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顧惜身體一僵，這件事情，其實他知道的也不多。只是隐約知道個大概，但是母後和慕家人都對這件事情諱莫如深。甚至他還知道幾年前有人因為在背地裏嚼舌根兒說這些事受了罰。
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顧弦，這些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
“殿下不必糾結，直言就是。”顧弦垂眸，眼神有些複雜，看來，這件事還真有隐情。
“其實……”顧惜稍微斟酌了一下，還是覺得無法開口：“這些都是表妹的舊事，我也知道的不太詳細，只是隐約聽說表妹府上沒有大人，只有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奴大欺主，所以，表兄知道後震怒，給了表妹鞭子，讓她将來防身，并且下了命令，寧國公府上，誰身上有鞭痕，報過主子之後，一律格殺勿論。母後心中憐惜她，便時常接她來宮中小住，因她無意之間救了母妃，父皇要賞賜她，表妹就要了一根鞭子，之後從來不離身。”
顧弦面色平靜，眼中卻無比沉痛，奴大欺主，簡簡單單四個字，卻道盡了無數心酸，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奴大氣主會過分成什麽樣子。
但是他從來沒想過，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慕雲嬈也遇到過那麽糟糕的境遇。
“他們怎麽敢！”顧弦心疼的不能自已，雙拳緊握，長長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裏。但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慕雲嬈五歲之後便經常在宮中行走，那也就是說她所遭遇受暴力的時間是五歲之前。
那麽小的一個孩子，寧國公嫡親的女兒，怎能讓人如此欺負？
“慕家沒有一個女主人，表兄年幼無知，舅舅常年征戰在外，自以為選的奶娘乃是心腹，豈料她狼子野心，聯合她的公公一起橫行國公府，對外便說雲嬈表妹不語，及至三歲還不良于行，表兄年紀漸長，但與表妹見面極少，所以也未曾發現！想想也是可氣，我們也竟無一人懷疑，直到——”顧惜說着，自己也有些哽咽，想想舅舅一生為國争戰，卻忽視了自己的女兒。而他們這些親人，也無人察覺到任何異樣。
想想也是可悲。
“幼時不語，三歲不行？？”顧弦心中一沉。表妹明明是一個正常的女子，卻無聲無息，不行不動的過了三年。
他是該慶幸表妹那個時候不懂，還是該心疼表妹竟然過着這樣的日子？
即便落魄如他，也有一個老太監悉心照料。老太監還活着的時候，他幾乎沒受過什麽苦。
“對，直到……直到那天，表兄去看她……她忽然開口了，但是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只是母後提起此事，總要傷心落淚，她總說要我照顧好表妹。”顧惜到現在還能想起來，表妹第一次入宮的時候，母後抱着她哭的昏天黑地。她面無表情的任由她抱着，好像一尊提現木偶，只不過她的小手乖巧的拍着母後的後背，無聲的安慰她。
……九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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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的慕雲嬈又一次被那個人推出了外面，她作為一個穿越者，混到這個份上可真夠慘的。
外面的雪還在紛紛揚揚的下，索性身上的衣服穿的厚，現在她還不是特別的冷。但是，她連忙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她知道，自己一個時辰是進不去了。
院門緊鎖，院裏的丫鬟小厮都在自己屋裏待着，對着常見的一幕視而不見。
慕雲嬈找了一個避風的角落坐下，一邊看了看天色。唔∽，這場雪還有的下。
屋裏偶爾傳來嬉笑聲，夾雜着她聽不懂的那些語言。她雖然已經來了五年，可是意識清醒也不過這一兩年的事兒。
她剛剛能站起來的時候，就自己艱難的學走步，還好她有底子在，摔的次數多了也就會了。
可是關于語言這一項，她真的一頭霧水，直到現在才會說幾句非常常用的話。還是她偷偷學的，沒敢讓其他人知曉。
她怕自己如果真的那麽說話了，她的奶娘會偷偷的掐死她。
苛責主家的小姐可是大罪。
但是，她知道雖然她是這個家的小姐，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們把持着，她既沒有話語權又沒有自保的能力。
哦，對了，她還有一個哥哥。錦帽貂裘，嬌生慣養。和她一點也不像同一個娘生的，差距老大老大了。
慕雲嬈朝手上哈了口氣了，快速的搓了搓，出來剛剛沒一會兒，她的小臉兒就凍得通紅通紅的。
看上去格外可憐。
慕雲嬈抓起地上雪，往手上搓了搓，唔～，好暖呀。
手上暖烘烘的感覺，總算給她帶來了一絲熱意。她笑了笑，混到她這個境地，可真夠慘的。
別人穿越都混得風生水起，她倒好，甚至不知道明天究竟該怎麽過。
她不想受制于人，可是她人太小，就算有方法逃出去也無力實現。
她言語不通，沒有辦法表達自己的意思，甚至因為自己不會說話而被當成啞巴。三歲的時候還不能走路。
她雖然有前世的記憶，但是既沒有人教她講話，也沒有人教她走路。就算她想私底下偷偷學，還要注意別被別人發現了，免得被別人當成妖孽燒死。
這裏的語言和她前世的語言完全不同，在她看來完全是天書。
偷偷摸摸的學了幾年，如今說話還是有些磕磕絆絆，詞不達意。
她想像哥哥求助，但是哥哥也只是孤身一人。在他們的家裏，這些奴才變成了真正的主子，他們雖然不敢苛責哥哥，對她可手下不留情。
吃穿用度表面上看起來是極好的，其實她絕大部分東西，被他們弄走了。
慕雲嬈活的像是一只小瘋子，沒人管沒人問，任她自生自滅，瘋狂的生長。
哦，對了，她忘了她的哥哥。慕骁偶爾會來看看她。這個時候那群下人都對她特別好。
呼嘯的北風不斷傳來，只聽聲音就有一種徹骨的寒意。牆角的梅花開得更盛了，紅色的梅花配着潔白的雪，無端讓她想起一句詩。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慕雲嬈喃喃自語，她從雪上撿起一株掉落的梅花，放在鼻翼輕輕的嗅了嗅。梅花的香味，還是一如既往的沁人心脾。
冷冷的寒梅香，讓她的心情也好了一點兒。這枯燥的日子都快把人逼瘋了，再不自得其樂，慕雲嬈覺得自己可能都要得抑郁症了。
“雲嬈！你在那裏嘀嘀咕咕說什麽呢？”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語氣中帶着淡淡的笑意。
慕雲嬈驚喜的轉頭，哥哥回來了。
她快速的扔掉花，乳燕歸巢一般投入慕骁的懷中。
慕骁看她跑過來，連忙張開雙手接住她，一把将她抱了起來：“小家夥，你天天自己嘀嘀咕咕，也不知道究竟在說什麽，你到底會不會說話呀？”
慕雲嬈聽得似懂非懂，連蒙帶猜的猜出他的意思。
她的小手一緊，緊緊的抱着慕骁的脖子，她在的語言功底還不到家，甚至她說了都不知道慕骁能聽得懂。
“……”慕雲嬈無辜的眨了眨眼。
慕骁平時很忙，這次離開家已經有半年了。
但是他對于這個妹妹還是很疼愛的。
慕雲嬈和他一母同胞，母親身體不好，生完雲嬈沒過多久就去世了。只留下他們三個相依為命。
上天不公，慕雲嬈生來不會言語，到了三歲多才會走路，平時還動不動要人抱着，走多了就會嫌累。
真是一個嬌氣的大小姐。
不得不說，慕骁真的是想多了，慕雲嬈從來沒想過讓人抱。
奶娘為了博個好名聲，動不動就在慕骁面前抱着慕雲嬈不肯撒手。連她吃飯都要親自喂，慕骁不樂意讓她這麽慣着慕雲嬈，她就動不動落淚。好似多麽情真意切。
索性慕雲嬈不會講話，也沒有人來拆穿她的謊言。
慕骁平素不在家，讓她想找他幫忙都找不着。
“哥哥，雲嬈，你叫我哥哥，我就帶你出去玩好不好？”慕骁俊美的臉上帶着笑，看起來格外的陽光。
慕骁今年剛剛14歲。還是一個玩兒心重的小小少年。
“哥哥……”慕雲嬈湊到在他的耳邊，低低喚道。一只小手卻死死的捂住慕骁的嘴：“哥哥，說話，不要。”慕雲嬈鼓起勇氣跟他搭話，她怕這一次不坦白境況，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剛好現在沒人看見，不然等奶娘他們來了，一定會想辦法分開他們。
慕雲嬈說話明顯語序不清、邏輯混亂，但是慕骁還是一下就明白了。原來，雲嬈竟然會講話？還會那麽甜甜的叫他哥哥！
慕骁簡直高興的要瘋了，他妹妹不是個啞巴，他的妹妹會說話！！
“有壞人。”慕雲嬈心中狂跳，好像揣了一只小鹿，慕骁離她那麽近，都能聽見她的聲音在“砰砰砰……”的跳動。
她的語言表達跟不上腦內思維活動。加之她也不會這裏的語言，說起話來更是磕磕絆絆。
慕骁神色微斂，他看着慕雲嬈，将她的小手從他的嘴上拿下來：“究竟怎麽回事兒？”
“壞人，打，打奶娘。”慕雲嬈絞盡腦汁的道。也不知道自己說的究竟對不對，慕骁究竟有沒有理解她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