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二
衛風吟最近神神秘秘的。
平日裏總是見不到人影, 無論是書房、花園裏、還是卧房中，都很少看見她。
褚沐柒納了悶。
從上次答應她放她出去走之後，衛風吟便明眼可見地雀躍起來。對褚沐柒溫聲軟語, 夜裏也是溫柔放縱，順從乖巧。
第二日和褚沐柒在光線尚暗之時便已出發，登上了衍雲峰的蜂腳, 及至峰頂, 剛好趕上那壯麗的日出。
浩瀚的雲海在缥缈的煙霧籠罩下不停翻騰, 即使柔軟的煙雲翻滾得極近溫柔, 然而在一望無際的灰白雲河中，近在眼前的雲海看着依然洶湧。
站在峰頂，一波一波的雲海蒸騰在腳下, 讓人心神震撼, 竟生出幾分欲一腳踏上去, 在雲間穿梭，踩在柔軟的雲層上縱身跳躍的躍躍欲試。
當金黃一點一點穿透雲層，絢麗的色彩不斷變換着，将遠處的雲浪染得炫目, 衛風吟靠在褚沐柒懷裏，慨嘆着輕輕眯了眼，問她，“小柒, 美嗎？”
褚沐柒望着她清皎臉上染上的豔麗，心神一亂，看花了眼，低低湊近她，吻上她微仰着的水潤雙唇, 迷亂地喃喃着，“真美……”
意亂情迷之間，若非衛風吟因着漸漸裸露的肌膚被峰頂的冽風吹得生了幾分寒意，定是攔不住褚沐柒欲在那天地光暈之中要了她。
衛風吟微微驚着，輕喘着攔住她滾燙的手，離了她勾連住她的唇，擡手輕捶，嗔着，“整日沒個正經，我是說日出！日出！”
褚沐柒輕笑，親親她透着粉意的臉頰，流連着，輕聲應道，“有什麽能比你美……”
只要她在，她眼中，便再容不下世間一切。
哪怕只是情人間的迷離的情話，衛風吟即便知道當不得真，卻仍是被她哄得情動，在她若即若離的誘惑中軟了身子，與她唇齒交融。
“小柒……”她忍不住輕輕推着她，還記得自己想要與她講的話。
然而所有的話語，都盡數被褚沐柒吞進了唇中，被她滑軟的舌攪揉了咽下。在徹底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權的須臾，她聽見褚沐柒咬/舐着她的唇發出的含混不清的破碎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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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吟……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這世界很大，只要你在我身邊，它就很美好……我也願意對它柔和以待……”
她将衛風吟要軟倒的身子接在了懷裏，在柔軟的草地上将她壓在身下，微燙的手驅走了微涼的寒意。她輕輕咬上她的脖頸，“只要你在，我就安安分分，溫和做你的小柒……”
衛風吟難耐地躲着絲絲柔柔纏裹的癢意，在恍惚間聽到她最後的呓語，“風吟，你若不在……你若不在，碧落黃泉，再無人能救我……”
衛風吟不時蹙緊了眉，聽着她低低的話語聲，在漫天絢麗的瑰色中，在身前浩瀚翻滾的雲海中，她抱緊了褚沐柒，再抑制不住低聲尖叫。眼角，緩緩滑落一滴璀璨的晶瑩。
她心中輕嘆，幸得來日方長，她還有一輩子，可以陪着她……是念是魔，總歸褚沐柒陰執的一切，另一頭，皆系着她衛風吟。
雲海金陽，褚沐柒替她理好淩亂的衣衫，抱着徹底軟下來的她慢慢下了山。
在黃昏到來的前夕，與她一同坐于夕海水畔。看着水天相映的雲蒸霞蔚，天上和地下，柔白的雲空和灰藍的海面，如雙生鏡一般疊換着霓裳彩霞。
在那裏，衛風吟将自己的身和心都完完整整交付給了褚沐柒。從裏到外，寸隙不留。從此以後，世間再無衛将軍，只有褚氏衛風吟……
那天夜裏，她是被褚沐柒抱回去的。放下了心中的一切，褚沐柒斬斷了她對塵世最後一點牽念，将她永生永世，束縛在身邊。
而她亦，心甘情願。
說不清誰是誰的束縛，也說不清，誰是誰的救贖。
不過天上人間，只此一人。
——
褚沐柒在府裏繞着圈。
那麽大個人，在這府裏角角落落，她竟遍尋不見。
皺着眉回了房，卻見那整日不見人影的人兒屈着腿蜷坐在地上，周圍淩亂地鋪散了幾張紙。她坐在其間，皺着眉，一副苦惱的樣子。
然而看到褚沐柒進了房，她又迅速将地上紙張收起來，斂進了袖子裏。
随意拍拍衣裳，她站起來，囫囵朝褚沐柒點了個頭，裝作無事發生，甩甩衣袖，便要出了房門去。
褚沐柒總覺得她最近在避着自己，只好蹙着眉頭，在她轉身之際，又将她袖子扯住。
“風吟，最近……在忙什……”
話未問完，便從袖子中散出一張紙，在空中慢悠悠飄蕩。
正待細看，卻又被衛風吟迅疾抓住，裝回了袖子，“哦……沒事，我寫着玩兒的，我去書房看會兒書。”
她答得敷衍，袖子從褚沐柒手中脫出，轉身便出了房門，匆匆離去。
褚沐柒皺了眉，然而半個時辰後，她有意路過書房門口，往裏看去，卻是空無一人。
她心中有些躁亂。
夜裏，衛風吟也不願讓她多碰，嚷嚷着累，便推了她不許繼續，窩在她懷裏，片刻便睡了。
褚沐柒望着她熟睡的臉，眸中晦暗不明。
十月二十七，一早醒來，衛風吟便不見了蹤影。
褚沐柒默默穿好了衣裳，收拾好，便準備去用飯。
然而飯桌上一碟飯菜也無。
她沉默着，在桌邊靜坐下來。
身子漸漸泛涼，她輕嘆口氣，正欲起身，便看見衛風吟端着個湯缽大的碗，盈盈走了進來。
蔥白的手指映着青瓷的碗，竟比碗裏的面還要素淨。
褚沐柒又矮了身，端正坐好，等着她。
一碗熱氣騰騰的蔥花素面被放在面前，面上躺着一顆白白嫩嫩荷包蛋。象牙白的筷子被那雙手遞過，橫卧在碗面。
褚沐柒擡起頭，烏眸深深，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衛風吟被她盯得緊張，清咳一聲，彎了彎眸，抿着唇，示意她動筷。
褚沐柒頓了頓，擡了手。
細長的筷子在那顆白嫩荷包蛋上一戳，裏頭金黃的蛋液黏黏地流了出來，淌到素淨的面條上，染上翠綠的菜葉。
她咽了口口水。
擡頭望了一眼，衛風吟笑得彎眯了眸，顯然對自己做出的東西很是滿意。
褚沐柒伸了筷，挑起寬寬的面條，染着黏乎的金黃蛋液，入口柔韌滑彈，筋道有嚼勁，和着蔥花和菜葉的清香，誘人胃口大開。
她再瞅了眼一旁柔和歡喜地看着她的人兒。低了頭，一口一口将碗裏的面吃淨，喝得連湯汁都不剩。
末了，将碗輕輕一放，又看向一旁。
“風吟……”她輕聲喚着。
不曾料到她竟吃得這般幹淨，衛風吟不禁愣住。又看她盯着自己，反應過來地輕輕一笑，拿了一塊帕子，俯身替她将嘴角細細擦去。
雪白衣襟在褚沐柒面前不停晃動，她吸着鼻，細細聞着人兒身上幽幽沁散的香氣，微微晃了神。
直到身前的人兒慢慢低下頭，細膩的鼻尖抵住了她的，從鼻唇中送出的幽香一點點将她侵裹。褚沐柒配合地抿動着唇。
片刻後，衛風吟離了她，拉着她一同收拾了碗筷，兩人到了廚房中。
衛風吟挽了袖子，露出光潔的小臂，那雙舞劍的手，此時提了菜刀，在案板上細細切着菜。
揭了鍋、将準備的菜食倒進鍋中翻炒，褚沐柒坐在竈前，替她看着火。看着她從容忙碌的身影，心中微動。
她所向往的，不過就是這樣平淡溫馨的日子。
洗手做羹湯，挽袖剪花枝，只為君一人……
她淡淡垂下眼，小心控制着火候。若是因為走神毀了那人兒精心準備的午飯，該是要惱了……
兩人忙忙碌碌了一上午，總算将做好的飯菜端上了桌。
在騰騰的熱氣中，衛風吟的臉看着有些模糊不清，她朝褚沐柒笑着，輕聲說着，“小柒，生辰快樂。”
褚沐柒默然不語。
是了，這才是她真正的生辰，而不是這具身體的。
她曾經逼着衛風吟喊她“姐姐”時，看她因為個把月的差別而別扭不肯喊，了了提過一嘴，不想她還記得。
在已徹底冷下來的天氣中，兩人安靜又溫馨的用了飯。
夜裏，褚沐柒捏過衛風吟添了些許細小傷口的手指，替她上了藥。
她不曾近過廚房，哪裏會做得飯？學了這幾日，卻也仍是留下些許傷口。
褚沐柒嘆着氣。
如此，又過了些日子，兩人暫時拜別了褚嚴，動身去了更南的地方游玩，甚至去到了南國最南方，回來時，俱是曬黑了一圈。
以後每隔一段時間，兩人便要外出一陣，見識了天南海北的風情，再回到江南，悠然過一段自己的小日子。
從此，一生平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