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時間長到楊帆都以為電話被挂了,才聽到厲夏硬梆梆的聲音傳來,“知道了。”
“厲夏,我們的地址——”楊帆還想繼續,厲夏果斷挂斷了電話。她發了一會呆,一點睡意也沒有,幹脆開始收拾衣物。悄然地忙碌了半天,看看時間,才五點半。時間還足夠她在父母起床前想出個兩家長輩不懷疑的謊來。
大年初一早上,厲父厲母看見客廳裏的行李箱和大小背包給驚着了,很是奇怪,問女兒怎麽回事。厲夏笑嘻嘻地說:“媽,昨晚我朋友不是來找我幫忙嗎?”她還沒說完,厲母就警覺地插話,“我不準你去啊。”
“知道知道。我不去。媽你聽我把話說完。”厲夏笑得特別燦爛,“雖然昨晚我朋友是來找我幫忙的,但我意外的得知,似乎她有了辦法能讓小寒和孩子都恢複正常。”
“是嗎?”厲母的表情顯出她一點都不相信,“夏夏,你昨晚不是說,這人的腦筋不好嗎,她能找到什麽辦法?”
厲夏咽了咽口水,“是我沒說清楚。我來家第一天就告訴過你們了,我們被關的地方是她家藥企的分廠,我們逃出來後,她姐姐又派人去查看了,那地方空無一人了。但是儀器之類的試驗設備還在,她們還發現了一些不知名的藥物。經過兩年多的破解,終于弄清楚,是一種對大腦有特別作用的藥物,據說能刺激到腦神、神經元或丘腦之類的器官。他們都覺得應該對林小寒的病情有幫助。”從林小寒那裏得知的一些拗口名稱,用來糊弄她媽還是足夠的。她媽是典型的官場高能、專業低能的人才。
“對了,夏夏,我昨晚一直在想個問題,心裏不安,一直沒怎麽睡。”厲母的關注重點卻不在學術上面,“你說關你們的地方是她家的分廠,那她家和這事有什麽關系,會不會就是她們家派人捉到你們?你和她來往不會有危險?”
自己的媽果然好犀利。厲夏硬着頭皮繼續編瞎話,“不會的。這家藥企以前就存在,只是後來好像資金有點問題,她家集團注了資的,雖然名義上屬于她家集團,但經營權還是在別人手中。這個我不懂,爸你應該知道吧。什麽股權股份之類的,反正就是她家應該不是綁我們的幕後黑手。”
厲爸點點頭,“也是,這個女孩她愛人也被綁了,她去救你們,她姐姐又幫助你們,應該不會害你們。安全呢,基地人沒被捉住,安全能保證嗎?”
厲夏稍微舒了點心,“爸您放心,她家現在也在秘密調查。這事要是被捅出去,我們倒黴,她家也不會好到哪兒去。再說,這事也不能說出去,你們想啊,孟家呢,她本人和她愛人都和我們是一類人,這要被人知道,還會有安生日子嗎?這世上比她家有權有勢的人家多了,政府也不會旁觀的。基地那些幕後黑手更要躲起來了,他們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否則,逮他們的人更多,這對全世界來說都是天大的秘聞。”說到這,她有點被自己編的謊話給說服了,也許真的就是這樣一個原因致使基地兩年多來就很安靜,但為什麽現在又突然變得窮兇極惡了?眼下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要打起精神應付她媽。
厲母雖然還是半信半疑,卻一時半會找不到女兒的破綻,于是退了一步,說:“我們倒是好說。還是先問問老林家兩口子吧。”說完,便拉着丈夫和厲夏去了對門。
林父林母知道後自然高興,詳細問了藥理的情況。厲夏打起了精神,笑着說:“叔叔阿姨,我其實也不太清楚,我那朋友你們也見着了,她本身也是個遲鈍的人,沒怎麽說明白。大概的意思呢,我給你們複述一下,以前她姐姐讓醫生給小寒檢查過身體,基本沒是毛病,為什麽沒醒呢,醫生估計是大腦皮層內的某個神經元在沉睡,導致傳導信息出現問題,而不是器官本身有了問題。現在呢,他們發現一種┪铮芨竽砸歡ǖ拇碳ぃせ钌窬!
“太籠統了。不過道理上倒是說得通。”林母的肯定讓厲母放心了,自家的女兒她還是了解的,這麽晦澀的知識,她女兒就是想胡謅也沒本事知道。
厲夏不知道母親對自己評價如此低,依然裝作開心,“叔叔阿姨,我想馬上帶小寒和孩子過去。我想順便也給孩子看看。那兒的儀器真的非常先進。”
“那好,我和你們一起去。”林母興奮的一句話讓厲夏差點跳起來,她陪着笑,為難地說:“等一下,阿姨,這個,你不能,你們都不能去,就只能我和小寒和孩子去那裏。”
“為什麽?”四位長輩齊聲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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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秘密基地,掩飾還不及呢,怎麽可能再讓其他人知道。”厲夏覺得口幹舌燥,她轉向厲母,“媽,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這秘密對她家來說是致命的,除了我們這些特殊人員之外,她家真不會再讓其他人去那裏了。媽,你們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我們家和她家情況一樣,你們會同意更多的人知道可能讓自己致命的秘密嗎?”她掏出孟旸給她的手機,“你看,這手機都是她給我的,加密過的,我都不能用自己的手機。”
“設什麽身處什麽地,我們是你們的爸媽,還會害你們?”厲母頗有怨言。
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林母問話頗為和善,“那你一個人能照顧好小寒和孩子嗎?”
厲夏先是對林母說:“阿姨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我開我爸的車去。副駕駛的座位可以放下來,小寒能躺着。出了城就會有人來接我們。”轉臉又無奈地看着母親,“媽,人家就是這麽說的。我能怎麽辦。我都沒答應幫人家,人家還好心告訴我這個消息,我還怎麽有臉和人家再讨教還價。您放心,我保證每天早晚打個電話,視頻一下。”
厲母不同意,“那個時候基地就是用假厲夏來糊弄我和你爸的。打電話、視頻,我都不放心。”
厲夏急中生智,“這樣吧,我們定個暗號,每次我和你們視頻時都會用左手莫名左眉毛,如果沒有這個暗號,就是假的。要不你們再想一句暗語,雙重加密,可以吧?”
“女兒啊,媽就是給吓怕了。一想到那次和你視頻居然是別人假冒的,媽這心就抖的慌。媽當官這麽多年,號稱閱人無數,愣是沒看出我女兒是假的。”厲母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女兒你這次什麽能回來?”
“媽,我不是和你說了嗎。基地那次視頻,是朋友被逼着用異能将人整成我的模樣的,別說您了,就是我自己也辨不出來。”厲夏讓自己笑得輕松,“我這次最多去一個月,您放心吧。”她想過了,将小寒和孩子安置好,就悄悄回家探望一下,以安兩家人的心,借口就說小寒和孩子需要持續治療不能回來,她先回來看一下家人就立即回去。不過到底将小寒和孩子安置在哪兒,她還有點猶豫,是去和楊帆他們彙合?還是單獨找個隐蔽的地方?若是單獨找個地方,小寒和孩子怎麽照顧?楊帆他們的處境,小寒和孩子還是沒法保證安全。她心裏亂如麻。臉上還得笑得真誠。
見勸不住女兒,厲父皺着眉在一旁發話了,“非得大年初一走嗎?你回家到現在都沒有去看望過你爺爺奶奶,甚至去年過年你都沒去給他們拜年,我只能借口說你沒臉見人,等你緩了心情,一定去看望他們。老人家也說了,不管你做了什麽,你都是他們最疼愛的孫女,上次我去看望老人,給他們看了小森林的視頻,他們高興的不得了,讓你就帶孩子過去呢。我都和他們說了,今年過年讓你和孩子過去。”
“是啊,”林父也跟着說,“這大白天的,你抱小寒下樓,不是暴露了嗎?我們瞞了兩年多還有什麽意義。我都後悔了,當初就不應該瞞的。”
“不瞞?你怎麽和別人解釋?也不是就你一家孩子讀京華大學,只要傳出去,大學派人來,親戚朋友來,總會露出破綻的。我朋友基本都是學醫的,小寒這狀态,編什麽瞎話能絕對瞞住他們?和我關系不錯的老方,就是前幾天我們去超市碰見的那個胖胖的女人,她是婦産科的一把手,幾十年的經驗了,女人生沒生過孩子,她一眼就能看出。得知我女兒出事,她肯定會過來看看的。人家好心好意上門,我擋着人家不讓進門?人家要看小寒,我找什麽借口攔着?”林母白了一眼丈夫,“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讓小寒好起來。”
“我就說了一句,你啰嗦一大堆幹什麽。”林父自個嘀咕了一句。
看着四位父母顯得蒼老的面容,厲夏鼻頭一酸,都是不到五十歲的人,皺紋已深刻在臉上,兩鬓白發非常明顯,像是突然間長了十歲,哪裏還有這個年紀該有精氣神。她的瞬間都軟了下來,他們也是別人的子女,本來替他們孝敬他們的父母就是自己的責任,怎麽還能讓他們為難。而且大年初一本就是合家團圓的日子,就剩下他們四個人,心境該是多悲涼。她實在硬不下心腸,最後妥協地笑笑,“好吧,那就吃完晚飯走。”
林母和厲母一起反對,“大晚上的,孩子不睡啊。天又這麽冷,你別凍着孩子和小寒。”
“明早吧,孩子五點多就醒了,那個時候天也黑,你們下樓也不會有人看見。”林父建議說,“你們全家帶孩子去拜年,我和小寒她媽收拾一下她的東西。”
見四位家長都附和,厲夏只得忽略了心中的隐隐不安,帶着孩子和父母去了趟爺爺奶奶家。小森林讨喜,兩位老人對這個重孫女親熱得不得了,封了個大紅包塞給了孩子。中午吃過飯,一家四口開車回家了。
哄着孩子在小寒身邊睡了午覺,厲夏便感覺有些煩躁,索性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拿着孟旸給她的手機來回踱步。明天帶着小寒和孩子要去哪兒呢?就她一個人真能照顧好小寒和孩子?不大可能,困難太多,自己都不敢想象。如果不走的話,真有危險,父母絕對不會袖手旁觀,肯定跟着遭殃。但如果有人拿父母來威脅她出現呢?想到這個問題,她心裏一緊,撥打了手機。
聽見楊帆的聲音,厲夏直接小聲盤問,“那些個殺手沒有用你們父母來威脅你們出現嗎?”
“沒有。我們和朱琪讨論過這個問題。一來我們父母身邊親朋好友鄰裏鄰居都熟識,綁架他們一不小心就會被發現,容易驚動公安。沒有了異能者的幫助,他們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帶人走。二來,基地也料到我們不會向外人洩漏自己的秘密,所以基地也不會冒險,肯定會選最穩妥的方式除掉我們。基地也怕我們魚死網破去向政府或有關機構報告吧。三來,我們的父母并不是知道我們的具體位置。我們回家探親都是找什麽得了獎學金有錢回國之類的借口胡弄家人的。我們留得電話號碼都是會轉接到朱琪的手機上,一旦父母出現危險,我們會一起想辦法的。設想一下,如果基地知道我們還是有點自保的能力,應該不會強來的,我想基地也怕鬧出什麽大動靜不好收場吧。”楊帆想了想又說:“現在最奇怪的就是基地為什麽要殺我們?為什麽兩年半來都沒動靜,卻在這個時機下殺手?”
厲夏反駁,“說不通,難道基地現在殺你們,就不怕你們去向政府告密了?你們就沒想過去公安局報案或者找到有關部門求保護?”
“有什麽不一樣嗎?還不都是當實驗室的小白鼠。基地選在這個時候下手肯定有恃無恐,搞不好這些機關他們都能滲透進去,到那時想跑也跑不掉。你以為我們沒這麽想過嗎?才逃出來的時候就有人這麽想過了,基地的那什麽主人沒被抓住,誰也不能心安,可是去政府就好了?政府內部,勾心鬥角派系林立,保不準哪天我們就成了犧牲品,我們有了什麽事,哼,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真到了那一步,我們的家人才真的要跟着遭殃。到哪兒我們都是魚肉被人宰割的份。再說,政府也不是保險箱,指不定哪天有人為了利益就将我們賣了,說不定到時候,各方勢力牛鬼蛇神都盯着我們了,比起政府,我們倒是寧願相信基地的保密措施。而且你忘了,小寒不讓我們多用異能,會傷害身體,哪有研究機構能真的為我們好?”楊帆發了點牢騷,頓了一下,問:“你突然問這個,是不是想帶小寒和孩子離開?你決定帶她們要我們這兒來嗎?”
“我還沒決定,小寒一直躺着,孩子還小的很,跟着我們逃亡嗎?你們能幫我照顧好她們?”厲夏心情不好,口氣自然有點沖。
楊帆沒在意,只是勸說:“只要真能找到‘門’,那改變一切都來得及。”
厲夏有點不滿,“先不說‘門’是什麽鬼東西,也不說有什麽危險。關鍵是你們怎麽找‘門’?你們有頭緒嗎?”
“要是林小寒醒着就好了。”楊帆的聲音有點低落。
厲夏心裏一動,下了決心,“明早我帶小寒和孩子去找你們,你們的地址是?”
“我不知道你現在所處的環境是不是有被監視或被監聽,所以我不能說,這樣吧,明天我們會打電話給你。”楊帆這樣說讓厲夏感覺無奈,忽而她又想到父母,這頓團圓的晚飯吃過後便面臨着分別,也不知日後會怎麽。心中一陣難受,默默到廚房去準備晚餐。厲父厲母到沒有疑問,兩年多來,女兒像換了個人一樣,比以前懂事太多,常常會幫着做些家務,炒菜做飯自然不成問題。
大年初一的晚宴依舊和年三十的情形一樣,厲林兩家在一起吃飯。厲夏使出渾身解數刻意調動氣氛,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沖淡了不少即将分離的愁緒。
晚飯後,林母提出今晚要和女兒睡,親自照顧女兒和小森林。厲夏理解母親對女兒和孩子離開的不舍,當然同意。上床睡覺時,厲母抱着被子進了厲夏的房間,笑着說:“媽今晚也和女兒睡呗。”
厲夏拒絕不了母親那慈祥中透着關心的笑容,騰出了一半的床,笑着靠在媽的懷抱中,像小時候一樣哼哼唧唧地做出撒嬌樣子。厲母拍着女兒的手,不停地感嘆女兒從小到大的變化。夜漸漸深了,兩人困意上湧,也慢慢進入了夢鄉。
猛地隔壁傳來一聲尖叫,驚得厲夏跳了起來。厲母也被驚醒,緊張急切地說:“快去看看,我去叫你爸。”
厲夏沖過暗門,被眼前的一幕給深深刺激了。林父張大了嘴倒在地上,林母睜圓了眼睛躺在床上,濃烈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一名黑衣男子站在靠窗邊的床頭正夾着孩子、準備去扛起林小寒。另一名黑衣男子站在靠門處拿着槍指着地上的林父,他顯然沒料到大衣櫥裏會鑽出一個人來,愣了兩秒,立刻擡槍對準。
厲夏速度更快,瞬間到了拿槍男人面前,雙手掐住了男子的脖子,猛烈地推向牆壁,“咚”撞擊聲震得那男子臉都變形了,只聽“咔嗒”一聲,男子的身體順着牆軟了下去。另一男子見勢不妙,扔下孩子,拔出槍正要扣動扳機時厲夏已經撲到跟前。也許是怕傷到孩子,厲夏用右手死命地抓住這男子拿槍的手腕,左手去奪孩子。這男子呲牙咧嘴面露痛苦,輕呼了一聲。厲夏只覺身發出了細微的聲音,一具柔軟的身體正失力地靠在自己的背後,她回頭一看,肝膽俱裂,母親已經沒了生息倒在床上。緊跟而來的厲父嘶吼着猛撲向門口突然出值牡谌谝履兇印U饽兇誘僮糯邢羝鞯氖智梗宰爬鞲縛鄱稅饣
一切的噩夢只在短短的幾十秒之內發生了,厲夏根本來不及反應,木在當場。
第三名男子探身摸摸了倒在地上的同伴頸部,搖搖頭,小聲問:“廢物,這他媽都能送命?給你們兩分鐘,這都過去一分半還不見你們下來,要不是隊長覺得不對勁讓我上來,別說完成任務,你們一起交代了。趕緊走吧,隊長等急了。”
扛着林小寒的男子指指林母林父,有些懦弱地低聲說:“他媽的黴,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大半夜的為什麽不去睡覺,都在房間盯着癱子女人看。還關着燈,我們哪裏知道。”他又指指厲夏,“她還未迷暈。”
“他媽的,你快點,什麽特級危險,都吓傻了,正好一起帶走省的麻煩。”第三名男子撈起孩子不屑地轉身,剛要邁步,就聽身後傳來同伴牙齒打顫的聲音,他納悶地轉頭,只覺一道紅光從眼前閃過,等他回過神時,他已經和同伴被一雙爪子掐住脖子釘在了牆上,氣都喘不上來。本該吓傻的女孩眼睛泛起紅光,惡狠狠盯着他們,喉嚨裏發出低沉吼叫,分明就似叢林中的野獸。他們拼命的掙紮,卻抵不過頻死帶來的恐懼。
一只手悄聲無息地朝厲夏的後勃頸使勁敲去,卻不料這個可怕的女孩毫無反應,只死盯着被她掐住的人。來人吃驚,幹脆拔槍抵在了厲夏的太陽穴,聲音陰沉,“把人放下。”話音剛落,“嘣”地一聲悶響,來人軟塌塌地倒下。孟旸舉着粗木棒瞪着眼睛看着地上的人。
“孟旸你又将人打死了?”楊帆随即出現,看到眼前的情形吓得懵呆了,直到被身後的杜宏偉給撞醒了。
“趕緊走啊,發什麽呆。”杜宏偉不解地問,一伸頭看到滿屋的屍體,也震得無法動彈。
“走、走、走,杜杜、宏偉去帶林小寒和和和、孩子,走走,我我、和孟旸、旸拉開厲夏,趕趕、趕緊、走走。”楊帆不停地在哆嗦。
杜宏偉根本不敢多留,扛起林小寒,夾起孩子,飛快地走了。
楊帆努力按下心顫,指揮着孟旸,一起使勁拉拽着厲夏的胳膊,奈何紋絲不動。這時的厲夏已經開始起了變化,誰知道還有沒有黑衣人冒出來,再大打出手起來,肯定會驚動四鄰,根本無法收場,大家都得暴露。萬分焦急之中,楊帆突然想到什麽,快速跑了,片刻又回來,手裏拿着刺鼻的布塊,朝着厲夏的口鼻捂去。厲夏也不掙紮,像個石人,只盯住她的“獵物”。就在楊帆耐心快耗盡時,厲夏才晃悠悠軟了下去。
長長籲出了一口氣,楊帆讓孟旸抱厲夏走,自己環顧四周,感覺胸膛中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他極力控制住顫抖的手,挨個去仔細探看屋中所有人的鼻息。越來越重的血腥味讓他在作嘔的同時也湧上了淚水。就在他忍不住要逃開這裏時,有個黑衣人微弱的鼻息還是讓他警覺起來,殺還是不殺?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多做思考,扛起那黑衣人,盡量放輕腳步跑下了樓,竄上了一輛面包車。
開車的馮健見人都到齊了,一踩油門,小車迅速駛出了小區。确定後面沒有車跟蹤,楊帆才稍微松了松緊繃的神經,猛地又聽到杜宏偉一聲低呼,他幾乎無力地問:“又怎麽啦?”
“厲夏的手由爪子變回手了。”杜宏偉這狗屁不通的話,楊帆聽明白了,他靠在車座上頗為虛弱,“她剛才都要變成怪物了,也是我反應快,想到黑衣人車裏還有麻藥,否則,誰能控制得了她,整整用了一整瓶□□她才倒下。唉,折騰這麽厲害這孩子都不醒,肯定也是用了麻藥,還這麽小,也不知道對身體有沒有影響。”
“我老是覺得有點不對勁。”杜宏偉皺着眉說。
“讓我先緩緩吧。”楊帆望着車窗外的一片漆黑,心神俱疲,“昨天我還厲夏說,基地應該不會拿我們父母威脅我們。現在臉就被打慘了。”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杜宏偉唉聲嘆氣,突然想到什麽,“你把這個黑衣人帶回來,是不是想要從他口中知道些什麽?哎呀,他身上有沒有追蹤器之類的?我得好好搜搜。”
“你可要快點,現在空無一人,很快就到據點了。”馮健說。面包車在空曠的道路上飛速行駛。
等厲夏醒過來時,天還沒有亮。大腦的空白讓她的眼神看起來直勾勾很是吓人。
照顧她們的安芸正在喝水沒有準備,見厲夏猛地坐起吓得手一抖,差點嗆到,她趕緊放下礦泉水,叫來了所有人。
楊帆小心翼翼地在厲夏臉前揮揮手,反複了幾次,見厲夏沒有反應,愁惑地看了看大家,都是搖搖頭不知原因。杜宏偉湊過來小聲說:“不會是受刺激了吧?”
楊帆才要開口,厲夏猛地一瞪眼直直望着前方,聲音猶如锉刀,只說了一個字,“說”!
楊帆不知道厲夏要大家說什麽,下意識去看孟旸,見孟旸面無表情,估計她也不會知道,又看看大家,一個個也是迷茫困惑,最後只得自己硬着頭皮開口,“昨天和你通完電話,我們商量了一下,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既然不知道厲夏的意思,幹脆就從頭說起,“既然基地的人知道從李彬父母那兒逮李彬,自然也會從監視着大家的父母。你一直都在家,怎麽也不能保證沒有基地的人盯着你。我們越想越不安,最後決定去你家看看,如果有不對勁,我們會馬上通知你。實話實說,我們沒有能力去救人。我們害怕基地的人跟蹤你而找到我們,我們只想确保萬無一失的安全。”言語誠懇的他早沒了當初對厲夏的争鋒相對,只剩下深深地哀嘆,對自己,對大家,嵌岳飨暮土中『囊患搖!拔頤塹僥慵腋澆保藕晡熬頭⑾植歡躍⒘耍辛競谏玈UV停在你家小區門口,車上下來個人鬼鬼祟祟的,一會他又上車了,杜宏偉也沒看明白他做什麽。然後那車直接開進了小區。等我們到達後,小區的門禁是開着的,門房裏物業的人在睡覺,我們來一點反應都沒有,應該是被弄暈了。我特意看了下手機,那個時候是一點半。我們也不敢跟得太近,全靠杜宏偉的眼睛。”
杜宏偉跟着說:“那車在你家樓下停住後,很快下來兩個人,幾秒鐘就弄開了樓下的防盜門。我們當時覺得不妙,可還沒來得及商量什麽,車上又下來一個人進去了。那時大家都明白肯定有事。孟旸下車過去,但就在她蹲在地上撿了個木棒的功夫,車上再次下來一個人進去上了樓。這車子停得地方又黑暗又不顯眼,我看不清車裏有幾個人,想提醒孟旸小心車子可能還會有人。你也知道孟旸她是根本沒有顧忌的人,直接就走過去想上樓,車子裏果然還有人出來,拿着槍頂着她的腦袋,有種很輕微的聲音傳來,應該是開槍了。她回身就是一棒子,我就看到那人倒下了,那悶聲,吓了我們一跳。等了十來秒沒見人再從車裏出來,我們讓馮健原地接應,我們下車跑了過去。”
“是你們叫我撿點東西防身的。”孟旸插話了一句。
“對,孟旸你幹的漂亮。”杜宏偉氣憤地說:“那幫人就他媽該死。”
“也不知道孟旸怎麽敲的,那個人,我們過去時已經沒氣了。”楊帆接着說:“我和宏偉大概看了一下,車裏只找到了一瓶□□。孟旸又跑上去了。我,唉,我實在不放心,壯着膽子也跟着上去了,宏偉也跟在後面,反正都是豁出去了。”那個時候孟旸殺了人,他腦子裏就有點犯懵,跟着孟旸跑上去有點下意識的行為。但無論怎樣,他沒退縮,到底還是有勇氣和情義的。只是沒想到,小寒家裏的慘狀讓他根本不敢回想。
厲夏突然開口,“都死了嗎?”
楊帆心裏一顫,眼眶熱了,“厲夏,我們,沒有辦法,”他實在沒辦法開口說出這樣的噩耗,只能轉移話題,“我們帶回來一個基地的人,你沒完全将他掐死,還有一口氣,要不要現在問問他?”怕厲夏崩潰,他不顧實際,大聲地喊着,“把那個家夥弄醒。不管用什麽辦法,打耳光、澆冷水,很踢也行。”
大家也都聽說了這事,完全能理解楊帆的擔憂。幾個男生一起出去,大約半個小時才回來。這半個小時的沉默讓大家煎熬到感覺空氣都凝固了。
那名黑衣人渾身濕透被拖了進來,顯然是被澆了水。這麽冷的天氣,凍得夠嗆,又剛從頻死中蘇醒過來,本該是虛弱無力的狀态,可在見到厲夏後,這人的面容陡然扭曲到令人恐怖的地步,嘴裏嘶嘶地不知在叫什麽。大家都明白黑衣人變成這樣的原因——太恐懼了。當初第一次見厲夏變身時他們也都吓得毛骨悚然,要不是有逃命這個更重要的因素在,要不是厲夏是為了他們而變身,要不是有林小寒的壓陣,估計他們的情況可能比這人還糟糕。
楊帆怕這人又冷又吓的,會出問題,趕緊問,“你是不是基地的人?”見這人一直哆嗦着,根本沒有意識老實回答,他恨由心生,用了異能,燙的得這人慘叫一聲。他惡毒地說:“我們都是一群怪物,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這人這才有了反應,牙齒打顫,頭就像撥浪鼓一樣晃來晃去。“不能說不能說,頭會爆炸的,爆炸的。”
“頭爆炸?”見這人神情不對,安芸站出來稍許安撫一下,“你只要老實交代,我們也不會對你殘忍的。你也知道的,現在這種境地都是被你們逼的。”
女人到底比男人更能讓害怕的人有安全感,這人微微安定些,“真的真的,他們在我們腦袋中植入了一個叫什麽腦電波傳導什麽的裝置,能随時随地地監控我們的思想。我有個同伴不信想逃跑,結果頭當初爆炸了,那女人說什麽這是生物通信的技術。”
“那你為什麽還不爆炸?”“這什麽大腦裝置能追蹤到你嗎?”“那女人是不是那個老女人?”“你們也有同伴逃跑?不是和基地一夥的?”……衆人七嘴八舌的,紛亂無序。
“安靜安靜。”安芸繼續溫和地誘導這黑衣人,“你看你同伴的下場充分說明了基地的殘忍,你既然落得我們手中,基地肯定就不會再留你了,可什麽你還沒有爆炸呢?我告訴你,我們這有人能用異能阻擋通信。你別顧忌,我問你答就可以。”這完全是她順嘴胡謅的,她沒想到自己無意中說出了真相,只是生怕這黑衣人會突然爆炸,想趕在基地收到信息前盡快套出話
“可是我真不知道什麽基地。”能活命自然會讓心生希望,這是人的本能,黑衣人也不可能例外。但他脫口而出的話讓大家都面現疑惑。
安芸與楊帆對視了一眼,心有靈犀。她繼續說:“沒關系。我先問你。你們是什麽人?從哪兒來?盡量詳細點好嗎?”
那黑衣人哆嗦地點點頭,“我們都是跟着彪哥混的人,都有案底做過牢,平日裏也就替別人追個債、看個場子。半年前有個女人找到彪哥說要做件大事,做好了一輩子不用愁了。具體什麽事那女人沒說,只是告訴彪哥,我們只負責運輸、搬運、接應之類的活。聽着不擔什麽風險,彪哥就心動了,帶着我們一起去了。那個女人說做這件大事不能出一點差錯,所以要先去個隐蔽的地方訓練一下我們之間的配合。我們也沒多心,五個大老爺們在一起,誰敢拿我們怎麽樣。可是,到了地方我們才發現,不止我們五個,大約有三十來個人,全是男的,都和我們一樣是出來混的。我們覺得有點不對勁,做什麽大事需要這麽多人?彪哥說再等等看,不行就撤。再後面就是噩夢了,那種訓練,血腥的就和電影上演得那種不拿人當人的訓練一樣。其實第一天那個女人宣布我們要如何訓練、如何自相殘殺時,我們所有人都不幹了,那個時候不知道厲害,大家還想一哄而上找那女人麻煩,結果出來幾個人舉槍就射,死了幾個人,都安生了。那個女人還說別耍花招,我們的大腦都被安了東西,會監視我們的思想,更會在必要時讓我們的大腦自爆。一個月後我們五個人中就剩彪哥和我了。另一個團夥的老大受不了決定逃,他暗中找大家商量,大家都怕那女人說得是真的,不願意答應。可是彪哥卻說,我們每天就是訓練睡覺,都在一起,互相都看着呢,誰也不可能悄悄被擡出去做手術。就算這裏人有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覺将我們弄出去做手術,那這腦袋做手術也不會第二天就沒事能活蹦亂跳了。腦袋都沒開過刀怎麽裝東西,肯定是那女人吓唬我們的。我們只要想辦法躲過或幹掉拿槍的就行。然後彪哥就和那個老大商量計劃,才說完,腦袋就就就——”黑衣人說到這嘴唇抖動地很厲害。
“你看,說了這麽多,到現在你的頭都是好好的,我沒騙你吧。”安芸和聲細語地說。楊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