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步渝抽掉顧琰的腰帶,替他将外衫褪去,正要去解亵衣,手忽然被一把摁住。
“宗主這是做什麽?”
“幫你脫衣服。”
顧琰:“……”
這他也知道!
難道步渝也重生了?為什麽他做出的事情跟自己印象中的完全不符?堂堂天玄宗宗主,步家大少爺,此刻居然蹲在這兒替一個侍從脫衣服?
顧琰腦中亂成一團,就在這一空擋,步渝已經把顧琰的亵衣褪到了腰部:“你手上的傷,浸浸這藥池就會好。”
顧琰感覺幾百年的認知都快被颠覆了,誠惶誠恐道:“區區小傷,如何能用宗主的池子,何況……”
摁着步渝的手不着痕跡地下滑,狀似無意地落到了步渝的命脈上。
步渝恍若不覺,在顧琰還沒來得及感知之前,将手抽了出來。他扒下顧琰的亵衣,将目光挪到了他的亵褲上。
顧琰一直自诩臉皮厚到天下第一,即使現在以這種距離被人盯着,也能做到面上不動聲色,但現在情況不太一樣。
“宗主……” 顧琰垂下頭,看上去羞赧極了。
“自己脫了下去。” 說完,步渝起身,幹脆利落地轉了個身。
他的眼神在顧琰看不見的地方變得晦暗起來,似乎在拼命壓抑着什麽。
顧琰盯着他的背影,沉吟片刻,覺得也折騰不出什麽來,便随随便便将亵褲撸到腳跟,踹了兩下,下池去了。
酷暑之際,池中泉水清涼異常,顧琰的身體剛坐下去,三祛池水便猶如活物一般罩上他的身體。左手原本隐隐作疼還在流血的傷口,在池水的浸泡下竟奇跡般地愈合了。只是那原本不多的鮮血卻未在偌大的池子中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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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琰正望着手邊的那攤血水,卻感覺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一回頭,見步渝不知何時又轉了過來,正定定地看着他。
顧琰明知故問,好奇道:“宗主,這三祛池為何連這麽點血都融不掉?”
群山抱池,池中少年的身體若隐若現地藏在水中,頭發順着光裸白皙的脊背垂進池水裏,說不出的缱绻動人。
步渝走到池邊,卻沒有要回答顧琰問題的意思:“轉過去。”
顧琰不明所以地照做,下一刻,他感覺到有一雙比池水更冰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步渝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替顧琰揉捏着。
當他的手碰到顧琰的頸部命脈時,後者藏在水裏的手本能地緊了一下。
然而步渝的手卻很快又滑了下去。
從頸部到胸側,步渝的手一路下來,最後停在了顧琰的腰側。
“宗主……” 若不是心裏知道背後這人是自己的弑師仇人,按照顧琰前世的習性,被這麽個冰山大美人捏着身子,恐怕早就忍不住調戲一把了。
“鹿承那一掌掌風甚重,你雖僥幸躲過,看似只傷了皮肉,但靈脈必然也受到影響,若不好好疏導,将來恐對修行不利。”
說着,又一本正經地開始捏起顧琰的腰。
顧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流氓慣了,他總覺得步渝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與其說是捏,倒不如說是揉,甚至于撫摸。
當然這個念頭剛生進顧琰的腦袋,就被他的理智踢了出去。
他突然很同情自己的師父,怎麽活着的時候就教出自己這麽個沒出息的不肖子孫。
“多謝宗主關懷。可宗主真得不用入池嗎?那雙象毒的威力絕不容小觑。”
不肖子孫決定再努力一把。顧琰能夠深刻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進入這池水中,全身的靈力就仿佛睡着了似的,陷入一種極靜極沉的境界。
三祛池水極具靈性,知道如何将身子的負擔調到最小,自然也會限制修士的靈力,尤其是用來轉化為外在攻擊的那一部分。若是步渝肯下水,情況應該跟他差不多。
就在顧琰心裏頭直撥算盤之際,一個低沉的聲音貫着熱氣竄進了他的耳朵裏:“你要與我坦誠相見嗎?”
那聲音簡直是往心頭裏鑽的,顧琰沒想到步渝會在這麽近的地方突然開口,身體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如果這時他轉過頭,就會發現步渝那張萬年砌冰的臉上正洋溢着一抹極淺卻極溫柔的笑容。
“宗主何出此言,弟子只是想……”
步渝這麽出其不意,他連應對的臺詞都來不及準備。
步渝見他像只鹌鹑似得說不出話,又道: “先前在道清殿上對着鹿承不是能說會道嗎,這會兒是怎麽了?”
這會兒不是為了裝得讨你喜歡才少說話嗎。
顧琰讪讪開口: “宗主自然與旁人不一樣。”
步渝頓了一下: “如何不一樣?”
這步渝果然變了不少,居然還會窮追不舍了。要知道,前世他見步渝長得好看,試圖追他的那陣子,這人可是連個眼神都不曾給他。
步家累世高修,家教嚴謹,步家公子高然出塵,不喜與人打交道。
前世任憑他撒潑耍賴,這人都不予理會。沒想到今時今日……他想二話不說取這人性命,卻跟這人聊上了天。
顧琰眼睑微垂,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複雜的情緒。他正要開口,步渝忽然将手從他的腰上放了下來。
“回寝殿歇息吧,天亮之後再來找我。”
這句話不是貼着耳朵說的了,顧琰轉過頭,看到的只是步渝離去的背影。
池邊放着一打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而他剛才脫下的那一團亂比抹布的衣服已不知去了哪裏。
等到顧琰換好衣裳回到九乘殿自己的屋子時,已經是三更天了。屋內床軟氣香,看樣子像是精心布置過的,可惜他并沒有什麽睡意,便随便找了個地方打坐。
這越坐,心裏越涼。
裴昕這具身子,原本底子就不好,從前又沒少受鹿燦那夥人的欺負,一通折騰下來,早已不适合修道。即便他經驗豐富,自從來了以後就一直竭力發揮這具身體的最大潛能,但顧琰似乎已經看見了極限。
“啊——” 顧琰睜開眼睛,生無可戀地翻倒在床上。
千算萬算,沒想到自己穿進了這麽個沒潛力的身體裏。他原以為縱使裴昕靈根欠佳,被他這麽個天賦異禀的魔尊大人魂穿,那也是呼風喚雨來日可期。所以他才義無反顧地接近步渝,覺得日後可以近水樓臺先得命,省去許多麻煩。如今看來卻是要從長計議了。
既然憑這具身體的極限練不到足以能打敗步渝的地步,那不如換一具身體。
奪舍。
顧琰的腦子裏冒出這兩個字,又被他迅速摁了回去。
奪舍意味着要人性命,這事要是真做了,只怕能把他那師父再給氣活過來,他自問不是很想用這種方法再同他師父會面。
可他的屍身自打斷情河以後就被腐蝕掉了,肯定連塊骨頭都不剩,除非他能重塑肉身。
“重塑肉身……重塑肉身……” 顧琰扒拉着枕頭,在床上來回翻滾。
這事他還真有經驗,雖然當時只是幫一只狐貍。同是生物,人身雖然比狐身要複雜千百倍,但也未必不可行。顧琰上輩子身為邪魔外道,對于這種不尋常理的東西自是十分了解,人乃萬物之靈,要重塑人身首先就得找到天玄地黃四塊大靈石。只是他故去百年,如今這四塊靈石也不知在何處……
顧琰将臉埋在枕頭裏磨了半天,忽然福至心靈,鯉魚打挺地從床上蹦了起來。
他記得當年他外出夜獵時,偶然得到過天靈石,那東西原本對修士的修行大有助益,可是顧琰天生就是個尾巴往天上翹的貨,因為天賦異禀,所以從來不屑于用靈石修煉,故而那寶貝就被他埋在了居所後頭的土裏。
顧琰瞅了瞅外頭烏漆嘛黑的天色,這個時辰縱使不用睡覺的修士們也應該呆在自己屋子裏修煉,他往返一趟流雲門應該不會被察覺。
這麽想着,他直接奪門而出。
從九乘殿到流雲門路程不短,可正如顧琰所猜測的,修士們這時候都窩在自己房裏,只要他不搞出大動靜,就不會有人發現。
至于流雲門內,對他來說那就更是魚入大海、龍出升天,沒過多久他就從一條隐蔽的小路,摸到了自己上一世的居所。
自從他堕落成魔後,這地方就徹底被圈起來列成了禁地。不過讓顧琰意外的是,這地方冷清歸冷清,倒是沒有想象中那般破敗不堪,地上別說雜草沒一根,居然還開着好些紫藍色的鮮花。
難不成因為是他呆過的地方,所以此地物種總體生命力都比較旺盛?
顧琰一邊琢磨,一邊彎彎曲曲地繞過那些品種奇特的花骨朵,任憑他兩世閱歷,都認不出那是什麽。
顧琰循着記憶到了埋靈石的地方,徒手一挖,還真被他挖出了東西。
時隔多年,天靈石的光澤依然不減,顧琰撥開土,将那泛着淡淡靈光的石頭拿到手中,正準備藏起來,肩膀忽然被人從後頭生生一掰,他被迫轉過頭去,整個人直接僵在了原地。
“你……我……” 他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這人居然跟前世的他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