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圓滾滾的黃市長實力搶鏡 (1)

H市暴雨如注,狂風過境,上空聚集了萬頃巨雷,氣象臺一連發布了三道紅色氣象警報,大街小巷的廣播和電視屏幕都在不停重複:“請市民們待在家裏,不要外出,切忌空中及野外作業;重複一遍,請市民們待在家裏,不要外出……”

H市人心惶惶,市委秘書處連打十多個電話,幾乎要跪下來求守在陣地第一線的黃市長趕緊回市委。

然而黃市長憤怒的推開想給他披上雨衣的秘書,說:“我也要下去!”

楚河正抓住滿是泥濘的坑沿,一腳踏進地縫,聞言罕見的動了怒:“你下去幹什麽?下面多危險知道嗎?”

這時正好一道驚天動地的閃電從上而下,劈中了幾十米外荒野上的一棵樹!轟隆巨響中大樹被劈得四分五裂,火焰則瞬間就被狂暴的大雨澆熄,冒出滾滾濃煙。

所有人噤若寒蟬,幾個刑警隊的都撐不住開始往後退了。

黃市長怒吼:“這是我的城市!我再不濟,下面也是能幫上忙的!”說完回頭對市刑警王隊長大喝:“所有人堅守陣地,不準後退!待會下面上來東西,直接就亂槍打死!日本人上來就地羁押!”他胖乎乎的臉浸透了雨水,格外聲色俱厲,一時所有人都駭得大聲答應。

楚河還要阻止,被周晖攔住了:“讓他下來吧。姓黃的是妖怪,待會被天雷順手劈了就搞笑了,下來說不定還能幫點忙。”

楚河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擦肩而過跳下地縫。

周晖無所謂的笑笑,搖手拒絕了王隊長要給他腰間系安全繩的舉動,跟着跳了下去。緊接着李湖也下來了,跟在他後面落在離地五六米的一處凸出岩石上,落地立刻幻化出真身——一只有着九條蓬松尾巴的雪白狐貍。

“看不出來你還挺關心孩子的嘛,”九尾狐擺了擺尾巴,揶揄道:“抽空還給孩子改善夥食,喂點零嘴啥的……”

“日本人本來就心懷不軌,我不過順水推舟罷了。”

“那怎麽會連天雷都引來?你家摩诃可是啥都敢吃的,除了上次之外沒見鬧過這麽大陣勢啊。”

周晖看了他一眼,那目光看得九尾狐突然一陣寒意升起。

“是佛骨。”他說,“佛骨突然莫名其妙的跑來這裏,導致摩诃在佛前見血,天譴便會随之而至。”

他頓了頓,居高臨下的盯着九尾狐。

“話說回來,上次你說你做了什麽操蛋的事情來着?”

“……”九尾狐偷偷向後退了半步。

出乎意料的是周晖什麽也沒做,甚至沒有踩它兩腳出氣,他只是擡頭向上看了一眼,随即怪異一笑,轉身走了下去。

……這麽輕易就放過我了?不會吧?九尾狐忐忑不安的琢磨了幾秒,下意識也擡頭一看。

接下來它知道周晖為什麽直接就走了——

一只三百多斤的胖子腳下一滑,從天而降,泰山壓頂般轟隆一聲把九尾狐瞬間碾成了狐肉餅。

·

地下四十米,石窟中。

相田聲嘶力竭怒吼:“快出去!它不能出這個石洞!快跑出去!”

冷焰火早就滅了,狼眼手電也撞翻了一地,有幾只被飛濺的彈殼打中熄滅,碩果僅存的一兩個只能隐約映出一小塊空間。慌亂中根本看不清那個僅能供一人貓腰勉強鑽過的出口在什麽地方,只能看見地面上滿是鮮血,殘肢碎肉鋪滿無數密密麻麻的石質花紋。

那怪物順手攥住砍到自己脖頸上的刀鋒,順勢抓起那個日本人,指甲從上而下破了膛,內髒瞬間流下一地。它倒也不嫌棄,拎起來痛喝了一口血,嘶啞道:“味道真不錯……”

剩下幾個日本人都吓瘋了,哆哆嗦嗦的跑到石壁邊,憑着記憶拼命摸索出口。然而出口本來就小,可視條件又極度的低,兵荒馬亂間怎麽可能摸索得到?

相田好不容易摸到尖銳碎石的邊緣,手探出去一空,頓時狂喜喝道:“這裏!快把這些石頭搬開——”

話音未落一只冰涼的手從後面把他勾住,緊接着地生胎妖異的臉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啊啊啊滾開!滾開!”相田心膽俱裂,掙紮間手勾到了邊上的人,似乎是自己的手下,當下心一橫,猛然發力就把這個手下拽過來往地生胎面前一推。

地生胎倒沒想到,猝不及防間食物自己撲懷裏來了,便也不客氣的提起來一口撕下一塊血淋淋的肉,在慘叫和哀嚎中很享受的嚼了嚼吞下去,張口又從腹部柔軟的肉上撕下來一塊。相田趁機掙脫,手腳并用爬到洞口邊,什麽都不顧及了,咬牙就去搬堵住洞口的那些尖銳的碎石塊。

就在這個時候,邊上猛然揮過來一拳把他打翻,相田撲通一聲翻倒,爬起來怒吼:“顏蘭玉!”

少年陰陽師大口喘息着,滿身都是血——他剛才被地生胎抓到後,不知為何不僅沒吃,還立刻甩了出去,這傷就是在滿是碎骨和石頭的地面上翻滾留下的。

“顏蘭玉!我就知道你是故意讓我們死在下面!”相田撲上去要對他開槍,混亂中子彈卻走了火,砰的一聲子彈貼着少年臉頰擦了過去。顏蘭玉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咬牙就把相田緊緊摁在地上,轉頭對張順喝道:“你快走!”

張順怒吼:“閉嘴!老子不會丢下你一個的!”說着瘋狂扒洞口的碎石。那石頭尖利得簡直跟刀子一樣,張順十個手指都不止是鮮血淋漓了,可能連指甲都翻了好幾個,但人在極度緊張中根本感覺不到,甚至抓到平時根本舉不起來的巨大石塊都能一把搬起來往後扔。

另一邊,相田的悍勁也上來了,翻身壓倒顏蘭玉就去拽他脖子上那個鏈墜。他下手極狠,顏蘭玉被他勒得面孔紫脹幾乎窒息,但咬牙拼死不放松,掙紮間竟然狠狠把比自己高大有力得多的相田翻身按倒,抓起自己的鏈墜一把扔給張順:“拿着!快走!”

張順差點被鏈墜砸個頭破血流,連忙抓在手裏,用盡全力挪開最後一塊巨大的碎石,終于勉強清理出了一個能容人側身而過的洞,立刻轉身來幫顏蘭玉。誰知道這個時候,地生胎把先前那個被相田當了替死鬼的手下吃得殘缺不全,把斷了氣的屍體随手扔在腳下,就向滾在一起的相田和顏蘭玉走去。

如果是平常,張二少可能都吓尿了,當即就會轉頭爬也要立刻爬走。但此時此刻,仿佛有種無窮的、孤注一擲的力量從內心猛然爆發,他甚至都忘記了害怕,怒吼一聲“老子跟你拼了!”緊接着沖過去一把狠狠推開地生胎!

顏蘭玉喝道:“你怎麽還在!別管我,快跑!”

張順怒道:“你他媽少羅嗦,老子一個男人,能讓小孩擋在前頭?!媽的今天要死一起死!”

他沖過去一把推翻相田,抓起顏蘭玉就往那個被清理出的洞口跑——但那已經是困獸最後的掙紮了。地生胎的位置離他們太近,幾乎就貼在背後,一伸手就能把他倆都擋住。

然而繞過地生胎身邊的瞬間沒有受到任何阻攔,顏蘭玉回頭一看,只見地生胎正踉跄退後,望着自己剛才被張順推到的手臂和側肩,微微露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

——那裏竟然受傷了。

這兩個部位好像被火燎過,皮開肉綻,流出銀白色的血。

“……奇怪,”它輕聲道。

顏蘭玉無暇細思,直接把張順就往那洞口推——然而下一秒,後頸傳來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道,直接把他倆抓起來扔了回去。

撲通一聲兩人都摔倒在滿是血肉的黏膩的地面上,剛要爬起來,只見地生胎居高臨下的站在面前,又擡手把沾滿了血的長發撩到耳後,盯着張順,唇角竟然微微一勾:“原來是你,我說你怎麽能給我造成這樣的傷害……除了我母親的明王真火,确實是只有你了。”

它眯起眼睛歪頭一笑,如果忽略滿是鮮血的牙齒,那真是一個非常俏麗狡黠的笑容。

然而張順只感到毛骨悚然,跳起來抓着顏蘭玉直接就往外跑,慌亂中差點還被地上的血肉滑一跤。出乎意料的是地生胎竟然也不阻止,就這麽眼神流轉的目送他們跑了出去——只見相田大口喘着粗氣,先他們一步撲到了洞口。

“去死吧!”相田看到他們,眼珠裏幾乎要冒出火來,從口袋裏摸出槍,對着張順就扣動了扳機!

然而槍膛裏咔咔兩聲,子彈竟然在這個時候打空了。

張順連死裏逃生的慶幸都沒時間去感受,沖上前就去揍相田——這個時候他明顯錯估了自己面對普通人時的戰鬥力,哪怕腎上腺素再分泌一千倍他也不是相田這樣練家子的對手,兩人剛一接觸他就被相田掄起槍托狠狠一砸,頓時頭破血流的退後了數步。

相田扒着石壁,跳起來去夠那個出口,但顏蘭玉豈能讓他走?直接就扣住他肩頭,使力往後掀翻,抓起張順往外推。他雖然清瘦,但明顯是練過的,極限中爆發出的力量竟然把張順這麽一個成年人托了起來,直接半個身體推出了洞外。

“快走,你應付不來的!再拖下去連你也跑不了了!”

張順迅速爬出去,反手就去拉他,但只見顏蘭玉退後半步,搖了搖頭。

張順頓時暴怒:“你他媽——”

“我背叛了密宗門,就算逃出來也活不久的!”顏蘭玉厲聲道,借着不遠處一只摔碎了的狼眼手電,可以看見他滿臉都是淚水:“快跑!別回頭看,快跑!”

張順破口大罵,拼命從洞口探出身體就去拉他。然而這個時候,摔在地上的相田暴起,那樣子簡直都瘋狂了,抓起顏蘭玉就把他撲倒,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顏蘭玉肯定也是豁出去了,一肘打到相田的鼻梁,咔擦一聲骨頭開裂的脆響,相田痛嚎一聲翻滾在地,鼻血湧泉似的順着脖子流了下來。

地生胎不緊不慢的走過來,然而顏蘭玉也不跑,就站在那裏,深吸了口氣,看着相田。

“我等的人不會來了,”他喘息道,聲音有種萬念俱灰的平靜:“今天你就陪我,一同赴死吧。”

張順大叫一聲不要,就想爬回石窟去拽他。但顏蘭玉回頭對他一笑,緊接着從後腰匕首的刀鞘裏抽出一根鉛筆樣的東西,打火機點燃,往洞口處一扔。

張順瞳孔緊縮。

——那是一根雷管!

他要把洞口炸塌!

張順爆發出聲嘶力竭的怒吼,那一刻他真的全身血液都沖上了頭頂,眼前一片血紅,滾燙的液體奪眶而出。

少年說:“永別了,陌生人。”

——下一秒,張順覺得一只手不容拒絕的把自己推開,随即有個人形同鬼魅般從洞口鑽了進去,輕巧落地,一腳踩在了導火索上。

張順看清那個人影,頓時震驚過度頭腦空白:“……周晖?!”

周晖一手按在顏蘭玉肩膀上,微笑道:“小美人,生命是可貴的,不要這麽急着尋死……于副主任有令,叫我們一定要把你帶回北京。”

·

顏蘭玉怔怔的看着周晖,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周晖要是有那閑工夫一定調戲他兩句,但此刻只拍拍他的肩,往後輕輕一推,正好被随後進來的楚河接住。

摩诃歪頭看着周晖,而後又看看楚河。目光觸及前者的時候它臉色還未變化,看到後者時眼神才極其輕微的動了動,随即又偏過頭露出一口鋒利染血的牙齒笑了:“喲,今天人來得真齊。”

周晖親切道:“兒子,來乖乖聽粑拔的話,回去自己吊着別下來,過個十年八年的粑拔想起來了就給你送點人下來吃,啊乖!”

黃市長氣喘籲籲的被九尾狐拖過洞口,剛跳下來就聽見這句話,腳一滑差點沒站穩,連忙拉住楚河低聲問:“這妖怪真是姓周的兒子啊?”

楚河:“……”

“我就說姓周的不太正常,生出來兒子也是個變态,你看這滿地生肉吃得……我擦!這這這這真是人肉啊!”黃市長頓時吓尿了:“它它它它吃人!這東西吃人!我擦這是什麽怪物!”

“父親,”摩诃嘶啞笑道,“你是因為知道光憑自己攔不住我,所以特地把母親也一道帶來當肉盾的嗎?”

黃市長眨巴着小眼睛,順着“那個怪物”的目光望向自己這邊——看得出他很希望摩诃說母親時看的是九尾狐,但反複了三次之後,他還是絕望的發現,對方看的是楚河。

父親……

母親……

這個吃人怪物的……母親……

黃市長胖腿一軟,被後面歪歪倒倒的九尾狐跳起來一把頂住,聲色俱厲道:“不準再摔了胖子!再摔老子打斷你的牙,聽見沒有!”

楚河閉上了眼睛,似乎不願意去看這滿地血腥的殘肢碎肉。但就算不去看甚至不去想,濃烈令人作嘔的氣味還是無時不刻提醒着他,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

他擺擺手,示意他們別把自己牽扯到談判中去。

但摩诃還是牢牢盯着母親,神情充滿了挑釁,正想說什麽突然被周晖打斷了:“等等——你剛才說你要去哪來着,兒子?”

摩诃冷冷道:“你把我封印在這裏這麽多年,人界已經很讓我厭煩了,你說我要不要去血海看看?”

血海在地獄道,又稱八千丈血蓮花池,裏面充斥着低等極惡魔物,傳說做過大惡的人死後會墜入血海,白天被魔物撕咬得四分五裂,晚上殘肢內髒卻又會重新黏成人,白天再受一遍魔物撕扯粉身碎骨之苦,周而複始,永無止境。

周晖一聽就笑了,誠懇道:“兒子,你要是想去血海裏吃東西就錯了,相信我那裏面全是變質肉,還比不上你爸我做的醬油炒青菜……咱們打個商量?要不你今天先自己回去吊着,看在你聽話的份上,粑拔就不當着你媽的面毒打你了?”

摩诃狹長的眼睛猛然盯住周晖。

——他原本的态度是抓着楚河一個勁地挑釁,而不太願意與父親朝向。但聽了這話後,臉色就慢慢産生了變化。如果說他本來吃人時還帶着一種捉弄和随便的态度,現在就是真正顯出了冷酷和兇狠的神情。

“……父親,”他開口道,“如果我今天一定要踩過你走出這裏,你是攔不住我的。”

話音未落他血跡斑斑的身影突然原地消失,下一秒直接出現在了周晖身後,揮掌重重斜劈下來!

電光石火間周晖反身,擡起胳膊,兩只袖口“刷”的彈出兩把寒光閃閃的短刀,對着他兒子的手就迎了上去——如果摩诃不退的話,這一下足以把他手整個砍下來;但下一秒摩诃驟然收勢,兩手在半空中結了個印,張口就對周晖的臉吐出一道金色烈火!

“孔雀金火……”九尾狐皺眉道:“鳳四,你家大毛弑父的心很堅定嘛。”

楚河閉上眼睛不答言。

周晖果然沒有硬抗,在金火逸出的瞬間暴退,摩诃箭一般追上去,口中噴出的火焰幾乎形成了一條壯觀的火龍,燒得整座石窟噼啪作響,很多石柱紛紛斷裂,在巨大的咔擦聲中轟然倒地。

“兒啊,吊了你這麽多年,你功夫沒落下嘛!”周晖一邊跑還一邊大聲道:“以前不好好上學挨爸爸揍的時候,你媽還老攔着,現在知道鞭策的好處了吧?”

摩诃不答言,突然身形暴漲,整個人沖進金火裏,再浴火而出的時候手裏出現一把長刀,劈天蓋地便向周晖壓來!

這速度實在是太快,在場所有人綁在一起恐怕都跟不上。周晖立刻拿手擋了一下,從側掌到手臂當即爆出了深可見骨的血口。

周晖既詫異又贊賞:“喲!”

摩诃驚人美貌的面孔充滿了冰冷的邪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是一大口金火爆發出來,随即整個人消失,又出現在周晖躲避火焰是必經的路上,一刀便向他頭顱斬了下去!

——千分之一秒間,楚河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一把抓住了刀刃。

摩诃偏頭見是楚河,下意識就抽刀,但已經晚了。楚河的手掌牢牢按住了刀鋒,掌心迅速溢出血來,血氣又被金火蒸發,奇異的變成了血霧。

血霧所到之處,刀刃融化,瞬間鐵水就滴滴答答的淌了下來。

摩诃面色微變,問:“連你也要擋我麽,母親?”

“你不能出去,”楚河盯着他,表情無動于衷:“周晖把你封印在這裏是有理由的。你一出去就會引發天雷,就算自己僥幸不死,你所到之處也将會化作萬裏焦土。況且……”

摩诃怒而打斷:“你知道被困在這裏是什麽滋味嗎?!你知道我有多想出去嗎?!”

楚河默然不語,片刻後倏而伸手,撫摸了一下長子的面頰:“你不能出去。”他說,“我有我的理由。”

摩诃發出一聲尖利到極點的咆哮,下一秒與楚河擦肩而過,一掌劈在他後腦——楚河早有準備,但畢竟是人身,事到臨頭完全躲不開,咬牙生受了這一下,當即被重力推得橫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摩诃直撲向洞口,然而緊接着眼前就“刷!”一道白光當空閃過——只見竟然是九尾狐,在摩诃對楚河出手的那一瞬間便淩空躍起,千鈞一發之際在半空中堵住了摩诃。

下一秒,九尾狐化作人形,銀白色的九股倒刺狐尾鞭連點猶豫都沒有,劈頭蓋腦一鞭就把摩诃抽得後退了數步!

摩诃仰頭避過鞭梢,低頭轟的噴出一條絢麗無比的金色火龍,直接就把九尾狐籠罩住了——這一下如果燒實了,胡晴再多三千年修為都能直接化作飛灰;所幸電光石火之際,黃市長竟然嗷一聲變作原型,圓滾滾的黃鼠狼跳起來叼住九尾狐的後頸,憑借紮實的體重“砰!”一聲掉到了地上,恰巧和金色火苗擦臉而過。

這一瞬間驚險無比,要是有觀衆的話指不定還得叫聲好;然而黃鼠狼并不滿足于此,這家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四爪落地後直接箭一般蹿了出去,沖到摩诃面前“噗!”一聲放了個屁。

摩诃:“……”

那屁随着一股可疑的黃綠色氣體出來,惡臭無比,摩诃下意識就往後退了十餘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離洞口非常遠了。

摩诃接二連三受阻,而且還受阻在黃鼠狼這樣的低等妖怪手裏,不由惱火的微微眯起眼睛,濃密纖長的眼睫幾乎像鴉翅一樣,在鼻翼邊留下了兩排扇形的陰影。

他臉色極其白,黑色的長發上沾的都是血,襯着衣袍上密密麻麻的血腥禁咒,給人一種美豔和妖異交織在一起驚心動魄的感覺。

他揚起下巴觀測了下自己到洞口的距離,擡手憑空又抓出另一把長刀,竟然跟那把融化了的一模一樣——只是從剛才的右手邊換成了左手邊,腕部一橫便铿锵反射出森寒的光。

黃鼠狼氣喘籲籲藏到石塊後,低聲問九尾狐:“這妖怪怎麽這麽厲害,怎樣都搞不死?!”

九尾狐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孔雀大明王聽說過嗎?”

黃市長:“……啥?!”

“孔雀為鳳凰幼雛,出生落地即尊明王,那可是真神法相,擱平常見了都該跪拜的……我擦擦擦擦他把人吃一半就扔這裏!”九尾狐驟然尖叫一聲,火燒尾巴蹿出好幾米遠,才十分惡心的捂着鼻子道:“周老大那傻逼竟然還偷偷把本體留在首都,以為憑借分身就能搞定他兒子?等着吧,這次完蛋了!”

黃鼠狼聲音幾乎帶了哭腔:“那那那……那要是讓它跑出去會怎麽樣?”

“萬頃天雷齊發,追着他一路往下劈,直到把他劈死或讓他跑掉。”

“那H市怎麽辦?!” 黃鼠狼絕望問。

九尾狐同情拍拍它的肩,說:“換個市當市長吧……”

另一邊,摩诃沒顧得上找黃鼠狼的麻煩——他身形如鬼魅般沖向出口,但下一秒就只覺得背心一涼,低頭只見刀尖穿胸而出。

摩诃極其強悍,在噴湧的血霧中掙脫轉身,雙手五指爆發出白金色炙熱到極致的火流,怒吼:“周晖——周晖!”

周晖極其郁悶:“好歹也叫我聲爹吧?!” 說着再也不跟這小崽子客氣,當空祭出天道法相,短刀十字相交擋住火龍,撲上去“轟!”的給了他兒子當胸一腳!

摩诃砰然倒地,還沒爬起來就被周晖一刀剁下,當即翻身勉強躲開。但周晖不論是單兵突入還是帶軍作戰的經驗都比自己的後代要豐富得多,當下刀尖一橫,貼地掃過,閃電般刺入摩诃側背,自下而上狠狠一挑。

要不是摩诃躲得快,此刻已經被剖成兩半了。他滾地翻身而起,正待反擊,卻突然瞥見周晖法相全身散發出黑色的霧氣,迅速彌漫到了自己眼前。

摩诃眉心一擰——他知道這霧的厲害,也知道自己老爹的天道法相是很難抵抗的,當即就往後飛退!

他這麽一退,就把後背空門留給了楚河。

——楚河真逼急了也有碾壓他的實力,但他知道鳳凰從不對自己的幼雛下那麽重的手。

剎那間周晖也看出了他的算盤,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指着兒子的鼻子怒道:“你也知道鳳凰如何對你,你又是怎麽回報他的,嗯?!”

摩诃後退的勢頭略微一滞。

——那真是千分之一秒的停頓,肉眼根本看不見,拿攝像機來一格一格的定位說不定都解析不出來;然而周晖就趕在那一毫秒的瞬間殺到,抓住兒子衣領,散發出無窮黑霧的刀尖悄無聲息抵在了摩诃的心髒前!

“我每次要弄死你,鳳四都攔着,說要跟你講道理……”

狂卷的氣流中,周晖的臉無比森寒,看上去竟然跟摩诃的神态十分相似。

——确實有一半的魔族血脈,伴随着瘋狂和殘忍的特質,從他身上完完整整的傳承給了摩诃。

“我要是早動手,也不至于落到今天。”周晖冷冷道,“希望現在弄死你還來得及。”

他刀尖往裏一刺,摩诃喘息着猛然握住刀鋒,低頭只見自己左胸心髒部位湧出大股的血!

“……你早就想殺我了吧,”他竟然還在笑,只是那笑容中充滿了邪性:“從你知道,我生下來就是為了取代你的時候起……”

周晖居高臨下想說什麽,但聲音沒出口,突然整個人一僵。

——他手一松,短刀铿锵落地,繼而緊緊按住自己的太陽穴。

下一秒他痛苦的罵了聲:“司徒英治你這狗X養的!” 緊接着直直噴出了一大口血!

第14章 那些高高在上嘲笑你的人,他們都只配擡起頭來,将你仰望。

北京,大會堂。

負四層電梯亮了,一個面相斯文、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穿着D&G襯衣和同品牌西褲,戴一副金邊眼鏡,雙手插在口袋裏走了出來。

他輕車熟路的穿過走廊,來到盡頭一間辦公室門口,邊上守衛臺站着一個負槍的黑西裝小夥,一見他立刻笑道:“司徒組長,過來找我們老大啊?”

“嗯,他還在裏面?”

“守陣呢,這都一個禮拜了。您有急事?”

司徒英治擺手示意他不用忙,自己推開了門,說:“我進去找點東西就出來。”

周晖的辦公室雖然地點古怪了些,但跟普通政府機關老幹部辦公室沒有任何不同,也是紅木家具山水畫,腳下是鋪着厚厚的灰色地毯。不同尋常的是此刻他辦公室裏吊着很多線,一根根懸空縱橫交錯,每根線上都有一顆小指肚大、晶瑩閃亮的紅色天珠滑動來去。雖然線條根根密布如蛛網,但上百顆紅珠卻像宇宙中星辰的運行軌道一樣毫不相交。

周晖背對着他,坐在珠網正中一動不動。

“喲,你這兒怎麽這麽清靜?老二說你躲在辦公室裏啤酒炸雞看足球呢。”司徒英治彎腰鑽過珠網,随便拍拍他的肩,說:“老大快給我寫張平安符,下午我就回廣東去了,香港幾個人傻錢多的老頭求爺爺告奶奶哭着喊着求我賣一張……我擦你怎麽了?!”

周晖的頭無力歪向一邊,只見搭在膝蓋上的手臂赫然裂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滴滴答答順着手腕流到地上,已經凝聚了一個小小的血窪。

“我擦!老大!你特麽割腕了嗎!”司徒英治一下板正他的頭,突然發現周晖頭上插着幾根半尺餘長的銀針,随着他的動作,有一根插在太陽穴上的針悄沒聲息滑了出來。

“……”司徒英治嘴角抽搐,捏起銀針看了看,小心翼翼道:“老大?周老大?”

沒回應。

“周組長?周老大?周傻逼?”

還是沒回應。

“……真暈了。”司徒英治這下才能肯定,又看看手裏的銀針,面部表情扭曲半晌後,還是決定重新給他插回去——不過本來的針痕極為細小,他針線活又不太行,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原來的位置在哪;捏着針正在試的時候,突然針尖被血肉吸引,自然而然就滑進了太陽穴的皮膚中。

司徒英治松了口氣,滿意的退後兩步,打算叫幾個人來幫忙,卻突然發現周晖嘴一張,“噗!”一聲直直的噴出一口血!

司徒英治:“……”

司徒英治抓狂道:“怎麽回事啊!”

他從口袋掏出手機,打開微信群,啪啪打出一條消息:“咱們老大割腕自殺了,我把他頭上一根定魂針插回去,他倒給老子玩吐血怎麽回事?急,在線等!”

H市地下,石窟中。

周晖一口血出來,短刀铿锵落地,整個人頹然向後退了數步。

叮咚一聲手機響,九尾狐伸爪從自己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中掏出手機,點開微信一看,頓時瘋了。

“你插錯了,傻逼!”九尾狐聲嘶力竭道:“老三你會不會插!不會插就不要插!長這麽大人了還不會插你不覺得很羞恥嗎!”

“我擦我怎麽知道他這麽好插?!一下子就插進去了怪我嗎?!現在怎麽辦,我把他搬醫院去?!”

九尾狐怒道:“老大分了個身在H市呢!他們家大毛正要弑父呢!你完蛋了,等着回去鳳四扒你的皮吧!”

“……”手機那邊詭異的靜了半晌,緊接着司徒英治彬彬有禮道:“對母居,偶四廣東銀,聽不懂梨港國語拉,88喲!”

【犼三已退出微信群】。

九尾狐怒摔手機:“裝什麽逼呢廣東人!你什麽時候是人了!”

·

周晖摔倒在地,眼前發黑,有剎那間甚至失去了身體感覺。恍惚間他看見摩诃咬牙捂住心口上的血,提着劍走過來,然而下一秒他被楚河有力的手一把拉起,直接抛向九尾狐。

九尾狐淩空躍起一口叼住周晖,穩穩落地喝道:“鳳四小心!”

摩诃明顯不顧忌人身的楚河,直接躍過他就想沖向周晖;然而擦肩而過的瞬間,楚河一掌按在他心口上,瞬間把摩诃痛得一個激靈,立馬退後——只見他胸口赫然被印出了一個漆黑的燒傷,從傷口中又不斷滲出銀白色的血。

摩诃看了眼傷,咬牙喘息道:“……明王真火?”

楚河卻搖頭不答,撿起周晖落在地上的短刀,猛一振臂,火流順着刀刃驟然延伸到三尺餘長,說:“你不能出去,至少現在不能。”

“因為我出去會引天雷?”

“這也是一個原因,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為什麽,”楚河說,“如果你出去的話就會知道我的理由,但那時就晚了。”

摩诃深吸一口氣,緊握長劍,站直了看向楚河。

這其實是非常奇異的一幕,如果忽視摩诃面相中與生俱來的強烈邪性,他仗劍而立的形象其實和當年的鳳凰別無二致;但在他面前兩相對峙的楚河,雖然神情平淡,面容普通,從容而鎮定的姿态卻更像當年那個高居于三十三重天之上的鳳凰明王。

“媽,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摩诃冷冷道,“你這種全盤在握卻一字不說的态度,其實非常招人恨?”

楚河略覺微妙的挑起一邊眉梢,但下一秒,摩诃當空而至,一劍如開天辟地般劈到了眼前!

“帶周晖出去!封印洞頂!”楚河當一聲重響刀鋒相抵,沉聲喝道:“讓上面的人撤退!”

九尾狐一點兒也沒遲疑,招呼着黃鼠狼等人就往外跑。張順還想留下,被九尾狐經過時一爪掀翻,喝道:“小孩子別磨蹭!快上去!”

張順怒道:“老子還沒明白呢,到底是怎麽回事?!”

九尾狐伏在他耳邊怒吼:“人生已如此多艱!有些事不明白就不要明白了!”

洞外道路是地縫震裂産生的縫隙,因為地下水倒灌的緣故,極其的濕滑泥濘。一行人無法并排,只能由九尾狐和黃鼠狼墊底,周晖咬牙在前——這個男人确實強悍,被孔雀金火燒了大半天,又慘遭豬隊友遠距離神坑爹,冷汗混合着血流了一臉,還能一邊為大部隊開路,一邊迅速用血在兩側的石壁上寫下大封禁咒——作為一個傀儡式的分身,算是非常牛逼的了。

九尾狐邊跑邊問:“喂老大——!那石窟裏的九千萬條咒是你刻的嗎?”

周晖喘着粗氣道:“廢話,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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