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貝雅在他身後, 那支煙還沒抽完，煙霧缭繞，遮擋住她複雜難辨的神情。
顧放野話音落下，黎俊熙往前跨步, 揮拳朝他打去。
顧放野的體格根本不是黎俊熙能比的, 擡手抓住他的拳頭, 反手把?黎俊熙的手臂絞在身後，把?他的臉按在了玻璃桌面上。
黎俊熙掙紮, 嘴裏罵着什麽, 顧放野大約是氣血上湧，一只手抓了把?黎俊熙的頭發就要把?他的腦袋往桌上砸。
汪佳晟“操”了一聲，沖上去拉架。
“顧哥！”
“顧放野！”
路光和貝雅同時喊道。
汪佳晟把?顧放野拉開, 說：“我在二樓開了個包廂，咱去包廂好好談，成不？”
“談個屁。”顧放野松開手，罵了一聲。
他彎腰把掉在地上的大衣撿起來, 轉身和貝雅示意了一下，然後拉着路光走了。
“顧放野，”汪佳晟喊他，“我操, 你這就走了？”
顧放野回頭對他說：“你欠我個解釋。”
汪佳晟一口氣堵在心裏，瞪着眼睛，眼睜睜看着顧放野離開了。
緊接着，貝雅也說：“朋友要轉場，喊我過去, 我先走了，黎總, 汪總。”
黎俊熙碰了碰鼻子，很?疼，有血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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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擦掉血跡，皺眉問汪佳晟：“你哪兒認識的這個姓顧的？”
汪佳晟說：“大學學弟。”
黎俊熙神情晦澀：“你跟他很?好？”
汪佳晟說：“怎麽？”
黎俊熙說：“我要跟他搶人了啊。操。”
汪佳晟：“……”
黎俊熙注視着汪佳晟，說：“我這人一向坦誠，汪佳晟，你就說你幫不幫我。”
汪佳晟閉了閉眼，低聲道：“抱歉，Leslie，這事我沒法——”
“我知道了。”黎俊熙打斷汪佳晟，低頭拿起酒瓶猛灌一口，轉身離開。
人都走了。
汪佳晟倒在沙發上，閉着眼睛厘了一會兒前因後果。
等他也準備走的時候才發現，媽的，說好的顧放野付酒錢的，結果最貴的酒，還是他自己掏的錢。
出了魅吧，路光才回過神。
他喊了顧放野好幾聲，顧放野才停下腳步，放開他的手，深呼吸一口，回頭對路光說：“對不起。”
路光一愣。
猶豫了片刻，路光回道：“沒關系。”
雖然他不知道顧放野在為什麽道歉。
顧放野停頓一會兒。
然後他說：“回去吧，我打車。”
兩人找了個方便打車的路口。
路光埋頭跟在他身後，等車期間，路光小聲叫道：“顧哥。”
“嗯？”
“剛才……”
顧放野呼吸微頓。
“……你說對不起，對不起什麽啊？”
顧放野不知道是放松還是失落，呼出一口氣，笑?道：“對不起，不應該強行拉你進酒吧，沒想到會碰見……”
他突然停住。
不，不是沒想到，他不僅想到了，而且某種意義上是他策劃的，這場見面。因為他太想探究路光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顧放野嗓音幹澀，低聲說：“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對不起。”
路光望着他，認真地說：“這又?不是你的問題。”
顧放野看着他黑亮的眼瞳，心軟得一塌糊塗。
路光緩緩垂下眼睫，盯着地面，半晌，說：“顧哥，你人真好。”
顧放野被猝不及防發了好人卡，他一時間無法應對，張口結舌，愣在當場。
路光說：“你剛才是為了給我解圍才那麽說的吧，珍惜什麽的。”
顧放野：“……”
路光說：“謝謝。”
顧放野說：“路光，你聽我說……”
路光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男生，和Leslie的那段，誤會太多了，我之前也說過，搞得我很?亂，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一段戀愛。其實我來B市這兩年，除了Leslie也遇到了一些gay，我是不反感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喜歡……顧哥，希望你不要讨厭我。”
“我不讨厭你。”顧放野沉聲道。
路光點點頭，擡臉又朝顧放野一笑?：“謝謝你，顧哥，你真的，很?好。”
叫的車到了。
路光轉身上車，顧放野緊随其後。
目的地是白鷺山莊。
顧放野本來想和路光說什麽，結果手機消息提示音響了一路。
都是汪佳晟發過來的。
向他道歉，讓顧放野替他向路光道歉，反複道歉。
然後把黎俊熙說的他和路光的那點事，倒豆子般和顧放野說得一清二?楚。
最後汪佳晟總結陳詞：“這麽多年，我确實不知道Leslie在感情上這麽傻逼，在路光這件事上，是我徹徹底底錯了，我鄭重道歉，對不起。”
然後他說：“你告白沒？我覺得經過Leslie這麽一搞，路光恐怕真不一定會接受你。我要是路光從此以後都得仇富，太傻逼了。”
顧放野回了一句：“……還沒。”
汪佳晟說：“尤其是你在節目裏塑造的那裝x形象，至少得先跟路光攤牌你不是那樣的人吧……你好好考慮一下，争取弄得比Leslie有說服力一點兒吧。哎，對了，還有件事，我再跟你道個歉，雖然我跟節目組這麽策劃的時候還沒你喜歡路光這事但免得你自己發現以後罵我。”
“說。”
“最早簽路光就是因為我知道他和Leslie的事（還是從Leslie那聽來的那個傻逼版本），我是打算拿這個炒一波的，搞點爆料，熱度會很?高……”
顧放野罵了一聲。
汪佳晟發了個跪地道歉的表情：“當時我還以為路光是個渣男騙子，這麽搞一波不虧，但現在不會了，我已經跟策劃那邊聯系過了，這塊方案徹底取消，你放心。”
……
回別墅的時候，已經快零點。
客廳還留着人，是顧放野的随行編導伊衣，見兩人回來，她松了口氣，低頭給導演發了個短信，然後催促他們：“快快，早點休息吧。”
路光“嗯嗯”道：“伊衣姐辛苦啦。”
他小跑着上樓，發覺鹦鹉都睡了，便放輕了腳步。
路光回到房間，關上門，那一瞬間，所有勉強撐住的情緒才陡然爆發，在他的腦海中攪得天翻地覆。
他幾乎站不穩。
衣服都沒脫，倒在床上，摸了摸發熱的臉頰和額頭。
好像發燒了一樣。
他就這麽睡着了。
做了一晚上夢。
夢見糟糕的過去。
他和黎俊熙的“交往”，也只是持續不到一周。那天從黎俊熙家的沙發上起來以後，黎俊熙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暧昧和理所當然。
他帶路光出去玩，逛街，買東西，去各種會所和俱樂部，等待他工作結束接他吃飯，諸如此類。
路光以為他們是在戀愛了。
直到那天，黎俊熙以旅游的名?義帶路光去C城玩，他定了大床房。
“Luis，”他把?路光按在床頭，手掌劃過路光的胸膛，他說，“我很?期待……”
黎俊熙低頭，緩緩靠近路光。
他想親他。
意識到這點，路光只覺得頭皮一炸，渾身都不自在。他飛快地滾身躲開，差點從床上摔下去。他下了床，赤腳站在酒店地毯上，倉皇地說：“對不起，Leslie——俊熙哥，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黎俊熙的神情驟然陰沉，他沉默片刻，提起唇角，冷笑道：“你是不是誤會了，分手？我也沒說過和你交往吧？”
路光有點懵，又?有些震驚。
他說：“可是，是你先……”
先在那麽多朋友面前說他是他的小男朋友，先說喜歡他，先對他這麽好……
黎俊熙冷冷道：“你以為你是什麽人？你以為我随手給你撒點兒錢，對你施舍一點廉價的好處，就是在追求你了？”
路光沉默了。
黎俊熙上前，逼視着他：“我只是在和你談‘各取所需’，你需要錢，而我恰好多的是錢，我想要的只是你的身體，你以為我們在談戀愛？寶貝，我這樣的人，和你這樣的人，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發出諷刺的笑?聲。
黎俊熙繼續說：“我借錢給你，我給你介紹那麽多工作——你以為沒有比你更好更合适的人了嗎？你以為你能拿到那些資源靠的是誰？你這樣的小男孩兒模特圈多的是，你以為你多特殊？你最特殊的不過是我看上了你——”
他頓了頓，殘忍笑?道：“——的身體。”
黎俊熙說：“借款、工作、吃喝玩樂，現在是償還的時候了，Luis。”
他盯着路光。
路光後退一步，抿了抿唇，忽而笑?了，他鞠躬道：“我知道了。謝謝俊熙哥一直以來對我照顧，所有的，我會還的。”
他抓起自己的背包離開房間，黎俊熙在他身後怒吼。
他把?錢算得清清楚楚，每一筆錢，清清楚楚地還到了黎俊熙的賬戶。
夢裏後來好像還出現了顧放野。
顧放野是溫柔的。
溫柔地說，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第二天起床，路光果然發燒了。
腳步虛浮無力，臉頰和額頭滾燙。
本來還想回來就鍛煉，結果這樣子是沒法跑步了。
路光起來洗了個澡，換衣服，原地做了幾個俯卧撐，然後趴在地上，吐出一口氣。
然後……他發現，門口靜靜躺着一張小紙條，應該是門縫裏塞進來的。
路光坐起來，呆呆地看了那張折疊的紙條片刻。
然後他慢吞吞地挪過去，把?它?拿到手裏。
展開。
上面寫着——
“我可以追求你嗎？”
不是女孩的字跡。
是節目組的什麽任務環節嗎？
或者可能是……顧放野嗎？
他沒見過顧放野的字。
路光站起來，打開房門看了看。走廊沒有人，只聽到樓下傳來笑聲。
從這周開始，不用抽卡做任務了。在夏城的一周，他們沒有每天寫心動信件，只有最後那天吃燒烤前給每個人做了個“心動時刻”采訪。
但回到這棟別墅，就要恢複每天的心動信件。
B棟也啓用了，多布置了很?多攝像機和工作人員，導演明示大家的休閑時間可以去B棟玩，如?果雙方都樂意，約會完全可以不出去，只在別墅裏完成。
有電玩有花園有泳池，出了別墅，白鷺山莊還有溫泉，棋牌室，各式餐廳……
“路光，”姚心彤驚呼道，“你發燒了嗎？”
路光臉是紅的，唇是白的，可憐兮兮的模樣。
郎益進廚房給他倒了杯熱水，路光恍惚地被按到座位上，尤敏書翻箱倒櫃給他找出了退燒藥。
路光把?那張紙條捏緊了，揉皺了，揣在兜裏，什麽都沒說。
乖乖地喝了水，吃了藥。
“歡迎光臨！”大貓撲棱翅膀，叫了一聲。
路光回頭，看到是顧放野下樓了。
“早上好啊。”他朝衆人道。
衆人紛紛和他打招呼。
顧放野走到路光身邊，笑?着說：“早上好，路光。”
路光愣了愣，說：“早上好。”
他嗓子有點啞。
顧放野一頓：“不舒服嗎？”
路光說：“嗯……好像有點發燒。”
顧放野說：“去醫院吧！”
路光說：“不用……沒關系，今天還要錄節目呢。”
顧放野看了一眼告示牌，路光今天的約會對象是卓子曦。
他沒說什麽，路光便也低頭沉默。
吃完了郎益給他們做的早飯，導演宣布正式開始錄制，心中有計劃的就直接出發了，沒計劃的則開始商讨。
路光去問卓子曦，卓子曦像是早就考慮好了，直接拿出地圖導航：“漆山書屋！”
路光沒什麽異議。
等到了地方，看到漆山書屋門口的南璃和顧放野，以及從漆山書屋望去能清晰看見的那棟市人民醫院的樓，路光才隐約明白了什麽。
他問卓子曦：“是顧放野跟你說這個書屋嗎？”
卓子曦笑道：“是啊，我要跟南璃去看漫畫啦。”
路光看了看錄制團隊：“可這是要我們約會啊？節目組會允許嗎？”
卓子曦說：“等會兒試試看就知道了。”
她跑過去和南璃打招呼，兩人攜手進書屋，顧放野則拖着路光去醫院挂水。
節目組沒有一個人阻攔。
各就各位，平常心的，跟在他們後面，非常自然地拍攝。
仿佛這就是正常流程。
約會大亂炖第一天，路光半天在醫院。
剩下半天和卓子曦、南璃、顧放野一起行動，卓子曦和南璃成了好姐妹，她們談論的東西路光和顧放野根本插不上話，還時不時地趕他們：“你們男生玩你們男生的去吧，你們在我們都不自在。”
路光：“……”
他有點摸不着頭腦。
恍如?身在夢中。
不知道是不是發燒的緣故。
四人最後一起吃了頓晚飯，結束了今天的約會。
回別墅繼續錄，寫?心動信件，按照編導的要求，路光仍然要寫?給尤敏書，大意是回憶在夏城的快樂時光和想她。然後對鏡頭說一些今日約會的感悟，談一談卓子曦這個人和對她的感覺。
路光糊裏糊塗地按照要求完成了錄制，在錄制房間等到外面的工作人員投遞完心動信件，被準許回房間。
先去陽臺看了他的信箱。
一封信。久違的粉色信封，路光拆開，一看口吻，立刻笑了。
是卓子曦寫的。
“好好休息！注意身體！多喝熱水！今天早上氣色真的太差了，怪吓人的|·ω·。)，幸好去醫院啦~今天玩得很?開心~”
後面還劃掉了一行字。
路光仔細看了看，只看懂了支離破碎的一點——
“你和顧放野真的xx，我還是忍不xxxxx嗚嗚……”
其餘的字實在辨認不出來，路光便把信收回信封。
他回到房間，拉上陽臺窗簾。
一轉身，他的目光凝固了一瞬。
地面上躺着粉色的信封，是節目組的那款。
從門縫裏塞進來的。
路光走過去，把?它?撿起來。
信封上沒寫字，拆開信封，從裏頭抽出信紙，字跡與早上如?出一轍。
這封信上寫?的是——
“今日心動時刻：挂水的時候你睡着了，叫了我的名?字。”
路光：……
路光：！！！！
是顧放野！
作者有話要說：
顧哥A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