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婚約這種事向來需要兩心相合,若只因他人一句戲言就結秦晉之好,确實有些唐突。”謝遠舟故作不經意的問:“不知顧公子年歲幾何?可有家室?”
顧弦:“……”
他其實不想接這個話茬,這不是捅人家的心窩子嗎?!
“我今年十七,年歲還不大,不着急……”
假話!顧弦在心裏嘲笑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前,确實沒有娶親的心思。但是現在他做夢都想成親!
可是就算他願意成親,慕雲嬈也不會答應嫁給他,更何況她年歲還小,未到婚嫁之齡。真真好事多磨!
謝遠舟眉頭一動,他今年竟然十七歲了!可他看着年歲并不大,除了高挑的個頭,哪裏像十七歲?而且十七也正好是婚嫁之齡。
“這種事确實也急不得,有緣自會相見。”謝遠舟語氣平淡無波。
恍惚間,他竟然有種顧慕和他千裏姻緣一線牽的感覺。
他本來不打算來京都,就因為父親一直威脅他要讓慕家履行婚約,他才會跟過來。他其實一直想遠離父親,可是父親怎麽可能放走他這個金疙瘩。
最後他的确沒有逃脫他老爹的魔爪,不僅來了京都,還耗費了一筆銀子給他鋪平仕途。
若非有三綱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非世人皆道,百善孝為先,他都恨不能和他爹斷絕關系,永不來往。
可是沒想到這一時心軟竟然讓他遇到了他一生最為心動的人。
謝遠舟想笑,他勾了勾唇角,臉上卻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只看到他的唇動了動,絲毫看不出微笑的痕跡。
他早就不會笑了。
母親去世的那一年,也把那個會笑會鬧的他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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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謝老爹發現的時候,他兒子早已經變成了一個沒有表情的木頭人。
不過,他不在意,只要兒子還在,有沒有表情有什麽要緊的?
“嗯。”顧弦點點頭,非常贊同這句話。慕雲嬈在他身邊待了那麽多年,他卻到這段日子才發現自己喜歡她,若是再過個一年兩年不開竅,恐怕她都要嫁給別人了。
可見有些事兒的确是命中注定。
忽然,船身猛的一晃。
謝遠舟腳下不穩,踉跄了一下,眼見着就要摔倒在地。
顧弦“刷——”的站了起來,一把扶住謝遠舟,卻不知道為什麽,謝遠舟猛地的掙紮了一下,差一點兒兩個人都摔倒在船上!
“你怎麽了?”顧弦有點不解,他好心去扶他,結果差點人讓兩個人都摔了。
“……”謝遠舟的唇顫抖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那句男女授受不親,他讷讷道:“我,我只是不喜歡與別人靠近,對不住,差點害你也摔倒了。”
他幾乎到現在還能感覺到顧弦剛剛留下的溫度。灼熱,滾燙,好像能穿過他的皮膚,深入骨髓。
原來他的手就和他的人一樣,那麽細致,那麽溫和,剛才只接觸了一瞬,謝遠舟卻覺得自己能記一輩子。
“無妨,是我唐突了。”顧弦理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癖好,這點無可厚非。
謝遠舟頓了一下,張了張口,最終也沒有說出什麽,人就是這樣,越是看重東西,越是小心翼翼,唯恐哪裏做的不對。
“咳……剛剛怎麽回事?”謝遠舟輕咳了一聲,遮掩自己內心的不平靜。
守在畫舫外的艄公正等着裏面的貴人詢問,連忙道:“是旁邊的畫舫不小心撞上。兩位公子受驚了。”
“無妨。”謝遠舟連忙道。
謝遠舟沒有半分想要怪罪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想多撞幾次。
“多謝公子體諒。”
這湖上的畫舫不少,七八艘畫舫一同行駛在湖面上,平日裏是不會輕易碰撞。但是若要來蓮塘,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
顧弦透過窗子看到外面的荷花,有些詫異,他們剛剛的那個湖上不是沒有東西嗎?
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麽多荷花?他們到哪裏去了?
“這是……”顧弦問道。
謝遠舟一愣,他一個外鄉人都知道的荷花渡,顧慕竟然不知道?難道他竟然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嗎?
想想也是,顧慕雖然此時做男兒打扮,想來往日也是沉靜內斂的人,可能如果這次不是因為婚約的事兒,顧慕依然不會出門。
女兒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早已是常态,可能顧慕以前就是如此。不然壓根兒無法解釋,他一個京都人為什麽不知道荷花渡?
這麽一想他就釋然了。
“這裏是雁北渡,由京都駛往北方的水路,夏日的時候,這裏就會長滿荷花,因而京都人都叫這裏荷花渡。”
随波逐流,竟然飄至此處。
顧弦眼睛一亮,看來他和荷花的緣分不淺。
謝遠舟絕對不會告訴他,這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要看看嗎?”謝遠舟小心翼翼的問。
顧弦欣然答應:“既至此處,便是緣分,我們去看看吧。”
“好。”
兩人坐在船尾,兩張出色的面容,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謝遠舟那張面如冠玉,俊美無瑕的臉本就少見,更兼之他面無表情,清俊冷漠,看着頗有些高嶺之花的感覺。
而顧弦更是不必多說。
回眸一笑,容色傾城,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很快,這兩個人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但是卻沒有人上前一步。
總是其他畫舫中有些人覺得他們的容色确實好看的出頭,但也絕對不會招惹。
看他們的衣飾穿戴就不像普通人家。
謝遠舟看着碧綠的荷葉,還有一只只蓮蓬。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折了手邊的一張荷葉遞給顧弦。
“日頭太盛,擋着好一點。”他記得方才顧慕過來的時候還有下人幫他撐着傘。
想來也是個怕熱的主。
顧弦唇角一抽,他看了看謝遠舟,又看了看綠綠的荷葉,再看一眼謝遠舟。
……
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就得帶點綠!
這是慕雲嬈之前說過的一句話。
顧弦真的不想接過來,但是這是人家的一番好意……啊啊啊……
“不用了,我想吃蓮蓬,這個東西熟了嗎?”顧弦指了指那只亭亭玉立的蓮蓬
其實我可以自己摘……
顧弦看謝遠舟一下把蓮蓬折了下來遞給他,頓時有一種自己可能在他心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感覺。
“多謝。”顧弦禮貌的笑笑。
本來只是個托詞,沒想到摘下來的蓮蓬還挺好吃,但是他刻進骨子裏的禮儀與教養,不允許他在外人面前毫無遮攔。
他略嘗了幾顆就放下了,倒是記挂着,一會兒讓小安子過來摘幾株回去。
一艘華麗的畫舫中忽然傳來一陣琴聲,側耳一聽,原來是《長相思》。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琴聲纏綿缱绻,餘音繞梁三日而不絕,本來應該纏綿悱恻的琴音其中卻夾雜着一絲悲涼與彷徨。
顧弦心中若有所感。
這時,一位美貌夫人從畫舫裏走了出來,站在船尾表情呆愣的看着遠方。滿身的哀思與愁緒和琴音極為契合,想必她就是那個彈琴的人。
“娘……”一個顧弦絕對認識的身影走了出來——顧清邀,她輕輕的扯了扯那美貌夫人的衣袖,臉上滿是依賴,看着倒和那個嚼舌根,扮柔弱的她不一樣。
“你們認識?”謝遠舟的聲音響起,讓顧弦一下清醒過來。
“談不上認識,只是見過一面。”顧弦漫不經心的道。只不過兩個人好像結了大梁子,顧弦笑容微涼,顧清邀此人,呵~謝遠舟看他臉色不渝,就将這件事記在了心上,回頭便找人查了一下。
“此女心思不正,須當遠離。”顧弦難得的囑咐了一聲。
謝遠舟點點頭,他本來就沒有想和她認識的意思,聽他這麽一說,以後更加不會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