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戳擊破的幻夢

說的這麽雲淡風輕,要不是你現在抓着我的手我還真信了,許時嶼心下吐槽,不過他本來也沒打算拒絕。

他看向正假裝鎮定的紀墨,故意沉吟了許久:“雖然但是,這個建議怎麽聽起來我好像有點吃虧?”

紀墨忍着将人擁進自己懷裏揉一頓的沖動,嚴肅認真:“老祖宗說的好,吃虧是福。”

得了,這下連老祖宗都搬出來了。

“那我先再考慮一下吧。”許時嶼肩膀微顫,嘴角牽起,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半分鐘後,紀墨:“考慮好了嗎?”

許時嶼撇了撇嘴:“再想一想。”

一分鐘後,紀墨:“想好了嗎?”

許時嶼摸了摸下巴:“我不喜歡掃地。”

紀墨:“我來。”

“不喜歡刷碗。”

“這一個月你刷過幾次碗?”

“嗯?”

“沒事,我喜歡刷碗。”

許時嶼忽然找回了最初的快樂,兩個人的關系裏,紀墨一直表現得游刃有餘,他都快忘了,逗紀影帝是多麽令人心情愉悅的一件事了。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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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衣服,收拾屋子,開車我都喜歡,你還有什麽不喜歡的嗎?”

感覺到紀墨馬上就要想買強賣了,許時嶼終于不再逗他,眉眼彎彎:“那……”

“行”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手機鈴聲打斷了,紀墨深深吸一口氣。

許時嶼也覺得這個電話來的不是時候,但是他掃了一眼未接來電,順了順紀墨的手,接通電話。

許時嶼還有點眩暈,說話自帶了點撒嬌:“喂,許總……”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紀墨見他臉色一點一點泛白,也顧不上生氣了:“怎麽了?小時?”

許時嶼只覺得視線變得扭曲,他能感受到紀墨在輕輕地晃着他,但是他好像只能聽到那個毫無感情的聲音,如果沒有完成任務……

一瞬間,指尖冰涼。

“去醫院,中心醫院。”許時嶼只知道他現在應該去醫院:“我媽她……”

紀墨心下一沉,也沒再繼續問,帶着許時嶼站起身:“別慌,小時,你別慌,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許時嶼渾渾噩噩地上了車,溫度升高,緩了許久他才漸漸恢複意識,耳邊回響起許父的話:“你媽出事了,你來醫院吧。”

一到醫院門口,許時嶼立即踉跄着上樓,紀墨來不及拉住他,又怕他出事,停車位都沒來得及找就直接跟了上去。

許時嶼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形容當下的父親,一向殺伐果斷的許總,不可一世的許總,盛氣淩人的許總,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他佝偻着腰,做着他一向認為無用的祈禱。

眼淚一瞬間就下來了,他慢慢走到父親身邊蹲下:“爸。”

“突然昏迷,怎麽叫都叫不醒,連什麽問題都查不出,現在還在做神經內科檢查。”許凱華的聲音裏充滿了疲憊。

早上還在給他打領帶罵他不正經的妻子,忽然就失去意識,甚至連專家都看不出來有什麽問題,許凱華頭一次,希望這世上真的存在神靈。

他多希望,躺在裏面的人是自己。

時間從來沒有這麽難熬過,許時嶼坐在醫院的走廊裏,看着緊閉的門,滿腦子都是系統機械冰冷的聲音。

紀墨實在是看不下去,強行掰開他緊握的手,輕撫了下幾乎出血的指甲印:“別那麽用力,別傷害自己。”

“我媽……”

紀墨讓他靠在自己肩上:“阿姨一定會沒事的,結果不是還沒出來嗎?”

對啊,結果還沒出來,許時嶼安慰自己,說不定就是間歇性休眠了呢?或者這只是一個玩笑?不一定是……

醫生終于推門出來,許凱華立刻起身:“李醫生,我妻子怎麽樣?”

被叫做李醫生的人表情不算好:“原因我們暫時還沒有查出,但是可以确定,病人沒有生命危險,現在初步懷疑是代謝性疾病引起的植物人征兆。”

許時嶼膝蓋一軟,最後一點僥幸也沒了,顧冉從來沒有過什麽代謝性疾病,她還那麽年輕,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會發生在她身上,這分明是……

許時嶼閉了閉眼,分明是系統的警告。

許凱華卻好似松了口氣,輕聲說了句幸好。

“我們可以去看看她嗎?”許時嶼抓住張醫生的胳膊。

張醫生有點為難:“病人現在還受不了打擾,你們可以進去一個人,但是也不能太久。”

許時嶼後退一步,看着許凱華慢慢走進監護室。

“先生,你臉色很不好,要不然還是先去休息一下吧?”跟着出來的護士看着許時嶼蒼白的臉色,有些不忍,又轉向紀墨:“旁邊有空病房。”

紀墨朝她點了點頭,半扶半拖把人按在了小床上,輕撫了下他的頭:“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找杯熱水。”

許時嶼沒說話,自顧自地躺在床上,翻身看着雪白的牆面:“不用了,你回去吧。”

紀墨腳步一滞:“你說什麽傻話呢,我回去了,你怎麽辦?”

“我爸在這呢,這是我們自己家的事情,不是嗎?”許時嶼閉了閉眼,什麽話都敢往外說:“這本來也跟你沒什麽關系。”

“跟我沒什麽關系?我剛剛……”

“我不願意。”許時嶼直接打斷紀墨,語氣生冷:“我拒絕了。”

我拒絕……,這幾個字許時嶼說的十分艱難。

雖然有過推開的時候,許時嶼在心裏描繪紀墨的眉眼,他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許時嶼無比确定,他喜歡這個人,喜歡到即使自己可能會被抹殺,他也想在此前和他好好在一起。

但是……

感覺到自己被翻了個身,輕輕的吻落在他的眼睫,完全感覺不到的力度,卻連帶着他的的心都開始微微顫動,接着有冰涼的觸感落在鼻尖。

許時嶼聽到紀墨說話。“乖,不要怕,阿姨會好的,我們一定能找到辦法治好她的。”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你不想睜眼我就當你睡着了,剛剛那些話,你別說你是真心的,我要真走了,看你後不後悔。”

許時嶼感到自己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你乖乖的,不要說氣話,這種時候我怎麽能不陪着你呢,不是你需要我陪,是我,我需要陪在你身邊。”

怎麽可能不後悔,許時嶼幾乎抑制不住要回抱住他,像往常那樣對着他的紀老師撒嬌。

但是不行,他不能這麽自私。

顧女士一向怕疼,但是她現在孤零零的躺在重症監護室,他不能為了他的愛情,他的自由,就假裝沒看到許總的脆弱和不堪一擊。

想到許凱華那句“幸好。”許時嶼甚至覺得有點窒息。

他從來沒聽過父親這種聲音,脆弱的仿佛一戳就破。

一如他抱着僥幸心理妄想着的愛情。

許時嶼一向随性,從小到大,能得到的東西就努力,不能得到的東西也不會糾結太久,唯獨紀墨是不一樣的,舍不得,要不得。

所以他才會糾結搖擺了那麽久,但是現在,他不能允許自己舍不得了。

紀墨不想逼他,但是也不想此刻被無聲無息的放棄:“小時,想好了嗎?”

許時嶼覺得鼻子有點酸,想說些什麽,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該說出拒絕之外任何的話,所以,還是沉默吧,沉默了,就不用撒謊了。

許久之後,無奈的嘆息在耳邊響起,溫熱的手離開他的額頭,腳步聲漸漸走遠。許時嶼忍着鼻尖的酸澀,一點一點把手擠進口袋。

是空的。

許時嶼想,他真的要失去他的檸檬糖了。

他終究還是抛棄了紀墨,在他剛剛向自己打開心扉的時候,抛棄了這個,最怕被抛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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