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馬王子(二) ...

林蔚棟給家裏人打了個電話,免得他們擔心。自己在醫院呆了三天,實在覺得無趣。至于傷口上的換藥,他看護士換了好幾遍,自己也摸索出了門道,實在覺得沒有必要再待下去了,于是和主治醫師打了聲招呼,準備離開。醫生告訴他,過幾天還要來醫院拆線,還得換幾次藥,林蔚棟拿了張醫生的名片,擺擺手說知道了。

林蔚棟打的直接回了所裏,門口的值班輔警一見着他,嘴就咧開了,說:“小林啊,這次立功啦,有出息啦。”

林蔚棟聽得一頭霧水,難道自己平時踏踏實實做事就沒出息了,非要驚天動地地流點血才行?

林蔚棟跟他打了幾下馬虎眼,也沒問他說這話時什麽意思,就徑直朝辦公室的方向走。

剛進接待大廳,坐鎮的幾個民警就簇擁過來了。

“小林啊,可回來啦,在醫院歇得爽吧,喲喲,繃帶都不挂,這手臂是好了?”

林蔚棟一口血差點吐出來:“爽個屁,你去被砍一刀試試,看你笑不笑得出來?”

人群裏唯一的女警過來拍拍他的肩:“我說林蔚棟同志,你這會兒是要麻雀變鳳凰了。昨天副局特地來所裏看你了,我們說你不在,結果他說要去你家裏看看。啧啧,這待遇好的,領導親□問啊,我們做夢都夢不到。”

林蔚棟無語了:“還麻雀變鳳凰呢?你們就在這瞎掰吧,我不跟你們閑扯。”

一棒子人還在那口水橫飛,林蔚棟在心裏長長嘆了口氣,直往監控室走。

踏入監控室,還沒走幾步路呢,就見自己位置上坐了個人,一看背影,馬尾辮長頭發,是個女的。林蔚棟馬上将目光投向蔣胖子,說道:“死胖子,怎麽回事,添人了?”

蔣胖子擡起頭來:“喲,林子,回來啦,不是添人,是換人。”

“什麽換人?”林蔚棟蹙起眉。

蔣胖子嘴角的肉一抖一抖的:“你的辦公室不在這兒了,搬到二樓去了,在教導員隔壁。”

“什麽?”林蔚棟的嘴沒合上,“你不是忽悠我吧,那是聯防隊長的辦公室,哪是給我呆的?”

蔣胖子豎起三根手指:“三個月啊林子,你就升遷了,羨慕嫉妒恨啊。要是知道有這好處,我也讓人砍一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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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扯什麽呢?”林蔚棟喝道。

蔣胖子朝他揮揮手:“趕緊地,去樓上報到。以後當隊長了,對兄弟們要照顧着點兒啊。”

眼下林蔚棟完全丈二和尚了,可看看林蔚棟那說話腔調也不像是開玩笑啊,還有外頭一幫人的态度,都不像是心血來潮,難不成是真的?

他左手拿出手機,撥通了劉叔的號碼,看來這時候只有問他才知道真相了。劉叔很快接了電話,一字一句地告訴他,這的确是真的。以往抓犯人有功,都是發獎金,可這次不同,對象是區副局的兒子,不用發獎金了,直接升官,升的官還不小,是統管整個牛杭所輔警的隊長。

挂了電話,林蔚棟對着手機屏幕看了許久,也說不出是什麽心情,于是二話沒說就往二樓走,他沒走去自己的辦公室,而是轉向了孫副所的房間。

孫副所見林蔚棟回來了,也挺高興的,寒暄之詞也說了不少,可林蔚棟就是百般個不高興。

“怎麽,升官還不樂意?這個機會可不是人人都能擁有的。”

林蔚棟想了想:“孫副所,我也不是不樂意,只是以我現在的年紀,歷練不夠,要做聯防隊隊長有點難以服衆。原來的周隊長不少挺好的,幹嘛好換?”

孫副所示意林蔚棟先坐下,“蔚棟啊,人人都知道你這次救的人身份不低,副局就這一個兒子,他能不寶貝?你又救了他,他能不感激?副局之前來找過我,明着暗着給指示了,我還不得有所行動?”

“可是……”

“別可是,沒什麽可是的,周隊長又不是不在,你是副的,他是正的,我讓他帶帶你,好接他的班。老周年紀也上來了,總要有個接班的,你剛好合适,再加上副局一說,我就正好把你安排過去。”孫副所走過來拍拍林蔚棟的肩,“你也別太在意,所裏同事不會說什麽,大夥都是想得開的人。”

林蔚棟坐着思忖了一會兒,才道:“那謝謝孫副所了。”

孫副所微微點了點頭:“謝什麽,這都是你自己争取來的。”

于是,就這樣,林蔚棟成了整個區所有地方派出所裏最年輕的聯防隊長。

林蔚棟回到家的時候,林父立刻把他叫了過去,說是這個禮拜天要去他那個小學同學家吃飯,還是對方邀請的。

“爸,副局有沒有跟你說為什麽請我們吃飯?”

“說了啊,你受傷不就是因為救了他家兒子嗎?人家這是答謝宴,咱要給面子。”

林蔚棟的父親是教初中語文的老師,說起話來溫溫吞吞,一股子文弱書生氣。

林蔚棟心道,屁點大的事搞得人盡皆知了,有必要嗎?

林父又說:“小棟啊,你媽走後,我一直覺得對不住你,也沒想過要娶個新的,整個心思都撲在你身上了。你現在混出名堂了,爸也挺高興的。”

林蔚棟一聽這種話就頭疼:“爸,沒事扯到媽頭上幹嘛,再說你也沒對不住我,要沒你我還不曉得會怎樣呢?以後別老說這種傷感的話,咱得往前看。”

林父點點頭:“嗯,往前看。”

去副局家吃飯那天,林父穿得很正式,頭發疏得滴溜順,林蔚棟倒是沒多注意自己的裝束,穿得是大學時期的舊衣服。

林父見着林蔚棟那穿着,總覺得上不得臺面,老嚷着要他換,林蔚棟不樂意了:“爸,虧你還是讀書人,知不知道氣質不是穿出來的,是由內而外發出來的。再說了,這又不是去相親,穿這麽高檔幹什麽?”

林父說不過他,只好作罷。

來到副局家的時候,一桌子菜早就準備好了,葷腥不缺,酒還是高檔的夢之藍。

父子倆剛進玄關,副局夫婦倆就迎出來了,又是握手又是問好,可謂熱情至極。

兩人被招呼着在桌旁坐下,林父觀察了一番,問:“老張,你兒子呢,怎麽不見人?”

副局笑道:“今天加班,在路上呢,我們先吃,不用等他了。”

副局姓張,林父與他畢竟是多年的同學了,喚起稱呼來一點都不見外。

說起來,林蔚棟的工作就是這個張副局給安排的,當初父親請他吃了頓飯,自己倒是沒見過他,現在看看,還挺平易近人的。

四雙筷子一下子忙活開了。

餐桌上,張副局一個勁地誇林蔚棟,說小夥子長得俊啊,要是有個女兒肯定許給他了。林蔚棟只好一味謙虛,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四個人談笑了一陣,另一位主角算是回來了。

穿着修身的西裝,長得白白淨淨的,挺斯文的一人。

張母喊了一聲:“希辰,過來吃飯。”

貴公子淡淡應了一聲,換了拖鞋,挺文雅地坐下來吃飯。

張副局趕緊介紹:“這是我兒子,張希辰,希望的希,星辰的辰。希辰,叫林伯。”

貴公子放下剛剛舉起的筷子,站起來隔着桌子跟林父握了握手,彎起嘴角道了聲“林伯好”,複又轉向身側,欲與林蔚棟握手。

出于禮貌,林蔚棟趕緊站了起來。對方伸出了左手,林蔚棟也伸出了左手。

“很感謝你的相救,手臂上的傷還好吧?”

“差不多了,皮肉傷而已。”

“那就好。”貴公子淡淡回了一聲,波瀾不驚地坐下來吃飯。

這是林蔚棟第二次見到張希辰,除了知道了他的名字,其他基本上還是一無所知。兩人在餐桌上除了剛開始的握手寒暄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其他的交流。林蔚棟發現,張希辰多數時候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吃着菜,不會炒熱氣氛,也不會主動插話,周遭的氣場冷冰冰的,與他父親活絡的樣子有着天壤之別。

因為要開車回去,林蔚棟沒有喝酒,林父倒是喝得酩酊大醉。走的時候,林父基本上已經趴在桌上起不來了,林蔚棟右手不能使勁,只能用左手扛。不過這爛醉的人哪是一只手能扛得動的,副局大着舌頭搖搖晃晃想過來幫忙,可他自己還要妻子扶着呢,能幫什麽忙?

這會兒張希辰倒是過來搭了把手,林蔚棟記得他也沒多喝,一直都在吃菜。

貴公子看起來挺文弱的,力氣倒不小,幫着林蔚棟扶起林父走向電梯的時候,林蔚棟明顯感覺肩膀輕了許多。

兩個人扛着一個醉漢一直來到了地下停車場。

走的時候,張希辰敲敲林蔚棟的車窗:“你右手不好使,要不要我幫你開?回去了你要把他從車裏拖出來也不容易吧?”

張希辰說這話時沒什麽表情,就是平平淡淡的語氣。

林蔚棟覺得沒必要受他那麽大恩惠,自己救人是職責所在,又是升官又是請吃飯的,真不必要。況且自己也不想跟這貴公子有多大多深的交情,于是說道:“不必了,你回去吧,家裏又不是沒人,我扛不動還有其他人呢。”

接着便發動了車子。

張希辰也沒多說什麽,退開了點路,好讓車子開走。

林蔚棟開車離開了小區,慢慢舒了一口氣,真希望以後別出現這個宴那個宴了,他真不喜歡。

林蔚棟以為自此便不會和張家有太多聯系了,也不會遇見那氣場詭異的貴公子了,但世事難料,誰都吃不準事情會往哪個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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