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中秋節安溪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度過自己的假期生活,偶爾心裏寂寞的小怪獸跑出來的時候,她就忍不住看一下自己的手機。上面除了家人只躺着一條熊培的電話號碼,還是不要随便打擾別人吧。她低頭看着那串小小的數字,又放下了自己的手機,翻開桌上的書本嘆了口氣開始獨自消化和小怪獸相處的時光。

早就習慣了的,她笑了笑,可是原來有了一個朋友心就會變成一顆跳動的滾糖,孤獨變成了一件很難以忍受的事情,糖果會忍不住在腦袋裏發出噠噠噠的聲音,超甜。

手邊放着的音樂開始變得歡快活波起來,她忍不住晃起腦袋哼哼,過了會突然停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悶悶道“...沒出息”

家門口的開門聲響了,他弟弟和父母的聲音鮮活的出現在了房間裏,這次旅行種種的轶事都在三人中不厭其煩的提起,然後快速得到另一個人的回複。

真好呢,安溪扣了下自己的手指,不會有人的話會掉在地上了,她把耳機戴進耳朵裏,把自己關了進去。

有時候家是建立在妥協之上的,往往一個再婚的家庭關系的和諧都是懂事感恩的孩子學着被迫的體諒。

他們委曲求全的學着怎麽融入一個新的家庭,并不斷的付出努力。

可惜很多時候那個家庭裏面的家庭,總會不斷用他們的方式驗證着他們才是一家人。

而前一次婚姻帶來的小孩,就連一個可以栖身的地方,也要建立在與人妥協的基礎上,才能用這樣一個不尴不尬的身份得到暫且的、甚至是不穩定的愛,并終日惶恐着被人擯棄。

過早的乖巧溫順,往往都是巨大傷害後的不痛不癢的一個後遺症。

安溪看着自己又亮起來的手機,打出中秋節快樂這幾個字發給了熊培,在那句話的背後,她又忍不住放了個笑臉。

醫院裏走廊的最角落,小小的病床上蜷縮着一個枯槁的中年男子,原錫看着他手上的點滴一路往上,順着看到瓶口一個一個的小氣泡溢出來。

“43床家屬,這是你們的繳費單,你再不交費就要停藥了。”

“嗯,我知道”原錫看着氣泡半響的回答。

男子半張的嘴嘆出的氣就好像順着藥味在天花板溢出了一小節的靈魂。

“原錫,我不是做慈善的吧?之前的錢都還沒還,還敢找上門來,嫌我找的人還沒打死你?”

“張哥,能不能再晚點,我以後會把賺的錢都給你,給你打一輩子的工,我爸他就要死了,我求你好不好。”

“關我屁事,你還不還錢?不還我打斷你的手腿今天就翻利,下個月再不還你直接送你爹上西天,你他媽真當我菩薩了是不是”

林升下班前撥打了原錫的電話,沒人接通。他換下店裏的衣服把店裏的小貓關進籠子裏收拾店裏的桌椅後鎖門離開。

“好巧”熊培突然從轉交冒出一個頭來“走哪都能都碰到你”

林升看着他眼神複雜

“你是準備回家嗎?我正好沒事要不陪你走一段?”

“我還沒打算回去”

“那你打算去那?”

林升嘆了口氣,像是被他的執着打敗“要走走嗎”

“好啊”熊培眼睛一亮快步走過來

“哈喽,又見面了”之前的少年再次踩着滑板過來,他歪頭看着熊培笑的天真爛漫,腦袋卻像被人砸開了洞眼血汩汩的順着臉染濕了半截衣服。

這樣詭異的笑容讓熊培的心髒有一瞬間的停止,他一下緊握住了林升的手,生怕眼前的人把林升給吞噬殆盡。

原錫臉上的血從眉毛浸染進了眼睛裏,他用手腕擦了擦。

人皆不幸,自己眼中的才是不幸。人皆現實,自己看到的才是現實。

回去的路上熊培和林升一前一後安靜的走着,熊培的心口莫名其妙慌亂起來。有的人的人生真的可以重來,像作弊一樣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嗎?

眼前的人和回憶裏的墓碑和前面的背影漸漸重合。

他沉默的看着林升仿佛想透過肉體軀殼看進一個人的靈魂。

“林升”

“怎麽?”

熊培看着眼前的人轉身過來,他眼角低垂,嘴唇緊閉,沒有溫度的眼睛有直視着世間紛繁複雜的無情,整張臉看上去像似不曾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一路生長而成的面容,随着傷口的覆蓋長成。

這個人就站在那裏,冷淡的樣子仿佛麻木的不知道什麽叫感情,可眼裏明明還有別的什麽,閃爍的,微亮的,眨眼間被摔打在了角落裏。

“林升”熊培看着他“我好像沒有未來了”他笑了笑“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麽的,如果記憶是存在的,那一切重生都在回憶中,一切複活都在想象裏。

“熊培”林升動了,他輕輕嘆了口氣,空氣裏摩擦的是他隐隐的呼吸聲,“沒有未來的,一直是我。”

月光從樹梢劃過,風把這句話帶得很遠。

林升對他笑了,笑得很慢,才剛剛開始始于眼中,就消失在了眼底。

就像是對熊培未說明的,也心知肚明。

當晚熊培又做了一個夢,在一個特別黑暗的夜晚,一個少年拿着手機手足無措的撥通了電話“我殺人了,哥”

路燈燙穿了一個明亮的洞,那個小孩踩了進去,是原錫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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