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令人唾棄的騷擾

廖宇寧在急救室裏搶救的時候,林齊蹲在急救室門外抹汗,其實他更想哭的。

差點就被吓死了好不好!

很慶幸自己在場,否則等智腦通知急救中心,急救中心再派人去訓練場,中間起碼還要耽擱好幾分鐘。

看着急救室的大門,林齊一陣後怕,太亂來了,真的是太亂來了,他是昏了頭才會同意陪廖宇寧做那麽危險的嘗試。

可如果他提出反對,也許廖宇寧就會自己單獨幹。

林齊相信這事廖宇寧做得出來,正如六年前那個每天都會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的倔小孩。

看起來溫文爾雅、親切和善的廖宇寧,其實是個狠人。

雖然廖宇寧比他還小兩歲,但林齊有時候都會覺得自己需要仰視這個朋友。

那種仰視并不是出于權勢與地位的差距,而是出于某種更純粹、更本質的層面,因為廖宇寧擁有一顆強大而堅韌的心。

林齊深信,廖宇寧将來必定會有非凡的成就,像他的那位戰神先祖一般,而自己跟在這人身邊,或許就可以親眼見證傳奇的誕生。

嘀——

急救室大門顯示屏上,象征急救中的紅色燈光終于熄滅了,當班醫生走出來宣布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幸虧你反應及時,不過我記得重力訓練有限定值的,是不是智腦出了問題,趕緊上報吧。”

林齊含糊地應了一聲,不敢說訓練室的智腦參數是人為修改過的。

搶救結束,廖宇寧轉入修複艙,接下來還需要等待好幾個小時的修複過程。

林齊看看自己衣服上的血漬,決定先回宿舍換洗一下,也許他還應該吃點東西,補充一下因為受到驚吓而流失的體力。

剛轉過身,走廊對面就出現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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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步流星、氣勢萬鈞,一身學院日常制服都能穿出雷霆殺伐之勢的,不是慕戎還能是誰?

在來醫療中心的路上,慕戎一直說服自己要鎮定。

這年頭,再嚴重的外傷也不過是治療艙裏躺多久的問題,只要人已經送到急救室,那就應該有驚無險。

可是一看到急救室門口那個狼狽不堪的林齊,慕戎的心髒還是像被一記重錘砸到了,痛得他臉都繃了起來,“寧寧呢?”

慕戎?

這人怎麽會過來?

林齊愣神的當口,慕戎的臉色又沉了幾分,“他怎麽樣了?”

“已、已經脫離危險了!”林齊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有點心虛,“現在他在修複艙裏。”

慕戎走近急救室大門,看看門上那個顯示治療中的屏幕,又回過頭,“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寧寧會受傷?”

運動損傷不算什麽,但弄到要急救就不正常了。

這時候林齊也回過神來了,他警覺地問:“學長是怎麽知道阿寧受傷的?”

“這你別管。”慕戎肅聲道:“告訴我寧寧受傷的原因。”

慕戎的态度有點興師問罪的架勢,然而林齊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何況他認為廖宇寧最近之所以會這麽拼命跟眼前之人脫不開關系,因此并不打算配合。

林齊:“慕學長,這是阿寧的私事。”

慕戎蹙眉,“我擔心他。”

林齊:“可他并不需要學長的擔心。”

聽聞此言,慕戎雙眼一眯,眸色瞬間變得銳利而冷冽了起來。

上輩子慕戎官至少将,曾統領一支艦隊蕩平過叛軍老巢,也曾以鐵腕手段整頓過一座軍事要塞,勝仗打了不知凡幾,他身上那種強勢外壓的氣場是林齊這位普通智能醫學系學生完全無法抵禦的。

媽耶,好可怕。

林齊哆嗦了一下,謹慎地後退了一步,只覺這人太危險了,被這人糾纏的廖宇寧也太可憐了。

林齊恐懼的反應倒是讓慕戎清醒了一點,林齊是廖宇寧最好的朋友,也是上輩子随廖宇寧一起在風雲號上犧牲的戰友,他不能因為對方維護廖宇寧而感到不悅。

收斂起心中焦躁的情緒,慕少爺努力使自己顯得和氣一點,他換了副誠懇的面孔上來:“林齊,我只想知道寧寧為什麽會受傷,如果有什麽需要,希望我能幫得上忙。”

令人膽寒的威壓消失了,此刻的慕戎俨然就是位關心後輩的好學長。

沒想到濃眉大眼的慕首席居然也精通變臉之道!

“慕學長。”盡管有點怕怕,但林齊還是壯着膽子發表意見:“阿寧他現在很好,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和規劃,他最需要的就是不被人打擾。”

還有句更重的話林齊沒有說出口:罔顧對方意願的追求其實就是令人唾棄的騷擾啊,慕學長!

然而慕戎聽出來了。

一向強勢而自我的慕戎,同理心也不怎麽充沛,但在有關廖宇寧的事情上,他總算還能換位思考。

慕戎知道現在的廖宇寧并不需要他,正相反,自己的追求對廖宇寧來說可能更像是某種負面的困擾。

可是我需要他,慕戎想。

追悔莫及的感覺嘗試一次就夠了,他不想經歷第二次,既然上天給了他這個機會,那麽這輩子他都絕無可能放開那個人。

在心裏評估了一番讓林齊坦白的可能性,最後慕戎決定還是自己去尋找答案。

沒有再說什麽,他轉身走到了急救室門口,解下扣在手腕上的便攜智腦,将其吸附在門控系統旁邊,然後拉開了一道光屏。

一旁的林齊看得瞠目結舌,這人居然就這麽大喇喇地突破了醫療中心的網絡防火牆,如入無人之境般進入了醫療記錄數據庫。

哎呀,目睹這麽嚴重的違規行為,要不要向學校舉報啊?

廖宇寧的所有醫療記錄都被慕戎找了出來,他先看了最近的幾份,然後向前翻找,一直看到了六年前。

一遍看完,又重新跳回到最近幾年的記錄,慕戎的眉頭越鎖越緊。

入學頭一年,廖宇寧因為運動傷害接受修複治療的次數很頻繁,雖然次數多,但情況都不太嚴重,第二年開始,廖宇寧的治療頻率大幅降低,低于平均水準,尤其四年級以後,更是幾乎絕跡。

四年級至六年級,整整三年,廖宇寧接受修複治療的次數屈指可數,然後到了今天,突然爆出一個“多倍重力環境下造成的髒器受損”。

對于戰機系學生來說,多倍重力環境下的訓練是必修科目,但是在戰機座艙和飛行服的保護下,很少有人會因此受傷,就算有,也不應該那麽嚴重。

收到了“擴大搜索範圍,尋找可參考病例”的命令之後,朱諾很快就給出了一份診斷:廖宇寧的傷極大可能是在無防護情況下經歷八倍重力環境所造成的。

無防護,八倍重力。

這兩個條件加在一起之後非常危險,然而八倍重力訓練絕非一蹴而就,廖宇寧肯定已經進行了長時間的準備,但醫療中心卻罕有相關修複記錄。

多次進行高強度重力承受訓練,事後卻不接受修複治療,為什麽?

“他想去做基因修正?”

慕戎驀地看向林齊,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被猜出來了……林齊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應該怎麽掩飾才好。

慕戎繼續追問:“他的修正匹配率是多少?”

林齊拼命搖頭:“那是阿寧的隐私,我無權透露。”

慕戎本身的修正匹配率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屬于随時都可以做手術,而且成功率很高的那種,但他知道有些匹配率不夠的人會通過高強度訓練來突破身體極限,從而達到提高匹配率的目的。

上輩子,慕戎對廖宇寧的個人資料已經倒背如流,他很确定那上面并沒有基因修正成功的記錄。

基因修正成功的效果很明顯,當然失敗的後果也很嚴重。

匹配率不足造成的失敗,重則導致修正者死亡,輕則導致修正者的身體發生不可逆損傷,即便替換部分人造器官,修正者的壽命和生活質量也将大幅降低。

上輩子的廖宇寧……是放棄了修正?還是修正沒成功?

淩晨時分的醫療中心,清冷而安靜。

月白色的燈光照着急救室外的等候區,也照着長椅上等待着的兩個人。

慕戎抱臂環胸,看着眼前的光屏默然不語,他維持這個動作已經很久了,久到長椅另一頭的林齊呵欠連天、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病人在修複艙裏,等在外面其實也沒什麽意義,然而慕戎沒走,林齊覺得自己也不能走。

如果阿寧醒過來只能看到慕戎那張臉,心情應該會很不好吧。

作為朋友,這點支持還是要給的,林齊揉着眼睛給自己打氣。

不過慕戎真的好強啊。

說起來自己跟他還是同歲,結果光論氣勢就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林齊歪着腦袋打瞌睡的時候,慕戎正盯着光屏上的數據發呆,那上面是廖宇寧每個學年的成績單。

他一直都知道廖宇寧很優秀,可他不知道廖宇寧為了這份優秀付出了多少。

恍惚間,上輩子看到過的一段影像出現在了慕戎的腦海裏,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初夏,小小的廖宇寧站在一棵銀梣樹下。

阿寧,你長大了想做什麽?

我想當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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