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這會兒正在直播, 還是周晨辰自己提出要廉子芩指點一二的，叫她從頭到尾彈一遍有問題的曲目，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于是周晨辰也只能去拿她的古琴來，又叫了一個學員幫忙把琴桌搬來。
坐到琴桌後放好了琴, 端正坐好凝神幾秒後, 才擡起胳膊、架起起勢, 終于落下後撥了弦……
關于古琴，古有伏羲造琴的傳說, 誕生于商周、至今已有三千多年歷史。
古琴舜定五弦, 文王增一弦，武王增一弦，方為七弦，現在又稱七弦琴、瑤琴、玉琴。
古琴是文人貴族的藝術, 是古代先賢的載體, 至高至雅的代表。
視為華夏正聲, 正音雅樂。
但是周晨辰的琴音響起，铮铮咚咚，斷斷續續……
不說聽起來像是彈棉花吧, 但真的能聽出來她自己說的――彈得不順暢。
越往下聽, 廉子芩臉上表情就越冷峻和嚴肅, 到最後甚至有些無聊、不耐煩了。
她能忍住聽完這一曲而沒有打斷，都是為了聽琴譜。
終于，一曲彈完。
周晨辰又一副沉醉回味的樣子，閉眼靜坐了兩秒後，才收起那副做作樣子，從琴桌後起身。
“廉老師，我彈完了。”
廉子芩低垂臻首, 信手撥弄起琴弦，嘴裏說出的話毫不留情：“聽得出來，你這首古琴曲，确實彈得很不順暢，問題很大。”
周晨辰聞言一噎，這首《陽春白雪》是她最拿手的一首古琴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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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彈得不流暢，只是謙虛而已，她怎麽可能在直播裏真的自曝短處！
或許在和周晨辰一般年紀的這批學生中，她彈得是算好了。可在廉子芩聽來，周晨辰卻是連昊荒界音修一派裏，剛入門的外門弟子都遠遠不如！
廉子芩繼續撥弄着琴弦，沒去管對方的不服氣，繼續說：“你既然請我指點你一下，那我就直說了。”
“古琴講究虛靜高雅、和雅清淡、清微淡遠的高雅韻味，古琴音亦是稱為太古之音、天地之音，古琴乃是至高至雅的樂器。”
“從你的肢體、神态之中，看得出來你有很努力地去表演那股子清微淡遠的意境。但意境不是一個人能表演出來的，那樣只會顯得肢體和神态都無比做作。”
廉子芩說周晨辰剛才的彈奏很做作，這話算是沒留情面。
周晨辰的臉色一下就垮了下來，表情有些咬牙切齒的猙獰。
但廉子芩并不在乎周晨辰如何，信手撥弄琴弦結束，準備開始彈奏前最後說到：
“你剛才彈的這首古琴曲，它本該旋律清新流暢、節奏活潑輕快，有冬去春來、萬物複蘇、欣欣向榮、生機勃勃的之意境。”
“但卻被你往虛靜高雅的方向生拉硬扯，把意境破壞了大半。”
藝術的高傲，讓搞藝術的人大都認為：天地宇宙之中就數自己水平最高！
周晨辰也是這樣，并且格外明顯，狠狠批評她的還是廉子芩一個‘門外漢’！
這會兒她已經是咬牙切齒了，“那就看、廉老師、您的演奏了。”
“當然。”兩個字而已，把廉子芩的淡然自信展露無遺。
練習室內衆人沒有注意的是，有一個頭發花白、身穿唐裝的儒雅老爺子，尋着剛才廉子芩信手撥弄的琴音，來到了練習室門口。
“古琴與琴桌，一生一世一知音。”廉子芩卻沒要琴桌，而是和昊荒界音修一樣，把琴置放在膝上，“不過我并不習慣用琴桌。”
說完，廉子芩擡起雙臂、懸空的手往琴上一按，琴音響起，彈奏正式開始。
《陽春》萬物知春，和風淡蕩；《白雪》凜然清潔，雪竹琳琅。
此為琴曲《陽春白雪》的意境，在琴曲中似乎都聽到了。
廉子芩臻首低垂，玉指在琴上靈動跳躍、輕撫、挑撥。
清新流暢的旋律，輕快活潑的節奏，在琴音中似乎聽見了和風吹過，春草萌芽，春水叮咚，雪竹飒飒。
就連她不用琴桌，把琴随意架在腿上的肆意之舉，都變成了狂士灑脫之舉，讓這首琴曲更多了兩分清新活潑。
聆聽者或許沒有華美精準的辭藻，去描述他們聽到的琴音，卻知道他們聽到的音樂是好的。
就跟聽一首從未聽過的歌曲，他們不知道節奏、音高、旋律，卻能聽得出有沒有走音或跑調，換氣是否順暢。
直播間的網友也是一樣：
-“我不知道子芩彈得好在哪裏，但我就是知道她彈得很好。”
-“在聽剛才那個女學員的彈奏時，我還以為這首琴曲本來就是那樣斷斷續續、铮铮咚咚、上氣不接下氣的。直到現在聽廉子芩彈奏，我才發現，這首琴曲我也是可以聽的。”
-“啊啊啊，子芩這樣子好生肆意潇灑啊！而且很自然，不像剛才那個女學員搖頭晃腦的好做作。”
-“江上調玉琴，一弦清一心。泠泠七弦遍，萬木澄幽陰。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始知梧桐枝，可以徽黃金。
——我終于明白古人的詩詞所寫，或許不是藝術性誇張，而是真的。”①
-……
廉子芩曾有過‘背書狂魔’的熱搜，以她的神魂境界，這首琴曲的曲譜在周晨辰彈過一遍後，就全部記下來了。
很順暢地，彈完收指。
也沒有像周晨辰剛才一樣，彈完後還閉眼沉醉回味兩秒。
廉子芩彈完後，就擡起頭來，“這位學員，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裏了嗎……”
問題實在太多，她都不太想說了。
不過還沒等廉子芩說完，就見一個頭發花白的儒雅唐裝老爺子沖進了練習室！
非常激動！
“琴之為樂，動人心，感神明志，士彈之聲音皆樂，其善者可以觀風教，可以攝心魂，可以辨喜怒，可以悅情思，可以靜神慮，可以壯膽勇，可以絕塵俗，可以格鬼神！②”
“今天可叫我見着了！”老爺子神情如喜獲至寶！
“古琴可以全方位地表現各種情緒，而不是只表現清微淡遠是最高境界，你彈的《陽春白雪》就是如此！生機勃勃，心生喜悅。”
“雖然曲譜上有兩處錯誤，但卻難掩此曲的完美。”
不做停歇地誇完，老爺子又開始不停地問問題：
“你是哪位教授手下的？你這樣的水準，只有我們央音那兩位大家才能教出來，是楊老還是吳老？看你的水準至少是碩士生，你在讀研幾、或者是博幾了？”
這位唐裝老爺子沖進來後嘴就沒停，根本沒給廉子芩開口的機會，現在終于停頓了，她才得以開口：
“原來這曲叫《陽春白雪》嗎，倒是曲如曲名。曲譜的兩處錯誤，應該是之前的這位學員彈錯了，我是照着她彈的琴曲扒的譜。”
這位頭發花白的唐裝老爺子，就是《偶像國樂101》評委之一的查老，央音的在職教授，擅古筝和古琴。
這會兒聽了廉子芩的話，看着周晨辰就責怪起來：“你怎麽就彈錯了呢！？你知不知道就因為曲譜的這兩處錯誤，才讓這曲有了瑕疵！它原本該是完美無瑕的！”
突然被訓的周晨辰沒搞明白。怎麽就是她的錯了？怎麽就因為她彈錯了兩處，就斷送了一曲完美琴曲了？？
查老顧不上去管自家學校不成器的學生，回過頭又接着問廉子芩：“你還沒回答我，你是哪位教授手下的呢？讀研幾了？”
廉子芩發現這老爺子是真的不認識她，也是真的執着，“我叫廉子芩，不是音樂學院的學生，我讀的是生物技術專業，下學期就大三了。”
“啊？！你竟然不是音樂專業的學生？還讀的什麽鬼生物技術專業？！”查老不能淡定了，暴躁地在原地轉了一圈後，才稍稍冷靜一點，但嘴裏還是念叨着：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多好的古琴苗子啊，不，是多好一棵已經快長成的古琴大樹啊！”
老爺子激動得都有些神經質了，“對了對了，這個節目參賽的選手也有民間國樂愛好者，你就是吧？不過之前怎麽沒看見你呢？”
“你是之後才開後門加塞進來的嗎？沒關系、沒關系，你這長相完全符合主辦方說的‘偶像團隊的顏值’，又有這古琴水準，別說只是跳過海選，如果我能決定的話，直接就讓你C位出道！”
-“來個人給我說說，這是什麽神奇的發展啊？”
-“簡言之，央音教授認證了廉子芩的古琴水準，太過激動，甚至想直接給她開後門，讓她C位出道！”
-“哈哈哈！子芩她懵了、她懵了！什麽時候見到過子芩有這種表情啊？哈哈哈！”
-“就怪查老他也太熱情了。”
-……
激動得滿臉紅暈的查老，突然想到什麽，“害！怎麽沒用專門的收音設備呢？”
這又開始念叨起節目組來了，“我就說這個節目是野路子！專門的收音設備都只在音棚裏，要不是這節目确實能宣傳國樂、提高國樂影響力，我才懶得來當這勞什子評委呢！”
“不過幸好來了，不然就聽不到這樣一首好琴曲了，奔波勞累幾個月終究不虧。”
事情發展到現在，練習室裏的學員們好多都還反應過來。
只有對自家老板無上崇拜的項琴，較早反應過來了，又想起來要去解釋一下，把自家老板從查老的熱情下解救出來。
“查老，您先別激動了，我給您解釋一下哈。”項琴上前，拍撫着查老的背，問：“查老，你聽說過《漫漫仙路長》這部電視劇嗎？”
查老不明就裏，還是點點頭：“聽說過，而且我已經追到一半了。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麽？”
項琴看向自家老板的那張美臉，“那查老您看，這張臉是不是和第一集 從天而降的淵魚師姐很像？”
查老有點老花眼，湊近一點眯着眼睛看了看，點頭認同：“你這麽一說，還确實是很像。”
項琴忍住笑，“所以嘛，這位呢就是飾演淵魚師姐的演員廉子芩，也是枯芩工作室的老板，更是我們節目的兩個投資人之一。”
“所以您剛才說的開後門加塞，她确實可以。但是用不着，因為她吧、算是今年暑假最火的女明星了。她今天也不是來參賽的，而是來探班的。”
查老聞言，眼睛一瞪，“等等！廉、子、芩？”
項琴點點頭，表示很欣慰：“對，廉子芩，就是那個……”現在最火的女明星。
“就是那個會制藥的廉子芩？我聽老史說起過的啊！”查老激動地一拍手！
“害！你那個私人訂制貴賓版的培元固本滋養丸，還有沒有名額？”
項琴：？？？我在和您說最火女明星廉子芩，您卻說那個會制藥的廉子芩？
-“？？？”
-“？？？（小問號，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
-“這是個什麽發展？我腦子轉不過來了啊啊！”
-“劃重點：培元固本滋養丸！！！”
-“培元固本滋養丸，藥茶、藥浴散、精進不休散。你們看看，這取名風格是不是很一脈相承？”
作者有話要說： ①、②皆為引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