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偶爾孤獨

這幾天，冬天很給面子的到來了，早晚溫度跌破 10 度。

合作社裏只有剛接到跨年活動項目的張小新還能堅持在 10 點以前出現，對方爽快地接受了她的報價，并且先打了一半的預付款，一看就是會做事的人，她也開始學着成為會做事的人，轉了 15%給萬裏，并說明還有一半結了款給。

原本就不好學的學生上課積極性垂直下降，雲雲的宿舍只有一個大一開始就立志考研的同學還在堅持七點起床去自習，這學期只有一節頂最早八點鐘的課，第二節 課在九點四十五，還算有得躺。

雲雲則是因為學業毫無建樹，不好意思和大家一起偷懶，把小桌板放到床尾，每天早上八點半準時掐掉鬧鐘，裹着被子上 up 主的免費課程，已經在本子上寫了好幾個鏡頭的型號了，原本還想着挑一個最性價比最高的，用她媽給報培訓課的費用買一個，知道阿杆他們出租各種設備，包括鏡頭的時候，找到了辦法，要用的時候就臨租一個，這樣要用什麽都有了。

也有時候整理整理自己的照片，發微博和小紅書，每一個都認真編輯文案，加上定位。

經過半年，小紅書真粉五百多，其中十分之一是認識的人，微博花了幾塊錢給自己買粉，有三千多，她不清楚多少是真的，每一條的點贊和評論都來自她在北方上學的閨蜜。

最近一直在做民宿寫真的後期，一直沒去哪裏玩，沒有新素材，勉強選出幾張周邊游的照片，寫了一個短攻略。

沒想到小紅書上一堆提問：這個季節還有花嗎？真漂亮，下了高鐵有公交車嗎？說真的，房車新不新啊？貴嗎？适合兩個人去嗎？帳篷是自帶的嗎？

這是她小紅書歷史上浏覽和點贊收藏對多的一條，一股成就感湧上心頭，眼前出現了自己成為大博主只要到處打卡做攻略的繁榮景象，她認真寫每一條回複，有一條還收到了即時回複，聊上了。

做完這些已經快中午了，她才清醒過來，她的目的不是做自媒體，是要靠自媒體流量作為孤傲挑剔的攝影大神啊。想到這個更宏大的夢，她開始搜尋誰适合做她冬天照的模特，李萬裏，她整個人就是冬天，不茍言笑。

可是她一定不會答應的，這個想法像就被掄轉三圈，甩出天際線了。

她刷着手機，看到阿杆發朋友圈：冬。配圖在玻璃窗上按了一個巴掌印子。

這樣的冬天，還不夠玻璃上結霧？不知道哈了幾口氣才做出來的，說明這個人閑，很閑。

雲雲趕緊給她評論，她和阿杆的事情還一直沒有結果，她得加速，問他今晚有沒有工作，約他吃火鍋，海底撈現在晚九點學生證七折呢，雖然她沒有學生的态度，但不影響享受學生的福利。

下午，雲雲化好妝，換上淘寶剛到的新毛衣和學校跳蚤市場買的貝雷帽。

和室友說自己要出去約阿杆帥哥了，室友向來只聽其名不見其人，只能讓她加油，最近正在熱播學生妹去實習和年輕精英發生愛情的連續劇，這樣的戀愛不會輕易發生，一定是經過各種拉扯各種虐的，她們很喜歡聽雲雲經過粉飾說出來的故事。

萬裏在高速公路上接到張小新的電話，說有幾個立面圖需要建模，問萬裏去不去合作社，她想和她商量一下。

“不好意思，我現在在去出差的路上，可能要好幾天，這個事情你自己想想辦法吧，因為我也不懂。”

“那我可以再請個人做嗎？”

“新姐，項目在你手上，你要自己做或者請人做都是你的事情，你作為一個獨立人，用什麽方法來完成工作都是你自己可以安排的啊。”

萬裏繼續行駛着，這種在路上的感覺特別舒服。

有一個冬天，薛雪峰打電話讓她下樓，她裹着羽絨服下來，卻沒見他人，剛想轉身走，他搖下車窗喊她上車。

他要去拍畢業作品的素材，很遠，萬裏那時候還不會開車，看他帥氣的側臉，和窗外一直往後退的風景，開始向往自己有一天也開着車在路上，不問景色不問目的。

獨立人？

張小新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新定位了。

“新姐，你在啊？”

雲雲來合作社等阿杆，她今晚要下最後的通牒了，阿杆遲遲不表白，她只好期待自己表白後，阿杆酷酷地笑着，說她真可愛，然後把她擁入懷裏，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暖暖的吻了。

“對啊，沒辦法，姐現在是獨立人，什麽都得自己操心的。”

這話倒不是說給大風聽，是給自己加油打氣的。

“新姐，你真厲害！”

被雲雲崇拜，張小新更有底氣了，她又是那個聚集所有燈光的女神了，臺下都是等她欽點的，争着搶着要幫她解決問題的人——上次在網友裏面找到的小活，那這次，還是可以試試。

她發出去朋友圈，也是僅網友可見。

阿杆遲到了，雲雲一直等到九點，該死的工作總是沒完沒了，她有些小情緒。

張小新聽說雲雲要去和阿杆表白，暫且放下了工作，“小雲，姐姐祝你表白成功啊，不過，雖然你是成年人了，姐還是要多說你幾句，享受的同時呢……”

“要注意安全！”雲雲替她說了，“從小到大都是這麽教的，這點理論只是閉着眼睛都能倒着寫了，就不能傳授點實戰經驗嗎！”

張小新被雲雲一句話搞得臉紅，是的，小女孩怎麽能這麽傷害一個很多年沒有感受過肢體滿足的人？

晚上她躺在床上和置頂對象聊天，還在對這事耿耿于懷，所以，她要不要奔一個看看？也許，人家真的有古言那般身段呢？她越想越睡不着，隔壁情侶傳來陣陣笑聲，也不知道到底什麽事情那麽好笑。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身體滾燙，怎麽能有這種感覺，自己是一個人啊，一股罪惡感并行着。

她挑了一個本市人發出消息：見嗎？

她一直知道人家是本市人，為了避免線下才不透露的，現在正好就他了。可是消息才發出去，她又後悔了，都等這麽長時間了，等的就是愛情啊。

很尴尬，拉黑吧，失去一個網友，保留一段美好的愛情，劃算。

她永遠相信：愛是自然降臨。

雲雲回到宿舍，室友們都探出頭，問她結果。

財經大學不在學府路那個高校密集的地方，但也是個好位置，一環到二環都是中間，西面地鐵口，市中心大學城都不用換乘的那種，東面臨橫穿全市的江，一出校門就是江景，晚飯後散步比別個學校多了個選項。

吃過晚飯，雲雲特地讓阿杆給自己送到江那邊的門，提出了在河邊走走，其實這個提議很傻，因為冷，根本沒人在戶外活動。

阿杆問她冷不冷，關心她要不要早點回去休息，她羞澀搖搖頭，腳步一點點靠近他，最後成為一個軟體動物貼在他身上，阿杆沒有拒絕。

趁着這份沖動特別強烈的時候，說出：我們談戀愛吧。

雖然有些草率，但整體來說，還是比較符合偶像劇男女的情節了。

說完緊閉上雙眼，多少有些羞澀，好一會兒，沒有任何聲響，微微擡起頭，先睜開一只眼，再睜開另一只，然而，阿杆卻沒有他期待的那種甜甜的笑。

所以，很明顯了，人家覺得這個提議并不太好，

雲雲當然不會和室友說自己失戀了，根本也沒開始。

“我們剛在在江邊走了，他的羽絨服太暖和了。”雲雲挑着美好的說，她還沒找到放棄的點，拒絕不算，至少也要說出我有喜歡的人了，我不喜歡女孩子這樣一點餘地都不給人的話來才可以啊。

光是說，我還沒想好有什麽用。

阿杆拒絕她的理由是，她還太小了，元旦節過了她就滿滿的 20 歲了。

雲雲這晚和張小新一樣，失眠了！

這樣的失眠并不是來自于表白失敗後的挫敗感，或者愛而不得的失落感，而是，她在整理自己發生過幾幕夢幻的情節。

逛夜市、看電影、吃飯，為什麽可以選擇的東西那麽少？

接下來的幾天，阿杆沒有再接受過雲雲的邀約，雲雲也沒有找她，不是她不想，是她還沒有設計好下一個情節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在她忙情情愛愛這件事上的時候，她在合作社最大的合夥人段至金已經開業了 17 間民宿了。

“可以啊，我金哥厲害了，這才兩個月，新做了這麽多，民宿這麽好做的嗎？我畢業了也跟你做兩間。”

雲雲自言自語着，認真翻看段至金用智能無反相機拍出來的照片，帶柔光又加了 ND，很适合放在愛彼迎頁面上了。

昨天有一個女孩子加她，說過段時間找她拍攝私房照，高層有夜景，欲一點的那種風格，女孩子還給她發了照片，看起來是個少數民族，皮膚黝黑，但五官立體，眼眸深邃，是個美人，會拍出好照片的。

私房照？

段至金眼前一亮，“多私啊？人體藝術？”

“就是女孩子穿很少那種了，別管這個，我不會帶你的。”

“哎呀，都是搞藝術的，交流交流怎樣嘛！”

“不。”雲雲抱着 iPad 轉過身去，接着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