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半個月後我也恢複的差不多了,腿按那位神醫說,應當是要一兩個月才能好的。這日我正在合歡樹下練習走路,走得很是辛苦,突然面前冒出一張活燦燦的臉,還是那牙口,還是那嘴臉,但我此刻卻不想搭理他。趙修急忙拉住我:“鳳儀,鳳儀,走路學的怎麽樣了,按周墨的醫術,應當過不了多久就會好了吧。”
我依舊沒有搭理他,他估計覺得有點理虧,還睜着濕漉漉的眼睛看着我:“鳳儀,鳳儀,你怎麽能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呢,而且我這是幫助你逃出這個深宮大院呀,而且你不是說很傾慕皇兄嗎,你和皇兄喜結連理,皇兄在泉下有知的時候肯定也會很開心的。而且我們趙國好玩的可多了,你會喜歡上那個地方的。” 我對這位世子已經無話可說。瞪了他一眼就繼續走我的。雖然老是撲倒在地,但依然站起來繼續走。我要站起來,這樣去了趙國以後也方便逃脫。
趙修不停的在我身邊唧唧喳喳,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麽一樣。立馬用那種惡心死的眼神看着我,然後又裝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雙手護胸:“難道,難道,鳳儀你是看上我了嗎?”
我表示對他的無限想象很無力。然而某人卻陷入了自責當中。 一個勁的在旁邊自言自語:“雖說我長得這麽清新可人,活潑可愛,風流倜傥。 但我可比不上皇兄的萬分之一。你可千萬不要因為見過的人少就喜歡上我了呀!我可是有意中人的。”說到意中人,臉上還一副嬌羞的表情。我敢說這是我見過最矯情的男人了。這歡脫的性格與傳聞太不相符了。不過有一點我倒是蠻好奇的。 我急忙去問:“你意中人是誰?哪家姑娘?”
他突然用手捂住了臉:“不告訴你。” 我調笑道:“我來猜猜啊,我們第一次喝茶的時候,你幾乎都在說你皇兄,并未談及誰家姑娘。這麽看來,你意中人肯定是在徐國認識的,對嗎?” 他突然跑過來捂住我的嘴巴。一副小聲點,一副生怕人聽見的表情。哼哼,真是我見過最可愛的男孩子。不過真的猜中了。
我思忖了片刻:“可你這些日子也都在宮中,見過的人應該都是宮中之人。你意中人是宮裏的。”他臉紅得跟夕陽一樣:“別說了。。” 我繼續推測:“宮中女眷不多,難道是宮女?” 他搖了搖頭,我大膽臆想一番:“不會是哪個宮中的娘娘吧?” 他還是連忙搖了搖頭。這我真不知道了,在宮裏的,既不是宮女,又不是娘娘。那宮中的公主也只有我一個而已。那他意中人到底是哪個姑娘。我突然很是好奇:“到底是誰?你告訴我,不然我自己也會查到的。” 他沒有搭理我:“你查不到的。” 我還是很好奇那人到底是誰:“我就不信了,只要是宮中的,那就一定查的到。”
他突然嚴肅起來:“鳳儀,拜托你,別查了,我和她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喜歡我的。” 我第一次看到這個那麽有朝氣的少年抑郁起來,就像是習慣了陽光突然又給我場大雨一樣。他神色哀傷的看着遠方,我不由又想起了蘇幕,蘇幕,你在哪裏。這輩子是不打算再見我了嗎?
我很想幫趙修促成這段姻緣,畢竟自己不能幸福,其他人能幸福也是好的。更何況他是我朋友。突然皇兄來了,他今日倒是一改那天的頹廢。穿了一身白色潑墨紋竹長袍,一根白玉簪子把頭發全束起來了,越發的俊秀儒雅,金貴不可言。二皇兄的風資也是極美的。他就那樣站在合歡樹下,不知道是景襯了人,還是人襯了景,相得益彰。二皇兄溫柔的望着我道:“音知,看來你的腿過不了多久就能好了。世子也在啊,音知的病多虧了世子。”
趙修沒有多看二皇兄:“沒事,大家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以後鳳儀就是我嫂子了。” 提到這個話題二皇兄頗有些尴尬,估計是怕我有點不滿意他的決定,看了看我:“音知,為兄做這個決定時,你不在場,如果你有什麽想法。可以跟我和父王說。” 趙修也跟風說道:“嗯,是的,如果你不願意嫁給皇兄,我不會勉強你的。” 我沉聲道:“不,我願意。”
皇兄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還想說什麽,但終究還是沒有說。然後他又轉過頭看趙修,一副傷腦筋的樣子:“世子,畢竟音知是未出閣的姑娘。你也是她未來小叔子,不宜經常來鳳儀殿。還是得避諱避諱。”趙修立刻就張牙舞爪了:“我在你們徐國就鳳儀一個朋友,你們又沒人陪我玩。找你玩你又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原來趙修竟然還跑去找皇兄玩耍了,皇兄怎麽可能搭理他。不過趙修想要接近皇兄有何目的呢?皇兄被他說的啞口無言:“那麽今日徐珏願意陪世子逛逛這京城。” 趙修聽完馬上笑開了花,眼睛裏冒着精光。 不知道的還以為趙修思慕皇兄,等一下,思慕皇兄,趙修心儀之人是皇兄嗎。我又仔細觀察了一下趙修的表情和看皇兄的眼神。 只見他面如桃花,目光旖旎。眼神裏飽含愛意。有一種小女子看見郎君的嬌羞之态。
我頓時站不穩了,摔在地上。趙修急忙來扶我起身,我借機摸了下他的喉結,不是假的。上次也叫喜兒觀察了一下他,喜兒是易容高手,要是有什麽蛛絲馬跡,她肯定看得出來,喜兒都說他是名副其實的男兒身,只是看上去頗為嬌弱而已。我心裏涼了一片,趙修你原來有斷袖之癖,這麽個大好陽光青春少年郎,竟然喜歡男子,而這個男子還是我皇兄,看來我必須讓皇兄遠離他。
我看了一眼皇兄,皇兄便意會過來了,然後他過來扶我,我附耳道:“離趙修遠點。” 他沉思了片刻就離開了,我知道他聽進去了,但是估計他以為我的意思是趙修是個厲害角色,不要與他多接觸。其實我也想說趙修有龍陽之好,但畢竟喜歡上皇兄也是難以啓齒的。作為朋友我也不忍在皇兄面前說他的性取向。
皇兄走後,趙修也唧唧喳喳的離開了,還一直問我京城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旁敲側擊的問我皇兄是否有意中人。皇兄二十有一,四年前父王曾給他許了一門親事,是當今丞相之女,然而此女卻得了一場風寒就去了,之後父王也曾想給皇兄賜婚,皇兄卻拒絕了。 以至于現在還沒有妃子。 但這些想必趙修早已經打聽好了,我只好騙他好讓他斷了那份心。我沉聲答道:“有的,皇兄曾經很喜歡丞相之女,後來她不幸仙逝,皇兄心也就跟他去了。”
其實皇兄連那女子都沒見過,又談何情根深種。果然我一說完這些話,趙修臉色就頗為難看了。
他突然就沒言語了,所有的笑意全部都收斂起來了。一個太陽似的孩子一下子就不發光發熱了,他頭低垂着,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我能看到細長濃密的睫毛在顫抖,這一刻我突然覺得他有可能會痛哭失聲,我有點後悔這樣騙他,然而不欺騙他,總好過他單相思好,如果他真的向皇兄表白了,依皇兄的個性肯定覺得十分受辱,不會相信他的,屆時他肯定會更難過,長痛不如短痛,就讓我來當這個壞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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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準備去拍拍他肩膀時,他突然擡起頭來,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眉眼彎彎,像只可愛的小狐貍:“鳳儀,我趕緊回去準備了,待會徐珏可是要帶我去玩的,下次見啰!” 然後就風一樣的跑開了。 如果不是了解他,還真以為他沒事,可是他那樣的男子,活的那麽肆意暢快,如今卻深愛一個人而不得。他笑得那麽用力肯定是為了掩飾內心無限的悲痛。我寧願他哭出來也不願他披着堅強的外衣,給自己畫上一張笑臉。他掩飾得再好,那雙悲傷的眼睛也騙不過我。整個人都在笑,唯獨那雙眼睛在哭。真是個令人心疼的孩子。 我一定要阻止徐趙之戰,不然趙修與哥哥便兵戎相見了。這樣的場面太殘酷了,我都難以負荷,更何況是趙修。
過了七八日二皇兄又來探望我,他面有急色:“音知,趙修突然回趙國了,有來跟你告別過嗎?” 我頗為驚訝:“未曾。” 他皺了皺眉頭:“倘若肅州戰役在所難免,你也不必去趙國了。” 我立馬問道:“你和趙修談崩了嗎?” 他搖了搖頭:“趙修幾乎上沒和我談過肅州之事。那日我帶他游歷京城時,他似乎有什麽心事,抑郁寡歡。之後我對他态度不太好,他便再也沒來找過我了。幾日後有人來報,趙修不告而別回趙國了。”
我想應當是皇兄說了趙修什麽不是,便問:“你對他說了什麽?” 他沉思了片刻:“那日他硬要我把母妃留給我的玉佩送他,我不肯,那玉佩是母妃留給我唯一遺物,将來要給正妃的,怎麽能随便給他。” 我想趙修估計是想要皇兄留個念想給他,然而皇兄卻提及玉佩是送給未來正妃的,不可能給他,他不免想到他與皇兄的距離,便心冷作罷,回趙國去了。 我搖了搖頭:“趙修未必會對我朝開戰。”
皇兄有些疑惑:“何來此言?” 我只好回答:“因為我是他嫂子。” 其實我特別想說,因為你是他所愛。 而且那個少年其實內心比誰都柔軟。當年收複五城之時,城中百姓未死傷一人 ,這樣一個良善之人,如果能不打仗他應該是不願去拿起兵器的。 皇兄像看神經病一樣看我,輕嗤一聲,估計覺得我輕信趙修很愚蠢。
不過他也沒說什麽,問了一下我的腿就離開了。我的腿近來能走的時間越來越長了。然而我卻高興不起來,畢竟肅州之事頗為棘手,趙修再怎麽心悅皇兄,畢竟趙王還在。 我:“喜兒,你說皇兄和趙修看起來合适嗎?” 喜兒睜大眼睛,思慮了片刻後又遲疑的問我:“主子說的合适可是伴侶間的?” 我點頭:“嗯。”喜兒音調突然高起來了:“主子,雖說趙世子也是極好的,然而你再怎麽恨二皇子也不用打算把二皇子打包送給趙世子啊!” 原諒我這麽多年還未曾适應喜兒的思維模式,不過兩個都很優秀的人,要是在一起還是會很不合适吧。 還好二皇兄不曾喜歡趙修。不然我得當那個拆人姻緣之人了。
今日月色很好,秋蟬躲在合歡樹上叫個不停,我看這庭院深深,一陣秋風吹來不免有些涼意,突然有點想念蘇幕,似乎也是這麽個夜晚他用力的抱着我,我還記得當時他身上的清香,這麽多天了還沒有他的消息,他能去哪,他知道我腿快好了嗎,他知道我要嫁人了嗎。如此良辰如此夜,想起他不由悲從中來。
以前,我總是在不停的做錯事,然後,不停的忏悔。如今,我依然還是不停的做錯事,可是我卻不後悔了。我想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一有點小事就驚慌失措的毛孩子了,我已經是個大姑娘了,我得為自己所作所為負責。我得不斷的披荊斬棘,不斷的流血流淚才能長成歲月希冀的那個模樣。愛而不自傷,恨而不絕望。
蘇幕,我們山水有相逢,天南地北終會相遇。
作者有話要說: 求長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