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吳安，滿滿吃飯了。快點。”
安慧敲了門。
錢樂豪趕緊起身，吳安應了好。
吳安一臉意外地看着錢樂豪，說“先出去吃飯吧，晚上我們再好好聊聊。”
錢樂豪腦子蒙了。聊什麽？吳安會告訴他父母嗎？他會不理他嗎？從晚飯到倒計時的這段時間，錢樂豪都心不在焉。他甚至想了一些借口，比如不小心跌倒，只是想給吳安蓋被子，他只能找到這些弱智的理由，是個正常人都不信。
期間他觀察吳安，吳安看他的眼神裏好像多了點暧昧，應該是他想多了。
看完煙花，四人互道新年快樂。
吳安和錢樂豪進屋了。
“滿滿，來陽臺坐。”吳安招呼他過來。
錢樂豪正想開口解釋一下。吳安搶了話。
“一個半月前，公司老總找到我說讓我每天去和他們的兒子聊天。我當時只覺得有錢人好怪異，為什麽要花錢找朋友。但是我需要工作，所以我答應了。之後我見到了一個小少爺。他不愛說話，什麽事情他都懂。他看起來什麽都不缺，其實他很孤獨。他也希望爸爸媽媽能陪伴他。可是他們卻雇了個人當他的朋友。我心疼這個小少爺，我就想和他交朋友。我發現小少爺特別愛害羞，特別可愛，嘿嘿。我看見他臉紅就忍不住逗他。小少爺特別善良，他為每個人着想，就是忘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歡。小少爺今天好像親了我。滿滿，你說，他是喜歡我嗎？”
吳安看向錢樂豪，錢樂豪眼裏噙滿了淚水。原來吳安，吳安也喜歡自己。
吳安抱住他，在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滿滿，小少爺，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
溫熱的氣息傳到錢樂豪耳朵裏。
他說不出話來。在吳安懷裏點點頭，淚水順着雙頰流下。
晚上，是吳安抱着錢樂豪睡的。吳安覺得錢樂豪身上每一處都像他嘴唇那麽軟，而且很香，他恨不得嘗嘗錢樂豪的味道。可他忍住了，還不是時候。
第二天錢樂豪醒的很早，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和床鋪，以及身邊熟悉的臉，回想了一遍昨晚的經過。
昨晚，吳安，向他，表白了。
他答應了。
他一直喜歡的吳安，也喜歡他。
錢樂豪想老天有意留他，才把吳安送到他身邊。
他看着吳安的睡顏，緩緩開口，
“有些話我怕你醒了我就說不出來了。我心理有問題，時間很長了。你也知道。遇見你之前，我不知道應該怎麽活下去。要是哪天我不怕疼了，可能就這麽走了。我爸媽給了我最好的條件，朋友也是他們給的。我卻不知道怎麽感謝他們。你讓我看見了人應該怎麽活着，謝謝你。我對你的愛是自私的，我不該進入你的生活，我覺得我會給你負擔……”
錢樂豪又說不出話了，因為有個東西把他的嘴堵住了，是吳安的唇。
“瞎說什麽呢？小滿滿，你是我的小番茄，不是我的負擔。”
也不知道吳安是什麽時候醒的。
錢樂豪輕輕捏了下他的耳朵，
“你這人真讨厭，總是裝睡騙人。還有，我為什麽是小番茄？”
“因為我一靠近你你的臉就像番茄一樣紅呀，哈哈哈哈。特別可愛。”
吳安一邊笑一邊戳他的酒窩。
錢樂豪又臉紅了，他幹脆把頭蒙進被子裏。
吳安沒心沒肺地笑着，
“小番茄又害羞喽，快讓我抱抱。”
兩個人在床上膩歪了一會。
吳安看着錢樂豪，“滿滿，我很幸運能遇見你，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可愛。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不要離開我。我會幫你的。我們年後去醫院看看好嗎？”
“嗯，好。”錢樂豪差點又要掉眼淚。
吳安戳戳他的酒窩，錢樂豪笑了。吳安也笑了。
從醫院出來，錢樂豪的心情稍微輕松了些。抑郁焦慮程度都有一定好轉，已經不需要再吃藥了。
吳安攥着他的手，他感覺很舒服。
錢樂豪回到家，在日記本上劃掉了一些，又寫了一些。
“滿滿，說說你以後打算幹什麽吧。”
吳安給錢樂豪削了個蘋果。
“我喜歡學習德文，我打算去考級。之後做個翻譯。”
“很不錯啊。你會在你爸媽公司工作嗎？公司有很多這方面的翻譯工作。”
“如果找不到更合适的機會，應該會吧。”錢樂豪想了想。
“那我就要和滿滿成為同事了呀。我們可以一起上班一起吃飯一起下班。下了班我還可以帶滿滿出去玩。之後再把滿滿帶到我家，洗香香之後放到床上……。”
吳安不覺自己已經露出了有些邪惡的笑容。
錢樂豪咳了咳，試圖掩蓋自己的心跳加速。
“你再這樣我就不去公司，我們異地戀。”
“別呀別呀，我的好滿滿。我就說着玩的。”吳安讨好似的抱住他。
錢樂豪笑了，露出他的小酒窩。
錢樂豪覺得自己真幸福啊，有愛他的人陪在他身邊，他可以做他喜歡的事情，什麽都不發愁。可是幸福，真的能輪到他嗎？
三個月時間到，吳安轉了正。
趙菁和錢武對他的工作非常滿意。他們覺得兒子已經可以走入社會了。
錢樂豪開始考級德語。他有底子，有天賦，而且他真的喜歡，所以他每天的心情都很輕松。
他可以正常和人交流，交了幾個朋友。
父母缺他的陪伴，被吳安補回來了。
吳安像太陽，只要靠近他，所有的陰霾都會消失。
錢樂豪的問題解決了，他成了一個正常的十九歲男生。
馬上就是錢樂豪的二十歲生日了，他打電話問了父母确定他們回不來，他有一些小小的失望，不過很快就沒了，因為現在他還有他的吳安來陪他。
吳安給他買了蛋糕，禮物，過生日該有的不該有的吳安全都準備了。
蛋糕是吳安特意讓人做的，頂上有個很精致可愛的小番茄，在小番茄中間的位置還有一些粉嘟嘟的糖粉。
“滿滿，生日快樂！又長一歲了。”
吳安給錢樂豪帶上生日帽。
錢樂豪看着番茄，笑了。
“你這麽喜歡吃番茄啊？”
“我不光喜歡吃番茄，還喜歡吃…你…”
吳安壓到了錢樂豪身上。
趙菁和錢武怎麽也沒想到，為了給兒子生日驚喜回家，會看到他們這輩子都意料不到的場景。
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的員工抱在一起親吻。
錢樂豪多年後回想，只記得吳安把他護在身後，他看着吳安的背影，好像什麽也不怕。
吳安走了。錢樂豪被父母關在卧室。
他聽見父母在客廳吵架。
他不知道該怎麽辦。吳安會離開他。他們不能在一起。
半夜，他聽見陽臺有動靜。
一個影子翻進來，他認出那是吳安。
吳安帶了些涼氣，身上還有煙味。
錢樂豪被他抱着，他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他放肆呼吸着吳安的味道，好像這樣他才能活下來一樣。
許久，錢樂豪開口了。
“我爸說送我去德國留學。”
吳安用顫抖的聲音問他，
“你想去嗎？”
錢樂豪使勁搖頭，過會又點頭。
“好，我知道了。滿滿，你去吧。我會在這裏工作，等你回來，我們一定會在一起。你不許忘了我。”
吳安用力抱着他，吻了吻他的額頭。
錢樂豪無聲地流淚，後來吳安這一晚上都這麽抱着他，說了好多好多話。
每當錢樂豪在異國他鄉感到孤獨無比時，他會點一支煙，聞着煙的味道，好像吳安一直在他身邊。
出國手續辦的很快。趙菁錢武到機場送錢樂豪。
錢樂豪說要去上廁所離開休息室。
他進入一個隔間，過了一會，有人來敲門。
吳安進來抱住錢樂豪，不停地親吻他。
錢樂豪用力回應他。
吳安在他耳邊說，“我辭職了，去了一個同學的公司工作，我會努力。你不許和別人好，等我。”
錢樂豪要哭，吳安戳他的酒窩，
“不許哭。小番茄。”
錢樂豪上了飛機，一掏兜拿出一個軟軟的東西，是一個番茄挂飾，他笑了一下，露出酒窩。
“進來。”
“吳總，這是今天的文件，都要簽字。”
“嗯。放那裏吧。”
吳安現在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總裁，有公司15%的股份。
他拿出一只看起來用了很久的鋼筆，上面的商标都已經磨沒了，他去哪都要帶這支筆。
在外人看來，他年輕有為，性格開朗，絕對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只是這位條件優秀的總裁身邊卻一直沒有人。有很多人向他示好，他總會委婉拒絕，不拖沓也不與人搞暧昧。
“吳總，有位錢先生找您。”
錢？吳安心中一驚。
“讓他一個人進來。”
吳安看了眼手機，三年了。
是他回來了。
錢樂豪走後，他進了同學的公司。一路打拼，坐上了總裁的位置。
他試着聯系錢樂豪，沒有回應。他不知道錢樂豪有沒有看到過，他相信錢樂豪會回來。
“吳總，別來無恙。”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了，是錢樂豪。
吳安不停地咽口水，面對各樣老總時都沒有的緊張感在看着舊情人的時候猛然來襲。
吳安打量着錢樂豪，三年前他還是一個不愛說話容易害羞臉紅的小少年，比他矮半個頭。
現在的錢樂豪身高和吳安已經差不多了，明明走的時候已經成年，德國夥食好？不然怎麽長得這麽高。吳安心裏想。
錢樂豪的臉沒怎麽變，膚色仍然白皙。
吳安開始摸兜裏的鋼筆，他一緊張就這樣。
“吳總，看夠了嗎？看夠了就讓我坐下談談工作吧。”錢樂豪的聲音有些變了，相比與十九歲的他變得更有力量了。
“哦哦，你坐。”吳安慌張中忘了質疑，
錢樂豪剛回來有什麽工作要和他這個總裁談的？
“我是代表我們公司來和你談合作的。”
錢武的公司和吳安的公司有很多合作往來。介于和錢武的關系，吳安從不插手這方面的工作。
錢樂豪一提，他就明白了。他聽錢樂豪熟練地介紹了合作項目，錢樂豪很專業，講得也清晰，很正常的合作項目，吳安給他簽了字。
“好了，吳總。工作做完了。現在，我們來敘敘舊吧。”錢樂豪看着他。
沒等他開口，錢樂豪就鑽進他懷裏，他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刺痛了一般很難受。懷裏的人沒變。
他抱住錢樂豪，在他耳邊說，
“滿滿，我的小番茄，我想你。”
錢樂豪擡起頭看着他，
“你看我的臉還像番茄嗎？”
“像啊，還是很紅。”吳安像以前一樣，用手指戳他的酒窩。
錢樂豪眼裏有些濕潤，
“讨厭。我也想你。每一天我都想你。”
“這回回來，不許走了。我不會讓任何人把我們分開。”
“嗯。”錢樂豪在他懷裏蹭了蹭。
錢樂豪出國後，吳安做過很多關于他的夢。
有好的，有不好的。
無論是什麽夢，他醒來都會悵然若失。
因為錢樂豪不在他身邊。
錢樂豪在夢裏有時候說他過得很好，有時又說他過得不好，不管怎樣，吳安最幸福的事就是夢到錢樂豪了。
當他醒來發現錢樂豪躺在他身邊時，也以為這是夢。
再次閉上眼睛，又馬上睜開。
不是夢，是真的。他的滿滿回來了。
他們又在一起了。
他用手指輕輕戳在錢樂豪酒窩的位置，錢樂豪露出淺笑。
吳安親吻他的額頭，眼皮，鼻子，酒窩，嘴唇。
最後，在他耳邊說，“滿滿，我愛你。”
錢樂豪回吻他，“我也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