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股東內鬥(十四)

搬完了盒子後,莊子非便看着淩思凡小聲說:“思凡,那我走了?”

“嗯。”

“思凡,”莊子非又說道,“我好不想離開你啊……”

淩思凡拍了拍莊子非的肩膀:“兩個星期就回來了。”

“那也是兩個星期呢。”一年也只能有二十七個兩個星期。

“好了好了,”淩思凡問:“你不是喜歡小動物們麽?”

“嗯,對的……”

“那你就開心點。”

莊子非嘟囔道:“可我更喜歡你……”

“……”淩思凡自然也知道。如果他的地位還比不上動物,他就不需要如此猶豫了。

莊子非又問說:“思凡,你也會希望快一點和我再次見面麽?”對于這一點莊子非很不确定。從令兩人關系有了變化的北美回到中國之後,莊子非就一直以養傷為借口逃避他的工作。這回,是這段時間來第一次的分離,他非常想弄清淩思凡的心思。

“……大概是吧。”與剛從班芙公園回來後的刻意掩飾完全不同,最近,在莊子非面前,他不大說謊了。股東內鬥已耗盡了他的精力,實在沒有體力再和心中的猛獸進行搏鬥了。于是,就有東西悄悄蔓延開來,讓他在這樣成熟的、以為一切都會按部就班地走向終點的年紀,忽然對早已放棄了的感情産生了幻想。

“思凡,”莊子非又大着膽子問了一句,“你幫我養養貓,行麽?”

“貓?”淩思凡問,“不放在你家人那了?”

“放姐姐那也可以的,但我更想交給你養。它很乖的,每天喂一次糧就好,貓砂盆會自動清理。”在經過了特殊的訓練後,貓在莊子非家都是用馬桶的,不過放在別人家寄養時,莊子非就會把自動的貓砂盆也一并送過去。

“……”因為切菜的事,淩思凡的內心還柔軟着,竟然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似的說道,“那你明天一早把它送來,我八點鐘必須出門上班。”淩思凡沒有遲到的習慣,即使是CEO,沒有特殊的事他也會每天準時地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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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七點四十到。”

“嗯。”

——于是,在莊子非不在的時間裏,淩思凡成了臨時的主人。

貓還是黑乎乎,有時晚上它在某個房間裏鬧,淩思凡打開攝像頭想看看它,卻根本找不到。

它也還是粘人,不過黏淩思凡的程度明顯差了一大截,一半時間在蹭,另外一半時間都是自己到處亂逛亂玩兒。莊子非走那天,它依依不舍,一直不停地纏着莊子非,好像明白對方又要走了。而莊子非,借口哄貓,一直拖着不走,拖啊拖的差點沒有趕上航班。他把路上時間都壓到了不能再壓,甚至指望自己可以超常發揮,用比平時更短的時間就趕到機場,好像他在路上的動作可以快一點,就能在淩思凡身邊再待一下,即使只是再待兩三分鐘也好。淩思凡一直催也催不動,最後強把人給推出去了。他自己的性格是預留足夠的時間用以應對各種突發問題,絕對不會卡着點走。

對着那貓,淩思凡發現自己多了個毛病,就是,他時常會抱着黑貓與它對話,問:“你猜,你那個兔子爹在幹什麽?”、“他找到自己要拍的動物了麽?”、“他會采用白天還是夜晚工作?”、“他該不會又不能保證睡眠吧?”、“他在那邊吃的應該還合口吧?”、“他已經有了他滿意的照片嗎?”、“這回他會帶回什麽樣的照片?”貓自然聽不懂,可正因為它聽不懂,淩思凡才會講,将他平時絕不會說出口的話。對着人時,他不敢講。

有時,他會試着拍貓,想自己偷偷地提高攝影技術,給莊子非個驚喜,然而拍出來的卻總是黑煤球。他拍了好多張,都沒有太好的。他也會試着調整光圈或者ISO,效果卻總不好,淩思凡感覺自己并沒有才能留下好的照片。

“反正有莊子非,”他自暴自棄了,“我不需要會拍。”

淩思凡也會頻繁地查看自己的微信,還有莊子非微信朋友圈裏邊的內容。莊子非大多數時候無法接觸網絡,不過他偶爾也會進入到村莊。每一次重歸“人類社會”後,他都會立刻聯系淩思凡,淩思凡會不厭其煩地問,莊子非也不厭其煩地答。而明知道莊子非只要有網就會敲自己的淩思凡,卻經常莫名其妙地發信給對方,問他“在麽”,大約每天都有幾次,然後不報太大希望地期待着對方其實在線。因為擔心半夜會錯過莊子非發過來的消息,淩思凡睡覺都不太踏實,每隔兩三個小時就摸過手機看看微信,他也養成了盯着手機發愣的毛病。而當莊子非發現淩思凡總是半夜回自己消息後,便再也不在中國時間的深夜聯系他了。于是,淩思凡只好改看微信朋友圈,用以确定對方此時在幹什麽。他還經常跑去偷看莊子非的“同事們”的微博,不過瞧了半天,也沒發現任何一個像是在與莊子非同行的人。

淩思凡想:等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應的人,真的辛苦。

此外,每天下班回家看不見那個人,淩思凡都會覺得不習慣。一開始,他以為過兩天就會沒感覺了,誰知空落落的感覺與日俱增。

就連他家,好像都變得不太一樣了。

在得到了淩思凡家的鑰匙後,莊子非時常将淩思凡家擦得锃亮。第一次看見莊子非的成果時,淩思凡驚訝得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地面一塵不染,桌子幹淨整齊,家具、電器、碗筷等等全都閃閃發光,仿佛有什麽童話中的人用了魔法般。

而在莊子非出去工作後,家又恢複成了從前的樣。

很莫名地,淩思凡就不太想回家了。而此之前,他每天都會期待着開門。

又沒什麽人等,着急下班幹嗎?

正好,公司的事也多。

之前股東內鬥耽誤了一堆事,此時全部都要重新跟上節奏。

另外一點麻煩的是還要重新招聘個CFO。諸葛林被開除之後,內部沒人能代替他,淩思凡必須要從外面挖。他也面試了幾個人,感覺都不是很合适。諸葛林确實是有才能的,淩思凡也不太願意降低标準。CFO的重要職位一直空虛,讓淩思凡感到非常頭痛。恰逢收購安世的事正式獲批,雙方即将開始正式整合,這節骨眼兒上沒CFO,實在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對于被開除的結局,淩思凡其實有點替諸葛林感到可惜,同時他也感到好笑,一直以來都有很多政界官員、企業高管因為男女關系失勢,如今自己公司也出了個。

……

就這麽着,淩思凡一邊覺得沒意思,一邊關注莊子非的動靜。時間流逝,對方回程日期越來越近,他也情不自禁有些期待。

再次見面,是什麽樣?

在第十二天時,淩思凡給莊子非發了條微信,問:“還順利嗎?”

對方一直沒回。

淩思凡又發了一條:“哪天回來?”這次內容直截了當,沒有任何轉彎抹角。

然而,過了整整十二小時,淩思凡也沒有收到回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與貓一起的時間長了,抑或是從莊子非那學的,淩思凡随手發了個只有一個字的問句:“喵?”

再過兩個小時:“喵!”

又是兩個小時:“喵……”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更像是欣喜中的一種撒嬌。

到了第十三天,二十四小時沒接到回音的淩思凡有一點疑惑了:還沒回村子裏?還有一天就到了原定返程的時候了。

那人在幹什麽?還沒有拍完麽?那是不是無法準時回來了呢?計劃順利的話,應該會有網了。

——很巧合地,正在胡思亂想的淩思凡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1開頭的,淩思凡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它是個來自于美國的號碼。

對方明顯是外國人,操着他的母語英語:“是淩思凡先生?”

“……?”淩思凡說,“是我。”

“哦,你好,”對方又道,“我是《Discovery》雜志社的Ron。”

“嗯?”淩思凡說,“你好,Ron。我能知道電話是關于什麽的麽?”淩思凡很清楚,這是莊子非簽約的雜志,大約六年之前,莊子非的一個編輯将他推薦給了這本雜志。

在一瞬間,他的胸中湧起了不好的感覺。

“冒昧地給你打電話,是因為你是莊子非的緊急聯絡人之一。”

“……”淩思凡并不知道他是緊急聯絡人之一。然而此時,這件事顯得并不太重要,他問:“怎麽了?”

“莊子非……失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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