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波未平

第六十三章【一波未平】

江瑜醒的時候花了很長時間才想起來自己在哪裏,昨天發生了什麽事。他瞪着眼睛看着橫在自己面前的手,腦子裏莫名其妙地想着肌肉比例,指關節大小,據說手指細長的人适合文藝工作,擅長調節氣氛,樂善好施……

等等等等,他都在想些什麽東西??

江瑜渾身僵硬了一會兒,察覺到身後人均勻綿長的呼吸,又悄悄松了口氣,手指從被窩裏探出來,速度緩慢地觸摸到厲海的手指尖,然後輕輕地,輕輕地,十指相扣。

厲海的手有點涼,大概是因為放在被子外面的緣故,十指無力地垂着,皮膚居然意外地很柔軟。

“看來昨天做得還不夠。”

身後響起帶了點鼻音,慵懶又帶着些笑意的聲音。

江瑜一怔,下意識要縮回手,卻被厲海收緊手指牢牢握住。

對方從身後貼了上來,能清晰地感覺到被單下二人赤-裸溫暖的肌膚。厲海吻了吻江瑜的脖頸,“我是不是應該更努力一點?”

江瑜無奈,“昨晚半途閃到腰的人可不是我。”

厲海:“……”

厲海咕哝了一聲,“那是個意外。”

“哦。”江瑜抿了抿唇,“幾點了?”

“不知道。”厲海有些不滿,“你就沒其他話跟我說了?”

江瑜想了想,“爽。”

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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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瑜收回手,翻了個身,清晨零碎的光線裏他微微彎起眼睛,對上厲海無奈的表情。

“你想讓我說什麽?”

“還以為你真的轉性了。”厲海嘆氣,摟住江瑜的腰,“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啊。”

江瑜的頭發睡得有些亂,俏皮地在腦袋上亂七八糟地翹着。厲海撐起半個身子,摸過櫃子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醒得挺早,還能再來一回合。”

“啊?”江瑜一愣,本以為厲海說笑,沒想到他卻打算來真的,“等等……”

厲海丢下手機,一個翻身壓住了江瑜,江瑜慌手慌腳地擡手遮臉,“我還沒洗漱……”

厲海拉開被子,伸手拉開了江瑜的腿。

冰涼的手,滾燙的身體,灼熱的喘息,輕易就被挑起的熱情。很快房間裏又響起了交錯的聲音,破碎的呻-吟從江瑜略微有些沙啞的嗓音裏傳出,門外,一整晚趴在門口的兩只狗動了動耳朵,鼻子裏噴出口氣,仿佛也在無奈嘆息。

厲海工作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差點在會議上遲到。不過他的差點也是足足還有十分鐘的餘地。

張擇一解開西裝外套的紐扣,有些煩躁地說:“文案部今天一早就走了兩個人,好像又是西海下的手。”

“走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厲海扯了扯領帶,路過走廊上挂着的鏡子時還有心情側頭看了一眼,擡手拍了拍肩膀。

張擇一莫名其妙,“你平時不也很讨厭這種挖牆腳的小動作嗎?”

“嗯,昨天我突然想通了。”厲海說,“要留下的人無論如何也會留下來,要走的人無論如何也會走。”

張擇一瞪大眼,“這一個晚上你轉性啦?等等,你今天是不是抹了什麽東西?臉都快反光了!”

早會果然說了文案部辭職的事,又說了一下最近西海搶資源的問題,無論是路線,價格,連宣傳和主打主題都幾乎和厲海他們設計的一模一樣。

張擇一忍不住道:“我有疑問,明年2月的路線都還沒公開,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來來回回不都是套路。”有人啧了一聲,“大家這幾年做得東西都越來越接近,再說了,有好資源誰不願意用啊。”

“整個路線就我們的合作方做得最好。”張擇一拍了桌子,“年底馬布裏酒店和我們公司合約到期,上周就說他們答應跟西海合作了,這說明什麽?傻子都能看出來!”

“沒有馬布裏,我們還有其他合作酒店。”經理在前面敲了敲桌子,瞪了張擇一一眼,“你聲音小點,大清早的吵得我頭更痛了。”

張擇一深吸了口氣,放低聲音,“失去一家合作酒店不要緊,問題是對方打的什麽主意?今天是馬布裏,明天就是溫思托,後天就是凱瑞。咱們總不能等合作方都走光了才想辦法吧?”

“辦法是要想滴。”經理揉了揉太陽穴,目光落到撐着額頭不知道在發什麽呆的厲海身上,“厲海?你怎麽說?”

“很明顯有人走漏了我們的情報,馬布裏一點商量餘地都沒有就換了合作旅行社,我想估計漏的還不止是我們的2月主題,路線,應該還有我們和合作酒店的利潤價格,甚至是底線優惠價格。”

“這些都是猜測,沒有證據,就假設是這樣好了。”經理皺眉,“假設是這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厲海放下筆,合上筆記本,“更換路線和主題,所有的海報和宣傳重做,和合作酒店全部制定新合同,新合同內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有人不滿,“厲海,你這麽說是懷疑我們其中有奸細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甚至我也可能是奸細。”厲海聳了聳肩,“就是為了不讓我們任何一個人會被随便懷疑,所以最好減少影響,不是嗎?”

準備到現在的工作全部推翻重來,這不僅加大了工作量,也加大了風險。

厲海在辦公室裏翹着二郎腿,看着落地窗外冬日的陽光,他隐隐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只是現在還不能随便說出口,否則太不負責任。

起碼自己心裏得有一個底,自己不慌了,才能讓別人信服。

嗡——嗡——

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厲海看了一眼,上面寫的父親。他沒馬上接起來,看着手機因為震動在桌上慢慢地打轉,等到那邊挂了電話,才又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說起來……江明興應該出獄很久了,不知道他又在過什麽樣的生活,是不是給江瑜帶來了新的麻煩,還有梁冰和……左遲。

左遲的那個邀約,厲海最後去了,江瑜當時的那個反應,讓厲海終于意識到了什麽。可那時候他沒有像以往那樣強勢地留住江瑜,非讓江瑜相信自己不可,他只是突然累了。

他也是一個普通人,會有累的時候,長久的付出得不到回應,或者說,他以為得到了回應其實只是一個幻覺的時候,他不可能不去在意。

恰逢父母各自回家以後就提出了離婚,厲海那時候突然不知道,所謂的“信任”究竟是什麽。

他以為父母就算沒有待在這個家,心也是在一起的,他确實有怨念,有不滿,但他以為這些終将過去,可最後父母卻選擇了放棄。

為什麽每個人都能那麽輕易地就說放棄?努力去相信的自己,就像個傻子一樣。

所以當江瑜對着他露出躲閃的神色時,他腦子裏只有兩個字“算了”。

無論是什麽,父母也好,家庭也好,想要跟江瑜走下去的沖動也好,都算了。

不過事實證明,自我放棄的感覺很差勁,也很難熬。因為抱着“反正大家都如此,我又何必執着,不如算了”的想法,整個人都活在自己給自己設的囚籠裏,一旦讓自己閑下來,煎熬就會擴散,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曾做出過的那些錯誤的決定。

幸好,幸好這次江瑜沒有放棄。

厲海也說不上現在的心情到底是什麽,可他覺得江瑜有一句話說對了——我以為我考慮的很周到,但那都是我以為的。

或許,他現在的很多想法,也都不過是自以為。而事實如何……通過昨天江瑜的告白,他就已經足夠看清。

那種突如其來的狂喜,失而複得的喜悅,想發怒卻更想狠狠擁吻他的沖動。就好像一直空缺的那一塊,終于補上了,再沒有遺憾。

心果然不會說謊。哪怕人再想逞強。

厲海拿起手機,給父親打了過去。

“小海。”父親很快接起了電話,說,“在開會啊?”

厲海嗯了一聲,“怎麽了?”

“是這樣,我們單位今年準備集體去國外旅行一次,這種團隊單不知道你們公司接不接?”

“接。”厲海放下腿,轉過身來,嘴角露出了面對客戶時的精英微笑,“一共多少人?預算多少?”

……

江瑜今天一整天腰背都很痛,大腿內側的肌肉也總覺得扭着,不舒服。

他蹲在貨架前,慢條斯理地擺東西,餘叔頂着一頭花裏胡哨的方巾看着他,“你……還好嗎?”

“啊?”

“感覺你好像肌肉拉傷……不,是韌帶拉傷嗎?”

江瑜啧了一聲,“你沒別的事可做了嗎?觀察我做什麽?”

“嘿,火氣這麽大。”餘叔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我昨天夜觀星象,總覺得最近有事要發生。”

江瑜站起身,摘下餘叔的墨鏡,“你這是想幹嘛?打算舉個牌出去當半仙?”

“別小看這門生意啊。”餘叔咂嘴,“那些富商信得很,有錢人,花錢買平安。”

江瑜嘆氣,錘了錘腰,“我不舒服,上樓去歇會兒。”

“哦。”餘叔看着他走路的姿勢,想了半天說,“你們是不是搞到一起了?和那個……老同學?”

江瑜:“……餘叔,你好歹也是做叔的人!”

餘叔擺擺手,“行行,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管。”

江瑜費力地爬上樓梯,縮進角落的懶人沙發裏。

這沙發還是之前餘叔從二手市場淘來的,覺得放在這麽一個角落裏剛合适。

江瑜覺得自己有點發燒,明明早上還好好的,這會兒卻覺得渾身輕飄飄的,腦袋又很重。腰不舒服,腿也不舒服,渾身上下沒一個地方能使上勁。

那小子可真夠狠的啊。江瑜腦子慢半拍地想:這是故意的嗎?一定是故意的吧。

等江瑜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過了會兒,餘叔上來幫他蓋了毛毯,要下樓的時候江瑜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江瑜的手機鈴聲調得非常大聲,跟廣場舞上的公放喇叭一樣。餘叔快步過去拿起了電話,屏幕上顯示——江明興。

“喂,江瑜現在……”

餘叔的話還沒說完,江明興已經扯着嗓門嚎了起來。

“江瑜!你馬上給我回來!梁冰那個臭婆娘,老子這次一定要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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