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樓下, 攝像機架起來了，火鍋熱騰騰的，何萱思給每個人的座位上都?放了一罐冰啤酒。
“啊，顧放野下來了。”她笑?眯眯地和他打了招呼。
顧放野望着圍在桌邊的工作人員, 有?些疑惑：“不是說今天休息嗎？”
“你都?回?來了, 當然要盡早開工。”何萱思說。
陳博昀喊道：“快下來吃東西吧！今天節目組出錢, 我們都?是挑貴的買的哦，雖然可能還是比不上你那天那麽誇張弄過來的。”
顧放野失笑?。
他走到給他預留的位置。
是慣常的位置, 路光就坐在他旁邊, 低着頭?，一眼都?不看他。
顧放野盡量沉穩地坐下來。
不知道路光是什麽時候塞給他那封信的，他遲遲沒給他回?應, 他會不會誤會什麽……
顧放野想暗示一下路光，他看到了，他很高興，他也喜歡他。
但周圍全是攝像, 圍着他們拍，他找不到機會。
于是只能暫且融入吃火鍋的團隊氛圍中?。
何萱思又提議玩游戲。
陳博昀思索道：“這次玩什麽呢？”
何萱思拍掌道：“玩那個，就比如說我起頭?，比如啊, 說一個姓周的明?星，然後開火車，輪流下去，誰要是說不出來，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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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博昀：“好！”
何萱思問：“其他人覺得呢？”
“好啊。”
“行。”
都?說可以。
漸漸地玩起來, 席間充滿歡聲笑?語。
只是路光好像心不在焉，總是卡殼, 就被起哄喝了好多酒。
火鍋吃得差不多。
宋導開始宣布明?天錄制的流程。
“咱們的錄制也快要進入到尾聲了，在最終選擇之前，将?會有?一次最後争取的機會。而這次選擇争取對象，則也是由你們之前所積攢的心動積分決定的。”
提到心動積分，顧放野有?些恍惚。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在乎這個分數了。從什麽時候開始呢？之前還想着，和別的女孩多互動一些，拿到心動信件，分數就可以超過路光……
後來腦子裏好像就只剩下路光了。
“這次心動争取，我們設置了以下幾個場景。”
工作人員一一舉起圖畫卡片。
宋導介紹道：“一，賽車場；二?，獨木橋；三，鬼屋。”
規則是選擇你想要争取的對象，和他/她一起完成?這三個項目。
只要心動積分足夠高，你就可以和你的心動對象體驗一次，不，是三次“吊橋效應”。
何萱思舉手。
宋導說：“有?什麽問題嗎？”
何萱思用紙擦了擦嘴邊的油，說：“這個項目明?顯要剛開始錄制的時候才管用啊！吊橋效應有?心動的感覺之後再日久生情，現在完全反了好不好，都?知道彼此是個什麽樣子的人了，還吊個鬼啊。”
衆人哄堂大笑?。
宋導也笑?了笑?，說：“總之，這只是給大家一次争取的機會，只是機會，不是一定。”
何萱思嘆道：“好啦好啦，知道了。”
陳博昀說：“你是不是喝醉了？”
何萱思拿了灌冰啤酒貼貼臉，說：“可能吧。”
“至于人選，”宋導說，“會在明?天錄制時再進行選擇，各位，請注意，三個地點，是可以選擇三個不同的人的。”
“哇，”卓子曦小聲說，“也沒人會這麽選吧，這樣選豈不是會被罵死。”
“那麽，今天的錄制就到這裏，各位可以自由活動了。”
導演話?音一落，路光便猛然站起身?。
他悶頭?往外面?走。
顧放野忙不疊地跟過去。
別墅周邊每隔一段距離也都?有?攝像頭?。
路光一直往B棟後面?的小樹林走。
路過寵物屋時，蛋餃看見?他，還好奇地從這邊跑到那邊，叫了兩聲。
“路光！”
顧放野叫他。
路光幾乎是一頭?紮進樹林裏。
顧放野跟進去，還沒來得及看清樹林裏都?有?些什麽，便覺一個黑影撲到他身?上。顧放野沒躲，伸手把人接住了。
路光抱緊了他。
“路光？”
路光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怎麽了？”顧放野摸摸他後腦勺的頭?發。
路光深呼吸，松開顧放野。
別墅裏燈光開得很亮，外面?沒什麽燈，這裏更?是又黑又冷，只有?月光透過樹葉和枯枝的罅隙流照在兩人身?上。
眼睛适應黑暗後，路光一眨不眨地看着顧放野，朝他伸手。
顧放野遲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伸過去。
路光的手躲開，等顧放野的手也收回?去了，他才又伸出來。
顧放野：“你這是……”
他頓住了。
顧放野忽然笑?了：“啊，我想起來了，在跟我要秘密啊。”
路光臉頰微鼓，點點頭?。
“不公平。”顧放野捏了捏他的臉，說。
路光着急：“哪裏不公平！是你自己說的，秘密交換——”
“可是，我喜歡你這一點，已經不是秘密了啊。”
“……啊？”
反應過來以後，路光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生氣，臉紅了個透，然後嘟囔：“那你就這麽耍賴？”
“不耍賴，”顧放野猶豫了一下，唇角微翹，“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路光：“……”
他雙手背到身?後，惱怒道：“為?什麽要問啊，直接牽不行嗎，難道我還會躲開嗎？”
顧放野一臉“學習到了”。
他走到路光身?邊，手掌從路光的小臂滑下去，握住他的手。
路光任由他牽着，抱怨的聲音小了一點：“我在你門外等了好久，還以為?你會很高興，想讓你一開門就看見?我。”
“對不起，”顧放野說，“我睡着了。”
路光聳聳肩：“後來我沒忍住，敲了門，你一直沒開，我猜到了。”
“是我的錯，你生氣是對的。”
“我沒有?生氣。”
顧放野忍俊不禁：“這還叫沒生氣？吃飯的時候也不理我，走的時候也不理我，伸手跟我要秘密的時候也不明?說。”
路光不吭聲了。
顧放野牽着他往樹林深處走。
一直走到裏面?，路光才發現原來裏面?還有?一間亭子和池塘。
“我以前來過這裏，”顧放野說，“白鷺山莊是汪佳晟一個朋友開的，我們一起吃過飯。”
路光小聲說：“他朋友好多。”
顧放野笑?：“你這話?真應該當着他的面?說。不過他肯定會說多個朋友多條路。”
兩個人坐下來。
夜裏，這樣的地方實在是太冷了。
路光搓了搓被凍得發僵的臉。
顧放野便說：“來吧，交換完秘密就回?去。”
路光看着他，說：“好啊，你說吧。”
顧放野說：“不，你先說。交換嘛。”
路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已經說過了！”
“沒有?，你只是寫了。不算。要親口說。”
路光安靜片刻。
他握緊手指，在努力積蓄勇氣。然而越是沉默，越是安靜，勇氣便越是在時間的流逝中?消失，他抓都?抓不住。
顧放野看着他的樣子，眉眼一松，說：“我喜歡你，路光。雖然這已經不是秘密，但我還是想要親口、确定地告訴你。喜歡你，覺得你很好，很可愛，想要和你在一起。”
路光眼圈驀然一紅，他看着顧放野，吸了吸鼻子，低聲說：“我、我也喜歡你的。”
顧放野笑?道：“謝謝你把這個秘密告訴我，我很高興。”
路光垂着腦袋說：“我也很開心，你能喜歡我。”
池塘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反射月光，照得這座小亭子格外亮。
顧放野望着路光通紅的鼻尖、臉頰和眼睛，他呼吸時白蒙蒙的霧氣，忍不住靠過去一點，再靠過去一點，稍稍低頭?——
路光突然挺腰擡頭?：“那現在——”
兩人猝不及防相撞，腦袋嗡的一響，顧放野則下巴一痛，差點咬到舌頭?。
“……”路光手足無措，“對不起！”
顧放野一手揉下巴，一手連連示意沒關系。
路光說：“沒事吧？”
顧放野說：“沒事。”
路光僵硬道：“我只是想說……現在，該你說秘密了。”
顧放野點點頭?，十分尴尬地蹭了蹭鼻子，甕聲甕氣地說：“嗯，我也想說，你想知道什麽都?可以，我所有?的事情，是秘密也好不是也好。”
路光頓了頓，小心翼翼：“什麽……都?可以？”
“嗯。”
“你不會生氣嗎？”
“不會。”顧放野很認真。
路光于是想了想，說：“那我想問，上次我們在夏城，被你中?斷的那個話?題。”
顧放野回?憶了一下：“那個啊，那要從頭?講起呢。”
“嗯。”路光坐直，擺出小學生聽課的姿勢。
“我從小，只有?媽媽，沒有?爸爸。”顧放野如此開場。
路光想到黎俊熙的那些話?，咬緊了牙關。顧放野是什麽樣的身?世，什麽樣的身?份，什麽樣的人，他要聽顧放野自己說。
“小時候我問我媽，別人都?有?爸爸，我的爸爸呢？我媽說，他死了，還叫我別傷心，她努力再給我找一個。但我媽就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她為?了養我，很忙，忙工作的事，忙家裏的事。我媽是個很要強的人，這點我遺傳我媽，也很要強，事事都?想做到最好，學習是，游戲也是，人際交往也是，後來開公司賺錢也是。我考上了B市最好的大學之一，參加社團的時候，認識了汪佳晟，那時候汪佳晟大四，快畢業了，家裏有?錢，在準備創業——當時他準備的還不是今天的佳晟娛樂，而是一個投資公司，一次社團聚餐，我們一起喝酒，他透露了一些他的計劃，我就說了一句，這計劃有?點問題。他不信，差點跟我吵起來。”
說到這，顧放野停頓了一下。
路光适時問：“然後呢？”
顧放野：“然後他公司就倒閉了，欠一屁股債，他爸幫還的。我倆就這麽結下了深刻的友誼。”
路光笑?出了聲。
“我大二?的時候，汪佳晟就在開這個娛樂公司了，不過當時他還沒有?做自己的節目，主要是和別的公司合作。當年有?個女團選秀很火，佳晟娛樂就有?參與制作。有?天汪佳晟說請我去看女團比賽，我閑着無聊，就去了。然後遇見?了唐若瑾他爸。哦，唐若瑾就是……”
“我知道。”路光說。
顧放野看了他一眼，點頭?繼續往下說：“表演結束以後，在後臺，汪佳晟跟我介紹了一下唐若瑾，唐若瑾他爸看着我，就說覺得我很眼熟。我當時也就笑?笑?，沒說什麽，然後我們——我，汪佳晟，唐若瑾和唐若瑾他爸一塊拍了張合照。你知道當時他說我眼熟的時候我在想什麽嗎？”
路光配合地問：“什麽？”
顧放野捏着嗓子演道：“眼熟？我也想知道知道是誰和小爺我一樣帥。”
路光：“噗。”
顧放野說：“後來我爸來找我，我就傻了。”
他誠懇道：“我跟我爸還真挺像，不怪我媽這麽多年沒再找，對他念念不忘。”
路光腦子一熱，小聲說：“你最帥！”
顧放野笑?：“當然！”
他繼續說：“我爸都?找上門了，我才知道我媽當初都?是騙我的，我爸不僅活得好好的，還是個億萬富翁，我呢，搖身?一變，也成?富二?代了。”
路光說：“我還以為?……你一直都?是……”
“你要說節目裏的我，那最起碼有?一半是演的，”顧放野說，“就那最傻逼的一半，什麽吃火鍋要吃最好的食材，什麽手抓餅夾魚子醬……我天，太傻了。”
路光磕絆道：“是、是嗎，我還覺得，挺、挺厲害，挺可愛的。”
顧放野：“……”
他揉揉路光的頭?發：“我都?受寵若驚了。”
路光抿抿唇，不好意思地臉紅。
顧放野說：“為?什麽要演這麽個形象呢，因?為?想在網上引起争議，想讓人扒我，扒得越深越好，我想……讓我爸出來，承認我媽的身?份。”
“什麽身?份？”
“我媽是他前妻，不是小三。是他當年為?了榮華富貴抛棄發妻，離婚娶了有?錢人的女兒，他才是錯誤的那方，不是我媽。我媽堂堂正正，我也堂堂正正。我想讓所有?人知道這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