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湯熱了，菜上了，人到齊了，攝制組咽着口水就位拍攝了。
做飯的兼任主持人，陳博昀和何萱思又是能說會道的，幾句話來往氣氛就炒得熱火朝天。
最後何萱思笑着說：“那今天還是顧哥先說？”
顧放野還沒來得及推辭，陳博昀就說：“必須的啊，顧總，請！”
“……”
行，那就，說吧。
顧放野斂眉沉思兩秒，淡淡道：“談過三次戀愛，初中一次，持續13天，最後她嫌我不陪她撐場面，太高冷，覺得我不是個合格的男朋友，把我甩了；高中一次，談了兩個月吧，她心态不大好，覺得我身邊女孩太多，她吃醋，又自卑，成績下滑的厲害，後來還被班主任發現，就分了；大學一次，嗯……這個，都挺好的，但一周就把我甩了。”
姚心彤小聲問：“為什麽呀？”
其他人點頭，看着顧放野。大概都跟姚心彤想的一樣，顧放野這麽好的條件，居然被甩？
顧放野含糊道：“就是說我們不合适，然後又正好畢業季。”
他頓了頓，環顧餐桌，說：“下一個吧。”
顧放野想說這次我們順時針吧讓路光講，他還挺想聽聽路光的，結果何萱思已經飛快地鼓掌接話：“行，郎益哥。”
顧放野心不在焉地聽着，一個個輪流講下去。
有些人講的時間不長，和顧放野一樣，三言兩語就總結完了，有些人講着講着回憶起往昔，要麽傷感要麽吐槽，席間衆人有的跟着附和，有的幫着罵，氛圍特別好，多年老友聚會一般。
不知不覺，姚心彤已經講了半個小時她的初戀男友，旁邊尤敏書已經遞了三回紙給她擦眼淚。
路光一直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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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放野自蛋餃的烏龍以來一直保持着矜持。
視線始終往右偏移。
對左手邊的路光，不看，不聽，不感受。
路光的道歉被打斷之後沒有重提的意思，顧放野也不想顯得自己特別願意和他交好一樣湊上去說沒關系我原諒你了。
于是就這麽矜持着。
何萱思代替尤敏書遞給姚心彤第四回 手帕紙時，顧放野矜持不住了。
餐間的氣氛也掉到了冰點。
姚心彤後知後覺，一頓道歉，哽咽着說“對不起，我說完了。”
姚心彤後面就是尤敏書，按照劇本要求，顧放野應該盯着點尤敏書。
但他忍不住了。
顧放野深呼吸一口，在腦子裏想他應該怎麽和路光說第一句話。
“你怎麽沒說話，安慰安慰？我還以為你這種性格會對姚心彤的遭遇特別同情。”
會不會太嘲諷？
還是這麽說，“你怎麽沒說話，在想什麽呢？”
或者是，“你覺得姚心彤怎麽樣？我覺得她跟你挺像。”
其實也沒有像。
雖然好像都有一種纖細的感性，但也可以說差別很大。
路光可沒有自怨自艾到哀怨像水一樣漫出來。路光……跟他名字一樣，太陽光燦爛了。
或者問問和節目相關的問題。
顧放野昨晚在書房遇到路光的時候就有點想跟他炫耀。
“嘿！我昨天收到了三封心動信件，現在積分已經13.3了，你呢？”
只是一想到那信件是因為他表露“霸總”身份才來的，又覺得沒什麽意思。
“嘿。”
路光戳了戳顧放野的手肘。
顧放野心中大驚失色，面上卻穩住了，淡定轉頭，沉聲問：“什麽事。”
路光指了指在郎益和何萱思那邊的兩盒蟹味棒：“可以幫我們拿一盒過來嗎？”
“你……”顧放野迷茫了一瞬。
陳博昀催促道：“快快快。”
顧放野：？
他伸手去拿，順便掃了眼兩人面前的盤子。
好家夥。
兩人周邊的菜盤都空得差不多了。光雞翅骨頭就吐了一盤。
他說鍋裏的東西是誰一直在下一直在夾，原來是這倆人，埋頭只顧吃呢？
顧放野沉着臉把蟹味棒扔給陳博昀。
路光伸着手，一臉茫然無辜。
陳博昀拍拍路光：“快，小路，豆花好了，速撈！”
路光喜滋滋：“得嘞。”
顧放野：“……”
他剛才還在想路光是不是因為一直沒有得到他的原諒而黯然神傷。
他真是想多了。
不爽。
顧放野一不爽，就開始用導演組賦予的權利扯淡，硬凹所謂的霸總逼格：“火鍋這麽沒意思的東西，你們吃得居然這麽開心，真正想要品味美食，必然是要品嘗食物本身的味道，你們這吃的，也就是千篇一律的調料味罷了。”
他聲音不大，連陳博昀都聽不怎麽清楚，只有路光明白無誤地接收到了他的信息。
路光剛用豆花沾了自調的醬料放進嘴裏。
他望着顧放野，嚼了兩下，把豆花咽下去。
小聲說：“可是豆花原味不好吃呀，辣鍋煮一下，再加醬料，就好吃了。”
顧放野注視着路光的眼睛，冷漠道：“這只能說明，這種超市冷藏櫃裏二十塊一份的豆花廉價低劣，不值得入口。不僅如此，這裏的蟹味棒、火腿腸、午餐肉、培根全都是低質量的人造合成品，你能嘗到的只有塑料和香精的味道，哦，還有火鍋底料味。”
路光的筷子，“啪嗒”掉在桌面上。
他愣了很久，“哦”了一聲，撿起筷子，卻沒再吃了。
顧放野有點滿意，又有點隐隐約約的不安。
情史講述已經輪到詹彬蔚。
姚心彤之後，大家都講得很快。
路光想了想，低聲對顧放野說：“昨天的事，對不起啊。”
顧放野又等到了一次道歉，這次，他終于可以順理成章地回應了！
他回道：“嗯。”
不知道路光有沒有感受到他大慈大悲原諒他的誠意呢？
這時，詹彬蔚講完了，陳博昀擦了擦嘴：“到我啦？”
他仰頭灌下半杯可樂，抖着腿嘚瑟道：“別看我這樣，其實高中以前也是風靡全校的男神，女生們的情書每天都堆滿我的桌子，周末上Q全是校內外小女孩的好友申請，早上姑娘們給我帶的早飯我都吃不完，我當年的同桌可沾了我不少光。”
路光扭頭看他：“哇。”
顧放野：？？？
怎麽回事？對自己原諒他這一事沒什麽表示嗎？
何萱思笑道：“那你豈不是情史豐富。我們目前為止談最多的是郎益哥，談了八個，你能突破記錄不？”
陳博昀搖搖食指：“和顧總一樣，我也就只談了三個而已。這就是我們這種精英男的自制力。”
何萱思：“噗。”
陳博昀唏噓：“當然，我是比不上顧總，我的魅力自高中之後就直線下降。只因為一上高中，班裏的男生就像牲口一樣竄個頭，而我，即便有一張帥臉，不知不覺也泯然衆人矣。”
何萱思說：“不應該啊，你這張臉，殺傷力應該比一般個子高的男孩大吧。——如果你對手是顧放野路光這種，當我沒說。”
陳博昀嘆道：“雖然不是，但我已經不再完美。于是就會遇到這樣尴尬的情況，我喜歡的女孩，看不上我，看得上我的，我沒感覺。人間悲劇啊。”
大家紛紛安慰，這是正常的，哪怕帥如顧放野，三次戀愛不也被甩了兩次。
陳博昀捶桌道：“人比人氣死人，他的戀愛至少還貫穿青春，而我，三次戀愛，都是在初中談的，我已經單身十年了！”
他又幹了杯可樂，抹嘴，痛道：“不說了，小路，到你了。”
路光遲疑了一下。
他糾結道：“我……不知道我算不算談過。”
衆人：“啊？”
南璃熱心道：“什麽情況啊，說出來我們幫你判斷下？”
路光咬了下唇。
顧放野心裏咯噔一聲。這，怎麽看起來，有點像受過情傷的意思。
等等，路光受情傷關他屁事。
艹，誰啊，這種小太陽也傷？
再等一下，他剛剛是不是就有點傷到路光，那番關于劣質食物的話？
顧放野腦中念頭百轉千回。
路光慢慢道：“我的感情經歷——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談戀愛了，兩段吧。一次是從初中到高中，她初中的時候跟我同桌認識的，一直對我很好，我高中參加校籃球隊，隊員起哄管她叫嫂子弟妹什麽的，她不反駁我也不反駁，但我們沒有确定過關系，沒有說過我喜歡你，也沒有說過我就是你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之類的話。後來……我家出了點事，我爸媽都生病了，媽媽做了幾場大手術，爸爸的病要一直吃藥，我家房子賣了錢都不夠，我就出來打工，一開始她還和我在網上聊天，然後回複越來越慢，然後一直不回我，再然後把我好友都删了。我們也沒說過分手。但，就結束了。”
顧放野心裏沉沉的。
不光是他，在座的所有人，尤其是女孩們，眼中那熠熠發光“母性光輝”都要閃瞎人眼了。
尤敏書輕聲問：“那第二段呢？”
路光撓了撓腦袋。
“第二段……我不知道怎麽說，很奇怪，也很短。他說他很喜歡我，他……他對我——之前對我很好，人也很好。我說這太突然了，我可能需要考慮……我也挺亂的，就是覺得一切又平常又詭異。”
陳博昀插話道：“聽出來了，你這語無倫次的敘述。”
姚心彤問：“她漂亮嗎？”
路光：“啊？”
姚心彤小聲說：“我是覺得，如果人又好又漂亮的話，應該不會讓你很亂吧。只有不夠好看，才會讓人為難……”
姚心彤剛才半個多小時的傷痛陳述中就幾次三番提到，是她不夠漂亮，初戀才會出軌，他們才會分手，她才會在戀愛上屢屢失敗。
路光搖頭：“不不不，他不是漂不漂亮的問題，他，他……”
他是男的啊！
但這不能說。路光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南璃：“那你沒有答應她？”
路光說：“有一天他在酒吧，喝多了，打電話叫我去接。我去了，發現場子裏好多他朋友，他就跟他們介紹我。我喝了點酒。我也不記得我有沒有答應，情況有點偏離我的掌控，我也很亂，就當自己答應了吧，然後我們談了不到一個星期，他，他……”
路光難以啓齒。
他左右看看，指了下攝像頭：“說了也沒法放出去吧。大家就，想一下，不到一星期诶，我實在做不到，就跟他說分手。然後！他跟我說，他原話是，‘你是不是誤會了，分手？我也沒說過和你交往吧’。我就……有點懵。反正後來就斷了。這段應該也不算正經戀愛吧。”
南璃：“啊。”
尤敏書：“天哪。”
何萱思：“太慘了吧。”
姚心彤：“好可憐。”
卓子曦：“噢，純情小狗勾。”
路光：？
衆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