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幹了活的,記得堅持讨要自己的勞務費
段至金和雲雲坐在草地上等張小新他們過來,雲雲買了奶茶,段至金拒絕喝這種“不健康”的東西。
看完房,想起小雲的學校就在附近,正好無聊過去走走,順便讓她帶自己去吃個學生食堂,看看吃過其他東西後,食堂還是不是最難吃的。
雲雲讓他在逸夫樓等,過道上放了很多公告欄,是一些考試信息和校園比賽信息,他在一個《大學生創業大賽》前駐足,一個和雲雲一般大的女生喊他老師段至金下意識摸摸下巴,其實胡子刮得很幹淨,自己已經長做他們老師的樣子了嗎?
“這個比賽只按項目類型分組嗎?很不合理啊,大一的怎麽比得過大四的,本科生怎麽比得過研究生啊?”女生問。
“我也這麽覺得,不過大賽組委那些人,怎麽會改自己發出來的規則呢?同學,現實很殘酷的,只有你去适應規則……”
段至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和女生聊上了,幫女生打抱不平,又關心了女生想參賽的項目,給她建議。
見到雲雲的時候,他把這段奇遇加上一些形容詞原原本本地描述出來,雲雲笑,“你也太無聊了。”
“沒啊,我覺得很有聊,快帶我去別的地方吃,我剛就看到她進了那個食堂。”段至金指了指前面寫着**食堂的地方。
雲雲嫌棄地翻了白眼,帶他穿過逸夫樓,穿過圖書館,“你怎麽來我們學校啊?”
“附近看房。”
“民宿又要開了嗎?”
“不是了,我想買房。”
“買房?你不是不結婚嗎?你還要在這裏定居?”雲雲一連給出三個問題。
段至金跟着她從一處樓梯上去,是一間餐廳,提供點菜,他站在旁邊看她一個報了菜名,等她說就這樣的時候,先拿出二維碼去掃。
“這些沒有必然聯系啊,房子是買來住的,和結不結婚沒有必然聯系,定不定居關系也不大。”
雲雲突然一咋呼,拉起阿金的手,投了花癡的目光給他,“金哥,就是的嘛,為什麽具備了結婚的條件就要結婚,結婚應該是兩個人戀愛談到不想談,沒有什麽可談的時候,最後走的一步啊。”
段至金有一種不太需要共鳴窘迫地笑,抽回自己的手,“我,也沒說這個吧。”
“不等他們吃飯,還要等他們買小吃進來,真是罪過。”雲雲吸了一口奶茶又放在旁邊,看着遠處踢球的男生們,身前拖出兩個人的影子,好不惬意。
“我們現在好有談戀愛的感覺啊!”雲雲感嘆道。
“什麽,小雲啊,你竟然要對阿金下手。”
易鏡打算吓一吓他們,卻剛好聽到雲雲說這個話,捧腹大笑起來。
“怎樣啊?”
“兔子不吃窩邊草你不知道嗎?”易鏡繼續笑着。
雲雲突然站起來,抓住易鏡的衣角準備上手,卻被他掙脫了,兩人在草地上追逐起來,“兔子的飲食習慣跟我有什麽關系啊!跟你有什麽關系啊!啊!”雲雲抓住易鏡不饒他。
萬裏坐在副駕駛上,面無表情的回着李奎的消息,牛油果基地的項目拿下了,水果季節是七八月,現在才三月,剛開花,夜長夢多,她和李奎一致認為必須從現在開始就找點事情做着,不投入太多又能穩穩的維護到上市售賣的季節,如今這個世道,大家都是沒有契約精神的,今天簽的合同,明天就可以吃進去。
她現在要去城外一個玫瑰花莊園,種植可食用玫瑰,李奎幫他們搭上的,他們有意向學習人家莊園經濟的品牌思路,玫瑰莊園付給本市一線廣告公司每年高達 200 萬的品牌費用,媒介上的費用更是品牌服務費的好幾倍,這些他們也是知道的,但甲方往往不願意承認即使是付費也要分錢多錢少,他們更多是固執地認為我除了錢,給你說了我想要那個,你為什麽做不到呢?
“不用等我。”萬裏說。
薛雪峰自然就調頭走。
李奎今天沒來,玫瑰花的人在招待牛油果的人,都是她不熟悉的,沒辦法,想分到更多錢,就要做更多的事情。
萬裏收拾出了一百八十度标準公關微笑,跟對方解釋自己來晚的原因,以及李奎不來是的原因是因為他在其他工作上,當然不能說他還得上班,老板給他安排事情了。
莊園的人帶他們參觀了種植區,當然只是其中一片,這滿山的玫瑰,看下來不得幾天時間。看了初加工基地,到開花的季節,采摘了直接在這邊做第一次處理,然後再運往不同的工廠,做成食用幹花,做成玫瑰花醬,做成鮮花餅。
“這個工廠還挺大的啊。”牛油果一個小夥子在咨詢過後拿出手機拍照,“不過我們還做不到加工品,只能配一個包裝廠。”
“慢慢來嘛!”萬裏也做不到,也忽悠不來,只能勉強客套。
“今年能保證鮮果不爛在地裏就滿足吧。”另一個小夥子說,“哦,對了,明天去果蔬市場和生鮮超市萬裏會在嗎?”
萬裏深呼吸一口氣,表演出一絲抱歉和尴尬,“不巧,民工小李明天開始得去幹別的事情。”
這幾個小夥子沒有自信能靠直播零售賣空他們五座山的牛油果,萬裏給他們介紹了之前自己拍攝的果蔬批發市場和生鮮超市,談好的這兩部分她要在中間抽一道銷售額,但她不打算一直作陪,所以找了個借口。
又想賺錢又不想幹活,嗚呼哀哉,真不是,她只是個銀行卡餘額還不夠造的準導演啊。
一次兩次還好,老拒絕人家也不好,她想,是時候讓合作社的人可以進來了,最合适的人是段至金,他那裏 20 間民宿撐着估計不願意,只能退一步找張小新,邊撐着邊尋找下一個合适的人選。
“什麽?李萬裏回來了,賺錢的時候自己飛,忙好就想起我們。”張小新看着群消息哼哼。
“萬裏姐回來了,那今晚安排一下啊?”
“她說周五找我們。”
這是萬裏的習慣,每次幹活回來先大睡三天,不健身不學習不好好吃飯。和牛油果小夥子們去停車場,準備搭他們的車回市裏,去見薛雪峰的車停在旁邊,只好又和人家說抱歉了,薛雪峰并沒有走,只是調頭找了個車位停車而已。
兩人下了高架,按最短路線,薛雪峰應該在第一個路口左轉,可是他繼續往前開,萬裏以為他只是錯過路口,也沒有太在意。
等她反應過來, 已經被帶到一個聚會上,在一家書店舉行的電影行業發展交流會,其實就是一個新進的影視開發機構為了适應水土組織的活動,他們的影視城正在去往玫瑰莊園 20 公裏處施工。
場內的人三五聚頭,正在自由交流,想來這位總那位老師講話的環節已經結束了。萬裏的目光在場內迅速捕捉到洛桑江白,看到他落單,她趕緊挪過去,“給錢。”
文藝片的錢,她一分沒拿到。
洛桑一口幹了自己杯底的紅酒,硬是喝出了高原白酒的感覺,“萬萬,別這麽殘忍嘛,也許我們可以先敘敘舊。”
“先給錢!窮,說話不硬氣,沒邏輯。”她不接受洛桑的撒嬌和無賴。
“沒事啊,這把關系了,我可以自己理解。”他給萬裏招呼到一處空桌上,二人坐下,“我還有需要你的地方呢,就現在後期這進度,七月展映我們怕要沒戲了,你來盯嘛。”
“是你不是我們,我現在沒錢脾氣暴得很。”萬裏把頭甩過去,正好撞見和別人說話的薛雪峰,“薛雪峰的也一起給我吧。”
“哦?財政大權都拿過來了?”洛桑試圖用八卦轉話題,“可以的萬萬,吃死老薛,生活不愁啊。”
“不,這是他的嫖資而已。”
洛桑做哭狀,拉着萬裏的手,“萬萬,後期的費用另算,OK 吧?”
“一項項來好不,你要欠我多少啊。”
萬裏過去也發生過催結款這種事情,而且常有,這已經很輕松的狀态,雖然知道不太可能就這樣要到,還是要做出努力。
也是文藝片拍攝那幾天,薛雪峰來組裏幫他們拍了兩天就走,公司項目一個投資人逃海外了,投資人他們公司員工報警了,薛雪峰那邊本來就只收到一部分錢,現在項目喊停不說還要配合調查,也不知道要配合到什麽時候。
兩人可不是單純的 body mate 的關系,還要一起發達呢,不然哪有這麽堅固的關系,所以萬裏把自己的小金庫都給他了,不能啓動項目,但給幹活的人結錢沒問題,讓人家過個好年,誰能想到到頭來自己會收不到錢,過不好年。
年過了也不好,一個個打電話催以前沒有收到的尾款,人家都有說辭,就收到各萬把,勉強生活吧,談什麽自由創作。
“說不過你,這月之內,至少先給我一半,薛雪峰就幫忙拍了兩天,該多少就多少吧。”萬裏起身準備離開,洛桑也只說自己盡量。
雖說是行業交流,她還是不太适應這樣的場合,她敢肯定自己不是什麽社恐,她喜歡交朋友,只不過更适合在組裏幹活,和大家蹲在路邊吃盒飯,就先去車裏等薛雪峰了。
薛雪峰和萬裏立場不一樣,很多事情不能憑着喜不喜歡,她不能說他變了。
等到薛雪峰出來,萬裏突然還不想回家,說約上易鏡和幾個朋友出去玩。
易鏡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個多小時,瞌睡蟲一只都沒有進他的大腦,又接到了一個電話,奇幻短劇拍攝的制片打來的,說是明天的拍攝取消了,讓他等通知。
他已經習慣了他們臨時通知說劇本改不出來,場地沒談好,道具到不了,演員時間沖突了,改期這樣的話了。
既然沒有工作,那剛才拒絕萬裏不眠夜的邀約就是罪過了,他從床上翻下來,本來就是全裸,快速上了一身人的行頭,留了玄關燈就出門。
帶着不能辜負每一個不用工作的日子的信念,狂歡到淩晨。
剛感覺自己要睡着,電話無情地吵着 ,他不知道響過幾次了,反正他接起來,人家都說:你終于接電話了。
張小新打電話來說 MCN 機構叫她過去,拜托他陪一下,他一個才睡了兩個小時的人,何況張小新又不是他需要讨好的人,怎麽能起得來。
還沒放下手機,奇幻短劇的制片電話進來,他們公司出了點事情,正在解散,讓外聘的團隊過去解聘,主要是費用問題。
這麽大的事情,起不來也得起……
路上他還想着正在解散應該是剛進入的狀态,中間還有一大段的過程,一到公司,才知道對方沒表達好,這已經是個結果了。公司木刻的招牌被拆下來立在牆角,幾個員工正在拆設備,大多數人聚在一起小聲談論着,寫着總經理室的玻璃房上着鎖。
藝人們素顏散着頭發,在藝統那裏确認自己的結算清單,還有和他一樣的技術民工,錄音師和燈光師坐在會議桌上,朝他招手。
“這也……”
大家心照不宣地聳聳肩。
“易文思你核對一下你的費用。”制片遞了兩張 A4 紙給他,一張勞務費用結算單,一張合同終止協議書。
“什麽時候打款?”易鏡問。
制片給他投來無奈的眼神,大家面面相觑,顯然他們都問過這個問題了,制片小聲說:“你們确認了我就去催財務。”
制片也是幹過很多工作的人,不敢給大家承諾。
大家雖然着急,也只能理解他,他也在着急自己的薪水。
易鏡年後拍了 6 集,一次錢都沒拿到,年前也有一部分沒結,當時說法是入下一年的賬,只能祈禱制片給力一點,或者他們 boss 是個好人。
“他們集團老總攜款潛逃了,這個數,”燈光小哥說着比了一個六的手勢,後面怎麽也得八個零才值得跑。
出了電梯,三人站在樓下八卦了一會兒,“他們是金融公司的子公司,說是不受影響,讓大家回家等消息,換個地方再把他們招回去,不知道有沒有哪個沒上過班的小孩信了。”
“哪是不受影響的樣子啊,诶,年底瘋狂招人,說是開年來做新項目,那些人肯定都懵逼了,這麽快又要找新工作。”錄音小哥嘆了一口氣。
易鏡接了燈光小哥發來的煙,點上,“我們的錢不要出問題就好,民工苦啊。”
易鏡現在別提多憂愁了,可能拿不到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還得重新找活幹,這才開年誰要做宣傳片誰要做彙報片啊,那些做短視頻的團隊,也開始養人了,他也是才知道以前大家覺得上不了高中才退其次去上的中專是幹嘛的——給社會培養技能型、緊缺型人才。
一大票攝像被緊急培養出來,年紀比他小,體力比他好,要錢比他少,脾氣比他軟,誰能想到,熬了這幾年,還哪哪都比不上人家了。
他現在就祈禱這個“風口”趕緊過去,摔死那些豬,結束這場豬與狗齊飛的混亂,讓這個世界聽聽狗子們狼嚎一般的憤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