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震驚了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小娃兒對着送到嘴邊的炒栗子搖搖頭，抿着嘴巴不肯再吃了，“飽了嗎？”莫寧訝然問道，一包炒栗子還剩下大半包呢，小娃兒怎麽吃那麽少？這樣想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忘了就在剛才小娃兒已經吃了小半碗的面了。“真的飽了嗎？”說着又伸手摸摸小娃兒的小肚子，肉肉的，手感不錯。

小娃兒覺得有些癢，不過還是很乖巧地任他摸着，點點頭，奶聲奶氣地回答道：“……陌陌飽了。”

“陌陌的食量真像小貓兒一樣啊！”莫寧笑着說道，将剩下的大半包炒栗子包好了塞到衣襟的內袋去，“既然吃飽了，那爹就帶陌陌到處去逛逛吧，反正時間還剩大把呢！”距離他跟阿牛越好的兩個時辰大概還有一個多時辰呢！他正好可以趁着這段時間四處看看。

既然衣襟決定了要在這裏定居了，就當是先熟悉一下環境好了。

抱着小娃兒站起身，卻沒想到一直乖乖讓莫寧抱在懷中的小娃兒竟然扭了扭小身子，仰頭看着莫寧，“……爹，陌陌下去。”

“呃？”莫寧有些驚訝，“怎麽了？”剛才不是一直好好地讓他抱着嗎？怎麽突然間說要下去？不過想是這樣想着，莫寧還是依言将小娃兒放到地上去。

“爹，累。”小娃兒一本正經說道。

莫寧一愣，“陌陌是怕爹累嗎？”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喜悅已經盈滿了他的胸襟，莫寧森森地激動，他的小娃兒，竟然會心疼他啊！

小娃兒抿抿唇，沒說什麽，只是伸出小手緊緊地握住莫寧兩根手指。

于是莫寧繼森森的激動之後，又森森地欣慰了。

——這個便宜兒子，果然是沒白養啊！

小娃兒其實是很好養的，不吵不鬧，給他什麽就吃什麽，又長了一張小包子一樣的正太臉，莫寧覺得自己真的是撿到了一個大大大大的便宜了！

“陌陌，你四處瞧瞧哦，要是看上了什麽就告訴爹啊，等爹去換了銀子之後就給你買哦。”牽着小娃兒的小手走在熱鬧的大街上，莫寧一副二十四孝老爸的模樣，恨不得将街上擺着的所有東西都掃蕩回去給他的家的小包子。

“好。”小娃兒認真地點了點頭，真的睜大了雙眼細細的瞧着四周，不過不知道是東西太多小娃兒瞧不過來，還是小娃兒眼界太高了，一大一小父子倆逛了大半個時辰，擺在街道兩邊的東西琳琅滿目，可是小娃兒竟然連一件東西也沒有看上，最後卻是看上了一個人！

一個比小娃兒大了兩三歲的瘦得跟小猴子一樣的小娃兒！

小猴子一樣的小娃兒單腳站立着，一只腳向後高高擡起，仰着臉，嘴裏叼着一只筷子，在筷子的另一端放着一疊盤子，而站在小猴子面前的一個中年男人還在不斷地往上面放着盤子，四周不住地傳來一陣陣喝彩聲，莫寧跟小娃兒就是被這一陣陣的喝彩聲給吸引過來的，誰知道圍着的人數太多了，好不容易莫寧帶着小娃兒擠了進去，就看見了那樣精彩的一幕，而小娃兒的腳也跟黏住了一樣，死活挪不開了。

瞪得大大的雙眼毫不掩飾他的驚奇，盯着小瘦子看的小娃兒連眼皮都不舍得眨一下，而莫寧也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到了，他真沒想到，這樣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孩子，竟然可以做出這樣高難度的動作，那個筷子疊着的盤子少說也有二十來個，那樣小的一個小孩子，他的牙齒怎麽受得住了？

慢慢收回了眼神裏的震撼，莫寧盯着那一疊盤子看，心裏默默地數了一下，二十五個，整整二十五個！

周圍的喝彩聲越來越熱烈，終于那個一直往筷子上疊着盤子的中年男人停了下來，莫寧以為最後就是這樣了，卻沒有想到那個中年男人竟然是将手中的盤子放到一邊去，而拿起放在一邊的一壘碗，莫寧瞪大了雙眼，難道還沒有結束了嗎？

這也太厲害了吧？

忍不住地屏住了呼吸，周圍人群的反應也是跟莫寧一樣的，熱鬧的喝彩聲漸漸地安靜了下去了，眼睜睜地看着中年男子捧着那一壘碗走向那個小猴子，叫做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嚴正以待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奶聲奶氣的童稚嗓音大聲說道：“爹，陌陌看上這位小哥哥了！”胖乎乎的小短指指着的赫然就是正在表演雜技的小猴子！

正聚精會神等着中年男人将碗放上去的小猴子被那聲童稚嗓音驚吓到，猛地抖了一下，一直安安穩穩疊在筷子上的盤子呼啦啦一下子全都掉了，砸在地上噼裏啪啦地好一陣聲響。

莫寧震驚了，莫寧傻了，莫寧不知所措了！

他的兒子，看上的不是什麽東西，竟然是一個小男孩！跟小娃兒一樣的小男孩！他是該對小娃兒的眼光感到吃驚呢，是感到吃驚呢，還是感到吃驚呢？

傻住的人不僅僅是莫寧，周圍那群人都傻了，衆人正看戲看得過瘾，這突來的變故是誰也沒有料到的，就連那個中年男人也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只來得及在那些盤子砸到地上的時候大叫一聲‘我的盤子！’，可惜都已經無濟于事了。

“啊啊啊，我的盤子啊！”終于回過神來的中年男人呼天搶地起來，那一疊盤子二十五個，對他們這些街頭賣藝的人來說也算得上是一筆挺大的數目了，更何況他們今天還沒有一文錢的收入啊，就虧了這些盤子錢了，叫他怎麽能不傷心啊！

而那名小猴子一樣的小男孩只在盤子砸到地上的時候微微皺了下眉，小身板站直之後就再沒反應了，任由那中年男人在那裏呼天搶地，小男孩的臉色絲毫不變，面色冷淡地站立在一旁，就好像一個旁觀者一樣。

莫寧想起自己身上一文錢現銀都沒有的事情，默了。小娃兒猶不知自己闖了禍，沒有聽見自己爹的回答，轉頭來仰起一張小包子一樣的小臉蛋，疑問一般：“爹？”爹不是說了陌陌看上什麽就給陌陌買什麽嗎？小娃兒小小的心靈記挂着這一點，所以小娃兒認為自己一定能夠将那個很厲害的小哥哥帶回家，讓他陪自己玩耍的。

“陌陌——”莫寧很嚴肅地低下頭看着小娃兒，很少看見他這樣嚴肅的小娃兒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又小小聲地叫了一聲：“爹？”包子一樣的小臉蛋滿是困惑。

“……沒事。”那句‘你闖禍了’在莫寧看見小娃兒那無辜的眼神時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莫寧攔着小娃兒的手，轉身就想溜之大吉，無奈他慢了一步，身後那個呼天搶地了很久的中年男人終于想起了要向罪魁禍首要賠償，在他才轉了一半身時一把抓住莫寧的後領，怒道：“小兄弟，這小娃娃是你的兒子吧？你說說，你要怎麽賠償我的損失？”

“……”莫寧陪着笑，自知理虧，想要說賠償又想起自己身上一文錢的現銀都沒有，時勢逼人，就算機會再渺茫也只能硬着頭皮上，“這位大哥不要動氣，其實這件事情上也不能完全算在我兒子頭上吧？”一眼瞥見中年男人更加氣憤的眼神，頓了一下，才道：“當然了，我也沒說不賠償。”畢竟別人做生意也不容易，想了想，他才道：“我現在的身上也沒有現銀，只有銀票，這樣吧，要是這位大哥不嫌麻煩的話，不妨帶我去錢莊換銀子，需要多少賠償，我自會賠償給大哥的。”

莫寧沒有注意到，在他說話的時候，那名小男孩雖然表情冷淡，視線卻一直都落在他的身上，漆黑如墨的眼珠子看不出其他思緒，良久，又轉開了視線，看向那個睜着一雙大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的小娃兒，好半響都沒有轉開，一大一小兩個娃兒都看着對方，大眼瞪小眼的，誰也沒有想過移開視線。

莫寧說的話合情合理，那中年男人聽了之後臉色稍霁，終于放開了莫寧的後領，冷哼一聲，說道：“摔碎了的盤子，再加上今日的生意被攪亂的損失，一共三兩銀子！”

即使不知道古代的貨幣具體是怎麽樣換算的，莫寧也知道對方是在獅子大開口了，不過因為不想多生事端，也的确是自己兒子闖的禍，最後莫寧還是選擇了屈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過是多花幾兩銀子而已，就當是買個心安好了。

于是最後的結果就是那中年男子匆匆收了攤，連賞銀都沒有跟周圍的人要，就直接就帶着莫寧到最近的錢莊去換了錢，等到莫寧将閃閃亮的三兩銀子拿給中年男人之後，中年男子臉色終于放晴了，小心翼翼地将銀子藏到胸襟裏去，做做樣子地警告了一下莫寧就帶着小男孩歡天喜地地走了。

莫寧捧着剩餘的四十七銀兩，望着遠去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擡頭四十五度望着天空，明媚而憂傷地地嘆了口氣，他覺得今天出門前應該先看看黃歷的！

“……爹。”小娃兒眼巴巴地看着小男孩跟着中年男人越走越遠，小嘴忍不住扁了扁，“陌陌要小哥哥……”

莫寧覺得十分頭疼，特別是看着小娃兒水靈靈又帶着莫名指責的眼睛，他蹲下身，認為自己有必要好好地教導一下小娃兒，“陌陌，那個小哥哥是別人的兒子，爹沒辦法将他買來送給陌陌的。”

“為什麽？”小娃兒很委屈，他覺得明明是爹說過只要他喜歡就一定會買給他的。

“因為小哥哥是人啊，人是不能拿來交易的。”

“爹騙人！”小娃兒指控道，“姨姨身邊的侍女也是姨姨家裏的管家買進來的。”

莫寧覺得更加頭疼了，不知道要怎麽樣跟小娃兒解釋，不過從小娃兒的話中聽來，莫寧更加确定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是出身大戶人家了，不然怎麽小娃兒的姨姨怎麽可能會有侍女呢？

“陌陌乖啊，因為小哥哥太貴了，爹身上的錢不夠啊，沒辦法買啊。”無奈之下，莫寧撒謊了，雖然對着小娃兒撒謊很有罪惡感，不過總好過被這樣一直被小娃兒追問。

果然，小娃兒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小娃兒，一聽見自己的爹這樣說，‘哦’了一聲之後立刻就不再吵鬧了，雖然看得出滿眼都是失望，不過好歹是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了。

莫寧大大地松了口氣，摸了摸小娃兒的腦袋，擡頭時正好看見中年男人轉過了一個拐角，而跟在他身後的小男孩卻忽然轉過頭來飛快地看了他們一眼，只是一瞬，小男孩就已經收回視線了，跟着中年男人一起消失在拐角處。

莫寧愣了一下，眨眨眼，已經看不見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想着大概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就不再想了。剛才用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換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跟五十兩現銀，給了那中年男人三兩銀子，所以他現在的身上還剩下四十七兩現銀，用一兩碎銀給小娃兒買了一個撥浪鼓跟一個九連環，找回了一大把的銅錢，兩只手都拿不過來，只好又買了一個大一點的錢袋裝進去，然後也不管跟阿牛約定的兩個時辰還剩多久了，問了別人城門口怎麽走後就往城門口走去了。

他覺得今日諸事不順，他還是不要亂走的好，走到哪都有麻煩，還是乖乖地在城門口等阿牛，然後跟阿牛回村子裏去好了。反正都已經決定在這裏定居了，來日方長，什麽時候看都是一樣的。抱着這樣的想法，莫寧高高興興地牽着小娃兒往城門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