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定點。
入鬥。
“啧啧,好久沒有摸金了啊。”胖子一下鬥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眼睛蹭蹭地發亮。
解語花和黑瞎子忽然說北京那邊的解家有急事,匆匆忙忙地走了。
臨走前,解語花在吳邪耳邊叮囑了一句:“事有蹊跷。”
——
是啊。
事有蹊跷。
但是這個墓。
我非下不可。
可能是我上輩子欠了這家夥的。
這輩子連人帶命地賠上了。
“走啦,小天真你在發什麽呆啊!”胖子已經蹦噠去了好遠,回過頭沖吳邪喊道。
“死胖子你跑這麽快是急着投胎啊!”吳邪慢悠悠地擡起頭——
卧槽,這死胖子一段時間不見,怎麽跑的這麽快了?!
甬道的盡頭已經不見了胖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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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去是看不見底的黝黑。
“噗嗤”
一聲輕笑。
四下裏的油燈忽然就亮了。
一盞接一盞。
跳躍着藍紫色的火焰。
有人?
吳邪皺眉,臉色忽然沉了下來。
不管是誰。
既然敢下這個鬥。
肯定對鬥裏的秘密...
真是抱歉,這個鬥裏的東西,我吳邪拿定了!
“哈哈哈哈哈——”聲音笑得很嬌脆。
似乎是個女孩子。
“張哥哥...我們長大要是能夠去看看雪峰多好啊~”
來自仿佛遙遠的地方的回音,充滿了孩童的不谙世事和無知。
舔了舔幹澀的唇。
吳邪驀地将手裏的匕首狠狠攥緊掌心最柔軟的地方。
疼。
很清晰的痛楚。
但是眼前的景象沒有絲毫的扭曲。
只除了,從陰影裏面探出頭不耐煩地問吳邪是不是掉進廁所的胖子。
“你剛剛去哪了?”吳邪沒有馬上走過去。
“...”沉默了很久。
“胖子”還是低下了頭,面無表情。
“張起靈。”吳邪沒有絲毫滞澀地喊出那個幾乎刻進骨頭裏的名字。
“胖子呢?”
“和解語花回去了。解家這次,有大麻煩。”
“什麽大麻煩?”
“你要回去嗎?”
“回去幹嘛?我能撐到看見小花嗎?”吳邪笑了,掌心還在不斷地往下滴血,直到蔓延開一道很長很長的血跡。
“你能。”
“哦。”吳邪是漫不經心的模樣,“你剛剛去哪裏了?”
“這裏。”張起靈就這麽頂着胖子的臉,面無表情地沖自己那邊的陰影招了招手。
“噗嗤”
燈忽然滅了。
然後是連串的爆鳴聲。
噼裏啪啦在甬道裏清晰的好像就在耳邊。
等等,不是好像!
吳邪驀地瞪大眼睛,反手遞了一把刀子出去。
輕微的悶哼聲。
然後是張起靈的聲音:“有東西來了,小心。”
吳邪随手摸了一把觸手可及的地方。
黏糊糊的。
都是血。
全都是血。
張起靈,受傷了?
害怕。
害怕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張起靈...”
“我在。”奇怪的是,聲音似乎并不是來自剛剛還在身邊的位置。
而是來自遙遠的甬道的深處。
虛虛實實。
幻覺真相。
果然是張家最喜歡用的手段。
明明是最低級的手段啊。
怎麽會中招?
自己怎麽會中招?
想必是想到張起靈受傷的一個瞬間整個心都亂了吧?
“吳邪?你怎麽了?”
依然是張起靈的聲音。
這次卻出現在身邊。
很罕見地透着焦急。
使勁炸了眨眼睛,吳邪看見眼前的藍色火焰搖擺依舊,還有一張放大了的清晰的眉眼。
熟悉到自己閉上眼睛都能描畫。
“沒事。”
我不會告訴你我看見了什麽。
喜歡你是個不能說的秘密。
“張哥哥,你一定要走嗎?”
女聲妩媚。
凄婉不甘。
“這是誰?”清醒過來的吳邪看着甬道,低聲問張起靈。
很真切地從內心覺得一陣子的悲痛,吳邪覺得幹涸了十四年的眼睛都快要流出淚來。
“不知道。”張起靈眉頭緊鎖,“這裏很危險。”你為什麽來。
“那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麽而來。
“吳邪。”似乎是無奈的語氣。
張起靈一向不善于表達情感。
哪怕吳邪在夢裏勾勒了一次又一次坦露感情。
真切地看見他的臉時,除了退卻還是退卻。
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說出那句話了吧?
吳邪不否認自己的懦弱。
吳邪甚至不願意變得堅強的。
“怎麽?”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這裏有不好的氣息。”
“荊軻,很可怕。”張起靈的聲音一向是沒有什麽波瀾的。
吳邪無法想象什麽樣的人能夠讓張起靈都覺得可怕。
這個強大如神佛的男子。
“我知道。”那又怎麽樣。
你不還是來了。
我不也是來了。
“張哥哥,你不回來了麽?”
女聲再起。
然後四周的燈忽然就亮了。
遠遠看見盡頭似乎有一扇門。
仿佛是青銅門的模樣。
青銅門簡直堪稱是吳邪這輩子的噩夢。
一切源于終極毀于終極。
“青銅門?小哥你們家族的青銅門不會是批量生産的吧?”一邊說,吳邪一邊上前去。
“青銅門,是荊軻發明的。”
一句話直接剎住了吳邪的腳步。
“你站後面。”
張起靈習慣性站到了吳邪的前面。
“你前面,有個女人。”
吳邪看見一個女人。
凄凄楚楚的模樣。
柔柔地沖張起靈伸出了手:“你真的要走嗎?那畢竟只是個傳說。”
“...”
張起靈是慣的不善言辭。
“我也知道你快撐不下去了。”
“可是舍不得啊。”
“我舍不得啊。”
“你做什麽都要丢下我啊。”
“什麽都不告訴我啊。”
“你說是為我好啊。”
...
張起靈下意識地回過頭看了吳邪一眼。
低頭。
吳邪低着頭。
看不見表情。
“我不要。”
“我受夠了那種盼不見人的日子。”
“所以...”
“不要怨我。”
——
“吳邪!”張起靈着實是心慌。
所以在女聲落下的瞬間,一個箭步就拉住了吳邪。
“我沒事。”
我怎麽可能有事。
這樣子的蠱惑。
十四年裏,我已經聽過太多太多了。
“所以呢,你做了些什麽?”吳邪開口問的是那個女人。
沉默。
“這只是個執念。”
張起靈提醒她。
“你要相信,既然你們張家可以長命到這樣子,肯定也有一些執念,是可以超越時間的。”吳邪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麽很憂傷。
“然後,他死了。”
“我看着他死在我的懷裏。”
“不可能!”
“我明明阻止他了!”
尖利哀傷到了極致的怒吼!
“張家的屍化。”
“不破不立,是唯一的手段。”
張起靈插聲,環顧四周,神色警惕不改。
“那走吧。”對那個聲嘶力竭怒吼的女人沒有一點同情的模樣,吳邪看起來很淡漠。
——
對啊,我也做不到看着他去死。
“我們都一樣。”
聲音很輕。
輕到轉眼就被風吹散。
所以當張起靈發現身邊纏繞着密密匝匝的紅線的時候心裏已經徹底地涼了。
地上用血的顏色勾畫了深深淺淺的陣的模樣。
是一只麒麟。
吳邪設局害他。
什麽荊軻什麽女人什麽不破不立。
吳邪騙了他。
張起靈從一開始就覺得這個墓不對勁。
但是沒有多想。
他真的以為自己在張家找到的古籍是真的。
荊軻是能夠擺脫屍化的張家唯一一人。
但是需要屍化本人死亡,然後涅槃。
所以他才放心讓吳邪瞎胡鬧。
——
怎麽可能。
吳邪為了屍化這一天已經準備了整整十四年了。
什麽老九門什麽“它”什麽張家什麽秘密。
對吳邪來說通通比不上一個張起靈。
既然吳邪能夠看穿“它”的陰謀既然吳邪能夠看穿張家既然吳邪能夠知道終極既然吳邪能夠在那些日子裏活下來。
他怎麽可能不去徹查張起靈的歷史。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屍化的事情。
他怎麽可能真的如同他們看到的那般不谙世事。
從一開始。
張起靈和胖子小花瞎子吳一窮吳二白王盟秀秀通通都掉進了吳邪的計劃裏。
最後的結果也是吳邪的初衷——小花不在瞎子不在胖子不在,無關于吳家也無關乎張家,就只有他和張起靈。
兩個人。
“張起靈,這些話我只說一遍。”
“我說我喜歡你,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或許你覺得我心機重覺得我城府深也無所謂。”
“我只是覺得這輩子這句話不說出來枉走人世這一遭。”
“然後,我要走了。”
吳邪的背影很瘦弱。
在黑暗的甬道裏逐漸消失。
“哦對了,忘記說了,”吳邪在最後一個拐角轉過頭來,“小哥你好,我是吳邪。”
我是吳邪。
我不是三爺也不是齊羽替身什麽都不是,我只是吳邪,只屬于自己的吳邪。
永別。
真是抱歉。
我走的這麽早。
再見。
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