一次詞語說明的關系，“這麽跟你說吧，情感是一個很難得到滿足的東西，不管已經得到了多少，總有還沒有得到的，但有些東西真的很好滿足，與其盯着根本就不會知足的東西互相傷害，不如美好地選擇一些舒适的，不想那麽多。”
“李萬裏，我發現你也是個病态，哈哈哈哈哈。”易鏡又給了她一支煙，代駕到了，她把煙還回去，跟他揮揮手就走。
喝了酒不歇斯底裏，不想念，不打電話，不亂說話，不讓自己出糗，那這酒，簡直就是白喝了，不知道是誰沒有辜負這樣不眠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