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宋澤友第一次湧起想為某個人洗手做一道湯羹的念頭。
想做出世上最美味的菜肴,讓那人的心神、味蕾、視線乃至靈魂,統統被自己吸引進,而深深地被束縛,直到地老天荒。
想看到那人驚喜、感動、食髓知味的表情……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見李浙希時,餓了四天三夜的李浙希醒來就點了魚片粥,那必定是其最喜歡吃的。
夜深人靜之際,宋澤友獨入廚房。
冰箱當中,還有今日賣剩的食材,有一條開膛破肚收拾幹淨的鲫魚。
鲫魚魚肉多刺,相比草魚、鮸魚來,實在不适合做魚片粥。
再加上食材不新鮮,不知道做出來是何種效果。
他默想着以往如何下刀,如何運腕力,如何烹制,在心裏演練幾遍,想清每個細節之後方才下刀,第一刀……便不是想像中的那種感覺,他好象……
宋澤友盯着被鋒刃劃開不停冒血的左手食指,怔了片刻,就如同受驚的兔子,将右手拿着的菜刀扔開。
流血了流血了……
鮮血奔湧而出,直淌到地上,一滴一滴,宋澤友眼前一片迷蒙,滴滴彙成遮天蔽地血河,流過屍山血海!
“你這等低賤之人,連下九流的庖丁都不配當!!!”
耳際仿佛又傳來那正氣浩然的斥責之聲。
宋澤友捏着手指,拿到水龍頭下去沖,任冰冷水流不停沖刷,恨不得将所有的曲辱與痛苦全都沖走。
他盯着菜板上鲫魚,又想到與李浙希在一起時,李浙希十足十的美食食、饕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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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與古代不同了,廚師絕沒有低人一等,就算他改行重新當廚師,李浙希也不會因此而瞧不起他。
可是他曾經的誓言呢?
那些痛苦的過往都可以被遺忘麽?
宋澤友将鲫魚重新擱回冰箱,将刀具擺放整齊,又拿拖把将地上的血漬擦幹淨,佯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他躺在床上,身體曲倦着,象一個無助的小孩,心裏難過至極。
原來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自己,他連最基本的刀功都不會了。
盡管他心裏清楚魚片粥該怎麽做,可他連魚肉都處理不了。
……
四天後,李浙希發來微信:[我回來了,有沒有想我?]
李浙希:[其實昨晚就到家了,可我得了流感。]
宋澤友連忙回複:[最近得流感的人挺多的,多休息多喝水。]
春天總是傳染病高發的季節。
李浙希:[嗯,我發燒了,好難受。]
宋澤友;[吃點藥就好。]
李浙希:[我一個人在家,來陪我。]
宋澤友心道,李浙希從開頭至尾想說的估計就是“來陪我”。
去李浙希家?
李浙希:[我現在在上海花苑,就我一人。]
宋澤友糾結,李浙希那是什麽花招都使得出來的人……他還自己送上門?!
正在猶豫之間,李浙希又發來一條:[你還是別過來了,萬一把你給傳染了。]
宋澤友腦子一熱:[我先請個假,請得出來我就過去。]
請假很順利,宋澤友叫了一輛計程車直接開到上海花苑。
在別墅區門口下車,這回裏面保安見着宋澤友,客客氣氣,用觀光車一路送到李浙希家門口。
宋澤友一到別墅門口,立刻打電話:“我到你家門口了……”
李浙希聲音沙啞,似乎感冒很嚴重。
“門沒鎖,你進來直接上二樓。”
這是宋澤友第二次來李浙希家,有上一次極度不愉快的經歷,一踏足這裏心情就變得很奇怪。
自從跟李浙希好上之後,他一直極力嘗試去忽略,可現實就是如此,不想面對的,卻是未來日日需要面對的。
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不僅僅是李浙希這個人,還要面對他的家庭、事業、親戚、朋友甚至是鄰居。
宋澤友合上門,裏面靜悄悄空蕩蕩,裝修布置一如去年所見。
他直接走上樓梯,來到二樓。
他試圖擰開最近一間房的房門,鎖着。
“浙希——你在哪裏?”二樓房間很多,間間都合着門。
宋澤友停下腳步,想着哪扇門後面李浙希會突然出現,身上穿着睡袍,除此之外未着寸褛,露出強壯的胸肌和大腿。
那天在電影院擁吻時,他抱着李浙希的腰背,就覺得這人很強壯,把一身肥肉練到這個地步,肯定鍛煉的很辛苦。
李浙希要是真裝病,騙他過來……他是順水推舟還是……
想麽?
好象有那麽一點?
他好歹也活了二十五年了,說不想那是太監。
宋澤友臉上直冒熱氣,都什麽時候了,他竟然還在想這些。
“往左邊,門沒關。”李浙希沙啞的聲音比電話當中更明顯了。
宋澤友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
只見一室的昏暗,厚重的窗簾半掩着,将外頭明媚的陽光隔絕。
裏面的裝修布置看不真切,不過依舊很簡潔,很空曠。
一張超級大床上,李浙希靠躺着,正看着手機。
幽暗中,屏幕顯得很亮。
“我來了……你都不鎖門的?”宋澤友一進房間就很拘束,他走到床邊,走近了,李浙希放在手機,靜靜地注視着他。
“這裏什麽都沒有。”李浙希的鼻音很重。
宋澤友松了一口氣,又覺得有些失望,……李浙希真病了。
他在床邊坐下,伸手去探李浙希額頭,李浙希避開了。
“別靠太近,小心把你傳染上。”
宋澤友無語:“小感冒而已,怕什麽。……你幹嘛呆在這裏?你不回家麽?”
李浙希往下躺了躺,“這裏自在。你真不怕傳染麽?”
“這有什麽好怕的,我摸一下。”
宋澤友伸手去探李浙希的額頭,還有幾分熱度。
“有耳溫槍,來這邊,這裏——”李浙希拍拍他身邊的位置。
“幹、幹嘛?!”
李浙希一把拉着他往床裏帶,“我都這樣了,肯定什麽都幹不了,只想抱着你一起睡覺。”
宋澤友面紅耳赤,從小到大,他還沒在別人床上跟人一起睡過。
他慢吞吞脫了鞋子、外套,掀開被子睡到了李浙希的身旁。
心跳快的幾乎要跳出胸口,就象知道自己将要去幹一件內心期待的壞事,提心吊膽又極度渴望。