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周窈拍了下臉頰, 确認她是清醒的，沒看錯人。
孟之旭側對她坐着，挂在耳垂的十字架耳墜在燈光下忽閃, 她眯了眯眼。
坐在孟之旭對面的女人她也見過，尤其朋友圈經常看到對方的自拍——關榮清。
而關榮清身旁的男人, 周窈不認識, 卻又覺得有些眼熟, 像在哪裏見過。
他們聊天的聲音不算很大，但也不屬于竊竊私語，周窈聽得迷糊。
什麽“相親”、“出軌”一類的詞。
對面那個男人似乎很生氣, 騰地站起, 怒目盯了孟之旭半晌, 而後拔腳離去。
關榮清也立馬跟着起身，着急地朝男人離開的方向看, 又回頭對孟之旭說了什麽。
悠然坐在原位的孟之旭，端起酒, 懶懶說了句：“還不去追你心上人？”
這句話周窈聽清楚了, 因為她走近幾步, 朝着洗手間方向。
沒走兩步, 身旁沖過去一人。
對方輕撞到她肩膀, 又匆忙扶起她道：“不好意思。”
周窈搖頭：“沒事。”
兩人在倉促間對視一眼, 關榮清咦了聲，視線越過她看向後方, 又挑轉回來，“不好意思啊，我趕時間，下次聊。”
周窈雖然清楚她們沒熟絡到能“下次聊”的地步, 但也還是好脾氣地說了好。
說完話，關榮清就沖着剛才男人離開的方向跑，口中還低呼一聲：“申哥，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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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窈望着她的背影，腦中一片混亂。
鬼使神差地，她又挑頭看了眼還在原位的孟之旭，預料之外地撞見他正投過來的眼神。
他人坐在暖光下，身上罩了一層毛絨絨的暖光，擡手朝她舉杯。
男人的唇角微微上翹，眸中映入燈光，星星一般明耀。
周窈又猛地轉回頭。
？？？
孟之旭被女人抛棄了？
可他怎麽一點都沒有失戀的模樣？莫非是強顏歡笑？
從洗手間出來，原來座位上的人已經離開。
薛淑兒也已經到了。
薛淑兒一來就告訴她們一個好消息，她下一個角色是主角了，不過只是部網劇。
薛淑兒模樣清純甜美，五官也精致，很适合在鏡頭下生活。
見周窈回來，薛淑兒特意道：“拍攝地就在錫城，到時候我就有時間去找周周玩了。”
姜舒佳問：“網劇叫什麽名啊，到時候我拉着我老公一起看。”
仲球：“又撒狗糧。”
薛淑兒說：“叫《與你相鄰好》，估計得明年才能播呢。”
周窈本來靜靜聽她們聊天，突然一震，問：“《與你相鄰好》？”
“對啊。”薛淑兒奇怪，“怎麽了？”
前兩天她媽剛給了她一個號碼，說是租他們家房子的劇組。那個工作人員給她發短信時，就自稱是《與你相鄰好》這個劇組的人。
周窈說：“你們劇組租了我家房子。”
薛淑兒聽了不免驚訝：“這麽巧。”
周窈也沒想到會這麽巧，薛淑兒哭笑不得問：“租的不是會我們大二暑假去錫城玩時，住的那個別墅吧？”
周窈看着她沉默。
薛淑兒差點沒憋住大笑。
“妥了，到時候進組我就跟他們說，這是我閨蜜的房子。”
當晚，四人合住一間套房。
大家買了些酒回去，又帶了副牌，邊喝邊玩。
薛淑兒第二天下午有拍攝，周窈酒量不好，只有姜舒佳和仲球二人在喝。
本來都挺高興，姜舒佳喝了兩口突然一頭栽到了地上，吓得三人趕緊去扶她。
姜舒佳眼鏡都不知摔哪去了，抱住離得最近的仲球，扯開嗓子猝不及防地哭嚎起來，仲球頓時捂住耳朵。
一改白天活潑樂觀的模樣，姜舒佳恨不得将嗓子嚎幹。
周窈拍着她背小聲問怎麽了。
姜舒佳的淚水沾濕仲球肩膀，又撇開她去抱周窈，啞着嗓音斷斷續續道：“周周你聽我的，談個戀愛吧，別那麽早結婚。”
仲球嫌棄地聞了下衣服，“跟你老公吵架了？”
她的語氣也比白天柔不少。
姜舒佳撒開手，癟嘴委屈巴巴看着仲球，仲球立馬轉開臉，伸手無奈道：“抱吧抱吧，說怎麽了。”
薛淑兒抱着紙巾和薯片過來。
姜舒佳抽泣着說：“我懷疑我老公不愛我了。”
“怎麽能不愛你呢，”周窈安慰她，“你們戀愛時對你多貼心啊。”
薛淑兒給她遞紙，吃一片薯片，在咔嚓聲中點頭：“對啊，又是送飯送零食，又是幫你寫報告什麽的，多愛啊這。”
她吃薯片的聲音有點大，周窈給她使眼色，薛淑兒了然，立馬放慢咀嚼的動作。
姜舒佳以前就是小哭包，現在看來沒變。
“他現在老加班加班，都沒時間陪我了，我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上班。”說着看了下手機，“你看，今天從早上到現在，就只給我發了一條短信。”
仲球借着她手看到那條短信的內容：寶寶，花錢刷我的卡。
仲球：“……”
“他媽的……”她瞬間将懷裏的姜舒佳推出去。
晚上，幾人都睡着後，周窈起身來到陽臺，坐着看了會外面的景色。
好久沒玩到這麽晚了，以至于她還沒有睡意。
她趴在陽臺的小桌上，望着玻璃外只有一枚彎月的天空。
不知何時，姜舒佳醒了，輕手輕腳在她身旁坐下。
她拿了兩瓶水，給周窈一瓶。
剛睡醒，姜舒佳眼圈還紅紅的，兩人相視一笑，誰都沒有講話。
良久，周窈忽然聽到她低低嘆了口氣：“周周，我說真的，別那麽早結婚。”
語氣十分悲涼。
窗外是寬闊暗沉的天空，天空下是燈火通明的城市。
她們如兩只渺小的昆蟲，困在玻璃內瞻望着外邊諾大的世界。
周窈喝了口水，嘴皮子上下翕合，卻沒發出聲音。
就又聽到姜舒佳說：“最起碼你先談個戀愛。“
“跟帥哥。”
“……”周窈起身回去，“我睡了。”
回去路上周窈接到尤許的電話，對方問她需不需要迎駕。
周窈反問：“今天這麽閑，沒工作也沒打游戲？”
尤許嘿嘿笑道：“游戲當然沒有你重要。”
周窈昨晚沒怎麽睡，身心疲憊，不疑有他，将到達錫城的大概時間告訴了她。
到了出站口，沒找到尤許的身影，卻看到了鶴立雞群的孟之旭。
她奇怪他怎麽也在這。
昨天撞見他的事情，周窈還有印象，這會見到他一時不免恍惚起來。
人群裏的孟之旭與旁人不同，他沒有四處張望，也沒有揚手拉客，只是安靜站在一旁，低頭看手機。
那麽安靜一個人，卻無故吸引了衆多視線。
周窈随着人潮往出口走，猶豫一會跟不跟他打招呼。
算了，他反正也沒擡頭，就當作沒看到他吧。
這麽想着，周窈小步快速往前走。
五米、三米……
距離越來越近，她特意走在另一邊，不會經過他身旁。剛要撤回放在他身上的視線，那人跟早有預料一般，收起手機，不經意擡眼望了過來。
隔着人群，那道視線遙遙地，又穩穩地落在她身上。
而後男人直起身，邁步走來。
周窈瞬間止步。
她沒會錯意的話，孟之旭是朝着她的方向過來的。
他的步伐很大，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對方那張臉也越來越清晰。
周遭仿佛阒然無聲，周窈魔怔一般看他，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湧出水面，周圍的聲音再次回來。
周窈看着已到身前的孟之旭，眯眼笑道：“好巧。”
“巧。”他颔首，低低的聲音在嘈雜環境裏響起。
順手将手裏拎着的星巴克紙袋遞給她。
周窈盯着眼前的紙袋，面色疑惑：“？”
孟之旭唇角扯了下，像是在笑，可語氣裏又沒有笑意：“做好人好事，接了個順風單。”
“尤許請你來的？”她反應很快。
見她不拿喝的，孟之旭又将袋子往上提了下，“需要我幫你拿嗎？加錢。”
“……”周窈沉默着接過紙袋。
“走了。”孟之旭轉身就走，走兩步想起身後還有人，又回頭。
周窈還在原地，垂着腦袋在手機上打字，應該是在問尤許。
他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站在原處等她。
周窈問尤許：你花錢讓孟之旭來接我？？？
她一連發了幾個問號，實在震驚。
尤許立馬回：哎呀忘了告訴你了，我突然有事，朋友圈裏問了下有沒有人在高鐵站附近的，正好許錦嘉告訴我他在那。
周窈還是震驚：所以你花錢讓他來接我？
尤許：我想着你倆家在一個地，又方便又省錢。
周窈：……
尤許：好周周，我下次一定不放鴿子了，孟老板人不錯的，我還讓他給你買了杯喝的，你平時愛喝的那種。
周窈：好吧。
她坐了将近兩小時車，現在就想立刻到家躺下。
尤許既然已經花了錢，不搭白費了。
收起手機，周窈擡步。
一擡頭，就看到不遠處的孟之旭。
在他身前站着兩位女生，不知女生說了什麽，她就看到孟之旭忽然朝着她的方向一指，兩位女生順着看過來，臉上表情帶着些遺憾。
周窈跟在他身後去停車場。
這麽熱的天，孟之旭還穿了一身黑，也不知道熱不熱。
她視線垂到他手腕上。
對方左手戴了一只表，她定睛觀察，發現那只表與她手上的是同個品牌的。
周窈父親節曾給她爸買過一只同款式的，比較熟悉，所以一眼就認出。
找到車，周窈本想既然花了錢，那她作為乘客坐後座應該不過分。
到後座一看，上面大大小小擺了幾個紙箱，再容不下一人。
孟之旭上了車，車子啓動，打開車窗和空調。
周窈只好上了副駕駛，車內悶熱，看來他離開車有一段時間。
兩人就像普通的司機與乘客關系，一路無言。
周窈手捧抹茶星冰樂，輕輕吸一口，随即冰得她眯起眼。
抹茶的味道在舌尖迸發，又冰又甜，她的夏日必備。
車內播放着舒緩的輕音樂，溫度也已經降了下來，周窈舒服得眼皮打架。
身旁人一直沒說話，期間他電話響了也關掉不接。
周窈的睡意被電話鈴聲驚跑。
看他冷冰冰的臉色，想起他失戀的事。
她舌尖舔了下上唇，開口道：“昨晚我看到你了。”
孟之旭目視前方，一手握着方向盤，另一手在腿上輕敲。
他沒什麽情緒地“嗯”一聲，“我知道。”
周窈開了口又後悔，她不該提這個的。
“抱歉。”她說。
孟之旭聽到她冒出一句抱歉，唇角輕扯，笑了下：“對不起我什麽？”
周窈不知道他是故作樂觀，還是他壓根沒因失戀難過。
“反正我剛才不該提昨晚的事。”
“昨晚？”他真不懂似的，“昨晚有什麽事嗎？”
周窈聽他語氣實在是一絲悲傷都沒有，索性閉嘴不再說話。
孟之旭趁等綠燈時看她一眼，看完又扭回頭繼續看路。
望着車流，他又笑了。
輕輕的一聲，打破音樂停了的安靜氛圍。
周窈下意識問了句：“笑什麽？”
“你是不是覺得我被人甩了？”他沉聲問。
周窈默然，沒反駁。
綠燈亮，車子緩緩加速。
孟之旭突如其來嘆口氣：“你猜的沒錯，确實失戀了。”
周窈張張嘴，安慰的話不經思索信手拈來：“沒事，你還會遇到下一個。”
說這話時她朝孟之旭方向瞥，對方也望了過來。
兩人視線在空氣重交融一秒，他先移開了。
“所以下一個在哪？”
孟之旭這句話像是意有所指，周窈又找不出破綻。
她輕聲回：“用心就能遇到下一個。”
孟之旭摳了塊口香糖扔嘴裏，輕聲啧一下，“借你吉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