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正的攻防生存之戰，不是像地球二十一世紀的那些網路游戲那樣，死了還可以複活，被人偷襲還可以破口大罵，不參戰的人可以笑呵呵的在一旁說風涼話。

如果可以，沒有人想知道世界末日時人們會是什麽樣的神情，最好一輩子都可以不要看到。

地球的生活很和平，至少他的是這樣，所以人們恐懼慌張充滿不安的模樣，只能在電影中看見似假非真的演技，或者是透過一些圖片，一些很短的紀錄影片讓心裏感到不安還有一點點的慶幸。

但是當緋蓮恒久跟着一些比較年輕力壯但還不是戰士的孩子，不停的搬運着物資，身邊那些忙着往安全地方躲藏的人群中，一張張的臉，都是類似的表情，一種會傳染的表情，只要看着，自己的心裏就會不安的跳動，手腳就會發冷，然後會有一個聲音不停問自己，怎麽不跟着他們一起躲？

「你是不是腦袋哪個地方長不對了？」

當白峰回倉庫裏想要多拿幾樣武器備用，變異蟲的殼太硬，武器容易損壞，結果在倉庫口遇見恒久扛着一身重物把自己給累得全身是汗時，他忍不住對着他大喊。

恒久沒有生氣，他看見白峰眼裏的關心，所以他笑了起來，身上的東西很重，所以他先扛到目的地放好。

「武器不夠嗎？一些比較新的武器我們剛剛搬到那邊放好，你可以過去拿。」

「你還沒回我問題，你是不是腦袋哪裏有問題，空見城有那麽多的虛子想要接受城主的庇護，原因就是在變異獸來襲時可以不用擔心受怕，結果你在幹什麽？」

五百年的時間，在絕大多數人的觀念裏，虛子跟女人的位置已經非常接近，全部都是屬于非戰鬥區的人，屬于要好好保護的人，白峰在這點上觀念很徹底。

「不管在哪裏，都一定會擔心害怕，所以我還不如動一動，能幫一點忙是一點忙。」

「城主跟總管事怎麽可能會答應你。」

「城主那邊我自然有辦法，至于總管事那邊，我只是跟他說，我畢竟還是一個男人，搬運難不倒我，雖然沒辦法像那樣。」指了指一個剛剛成為紅卡戰士的男子，他身上背運的東西大概是恒久的十倍，像一座小山一樣扛在身上。「但是只要我跑十趟，還不是可以有同樣的成績？」

「等你跑十趟，大家也搬得差不多了。」

「那如果有十個虛子一起搬呢？」

「不會有十個虛子跟你一起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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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舉例，你們這些人怎麽一回事，從上到下沒一個懂得舉例的意思。」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樣的下屬。

「你怎麽不檢讨是你的例子差？」

「懶得理你，雖然現在只有我一個，但是如果有人願意，要十個要一百個都不是問題，空見城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家，就算再微薄，都是一份力量，一根筷子很容易折斷，那十根筷子呢……」想到這個世界的戰士都有一股恐怖的蠻力。「等等！我知道你又要說我例子差，十根筷子也很好折是吧！那一百根一千根呢？團結就是力量！如果可以懂得這句話，我相信沒什麽可以難倒我們，人類沒有比其他的生物更偉大，但是人類也有所有生物都有的偉大天性，那就是可以為自己家園犧牲一切的情感，這裏是我們的家。」

看着恒久認真的臉龐，上面有着汗水還有着污漬，堆積在倉庫的東西難免灰塵很多，可是這些都遮掩不了那雙發亮的眼睛。

「去背你的東西吧！說你一句而已，回我這麽多。」

輕輕的，推了恒久的額頭一下，然後到剛剛恒久說的位置挑了幾把武器離開，雖然沒有再多說什麽，但是恒久知道他已經同意自己的話。

恒久微笑，伸手抹開臉上的汗，手中的污漬反而把一張漂亮的臉弄得更髒。

遠處的總管事一直看着，從兩個人開始說話，到最後恒久的笑容，以他現在的能力，雖然距離很遠，但是還是可以聽得很清楚。

「雖然我不曉得他說了什麽，但是我知道他跟我們不一樣，是吧？」

喬亞站在總管事的旁邊，他是最後一個離開準備去安全處躲藏的虛子，他沒有辦法能聽見白峰跟恒久的對話，但是他看得懂白峰跟總管事臉上的欣賞。

「別這麽說，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個性，我以為你能明白。」

喬亞凝視着那一個在白峰離開後繼續努力的身影，那張應該要被好好呵護的臉龐，卻被糟蹋得髒兮兮。

「我本來也以為自己可以明白，但是看着他，看着你們的反應，我卻完全不明白了。」

他們都說，喬亞，你應該要怎麽樣，應該要怎麽樣，不應該要怎麽樣，不應該如何……

從小他就是這樣被教育，所以就算他也曾經疑問，為什麽他跟那些戰士看起來差不多，為什麽他們能做的，自己就不可以做，如果他哪一天試圖去做一些不像是虛子該做的事情，所有人就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好像只要他這樣做，他就會變成所有人眼中的怪物。

他就是這樣長大，被教育得很好，每個人都稱贊，每個人都說家裏的孩子應該要拿他當榜樣，要跟他學習，他能夠被城主庇護，沒有人覺得奇怪，沒有人覺得那是因為他光有一個好臉蛋。

可是那個人卻推翻了一切……

總管事看着喬亞的臉。「你會不明白，是因為你身在其中，恒久是一個讨人喜歡的孩子，他的堅強是為了自己，不是為別人，你在很多戰士的眼中，也是譲人欣賞的虛子，只是正好，有些人喜歡，像恒久那樣可以跟自己一起成長的人。」

喬亞收回目光，順着他原本該走的方向繼續前進。

這是最好也是他最不想得到的答案不是嗎？

原來自己自以為做了對方想要的一切，到後來才發現，那些自己不曾試過的，才是對方真正想要的。

變異蟲就像赫連雲京所說的那樣，在恒久完全沒料到的速度裏攻上空見城。

那時候恒久剛搬完所有可以搬的東西，全身累得臭烘烘，回去房間裏沖了一下澡，想換一身幹淨的衣服再去問總管事還有哪裏需要他，或者是還有哪裏他可以幫得上忙。

結果一出浴室，他隐約聽見了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在外頭，房間有窗戶可以開，所以他開了一些小縫透風，聲音就從那些小縫裏傳進來，本來他還沒覺得什麽，剛換上內袍時，突然想起總管事有吩咐大樓裏的所有人，記得将一切可以通往外頭的門窗緊閉，他這才驚覺自己從昨天一大早就一直沒有回來房間過，自然沒有機會關緊自己房間的窗口。

快速的往外頭沖，然後他看見就在大廈不遠的地方，有跟十歲小孩差不多大的蜜蜂，已經從城外蜂擁進入城內，城內的戰士分別在每一棟比較高層的樓房上射殺這些蜜蜂。

這是恒久第一次在這個世界上看見熱兵器，跟地球上的槍枝很像，而且為了攻打這些蜜蜂，使用的都是比較高攻擊力的槍枝，從他這個方向看起來，大概比地球上的烏茲沖鋒槍還要再大一點。

看見這些熱武器射擊在蜜蜂的身上，恒久終于明白為什麽這裏的戰士喜歡使用冷兵器，那些一看就知道威力很強的子彈射擊在蜜蜂身上，竟然只能把蜜蜂前進的方向給打偏，子彈在那堅硬的翅膀跟身體上不斷的撞擊摩擦，有的還出現火光，可是除非正好打到這些蜜蜂的關節或是眼睛，這些子彈根本不能夠給變異蟲帶來多大的傷害。

有個人影出現在飛行的蜜蜂旁邊，手中的長刀迅速在蜜蜂的翅膀跟身體連接處劃過，眨眼的時間龐大的蜜蜂就因為失去翅膀而從空中往下掉落。

而出現在蜜蜂旁邊的人是一個綠卡戰士，他并不是真正的飛行在蜜蜂旁，而是不曉得從大廈的哪一處跳躍過來，在半空中出現短暫的靜止狀态，趁着這一瞬間，劃開蜜蜂的翅膀，然後單腳在蜜蜂的身體上一踏，加速蜜蜂的墜落，自己則利用這個力道躍近另一棟大樓。

矯健的身影在大樓的外面突然轉了一大個圈，恒久仔細一看，原來對方的手握住大樓一根突出來的圓柱鋼材，利用墜落的力道整個人以鋼材為中心劃了一圈半，然後順勢沖到另一只飛近大廈的蜜蜂旁。

原來空見城為了阻止這些飛行類的變異蟲攻擊，每一棟高樓的外層都有這些特別架出來的圓棍，有的體積比較大還可以站在上頭，所有擅長這種跳躍作戰方式的戰士能利用這些突出來的地方，在空中斬殺敵人，如果墜落，手中也有發射的繩索可以将自己帶回高空。

這應該就是總管事所謂的擅長空中作戰的戰士，想要用這樣的方法殺敵，眼力跟反應速度要非常的厲害才行。

聽起來好像很長，實際上剛剛恒久看見的綠卡戰士斬殺蜜蜂的速度其實一眨眼而已，恒久反應過來，馬上開始将房間裏所有可以打開的窗戶檢查一遍，确定全部都已經關好才松了一口氣。

奇怪的是那種蜜蜂嗡嗡的聲音還聽得見，這棟大樓的設計隔音很好，只要窗戶關上，除非是劇烈的爆炸聲響，要不然不會有聲音傳進來。

想了一下，決定先把衣服給穿好，那不花多少時間，穿好衣服之後将房間裏能用的武器帶上，順着嗡嗡聲音越來越清晰的地方前進，走着走着競竟然進入了另一個虛子的房間。

房間的裝飾偏可愛一點，是用許多深藍跟粉藍所裝飾，桌子上有照片，照片裏可以看見米路抱着赫連雲京笑得很開心的樣子，只是赫連雲京臉上還是平常沒有表情的樣子。

米路的房間比他多了一個像是陽臺一樣的空間，一樣在室內，可是窗戶比較大，可以打得比較開，這時候那兩扇有半個人高度的窗戶打開着，三十五層的風灌進來，将窗簾吹得呼次呼次地響。

聲音就是從那裏傳過來，恒久稍微松了一口氣，看那些窗戶還有卧室裏完整的樣子，應該還沒有蜜蜂從這裏進來。

快速的走過去想要把窗戶關上，被吹得像個披風一樣飛揚的窗簾差點打在他的臉上，趕緊把窗簾給拉住，一收起撲在臉上的布，那一瞬間他看見一個巨大的黑影朝這裏沖過來。

「該死！」

顧不了那些窗簾，他沖上去壓住打開的窗戶，窗戶有一瞬間是緊緊閉上的，可是根本來不及鎖，下一刻那個黑影已經撞上來，将關上的窗戶給撞開，窗戶後面的恒久被撞得好像整個身體骨頭都要散開一樣的痛。

可是沒有時間讓他喊疼，他連忙站起來再一次把窗戶給關上，但變異紫蜂的速度很驚人，遠遠看，只會覺得剛剛那個綠卡戰士對付蜜蜂時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當自己遇上的當下，才發現那速度根本不是一般人類可以應付的。

這一次他連緊閉窗戶的機會都沒有，窗戶才合到一半，那只紫蜂就已經完成飛出去又再一次沖刺的動作。

這一次窗戶狠狠的撞在恒久的肩背上，窗戶的材質很硬完全沒有損傷，但是恒久卻可以感覺到自己左邊的肩膀應該是骨折了，他現在才明白人真的可以在骨折的一瞬間聽見那種會讓全身起雞皮疙瘩的聲音。

但是骨折可沒辦法就讓蜜蜂同情放棄攻擊，因為恒久是利用背部去遮擋窗戶，所以當肩膀碎裂他緊閉眼睛忍過劇痛，在張開眼睛時，看見銳利的黑色尖刺就在自己的左邊臉頰不遠處一伸一縮。

距離近得可以讓恒久看見控制這個尖刺伸縮的地方像是一道透明的膜，在這透明的膜底下有乳白色半透明很像是生剝的蝦子肉。

聽說蜜蜂只要失去它的剌，會在很快的時間死亡。D_A

想到這裏，恒久決定放棄繼續擋住蜜蜂的沖擊，反正他很明白自己的力量根本沒辦法阻擋蜜蜂下一次沖撞。

因此他右手掏出剛剛放在身上的武器，然後在放松背部力道的那一瞬間，将銳利的短劍給刺進那一層透明的膜。

外頭的蜜蜂發出一種很奇特的聲音，巨大的身體快速抖動，恒久沒有時間去思考這只變異紫蜂想要做什麽，刺進透明外膜的短劍撕扯着蜜蜂的外殼往外拉扯，想把蜜蜂那一根黑刺給拉出蜜蜂的身體。

誰知道除了那一層膜，紫蜂的其他部位非常的堅硬，根本不是他的力量可以撕開的，所以黑刺不但沒有讓他給拉扯出來，自己還被想要飛離大廈再一次沖刺攻擊敵人的紫蜂給拖了出去。

恒久的反應很快，他沒傻得把自己給挂在蜜蜂尾巴，要是真的讓蜜蜂給完全拖出去晃在半空中，以變異紫蜂的力道，他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被晃出去，整個人在大廈底下變成肉醬。

所以他放開手，讓變異紫蜂帶着他的武器飛出去，然後快速的再掏出另一把武器，這把武器被他挂在左邊腰上，所以抽武器的時候牽動整個受傷的左半邊，痛得他冷汗直流，當武器拔出來時，尾巴挂着武器的紫蜂已經順利沖進卧室。

對于這個傷了自己尾巴的敵人，紫蜂的眼睛仿佛真的有血液可以沖上來一樣，是火紅的一片。

「可惡！」

看着這紅眼蜜蜂，恒久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不會那麽倒楣，在這一次攻城裏，成為唯一一個死在堅固建築裏的笨蛋吧？

「城主……」

總管事的身分是多重的，在戰鬥前他算是軍師，平常他是城主府的管事，然後在戰鬥當下他還是城主的護衛。

赫連雲京快速的殺死這些蜂擁而來的變異紫蜂，一雙眼睛在這些紫蜂的後方尋找蜂後，因為太專心，所以他并沒有注意到遠處一個奇怪的景象，但是在他身邊的總管事洛銅注意到了。

赫連雲京分神看向總管事，總管事立刻指了指城主府第三十五層樓的位置，那裏有一只紫蜂在努力往城主府裏沖。

赫連雲京的眼力很好，所以他看見那窗戶有窗簾跑出來。

「不是說讓所有人将門窗都鎖死嗎？」

「是吩咐了，可能有人慌張所以忘記。」

「那個窗戶的位置是誰的房間？」

「是米路的。」

「他已經躲進安全的地方了吧？」D_A

「是……啊！」

兩個人同時看見當變異紫蜂試圖沖進窗戶裏不久之後又飛回來，飛回來的時候尾巴上挂了半個身子，那半個身子差一點就被整個拖出大廈之外，幸好那個人反應夠快，立刻放手将身體給縮回去。

赫連雲京在那一瞬間整個瞳孔縮了起來，緋蓮恒久身上的衣物都是他幫他選的，所以就算在這麽遠的距離，他依然可以認出來那一個差一點就被拖出大廈外頭的人影屬于誰。

然後下一刻，沖出外頭的變異紫蜂再一次沖進大廈裏，這一次裏面沒有人阻擋，龐大的身體一下子沒入大廈裏頭。

「該死！」

「城主，您先去救人，這裏我來就可以。」

以這個距離，想要救恒久的性命，大概只有城主辦得到，現在才第一波攻擊，戰況并不危急，所以城主不在并沒有太大的關系。

赫連雲京點點頭，雙腳在一棟大樓外頭的橫杆上一踏，下一刻就已經在另外一棟大樓的尾端，他現在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就沖到恒久的面前。

雖然他不曉得為什麽恒久會在米路的房間裏遭受到攻擊，但是他可以想象出來原因，以恒久的個性絕對是多管閑事的機會最大，可能米路忘記關窗，他回去的時候聽見聲響想要去關，結果卻正好被變異紫蜂給攻擊。

要是緋蓮恒久在這裏，肯定會給赫連雲京拍拍手，因為他的猜測完全正确，準确率達百分之百的程度。

他的速度非常快，為了求最短距離，他甚至有好幾次直接在砍掉變異紫蜂翅膀的同時，将變異紫蜂的身體當作踏板朝那棟黑色的大廈前進。

只是黑色的大廈是一個看起來非常獨立的建築，周圍擁有廣大的廣場，後來空中沒有能借力的位置，所以他只好下降在地上奔跑，然後在黑色大廈的外層直接利用那些特殊鋼材所制造的橫杆沖上三十五層，他的速度完全不輸給大樓裏的電梯。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甚至連有沒有三十秒都很難說，人已經順利從米路的房間窗戶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