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今天腿疼嗎？”
“有一點，嗯……主要是小腿和膝彎。”
路光被空調吹得身上有點冷，顧放野的手卻很熱。
“我還是第一次，”路光找話題想轉移注意力，“第一次有人給我按摩呢。”
“舒服嗎？”
“……嗯。”
顧放野笑道：“也許真的是要長個子了，畢竟你才十九歲。”
“可我從十七歲個子就沒怎麽長了，”路光想了想，“難道是因為我之前一直沒怎麽吃飽飯，營養不夠，才沒長？”
“很有可能哦，所以要多吃點。”顧放野下意識放輕了手上的力道。
即使路光最近總是嘟囔吃得太多，肌肉要沒了，但他還是很瘦。太纖瘦。甚至顧放野覺得，路光瘦得腳踝能被他單手圈住……也或許不是錯覺。
顧放野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你以前都不吃飽飯嗎？要減肥？”
“嗯。”
“不是可以運動嗎？”
“如果一個勁地吃，運動也沒用啊。我也運動的。我以前認識的專業模特，簽正經經紀公司的那種，告訴我他們不僅有專門的營養師，還有健身教練，能保證他們吃飽和鍛煉出最漂亮的肌肉，就是老是跟我吐槽他們的營養餐難吃。其實我每次都想，能吃飽就不錯了，餓肚子的感覺挺難受的。”
路光有點打開話匣了：“之前在蘿州——我家是蘿州的，剛出來工作的時候，又餓，又要到處跑接活，比上課累多了，有一次我直接在臺上暈了，把我舅舅吓壞了，送醫院花了不少錢，還給主辦方賠了錢，唉，我至今想到那次都覺得好虧——明明是那個秀要中性少年風嫌我不夠瘦要我再減減我才沒吃夠飯，低血糖加過度疲勞加睡覺少……啊！”
路光動了動腿，嘶道：“你怎麽突然這麽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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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放野拿開手，說：“我走神了，對不起。”
路光說：“沒關系。聽這種抱怨挺沒意思的吧。”
顧放野搖搖頭。意識到路光看不見，他說：“不是。”
他換了條路光的腿按，輕聲問：“按完會舒服點嗎？”
路光說：“舒服多了！”
顧放野笑：“那就好。”
房間一時安靜。
顧放野看了看路光的後腦勺，沉默片刻，說：“剛才走神，是因為想到，我媽媽也是模特。”
路光猛然一動，擡頭回身，看着顧放野：“真的嗎？！”
顧放野笑着說：“真的啊。我媽就比你矮一點，一米八二，身高我肯定是受我媽影響大，我才長這麽高。”
路光張着嘴。
“你這是什麽表情？”顧放野失笑。
路光重新把頭埋下去：“原來我是輸在基因！我媽只有一米六二。但在我們家那邊，我媽媽算高的了。”
顧放野說：“不用想太多，順其自然，其實你現在這樣就很好，剛剛好。”
所有的一切，剛剛好。
……
出游夏城第四天，路光終于抽到了心心念念的大海。
海水湛藍，一直延伸到天的盡頭。
沙灘上游客很多，沙灘熱褲，比基尼美女，太陽傘日光浴。
還有小孩在玩沙子，堆城堡。
路光早把今天的任務抛到九霄雲外，先是踩着潮水走來走去，看自己踩出的腳印被湧上來的又退回去的潮水一遍遍沖平。然後開放出新花樣，不印腳印，改印手印。玩了好一會兒，勉強玩夠了，就往水深的地方走幾步。
淺水沒過他的小腿，陽光照得海洋發光。
路光驚奇地指着水裏，說：“有海星诶！”
編導說：“撿起來給大家看看？”
路光笑着搖頭，說：“不好吧，就讓它在水裏生活吧！”
近海區域，有人沖浪，有人戴着游泳圈泡水。
路光指着一個小鴨子形狀的款，問節目組：“我們可以買一個這個嗎？”
編導賈說：“節目組不會出錢的！去找你顧哥吧。”
路光：“啊？”
編導賈：“咳，我是說，顧放野在對尤敏書獻殷勤呢，你可以跟着蹭點。”
路光仿佛才想起來：“啊！敏書姐姐！”
他回到沙灘上，四處張望，花了點時間才找到顧放野和尤敏書。
尤敏書換了泳衣。
不算暴露，同時很好地展現了她傲人的身材。
路光跑過去和他們打招呼。
目光不由地落在尤敏書身上。
他有些驚訝：“姐姐，你有腹肌啊。”
尤敏書笑眯眯地說：“是啊，我學跳舞的，加上我有意鍛煉。”
路光不知是被太陽曬的，還是興奮和羞怯：“那你那天還要……摸我的。”
後三個字說得輕聲，仿佛有幾分暧昧。
尤敏書笑嘻嘻地說：“我是想确認一下男生和女生的腹肌是不是不一樣噠！”
路光咽了咽了口水，眼中的猶豫和渴望出賣了他。
尤敏書湊到他臉前悄悄地問：“想摸嗎？”
路光連連後退：“不不不行的。”
尤敏書因調戲成功笑得更快樂：“沒關系呀……”
“啧，夠了啊，”顧放野三下五除二脫了上衣，“說得跟誰沒有一樣。爺八塊，摸我的，來來來，兩個人都來。”
尤敏書：“……”
她差點笑得打跌：“你發什麽神經？”
顧放野面無表情：“就是看不下去你倆。”
尤敏書沖他眨了下眼：“你不覺得逗一逗路光很好玩嗎？”
顧放野說不出“不好玩”三個字，只能繃住了臉。
尤敏書說：“我們去海裏游泳吧！先去買游泳圈？”
路光：“好啊好啊。”
尤敏書買了閃亮熒光粉。
路光買了幼稚小鴨子。
顧放野買的閃亮熒光黃。
三人下水。
攝制組租了船拍他們。
因為在海裏，所以摘掉了收音設備。
這段注定在正片中不會放太久。
三人一開始還聚在一起，後來路光不知怎麽游得遠了，只剩下尤敏書和顧放野兩人。
尤敏書的頭發濕漉漉的，緊貼在腦袋上，反而顯出她五官和頭型的優越漂亮。
顧放野想，汪佳晟選擇捧她是有原因的，尤敏書的确足夠好看。
尤敏書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睫毛顫了顫，對顧放野笑。
海潮湧動的浪聲和身處空曠海面的悠遠，不遠處游人戲水歡笑聲，令人說話時不得不大聲。
尤敏書偏頭看了眼遠遠綴着的攝像船，突然搭住了顧放野的肩，借力轉了個身，背對攝像船。
顧放野問她：“怎麽了？”
尤敏書笑了一下：“顧放野，你剛剛是不是吃醋了？”
顧放野垂下眼睫，看着尤敏書，淡淡笑道：“嗯？怎麽說？”
尤敏書說：“你看起來不高興我讓路光摸我的腹肌啊。”
顧放野模棱兩可：“男女之間，保持距離比較好。”
尤敏書昂頭，有點無謂地說：“其實我們練跳舞，不拘這種小節，你很在乎嗎？”
顧放野說：“重要嗎？”
尤敏書摟住顧放野的脖子：“重要啊，我在乎你在不在乎。”
顧放野盯着她，一時沒說話。
尤敏書也沒說話，只湊得更近了，如果不是兩人之間隔着游泳圈，恐怕還能更近。她與他對視，眼中流露出與此前一貫節目形象不符的強勢。
顧放野說：“節目組應該拍夠了，你可以松開了。”
尤敏書松開手臂，凫了兩下水，最後說：“顧放野，你想了解一點，節目外的我嗎？”
顧放野笑了：“你知道我為什麽會來錄這個節目嗎？”
“因為你和汪佳晟是朋友。”
“這只是一部分原因。”
“為什麽？”
“你覺得我的表現讨喜嗎？”
尤敏書想了想：“有時會有點……尴尬？我覺得你是故意的。鏡頭之下，所有人的行為多少帶點演，大家都知道。”
“嗯，”顧放野說，“都是演的，我不是金龜婿，所以別用剛才那樣的眼神看我，從我這你得不到你想要的。”
尤敏書不信：“你是汪佳晟的朋友啊！而且……你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麽吧。”
顧放野說：“我知道。錢，權，名，利……”
尤敏書打斷他：“不是，我要愛！”
她目光灼灼。
顧放野笑着往泳圈後一躺，望着天空，意味不明地重複那個字眼：“愛。”
“我的愛在那裏。”他指着天空。
天空碧藍無垠，萬裏無雲。
“什麽？”
顧放野說：“是一顆星星。天亮了就看不見了，所以趁現在是夜裏，我要好好看着它。”
尤敏書理智知道這是個充滿她不懂含義的比喻，但情感上覺得荒誕。
“顧總，聽不懂你說什麽啊。玩水嗎？”
她掬了一捧水潑向顧放野，笑得明媚張揚。
顧放野毫不客氣地捧水潑回去。
尤敏書被澆得狼狽，眼睛都睜不開，胡亂沖着個方向大喊：“路光！路光！——你顧哥欺負人，快來幫幫我！”
……
三人總算玩夠了，上岸。
尤敏書望向路光，半真半假地抱怨：“你剛剛跑那麽遠幹嘛？都沒來得及救我。”
路光提了一腳沙，小聲說：“我不小心撞到了兩個在接吻的男生……”
尤敏書驚呼：“什麽？！在哪？我怎麽沒看到？”她回頭蹦了蹦。
路光繼續說完：“……蒙頭一頓亂游，等反應過來已經不跟你們在一起了。”
顧放野不動聲色：“你恐同？”
路光說：“不恐啊。我們圈子裏好多同呢。”
尤敏書看着他，頗感興趣地問：“那有男生跟你告白過嗎？我覺得你會是男生喜歡的類型——或者說男女通殺型。”
路光低頭：“嗯。”
尤敏書：“真的嗎真的嗎？什麽樣的人啊？”
路光說：“啊……”
顧放野垂在身側手握成了拳，他垂着眼，沒看兩人，卻呼吸緊繃，仔細聽着。
路光說：“不知道怎麽說。”
顧放野的拳頭松了松，心情複雜地呼出一口氣。
“我一開始覺得他挺可愛的，”路光想了想說，“我還是第一次覺得男生可以可愛。”
顧放野拳頭陡然又握緊了。
“他很注重打扮，會化妝，挺好看的，有點工作狂。……嗯，有點小心眼。”路光想了想，“好吧，其實不止一點。總之，我拒絕了他，然後他在他權力範圍內把我封殺了。我做模特嘛，之前賺錢的大頭是平面模特這塊，和他鬧掰後，別人就不用我了。”
顧放野的拳頭更硬了。
想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