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迷之自信
如何追求一個人?
一個幾天前被你用鼻孔哼過,過去幾年都被你冷臉相向,甚至最無助的時候還被你帶頭孤立過的人。
羅倫覺得這個問題很難,然而慕大少卻有一種迷之自信,好像只要他行動起來,第二天就能跟廖宇寧結婚,第三天就能準備孕育後代了。
出乎羅倫的預料,慕戎因為被廖宇寧救命而對其傾心這種設定,在慕家很順利地就被接受了。
慕夫人說:“啊,那孩子就是廖元帥的孫子吧,去年戰争紀念日活動上我還見過,非常謙遜有禮呢。”
慕戎補充:“長得也好看。”
“是,長得也好看。”慕夫人笑了起來,“哎,沒想到你喜歡這樣的,還以為你分不出別人的美醜呢。”
慕戎:“我當然能分辨,只是以前沒在意。”不過廖宇寧好看這點,他倒是一直都知道的。
看着這兩母子顧自越說越開心,慕将軍開口了:“這麽多年,陛下一直沒忘記戰神的功績,廖宇寧到底是廖行慎的後代,你這人沒定性,又自我慣了,到時候戀愛談到反目成仇,陛下知道了難免要心生芥蒂。”
“我怎麽會跟寧寧反目成仇?”慕戎立刻反駁,“我那麽愛他,當然會照顧他、愛護他,一輩子都跟他相親相愛。”
“我記得他剛來帝都的時候,你就看他不順眼,那時候我還說過你。”慕将軍冷笑,“現在突然就愛上了,保不齊什麽時候又變卦。”
“咦,你為什麽會看廖宇寧不順眼?”穆夫人插話:“那孩子多好啊。”
“我……沒有看他不順眼。”慕戎不是很有底氣地為自己辯護,“我當時只是想跟他比試一下,誰知道會有人過度解讀成我在針對他。”
“你以為世界是圍着你在轉的?”慕将軍嘆氣,他這兒子天分太高,又樣樣順遂,以至于狂得沒邊了,他怎麽敲打都沒用。
“哎,難得小戎喜歡一個人。”慕夫人拍拍慕将軍的手背,“我本來還擔心他會一直不開竅,最後只能跟人工智能過日子呢。”
“呵呵,他能不能追到人還是個問題。”慕銘說:“廖家那小子是個有主意的,也不見得能看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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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努力追求他的。”慕戎堅定地道:“一天不成就一個月,一個月不成就一年,一年不成就十年,十年不成就二十年……反正,我這一生只會愛他一個人!”
啊湫——
遠在天闕的廖宇寧突然打了個噴嚏。
“哎呀,是不是路上着涼了?這天闕的氣候到底比不得咱們黎明星,老是反複無常的。”女管家狄安娜緊張起來,她是廖宇寧幼年時的保姆,後來一起從風神星域搬到帝都星系,算是看着廖宇寧長大的,因而也總把廖宇寧當孩子。
“我沒事。”廖宇寧搖頭笑笑,“老師在哪裏?”
“馬洛維特先生已經散步回來,應該就在他的屋子裏。”女管家回答。
“好的,我現在過去。”青年放下餐巾起身,又回頭對他的女管家說:“狄安娜嬸嬸,明天早餐吃奧布果烤面包好不好?”
“好好好。”女管家滿口答應,“我就知道你要吃,奧布果都準備好了。”
離開餐廳,廖宇寧繞出側門,進入花園。
這是一處位于天闕最大城市歐若拉近郊的別墅,擁有一棟三層主樓、一棟獨立的附屬樓以及一個不超過五百平米的小花園,雖然算不得如何豪華,但因為位置優越,購入價格着實不菲。
自從廖宇寧被皇帝陛下召至帝都星系,廖家便出資在帝畿和天闕都購置了房産,當然天闕的房産價值與帝畿是沒法比的,廖宇寧平日住校,假期便住在這裏,帝畿那邊只去過屈指可數的幾次。
花園小徑的盡頭是一棟兩層小樓,原本是給司機和園丁住的,但現在裏面卻住着被廖宇寧稱為“老師”的人。
卡列尼·馬洛維特,一位出身帝都的沒落貴族,曾在廖家商行裏默默無聞地當了十來年資料管理員,六年前廖宇寧接到皇帝傳召時,他向家主毛遂自薦,申請陪同少主前往帝都。
現任廖家家主廖廣至名義上是廖宇寧的堂伯祖父,從血緣上來說卻是親祖父,他對廖宇寧寄予厚望,在收到皇帝陛下的旨意之後,就決心要傾家族之力幫廖宇寧在帝都站穩腳跟,當時正發愁沒有指路人。
經過一番交談,廖廣至發現馬洛維特見識不凡,對帝都政治形勢的了解也頗為深入,于是就将其聘為廖宇寧的老師。
廖宇寧能從熱血懵懂成長到深沉持重,其中少不了馬洛維特的功勞。
自小到大,廖宇寧有過很多老師,有教他知識的、有教他技能的,只有馬洛維特教他認識這個世界,剝開層層掩飾和僞裝,揭露最冷酷的真相。
“三十多年來,各星域軍政自立的傾向越來越明顯,有令不行、尾大不掉,皇帝是不可能繼續容忍的……廖元帥之于帝國是一個象征,而少主便是這份象征的延續,您已被陛下擺在了棋盤邊上,能不能進場厮殺就要看少主的表現了……不知道少主是想做用過即棄的小卒還是左右戰局的将帥?”
“都不想。”十六歲的廖宇寧搖頭。
“那麽就請少主努力提高實力吧。”馬洛維特說:“因為弱者是沒有資格決定自己命運的。”
在附屬樓門前站定,廖宇寧深吸了一口氣,接着擡手按下通話系統,“老師,晚上好。”
咔噠,房門打開,通訊器裏傳來一個有些幹枯的聲音,“少主請進,我在書房。”不知道為什麽,馬洛維特堅持他的身份應該是廖宇寧的幕僚,所以一直稱呼廖宇寧為少主。
廖宇寧推門而入,經過起居室,走進一個小房間。
一名瘦長的男人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周圍漂浮着很多虛拟光屏,畫面是各種各樣的新聞,因為聲音被關掉了,所以看起來就像是五彩斑斓的光源。
“老師。”廖宇寧微微鞠躬。
男人站起身還禮,“少主。”
馬洛維特現年七十四歲,消瘦的面容有些病态,頭發已經大半花白,這使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大一些。
“少主請坐。”馬洛維特說。
四周的光屏一個接一個熄滅,明亮柔和的燈球被點亮,新一輪的課程開始了。
對最近幾個月的軍政大事做了個梳理,馬洛維特又問廖宇寧的看法。
廖宇寧:“雖然位于帝國邊陲,但銀盾星域卻是帝國最重要的對外門戶,不但面對着蟲族的威脅,還有各種複雜的政治勢力,所以推進裏格海姆要塞的建設非常重要,至少表面上如此。”
“表面上?”馬洛維特:“此話怎講?”
“因為要塞建成之後,陛下就有理由調整銀盾星域的駐防軍團了。”廖宇寧道:“這實際上卻是對銀盾星域執政官特裏格拉的一次釜底抽薪,失去了軍團高層的支持,他所放任的星域自治風潮也就難以為繼了。”
馬洛維特點點頭:“不錯,最近幾年皇帝正在收緊對軍隊的控制權,由于‘安達因條約’的限制,他不能正大光明地撤換特裏格拉,從軍隊入手确實是最好的辦法。特裏格拉在銀盾星域經營了四十多年,還跟黑鷺港地下勢力有所牽扯,想要對付他可不容易。”
“老師,我有一點想不通。”廖宇寧問:“為什麽陛下要提前公布這次大調整的計劃呢,現在距離裏格海姆要塞建成還有好幾年時間吧。”
“一般來說,提前公布一項遠期計劃總是有原因的。”馬洛維特道:“所以這些時間是陛下留給特裏格拉的,陛下希望——他真的造反。”
“為什麽?”廖宇寧依然疑惑:“他明明有別的選擇。”
一旦特裏格拉造反,皇帝固然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兵銀盾星域,徹底解決問題,然而戰争帶來的傷害卻是不可估量的。
“因為他老了。”馬洛維特道:“八十四歲,就算再康健,他的時間也不多了,皇權更疊不可避免,他要提前為他的繼任者掃平道路。”
“繼任者?是誰?”廖宇寧忍不住追問。
元常帝樊朗二十八歲登基,不到三年便遇到了蟲族入侵,其後二十年帝國一直處于戰争狀态,因此也沒多少人注意皇帝的婚姻狀況。
戰争結束的時候,銀梣帝國的國民才恍然發現他們的皇帝年過半百,卻依然還是孤家寡人,而且看起來一點都沒有締結婚姻的打算。
以目前的科技水平來說,只要皇帝想要,不管多大年紀,用技術手段孕育出一個後代并不難,然而根據元常帝自己修訂的皇室繼承法案,克|隆生育的孩子以及非婚生子都是沒有皇位繼承權的,因此元常帝的後代繼位已經絕無可能。
那麽,皇帝陛下會選擇誰做他的繼承人呢?
是先帝遺孤的血脈,還是皇室旁支的後代?
各式各樣的猜測流傳了好多年,過去都是私底下談論,但近年已經有了公開的跡象。銀梣帝國疆域廣袤、人口衆多,傳承幾百年的樊氏皇朝內部更是盤根錯節,沒有非凡力量和手段的人是無法統禦這樣一個國家的,國民對于皇儲的人選自然也非常關注。
“我想陛下肯定是有謀算的,不過我們現在猜測還為時過早。”馬洛維特搖了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對了,聽說少主在這次的實戰考核中救了帝都星系警備軍總司令慕銘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