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陳家鳴的訂婚宴定下來了，為了遷就他的學生身份，特意選在假期結束前，規模也比較小。我和石川在前一晚就住進了那家酒店，我去陪好像患上訂婚恐慌症的陳家鳴，他被石海拉着進行兄弟之間的友好談話，因此我倆并沒睡在一起。
“別人婚前喝酒狂歡，你婚前喝奶養生，挺健康。”我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偶爾瞥一眼看起來很緊張的人。
陳家鳴打了個酸奶味的嗝，又開了一瓶，一雙眼直勾勾盯着我：“要是明天不用參加訂婚宴，我就和你去喝酒……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煩，他爸湊什麽熱鬧，明明這麽多年沒管過兒子……”雖然當年石海被他爸帶走，但也沒體會到多少父愛，平日見到的基本上只有傭人和家庭教師。後來他爸和好幾個女人關系過密，有繼承人資格的石海變成了她們的眼中釘，就更厭煩自己不管事的父親，以至于最終和石川搬到了這座城市，自行發展。
我翻個身：“畢竟人家頂了個爸爸的名頭，參加兒子訂婚宴挺正常。反正管不到你，你就當陌生人得了。”
“你看得倒是很開。”他狠狠吸了一口。
“哎，我又不怕，我們家阿川會保護我的。”
陳家鳴伸長腿不輕不重地踹了我一腳：“炫耀個頭！不過我們家那個也是，看在他爸好歹和那些女的斷了，也當真有一點養育之恩，才讓他出席，就是不打算向賓客介紹。後面辦婚禮的時候，還是看他爸表現如何，不行的話，阿海絕對冷得下心拒絕。”說這話時，他語氣帶有幾分幸災樂禍。
我沒空搭理他，這人所謂的婚前緊張完全是自己作的，說着說着不就沒事了麽？“睡了睡了，明天你還要早起，別熬夜。”陳家比較保守，看重風俗，因此訂婚宴在中午舉行，陳家鳴一大早就得爬起來美容化妝。
“睡睡睡！”
說實話，我倆關系雖好，但很少真的睡一張床，躺下不久，我就聽見陳家鳴又開始嘀咕了：“……哎，兄弟，你和他進展到哪一步了？”
“就，就那樣。”我沒敢直說。
他隔着床中間當三八線的被子探出腦袋：“肯定摸了吧？沒真睡？”
我假裝睡着了，不做聲。
“啧啧啧。”陳家鳴越說越來勁，“就你這樣的，指不定哪天就被壓了，要不要我提供點學習資料——”
“為什麽不是我在上邊？”我緊皺眉頭，忍不住回嘴。
陳家鳴一臉難以置信：“崽，你在上邊只存在一種情況，叫臍橙。”沒等我發飙，他擺出一副過來人的姿态說道，“行行行，你自信，你怎麽不先下手為強？等他反應過來，你就沒機會了。唉，說實話也沒人把你當攻，不然你以為能和我睡一屋……”
我心裏咯噔了一聲，不禁陷入沉思。
他還在那邊唠唠叨叨半天，末了總結陳詞：“總之你早做準備，實在不行，就灌醉了直接上。”
“你好像很積極啊？”我突然回神，總感覺他話裏話外都在撺掇我做壞事。
陳家鳴霎時噤聲，過了很久，才幽幽地開口：“……崽，娘把心願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說呢？”
停停停！我懂了，這他媽什麽深夜話題啊，就是他心有不甘拿我開涮！我不跟他瞎扯，換成背對的姿勢：“晚安。”
第二天，天剛微微亮，已經有人來敲門。我暈乎乎爬起來，發現陳家鳴早就洗漱完，很快跟着那群化妝師、美容師走了。後面竄進來似乎梳了頭且穿着整潔的石川，先捧着我臉親了一大口，然後邊嚷嚷邊跑進浴室：“待會我們一起吃早餐！”
我稍微清醒了，跟在他後頭，發現漱口水、牙膏都準備好了，擺在一旁：“你不困？”
“不困！”他笑了笑，“想早點來找阿雲！”
“就一晚而已，撒什麽嬌。”我嘴上嫌棄，但心裏高興得很，直到離開房間臉上也還帶着笑容。
石陳兩家財大氣粗，把整個酒店包了下來，所以除了關系熟絡的賓客外，沒有旁人。我鮮少吃這麽高端的自助早餐，快挑花眼了，旁邊石川倒是目标明确，拿了一堆中式的餐點，都是我喜歡的。“拿點你自己的啊。”我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胳膊。
他疑惑地轉頭，視線落在我手上：“你不是選了很多我喜歡的嗎？”
我這才意識到，我倆互相端了一盤對方愛吃的東西，不由得臉頰發燙，也不繼續挑了，趕緊拉着他找位置坐下。
這一整層都是餐廳，人不多，偶爾有一兩個貴婦打扮的女人挽着手經過，似乎認出了石川，哄他喊幾聲阿姨。石川好像也記得她們，有點拘謹地打了招呼，結果被母性大發的貴婦們蹭了一身香水味。她們倒不清楚我的身份，但态度也很和善，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我很久沒見過她們了。”石川解釋道，“是外公那邊的親戚。”盡管他媽不是什麽好人，但他外公似乎對兩個外孫挺好，曾想過把他們接過去，礙于種種原因才沒實現。只是外公去世得早，親戚倒是還記着要關照這兩兄弟，後來石海自己搞公司和帶走石川都得到了不少來自那邊的幫助，因此他們對這些親戚都很友好。
我點點頭：“都是好人啊。”
早餐後我們在酒店的娛樂區消磨時間，臨近訂婚宴開始，才前往宴會廳。石川留意到了他父親坐在不遠處，下意識地牽住我的手：“他在那裏。”
我擡眼去看，難怪他和石海長得都不錯，原來是遺傳，他父親雖然人在中年，但面相很年輕，有點花花公子的氣質。“別怕。”我低聲說，“你如果不喜歡，就把他當成一個陌生的叔叔。”
石川應了聲：“嗯。”又補充道，“其實我都快忘了他的樣子……”
“沒關系。”
這時，他父親似有所感，看了我們這邊一眼，臉色微變，但最終也沒起身，而是移開了視線。我們也沒理會，專注于訂婚宴，新人要出場了。
果然是所謂有錢人家的“聯姻”，規模小卻非常隆重，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陳家鳴那麽緊張，幾乎渾身僵硬地被石海帶着走，相互交換訂婚戒指時眼圈紅得明顯。石川看了一會，就低頭摩挲我的手指，好像在考慮什麽，然後被我反握住了手掌：“怎麽了？”
“想買戒指。”他特別老實地回答。
我頓時聯想到至今還沒動用的獎金，有點心虛：“你很想搞這樣的訂婚宴？”
他搖頭：“不是，我喜歡和阿雲兩個人，讨厭太多人。”
“好吧。”我松了口氣，其實我也不太适應這種氛圍，“他們來敬酒了，待會再說。”
傍晚訂婚宴才結束，我糾結了很久，終于決定叫司機改道，到之前我們去過的商場。石川還不明所以：“要買東西？”
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對啊。”這家夥居然對剛才自己說過的話沒印象了，是太遲鈍還是太傻？
到了目的地，我拉着他上樓找看好的那幾個珠寶牌子，比較一番後，選了一家戒指款式新并且價錢也比較合适的。導購員職業素養不錯，對着兩個大男人也能面不改色地推薦：“……有提供專業定制的服務，挑選好樣式，量好尺寸，大概半個月可以拿到。如果需要加急，可以将工期縮短到十天左右。”對同性情侶而言，一對匹配的男戒不太好找，因此定制比買成品更合适一些。
我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好，那就加急定制。”又暗地摸了一把旁邊眼神呆滞的人的腰。
石川好似猛地回神了，傻傻地點頭：“加急，加急。”
之後是量尺寸和挑選樣式，由于價格限制，我只能買簡潔款，不禁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一時沖動了，應該多攢點錢再帶人過來。石川察覺到我情緒不好，小聲說：“我，我有錢。”說完還掏出手機，讓我看賬戶餘額。
我一下子被他逗笑了：“是我想買給你。算了，以後要買結婚戒指，就得你一起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得好像求婚一樣，不好意思地別過臉。
他倒是湊過來，一雙眼大大地瞪開：“真的？”
“真的。”我克制住想捂臉的沖動，硬着頭皮給予肯定答複。
……
開學後，我向學校遞交了搬出宿舍的申請，于是班上猜測紛纭，不少看過網上那事的人好奇地跑來問我是不是真的和誰在一起了。倒是沒人糾結我的性向，可能大家都是年輕人，思想比較開放，更在乎人品和平日相處的表現。我沒回答，只是在隔天和石川一同戴着定制的戒指上課，班上頓時像炸開了鍋似的：“卧槽！你倆果然有一腿！”
當中楚浩尤其叫得歡：“居然還買了戒指！”
“我倆是正兒八經搞對象。”我擡手給他看，露出故意炫耀的表情，“這是訂婚戒指。”
旁邊石川害羞地垂着腦袋，也把戴上戒指的那只手放在桌上。
“佩服佩服。”楚浩很羨慕，也非常嫉妒，“話說回來，你總該請一頓脫單飯吧？我記得你生日就在下周——”
我猶豫片刻，轉頭看向石川，得到一個“我可以我能行完全沒問題”的眼神，才慢悠悠開口：“好，請就請。”我想把石川介紹給熟人，他是我的男朋友，沒什麽需要遮遮掩掩。而且那種場合，喝點酒也很正常吧？
石川似乎也挺開心，之後整節課都默默地對着老師傻笑，結果被點了好幾次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