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長大
端午過後,顧寧遠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去把收養手續辦下來,沈約便正式成為顧家的一份子。
此時已經差不多該到暑假了。沈約想要和暑假結束直接和顧無雙一去念三年級,一口氣補上兩年的課程,即使是沈約認真,也要費些功夫,顧無雙沒有玩伴,只好安安靜靜待着沈約旁邊,成績終于提高不少。
小孩子就像年幼的樹苗一樣,迎着風都能嘩啦嘩啦地長高。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時間,沈約都長到十二歲了。
十二歲了,是個少年郎了。
此時已經是六月末,天氣變幻無常,方才還暑氣逼人,豔陽高照。沈約前腳才踏進家門,後腳便烏雲密布,等他洗了個澡下了樓,外頭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
桌子上已經擺了切好的新鮮瓜果,還有一碟冒着涼氣的冰制點心。
點心是柳媽才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最适合夏天。
沈約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轉到東臨市的經濟頻道。順手從盤子裏撚了一塊點心放進嘴裏。這點心甜的很,裏面裹得是熬制好的糖心,中間是一層又一層抹上去的甜牛奶,外頭裹了厚厚的糖霜,看起來晶瑩剔透,可口動人。
可沈約只吃了一口,糖霜和糖水接連化在他的牙齒和舌尖上,甜的過頭,膩的沈約一顫,囫囵吞棗咽下去,起身把這碟點心又放回去。
柳媽問:“小少爺不喜歡這個?下次叫他們不要做了。”
沈約坐回去,喝了口水緩解了甜味,“沒有。那點心很好吃,只是現在太熱。等過一會吧,哥不是說今天的早一點,我再端上去,和他一起吃。”
“小少爺啊,總是吃不掉就央着先生吃,先生可不愛吃甜的。”柳媽無奈地笑了笑,又提起以往的事,“話說,小少爺小時候也不吃甜,擅長甜點心的張廚子還同我說,怕以後再也沒機會做了。後來怎麽就忽然愛吃了呢?”
沈約偏過頭,薄薄的鏡片遮住他半彎起的的眉眼,“誰知道呢?忽然就喜歡上了,愛吃的不得了。”
電視畫面一閃,轉向下一個新聞。說的是顧升全年老體弱,負擔不了顧氏日益繁重的工作決策,年僅二十二歲的顧寧遠接下重擔,擔當顧氏總經理一職。整條新聞僅僅只給了顧升全一個鏡頭,立刻閃現到顧寧遠身上。顧寧遠在媒體露面極少,記者又千方百計找了以前的文字描述,照片來湊數,稱贊他青年才俊等等。
沈約托着下巴,認認真真看完這條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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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媽在一旁笑:“小少爺也看不膩,重播了好幾遍了,都錄下來了,還要看呢。”
沈約的臉微微泛紅,他年紀小,還會有些不好意思,掩飾般的向後一倒,不再搭話。
他心裏想,怎麽會看膩呢?面對面見面和在電視上看到怎麽能一樣?
現在時間還早,外面雨下的極大,屋裏很暗,沈約開了盞燈,半靠在沙發上,一個人在燈下看書。
顧寧遠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在門口收了傘,抖落一身水珠,進了大廳門,還沒轉身就看到窩在偏廳沙發裏的沈約。
此時的沈約雖然才十二歲,已經半張開了,基本都定了型,看得出來有一副難得的好模樣。他的長相随了沈婉,長得頗為秀致,又并不是像小時候那般雌雄莫辯,自有一番氣質。
在這方面,上天确實對他格外厚待。
燈光溫軟地映在他的臉上,白皙細膩的皮膚落下小半片陰影,染上了一抹動人的顏色。沈約戴着眼鏡,顧寧遠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他的眉眼狹長,這形狀本不易好看,可他的輪廓卻瞧起來卻分外精致好看。
沈約還彎着唇角,挂着一絲不經意的笑。
越來越愛笑了。
顧寧遠才發現,沈約長得确實是越來越像以後的模樣。
興許以前朝夕相對,最近又太忙,忽然仔細一看,反而能瞧得出他和小時候的變化。
沈約的耳朵尖算是眼睛壞了後的其中一項後遺症。他早就聽到外頭有動靜,只是按耐住,此時一擡頭,就看到顧寧遠看着自己。把書一合,連拖鞋都沒穿,走路都和平時不同,歡歡喜喜地蹦到顧寧遠面前。
還沒等他撲上去,顧寧遠的左手邊忽然傳來一聲小小的打噴嚏聲。
沈約一看,顧寧遠的左手上捉着一個濕漉漉,光禿禿的小玩意,正偏着腦袋,一雙藍色的大眼睛打量着周圍。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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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才晚飯,沈約挽着顧寧遠的手,從樓梯上走上來。
最近顧寧遠才正式接手顧家,雖然以前實際上也是他在管,但現在站在明面上,又是才開始,公司上下,人際交往,事情比以往多的多,很少再有機會像沈約小時候一樣整天在一起。
沈約十分珍惜這難得的機會,從見面開始,即使吃着飯嘴裏的話也沒停過,他有許多話要說。
其實他并不是多話的人。即使他臉上常帶着笑,性格并不像小時候那樣孤僻陰暗,在同學,顧家傭人,幾乎所有接觸過他的人面前印象都很好,他也不多說話。
可在顧寧遠面前卻完全不同。顧寧遠不愛說話,他愛說話,說的比誰都要多。
顧寧遠看着揉了揉他的臉頰,“慢點說,上去喝點水,小心嗓子啞了。”
沈約才稍微收斂了點。
走到卧室門口,顧寧遠推開門,沈約先鑽進去,桌子上擺着一個籃子,還在微微搖晃。
是那只貓。
家裏的傭人有養過貓的人替那只小貓洗了個澡,把他喂的吃飽喝足,又布置了個溫暖的貓窩,搬到了顧寧遠的房裏。
顧寧遠把小貓從籃子裏撈出來,此時它已經洗了一個幹淨澡。純白色毛發也被吹的蓬松綻開,梅花一樣的小爪子,體态柔軟慵懶,小臉蛋上一雙藍寶石般透亮的大眼睛,活脫脫一個小美人,沒有半點才被帶回來時的小可憐模樣。
顧寧遠動作生疏地撓了撓小美人的脖子,它嬌氣地喚了兩聲,“喵~喵~”
還是只小奶貓。
沈約還從沒見過顧寧遠和除了他以外,別的人,別的動物這樣親近過。臉上沒有了笑,冷淡地打量着這只小奶貓。
顧寧遠笑了笑,把它舉到沈約眼前,“今天外面下大雨,走到院子裏撿到的,我瞧着這樣子,和你差不多。”
小貓一擡頭,湛藍色的大眼睛對準沈約那雙黑沉沉,冷淡的眼睛。
它垂下頭,似乎察覺到敵意似得,也不對沈約叫喚,反而歪着脖子仔仔細細地蹭着顧寧遠的手,一副撒嬌的模樣。
沈約心想,我都沒這麽蹭過!
沈約抿着唇,認真地辯駁,“它是只貓,白毛,藍眼睛,四只爪子,還有條尾巴。我是個人,黑頭發,黑眼睛,兩只手兩只腳,哪裏像了?”
顧寧遠沒忍住笑,難得起了逗弄他的心思,長臂一伸,一把把沈約攬進懷裏,又抓着貓貼過來,一人一貓兩只腦袋湊在一起。
“哪裏像?哪裏都像,第一眼瞧着都可憐巴巴的,簡直一模一樣。以後讓你養它。”
沈約以為顧寧遠會哄一哄自己,沒料到是這種結果,咬着牙從顧寧遠懷裏掙脫出來,使了次小性子,“啪嗒”一聲,摔了門。
顧寧遠倒愣了愣,順手把貓放下來,任由那只小貓在他面前翻來覆去地打滾,也沒有再抱起它。
沒過一會,正當顧寧遠打開門,準備下樓把沈約哄回來的時候,沈約自己端了個碟子,從樓下走上來。
是剛才那碟點心。
沈約把碟子端過去,居高臨下地看着在桌子上打着滾揪着自己尾巴玩的小貓,露出一個和善的笑意,“哥,我拿了點心上來吃,總不能把它放在這,你不是說要給我養嗎,我先把它放到我的房間裏,好不好?”
顧寧遠點了點頭。
可憐的白毛藍眼睛的小美人在桌子上掙紮一番,撒嬌打滾,最終也沒能逃脫魔爪,孤獨地被塞進沈約的房間。
等回來的時候,碟子裏已經少了好幾塊點心,顧寧遠手裏還拿了一塊。
沈約趴在桌子上,撐着下巴問:“哥,好吃嗎?”
其實在顧家,無論是秦姝還是沈約,都并不喜歡如表現的一般嗜甜,喜歡吃甜的的是顧寧遠,一直是顧寧遠。
這是個秘密。
顧寧遠嗜甜,但覺得是小孩子的愛好,他頗為早熟,年紀小的時候自覺與其他小孩子不同,也喜歡吃糖是件丢臉的事,便從不告訴旁人,只有秦姝知道。秦姝不拆穿他那麽點小心思,每次都說自己喜歡吃甜點心,又吃不上幾口,其餘的都是進了顧寧遠的嘴。
秦姝去世後,顧家上上下下,都以為顧寧遠不愛吃甜的,再也沒有甜的過分的點心。久而久之,年歲越長,即使顧寧遠已經不以嗜甜為恥,可也忘了自己當初喜歡的是什麽滋味了。
直至沈約再次發現這個秘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