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從前的向橫,長得帥還會彈鋼琴。

現在的向橫,一無是處,到處惹是生非。

向橫回到家,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從冰箱裏拿出冰檸檬水,倒了滿滿一杯。

“不覺得涼?”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向橫的手一抖,明明說話的這個人已經和他相處了七年的時間,他還是不習慣他的存在,“我喜歡。”

“春天還是喝冰糖雪梨,潤肺,對身體好,媽炖了很久。”向南掀開鍋蓋,舀了一碗放在向橫的面前。

“不用。”

向橫一秒都不想呆下去,把杯子放在桌上,拿起書包,兩個臺階并作一步回了房,“砰”的一聲,響徹在這個空蕩的房子裏。

向南微垂眼簾,對這樣的場景習以為常,手伸向被向橫遺棄的檸檬水。旋轉着杯子,對準向橫喝水的位置,貼在了嘴唇上,緩慢地喝了一口。

刺骨的涼、極度的酸和一點澀。

“你喝我的杯子幹嘛?”

向橫一喊,向南受了驚吓,手心裏的杯子不慎掉落,砸在地上,一小塊碎片飛濺在臉上,劃過一道血痕。

“你做了什麽虧心事,看到我這麽害怕。”向橫拿起角落裏的掃把,掃掉所有的碎片,小心地把手放在地上檢驗有沒有遺漏的碎片。

打掃完廚房的向橫回頭看到矗在原地的向南,心裏就來氣,“讓開!”

一向聽話的向南卻擋在向橫面前,“你手受傷了,我幫你包紮吧。”

向橫低頭看了眼已經不在流血的傷口,“不用你管。”就要脫口而出時,無意間發現向南臉上的傷痕,又把話咽了下去,“你還是先管管好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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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有碎片在裏面。你等我,我去拿醫藥箱。”

“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向橫正要離開,去而複返的向南握着向橫的手坐在餐廳裏,意外地發現自己無法掙脫。這不可能,向南這個礦泉水瓶都擰不開的人,怎麽可能制得住他?開玩笑,向橫的手下敗将不要太多。

向南拿沾過水的棉簽棒擦掉手心的血跡,仔細端詳,再用鑷子取出碎玻璃渣,然後塗上藥膏,最後用紗布裹上一圈,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好了。”

“你有病吧。就這麽小一點傷口包成這樣。”向橫晃了晃自己的手,這麽大個蝴蝶結,丢人現眼。

向南早就習慣向橫的惡言惡語,要是哪天不罵,他才覺得奇怪,“別沾水,小心發炎。”

“你,回來。”

向南老實地坐了回去。

向橫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粉紅色的創可貼,是皮寶寶的圖案,“拿去,貼上。”

“你……能幫我貼嗎?我看不到。”

“啧,過來。”

向橫秉着絕不拖欠的原則,尤其像這種人情債,他幫我一次,我幫他一次。撕開包裝,粗暴地貼了上去,夾帶私仇,刻意在傷口處多摁了幾下,就看到向南屢屢皺眉。

“好了。”

“謝謝哥哥。”

“別叫我哥哥,我沒你這個弟弟。”

原本還一臉壞笑的向橫,突然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狠狠地踹了椅子。

今天的校霸開心嗎?不開心。

從血緣角度上講,向橫和向南不是兄弟。

這是個重組家庭。在十歲的時候,向橫的父親向應天和向南的母親向雅言一人帶着一個拖油瓶,組成一個完整的家。只是這個時間點不好,向應天也不太會用言辭去解釋,所有的行為适得其反,使得向橫懷恨在心,至今父子關系緊張,或者說向橫拒絕和家裏人産生聯系。

向橫曾一度以為自己的母親是被向應天害死的,因為母親有先天性心髒病,不能受刺激。就在母親死了一年之後,向應天就娶了向雅言,向南的年齡和他差了半年不到。曾一度他懷疑向南是向應天的私生子。

就在向橫仇視這個世界的時候,向南是不一樣的存在。和林說這個朋友不同,向南是無辜的存在,向橫不讨厭也不喜歡。但這個人似乎少了點眼色,總喜歡纏着自己,尤其喜歡看自己彈鋼琴。

向南成了第二個被允許進入向橫卧室的人,因為向南不敢一個人睡。

在陌生的環境,向南會驚醒,會夢到他的父親打他。

向橫會學着記憶中母親的樣子,輕輕地拍他的後背,唱安眠曲直到向南睡着。

向南原本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就和向橫一樣。向雅言是個事業心極強的女人,生完孩子,休完産假,立馬上崗工作。向南的父親不同意,覺得以他一個人的工資能養活全家,讓向雅言回家帶孩子。向雅言向公司申請在家就職,她的職業是時尚編輯,沒有硬性的打卡,公司就同意了。

四年內,向雅言就坐到了總編輯的位置,工資水漲船高,相比較之下,向父的工資沒有明顯的變化。而且結婚之前,向父的工資就比向雅言的低。

向父的內心受挫,開始沉迷酒精。一開始,只是借酒消愁,後來越喝越多,甚至影響平日裏的工作,最後被公司勸退,和向雅言卻說是自己主動離職,專心帶向南。向雅言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向父的酒品不好,喝醉了就要打人,向南就是唯一洩憤的對象。

向雅言把向橫當做大人,平等地溝通,告訴在她和向應天之間發生的事情。

一個偶然的機會,向應天接受了向雅言的采訪。

向應天經營的是一家珠寶店,以完美還原古時首飾為賣點,連續被幾大明星翻牌,甚至連男明星戴在身上也不會有違和感,成為一時潮流。那一類飾品大多比較昂貴,另一類大多以東方風格為主,設計感強,價格也平易近人。

向雅言做了這個追蹤報道,跟着向應天了解了一枚首飾從設計到成型的過程。這個專題曾幾近夭折,因為向南的父親嗜酒,向雅言提出了離婚,可他死活都不肯同意,怪向雅言害他到這個地步。

這時,向應天伸出了援手,和向雅言做了個交易。

向應天可以幫忙,靠打官司的手段,讓向雅言離婚成功。而代價就是成為他的妻子,能照顧向橫,視為己出。向雅言同意了。

在這段婚姻中愛情占比少,更重要的是親情,一個可以理解、支持自己的人。

“在你父親心裏,你媽媽才是他最愛的人。”

向橫試着把向南當弟弟看待,沒有人告訴他怎麽去做一個哥哥,也沒有人告訴他原來人與人之間是可以相互比較的,他不再是獨一無二。

“你看看向南,又拿了班裏第一,你學學人家。”

“今天去開家長會,你怎麽又被老師點名,看看向南。”

“這鋼琴讓向南彈彈怎麽了?我明天再去買一臺。”

“要是向南是我兒子……”

所有的一切向橫都可以忍,甚至那臺母親最喜歡的鋼琴都可以讓給向南,但是唯獨這句話不行。

向橫讨厭向南,甚至是憎惡。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向橫會彈鋼琴這件事情就從人們的腦海中抹去,天天只知道打架、吊車尾,和林說兩個人胡作非為。

起碼,向橫這個名字,被人所記住。

向橫心知肚明,不用一個星期,陶桃來的第一天,一定會有人給她全校最難搞名單,上面一定有自己的名字,但他還是裝出一副好學生的姿态,認真上課,完成作業。陶桃對他的态度倒是從來沒變,現在還希望他參與音樂社。

彈鋼琴不可能的,打架還差不多。

電話鈴聲響起,向橫推開眼前的作業本,兩只腳翹在書桌上,“怎麽今兒有空給我打電話了?你不去救你弟了。”

“少廢話,你人在哪兒?”

“怎麽了?”

“你說林東陽是不是腦子有病,表白有那麽多種方式,偏偏要選打架!”

“難不成你是哪個惡霸?”

“扯淡,林東陽收到一封挑戰信,是那個女生的愛慕者,還有一個小時要去應戰。你過來幫個忙。”

“你這可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不僅要救命,還要管弟弟的女朋友。不怕到時候女生喜歡上你啊。”向橫嘴裏這麽說,身體還是很誠實地動起來,拿起錢包和鑰匙往外跑。

“陶老師可不在這兒。”

“林說,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們校門口見。”

“知道了。”

向橫一拉開門,是向南站在外面,正準備繞過他,卻被攔住,“哥,你要去哪兒?”

“我愛去哪兒去哪兒,還不快給我讓開。”

“又要去打架?”

“和你有什麽關系。”

向橫一把将向南推到在地,頭也不回地下樓穿鞋,騎上自行車,一路飛奔到學校。

向南坐在地上,拿出鏡子,發現臉上的創可貼紋絲未動,才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回到房間,擺弄着手機。

“[定位]”

“去不去随你。我哥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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