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兩人來到一家名叫“七俗八土”農家菜館。
餐館包間布置也是一股僞鄉下風撲面而來,原木桌椅白牆蓑衣竹簾，與很多農家樂都極為相似。
一坐下來，宋澤友便道：“楊律師，你找我……究竟有什麽事？”
楊城君笑道：“我經常來這裏，同事聚會都約在這裏，菜非常好吃。”
宋澤友扯開嘴角笑了笑，他心裏挺緊張的。
能不能快一點，這樣慢慢磨刀殺魚，考慮過魚的心情沒有。
楊城君拿過兩個茶杯，分別倒上，一杯遞給宋澤友。
“……我女朋友被殺，事情原委，你應該都清楚，前段時間，新聞裏都有播。”
宋澤友愕然，不是酒店微信事件麽？
“嗯，聽說過一些。”
那時來店裏吃飯的客人張口閉口都是兇殺案，種種重口味的猜測最後都由他的父母在一家人吃飯時一一轉述了。
楊城君道：“在她出事的前一晚，我要跟她分手。”
宋澤友：“……”
楊城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道：“我告訴她，我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人是……另有其人，不想再耽誤她。當天她同意了，可才過了一晚，第二天便到事務所找我，晚上她又找上門來，說死活不能分手。”
宋澤友不得不打斷他，“這些……跟你找我有關系麽？”
楊城君專注地望着他，宋澤友垂睫，有些尴尬地拿起茶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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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城君繼續道：“我們大吵了一架，她哭着跑了。當時我想小區安保很嚴，外頭又是大街，她開車回家，應該沒問題的，結果還是出了事。警方查看了監控記錄，發現她并沒有開車離開，而是步行穿過鉑金路，到了春田巷口。”
宋澤友愕然，慌忙道：“我之前可從來沒見過你女朋友，這應該跟我沒關系——”
楊城君忙道：“別緊張，我懷疑誰都不可能懷疑你。你這麽斯文，人那麽單純……”
宋澤友心裏好糾結，這年頭被人稱贊單純，聽起來挺蠢的。
“你女朋友要去春田巷？她進去了麽？”
“進去了。”
“你女朋友很漂亮，象個千金小姐，春田巷那種地方，應該沒有她認識的人吧。”
楊城君突道：“你見過她？”
“沒有見過真人，但我見過她的照片……”那麽大的遺照，想忘都忘不掉。
那女子家人之所以會把靈堂堵在小區大門，恐怕認定了，正是因為分手事件才是造成女子死亡的真正原因。
“春田巷進去，沒有一個監控，裏面住戶大部分都是外地人，魚龍混雜，有案底的人很多，警方說盤查起來難度很大。”
“那是，巷子裏經常有打架鬧事，家常便飯了。”
這時，一盤上湯溪魚端上來了，奶白色的湯汁當中，五六條二個手指粗的溪魚散發着鮮香。
“這溪魚極其美味，嘗過一遍，以後你就被這魚鎖定了，還會再來的。”
宋澤友腦子裏全是那女子深夜獨自進入春田巷後，将會遭遇到的暴行，最後慘死在濕地公園的環湖當中，現在一下子跳躍到吃食上面，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女朋友死的那麽慘，面目全非，全靠DNA驗出來，可楊城君仿佛已經從困境中脫身了，安然地享用美食，打扮入時……
宋澤友心想，大概是真的沒有感情，不過這世上有些人就是這樣，一旦愛情褪色，便什麽都不是了。
最恩愛的有情人，也會變成互相折磨咒罵甚至恨之入骨進而殺之而後快的怨侶。
“看起來很不錯……魚肉細膩鮮美，沒有一絲魚的腥味，火候掌握的很不錯。”
只可惜，鹹了一點點，姜也放多了。
溪魚本身腥味不重，并不需要太多姜片。
楊城君吃了其中一條，便停下筷子：“你們家好象生意都做的很晚，我注意了一下，晚上十點多還開着門……如果那晚你家店還開着門，或許會看見什麽。”
宋澤友忙道：“我家一般也沒那麽晚，十點多那肯定是特例。楊律師，你那個小區有地下停車場，你為什麽總要把車停在春田巷口旁邊？”
楊城君芫爾笑道：“大概這樣比較方便。”
“你女朋友跑到春田巷，會不會是去找你的車子？人做一件事情，總有目的性，如果能知道她為什麽這樣做，大概會是一條重要線索。”
“是，沒錯……我今天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幫幫我。”
“我？”
“警方現在鎖定了兩個嫌疑犯，那兩個是慣吸毒的，現在已經逃到外地去了，全國通緝當中。”
“既然已經知道兇手，還要我幫什麽？”
楊城君眉頭緊蹙：“問題是，這兩個人潛逃在先，然後警方認為他們很可疑。”
“這樣啊……那我又能做什麽？”
“春田巷這邊，我什麽人都不認識，你家開飯店，接觸到的人多，聽到的事情也多，幫幫我。”
宋澤友覺得很奇怪，他哪懂什麽問話套話。
他向來以讀書人自诩，常年住校，畢業後又深居簡出，周圍鄰居人家認識他，他不認識人家啊。
“其實我也不是很了解……
“你向你父母打聽了，再告訴我。”
“我現在不住在家裏了。”
“……難怪這幾天都沒看見你。”
宋澤友愕然，表情有些不自然。
楊城君道：“哦，我車子停這邊嘛，每天早上上班都會遇到你，所以有些不習慣。”
宋澤友笑了笑。
他以前那公司早上八點鐘打卡，他都差不到七點二十就出門了，有時公交車不準點，運氣差就會遲到。
聽說律師事務所上班時間是朝九晚五，楊城君又開車，上班地點在市區，只要十分鐘的車程，每天都能在巷口碰到……也是醉了。
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也沒有覺得不妥。
最近真是遇到的奇怪事情，越來越多了。
幸好，接下來溪螺上場，溪螺十分幹淨，味道也不錯。
兩人嘬得啧啧有聲，都沒有講話。
“下個星期天，我們再約吧。”楊城君似乎很開心，“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那裏東西好吃，地方安靜，最适合……談事情。”
宋澤友強笑了一下。
吃完飯，楊城君提議去濕地公園轉一圈，查看一下地形。
宋澤友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神經過敏了，他一定是被李浙希騷擾久了，産生錯覺——所有靠近的人都心懷鬼胎，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兩人到了濕地公園。
一個女子的死亡不能阻擋民生基礎建設的腳步，那裏正如火如荼覆蓋植被，栽種植物，鋪設路面，建起護欄。
不過沿湖的大部分長堤都已經建好，數條健康步道，公共設施都設立了，那規模是可以想見的宏大。
兩人吹着湖風，緩步走在湖堤上。
宋澤友假裝不經意道：“你們律師上班也那麽早麽？以前看你七點多就出門。”
“每天早上我都有開車去體育館跑幾圈，做運動，再去辦公室沖個澡，換了衣服，然後開始一天的工作。”
宋澤友心裏松了一口氣，終于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來。
他竟然誤會楊城君……
“我還以為象你這樣的白領，會去高檔的健身會所。”
“這裏……”
楊城君指着湖邊的一處，宋澤友立必意會是屍體發現的地方。
這裏離路口有段距離，但也不是很遠。
堤岸上，附近是一大片的梨樹，泥土顏色很新，顯然都是新栽種的。
楊城君臉色有些無奈道：“談戀愛不是應該好聚好散，如果真愛對方，就尊重對方的選擇，如果人人都這想，就沒後來的這些事了。”
“……”這算是愛的比較深還是愛的不夠深？
宋澤友似聽非聽，這時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健寶：[一個月後，天豪國際主廚将與姜大師的徒弟進行廚藝擂臺賽，你有興趣一起觀摩麽？]
他竟然一直加着健寶的微信，沒有将這人拉黑。
——
陳規焦燥地走來走去，見李浙希還在玩手機，便叫道：“李董，都什麽時候了，想個法子吧。”
“你既然這麽沒信心，直接宣布認輸，帶着你的人退出天豪國際，把地盤讓給姜大師的徒弟。”李浙希擡頭瞧着他冷哂。
陳規立刻道：“我會怕那小兔崽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你看吧，打請他們到酒店起，我就有不祥的預感，說什麽一個月就走，李董啊，這都是套路！”
李浙希失笑，董事長和總經理打什麽算盤，他難道會不知道。
他就想看看他們會出什麽招……答案是擂臺賽，這是要讓陳規輸得心服口服，沒有任何條件退出天豪國際。
陳規手底下的那幫廚師，廚藝是有的，但總歸見的世面太少，跟人家大城市來的有一定的差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