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的責任

暖暖的光線透過樹葉的縫隙投射下來，在地面上織成斑駁一片，偶爾的一陣微風拂過，吹得小河流泛起一陣陣細小的漣漪。

莫寧已經在小河邊蹲坐了很久了，身旁緊挨着他坐着的小娃兒緊緊地拽住他的衣袖，粉色的小嘴緊緊地抿着，一副生怕他跑掉了的樣子，可惜莫寧卻完全沒閑心去理會小娃兒了，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只能用欲哭無淚來形容，看着清澈的小河流倒映出來的那個影像，他已經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有什麽比他現在的狀況更讓人無語的嗎？不僅一覺醒來到了一個鳥不拉屎的陌生地方去，還連自己外在的殼都換個了樣。

小河流上倒映出一名少年的身影，大概十六七歲的模樣，長得很是清秀，唇紅齒白的，特別是一雙漆黑的眼珠子特別的亮，就跟那黑色的寶石一個樣，只可惜此刻那雙烏黑發亮的眼珠子上面盛滿的都是無奈與茫然。

他不明白為什麽好好的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他明明已經看到了展現在自己面前的康莊大道，他明明已經開始看到了未來的美好了，他辛辛苦苦了那麽多年，在他快要收到回報的時候，他竟然遇上了這種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他辛苦了那麽多年的東西，眨眼間就消失了。

過去的二十一年間，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毫無根據的事情會真的發生，甚至還是發生在他的身上，他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一覺醒來竟然出現在了古代的深山老林裏，他一點兒也不能理解，這個世上那麽多人，為什麽上天偏偏就挑中了他？

煩躁地抹了抹臉，莫寧幾乎想要大叫一聲來抒發心中的郁悶了，緊挨在他身邊的小娃兒察覺到他煩躁的心情，略有些不安的樣子，朝他更挨緊了一分，可憐兮兮地叫了一聲：“爹……”

莫寧覺得更加煩了，他一向都是對女人跟小孩子這兩種生物避之唯恐不及的，在他心目中，第二恐怖的生物是女人，而第一恐怖的生物恐怕就是小孩子了，直接就給當成了洪水猛獸了。在他過去短短的二十一年間，除非必要他從來不跟小孩子打交道的，在他印象中小孩子都是特別愛哭的，稍有不順心的事情就大哭特哭，非得讓人妥協了不可，絲毫沒有道理可講。

可是瞧瞧現在，他不僅突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換了一個新的的身體，還多了這樣一個便宜兒子，一想到這一點兒，他就覺得天底下所有煩心的事情都讓他給遇上了。

“爹……”緊挨着他的小娃兒揚起洗幹淨後顯得粉嫩嫩的一張小臉，見自己的爹爹不理會自己，又委屈地扁了扁嘴，眼淚馬上就在眼眶裏打着轉。

“別、別、別，你可千萬不要再哭了。”莫寧真的怕了，剛才好不容易将他哄不哭了，可不要再來一次，他可再沒有那個精力了。

嘆了一口氣，他伸手安撫性地撫摸着小娃兒的頭頂，軟軟的發絲拂過他的掌心，癢癢的，頓了一頓，他低下頭，望着小娃兒擡起來的充滿期待的眼神，勉強扯唇微微一笑，就見小娃兒馬上就歡天喜地地撲進了他的懷裏，小胳膊小腿立刻将他摟了個結結實實。

抱着這樣一個軟軟的小身子，他卻只能深深地嘆氣。

剛才他已經問了小娃兒兩人為什麽會在這裏的，只是小娃兒畢竟還小，看他樣子大概也就是兩三歲吧，根本問不出什麽來，只會眨巴這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不管他怎麽問都是一臉的茫然，偶爾問得急了還馬上就給他來個眼淚汪汪，吓得莫寧是再也不敢問了。

雖然不能從小娃兒身上問出點什麽，不過莫寧大概也可以從兩人的樣子推斷出點什麽來了，他現在的這具身體身上有多處傷口，不過都不是什麽致命傷，多是一些摔傷，比較嚴重的是他的腿，估計是摔下來的扭到了，導致骨節錯位，此刻一下一下地痛得直鑽心，身上的衣服也都破破爛爛的沒一處完好，小娃兒身上雖然沒有傷口，但是看上去也是一身的狼狽，衣服有很多處的髒污。他醒來的地方剛好就是一個崖底，所以他推測着這父子倆大概是從山崖上摔下來了，而小娃兒之所以會沒有受傷，大概是因為被他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護着了。

他看了看小河流上倒映出來的少年身影，心裏不無自嘲，看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就因為這樣而摔死了，而不知道什麽機緣巧合就讓他給鸠占鵲巢了。他又看了看懷中的小娃兒，再次深深地嘆了口氣，感嘆着古人結婚真是太早了，根本就是摧殘未成年人嘛。看這身體的樣子大概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竟然已經有這樣一個兩三歲的兒子了。

搖了搖頭，他又再次深深地嘆了口氣，對懷中的小娃兒說：“陌陌？你剛才是說你叫陌陌吧？”

小娃兒擡起頭，委屈又不解地看着他，像是在質問着他為什麽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一樣，莫寧被他那小眼神看得一陣心虛，不管怎麽樣，他占了人家爹親的身體是鐵一般的事實了，就算他本身再不願意也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咳咳……”他咳了咳，借此來掩飾自己心虛，眼神游移不定，“呃……陌陌啊，我……爹剛才摔了一跤，摔得比較重，所以記憶有些混亂，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所以……所以……”

“那爹會不要陌陌嗎？”他說的那些小娃兒很多聽不懂，只問出自己最想要知道的事情，他睜着一雙烏黑發亮的眸子盯着莫寧看，看得莫寧更加心虛了，也有些心酸，想來是剛才自己吓到這個小娃兒了，以為自己要丢下他了吧？所以才會這麽害怕自己丢下他吧？只是如果讓他知道他真正的爹早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而此刻在他面前的‘爹’完全是一個陌生人的話，他還會這樣害怕自己丢下他嗎？

不過如今他既然占了人家老爹的身體，那麽照顧好人家的兒子，也是他甩不掉的責任了吧？

他輕嘆口氣，抓住小娃兒的手，慎重地允諾道：“不會的，陌陌，這一輩子，爹都不會不要陌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