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二十?七日早上, 路光起來跑步。
他幾乎一晚上沒怎麽睡着，打了好幾次電話，得到的都是關機的消息提示音。
以往路光慢跑能繞着兩棟別墅跑三五圈，沿途還能順便欣賞別墅附近的風景和雪景, 有幾次還順帶遛了狗。但是今天, 他就跑了一圈就覺得很累, 不光是身體的累，還有滿是焦躁不安的內心。
最後路光停在寵物屋附近。
他打開栅欄, 卧在地上曬太陽的蛋餃最先有反應, 搖着尾巴撲過來想要舔它。
路光摸了摸它的腦袋，和他玩了一會兒，很快, 旺財和建國也來了。貓貓們不黏人，只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自己玩着。
路光坐在草地上，和狗狗們玩了一會兒，他忍不住, 又想到了顧放野。
他和顧放野在這棟別墅認識，他們在這裏生活了那麽多?天，這裏的每一個地方，都曾有過顧放野的身影, 怎能讓他不想起他。
路光吸了吸鼻子。他打開手機，又給顧放野打了一個電話，但回音還是和他聽了一晚上的那句，冰冷的女聲，打碎了他的期望。
路光打開微信, 看着自己的微信列表裏的消息，發了一會兒呆。
他想了一會兒, 找到和媽媽聊天對話框，打了一個視頻過去。
現在是早上八點，按照父母的習慣，一定起來吃早飯了。路光的父母，操勞了一輩子，而?且非常喜歡也習慣早睡早起。他們視之為勤勞的象征，早睡早起一定能夠有一個好的身體和美好的未來，路光以前上學的時候，喜歡賴床，父母總是會因為這個事情而?說他，路光為此和他們吵過兩次嘴，現在回憶起來，好像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視頻電話的接通，打斷了路光的回憶，視頻那頭出現了一個中年女人的臉，即使生活已經給了她衆多?的勞累和病痛，她臉上已經滿是皺紋，因為過于消瘦而顯得憔悴，但仍然可以看出女人年輕時美貌的影子。
路光喊了一聲媽媽。
媽媽笑了起來，高興地喊：“小光。”
接着就是一連串的叮囑，問他在B市冷不冷啊？餓不餓？有沒有吃飽飯啊？有沒有找到心儀的小姑娘啊？她說她看了節目，一期都沒落下，準點開電視看，她說她覺得節目裏每個姑娘都很漂亮，人也好很善良，不論他喜歡哪一個，父母都會大力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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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光笑了笑，今天陽光很好，建國一只爪子搭在他肩膀上，瞪着眼睛，歪頭看着視頻裏的路光媽媽。
路光媽媽又說了一通，這狗真可愛，之類的話。
兩人聊了些家常。
路光主要還是問媽媽身體怎麽樣，爸爸身體怎麽樣，有沒有按時吃藥，按時複查。
媽媽樂呵呵地說：“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路光便說：“還有兩個星期我這個節目就能錄完啦，然後我想回家一趟，看看你們。”
媽媽很驚喜，說：“好啊。回來我給你炖雞湯喝。”
路光猶豫了一下，迎着陽光，微微皺眉，問道：“媽媽，我現在遇到了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呢？”
“我有一個喜歡的人。”
路光媽媽認真聽着。
路光說：“但是他家很有錢，他自己也很有錢，總之，和我們家不一樣。因為特別特別有錢，而?他是要繼承家業的——我猜，所以，他家絕對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那……我要告訴他，我喜歡他嗎？”
“你自己是怎麽想的呢？你想告訴她嗎？”
路光洩氣地往地上一躺：“當然啊。”
“那就去。”
路光眨眨眼，看着女人，小聲說：“媽媽，我好想告訴你，但我怕……所以，也許，等?回蘿州再說吧。”
“怕什麽？我不是說過嗎，媽媽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路光笑了笑，說：“謝謝媽媽。”
他擡手遮了遮刺眼的陽光，捂住眼睛。
路光想說，媽媽，我要挂電話了。
媽媽的聲音先一步傳來：“是那個叫顧放野的男孩子嗎？喜歡的人。”
路光手機砸在了臉上。
建國嗷嗚叫了一聲。
路光摸了摸被砸得發酸的鼻子，耳朵嗡嗡的。
他從草地上坐起來，發覺建國叼着他的手機一臉邀功。
路光：“……”
他說：“謝謝。”
然後小心翼翼把?手機從哈士奇的嘴裏拿出來。
擦了擦，建國力道?把?握精準，屏幕保護膜和手機殼一點劃痕都沒有。
然後解鎖以後，路光發現，視頻挂斷了。
這，是因為砸他臉上，意外挂斷的嗎？
在媽媽眼裏，是不是顯得他過于慌亂，然後此地無銀三百兩，然後……
片刻後，有消息發過來。
“小光，喜歡男孩子也可以，不用怕。”
“他家裏人接不接受，不是你現在要考慮的問題，你要考慮的是他能不能接受。媽媽說點現實的，你們都還很年輕，也許不一定能走到談論家庭的那一步。但不論能不能走到，在那之前，如果兩情相悅，你們只要享受你們這個年紀，最美好的戀愛，就足夠了。”
路光讀着媽媽的消息，只覺得根本控制不住，眼淚就出來了。
他抱膝埋頭哭了一會兒，狗狗都吓到了，繞着他着急地轉圈圈。
平靜下來以後，路光才給媽媽回複：“知道了，謝謝媽媽。”
他又給顧放野打了個電話，沒有接。
路光站起來，先把?狗狗牽回寵物屋，然後回到別墅。
雖然今天不錄制，但還是有留守的工作人員在。
昨晚給他們送手機的小陳就是一個。
路光跑過去問小陳：“你有宋導的聯系方式嗎？”
小陳說：“啊……我們有個群，宋導在裏面，你有什麽事嗎？”
路光說：“可以幫我問一問，顧放野的情況嗎？”
小陳想了想，說：“我找人幫你問一下。”
何萱思從廚房拿着牛奶吐司出來，見了路光，搖搖手打招呼：“早上好啊。”
“早上好。”
“去隔壁打游戲嗎？”她指B棟的電玩。
路光說：“不用了，你去吧。”
何萱思說：“好吧。”
路光耐心地等消息。
消息沒等?來，先等?來的是黎俊熙。
他從門口跨進來時，路光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黎俊熙朝他笑，笑得和當年初識時一樣，人畜無害。他今天沒有化太出格的妝容，每當這時候，他就很顯小，看起來最多?二十?出頭的樣子。實際上，他比路光大了快九歲。
“Luis，”黎俊熙走到他面前，說，“聽說你們今天休息，我想請你吃個飯。”
小陳八卦的眼神在旁邊閃着光。
“我有事。”路光說。
“什麽事？”
路光躲避他的眼神，含糊道?：“我有我的事。”
小陳正好收到回信，跳起來給路光看。
路光看了一眼，眉眼間閃動一絲希冀。
黎俊熙旁若無人地湊過去，看到小陳的手機界面上顯示的消息是：“問了，宋導說不清楚顧哥的事，但應該不會影響後續錄制，叫大家放心。”
“騙你們的吧，”黎俊熙說，“顧放野多半要違約了。”
路光和小陳雙雙擡頭，看着他。
“這樣看我幹嗎？”黎俊熙好笑道?，“我說的是實話啊。你們應該知道啊，之前出了件挺大的事，顧德紳——就是顧放野他爸，榮元集團現任董事主席，顧德紳不會允許顧放野再抛頭露面的。”
小陳興致勃勃地接茬：“什麽事？我怎麽不知道？抛頭露面這詞聽起來有點怪哈。”
黎俊熙毫不見外地拉了把?椅子坐下，說：“想聽八卦？”
小陳點點頭。
黎俊熙下巴一擡：“叫Luis答應我出去吃飯。”
小陳：“哈？”
他為難道：“我哪裏叫得動。你想說就說呗，不想說算了。”
路光聲音微沉，慢慢地說：“我去，你說。”
黎俊熙的眼神冷了冷，旋即又假裝無事地笑：“就今年年初的事啊，選秀出道的富二代女愛豆唐若瑾，被拍到和頂流男愛豆談戀愛，雙方一時間都沒發聲，兩邊的粉絲開始互扒，試圖證明這是造謠、對方有預謀的炒作倒貼……扒到後來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男愛豆原來劈腿劈成了八爪魚，女愛豆家的工程原來出過重大事故，但逃脫了法律制裁……最後男愛豆糊了，唐若瑾父母進去了，這事當時占了好幾天熱搜呢。”
路光問：“這跟顧放野有什麽關系？”
黎俊熙說：“顧德紳和唐若瑾父母關系很好，商業上的合作夥伴，私下裏玩樂的朋友，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覺得，顧放野他爸，幹淨嗎？”
小陳嘴微張，半晌，他喃喃：“我是不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黎俊熙食指豎在唇前：“噓，別說出去哦，我也沒證據啦，都是猜的。”
小陳非常配合地雙手比了個叉，封在嘴上。
黎俊熙笑起來，轉而又看向路光：“顧放野和我不一樣哦，我在我們家，是說得上話，能做主的那一個，但顧放野一旦和他爸有分歧，不一定能搞得過他爸哦。說不定現在就被關在家裏，不給出門呢。”
路光盯着他：“你怎麽知道？”
黎俊熙：“嗯？”
路光說：“你怎麽知道，他不在，是和他爸有關系？”
黎俊熙愣了一下，很快笑道?：“我随便猜猜的啊。”
路光沉默不語。
“啊，那再講一點八卦吧，”黎俊熙歪歪頭說，“顧德紳妻子大概在五年前去世了，他和他老婆只生了一個女兒，還在上高中，顧放野是三年前才出現在大家視野裏的，雖然顧放野名義上是太子爺、繼承者，但其實，顧放野本身是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
小陳：“卧槽。”
他左顧右盼，一臉震驚：“這種豪門秘辛是我能聽的嗎？”
黎俊熙對他笑笑，仍然輕輕道：“噓，保密。”
路光說：“既然要保密，你就不應該說出來。”
黎俊熙說：“是你想要聽嘛。”
他站起身，過來牽路光的手：“八卦聽夠了，走吧。午飯想吃什麽？吃完順便去看個電影吧，朋友新開了一家私人影院，限制級的片子也有，你有什麽想看的嗎？”
路光猛然甩開他的手。
黎俊熙回頭，滿臉的笑意緩緩淡下來。
他說：“Luis，你別得寸進尺。”
路光說：“是我的錯，當時沒有說清楚。我現在說——對不起，Leslie，我不喜歡你，你別再來找我了。”
“你有什麽資格，”黎俊熙上前，“拒絕我？”
小陳：卧槽卧槽卧槽。
“你有什麽資格，不允許別人拒絕你？這位朋友未免太自大了一點吧。”
郎益下樓，走過來，擋到路光和黎俊熙之間。
“你誰？”
“不是誰，”郎益說，“只是顧放野離開前交代我幫他照顧一下路光，僅此而已。”
“如果我沒有記錯，無關人員是不允許進入拍攝場地的吧，”詹彬蔚也下樓了，“請問你得到許可了嗎？資方的？導演的？制片的？”
黎俊熙咬牙。
詹彬蔚了然：“哦，都沒有。那建議你盡快離開，即使今天不錄制，我們也被要求待在別墅裏，說明規則仍然是有效的。”
黎俊熙驟然看向路光，冷笑道?：“Luis，跟着顧放野多可憐啊，這種時候，居然要靠別的男人幫你出面。”
“我叫路光，”他一拳揮過去，眼睛通紅，“我也是個男人，我可以自己替自己出面。”
詹彬蔚下意識想勸阻路光，被郎益攔住了。
郎益小聲說：“我看這死gay真tm欠揍，讓路光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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